敖特尔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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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敖 特 尔 朝克毕力格 著 席·照日格图 译 一 喇嘛们念完经后，人们便以顺时针方向围着敖包转起圈来。晚辈们举着天马经幡，长辈们弹酒酹祭，众人一同向着敖包跪拜磕头后，山顶上的敖包祭祀仪式也就算结束了。参加祭祀的人们沿着山梁走下来聚到山坡下，为摆放各自带来的礼品忙乱了一阵。 敦如布站在摆有全羊礼的石桌不远处，像是在观望雾气笼罩中的敖包山，又像是在观望围站的众人般地说：“让谁来走马招福呀？” 带着全羊礼来的那几户人家异口同声地说：“您就看着选吧！” “这几个男孩儿里哪个最大？”敦如布说着，挨个打量起那几个追闹玩耍的男孩子来。大家纷纷掐算比对了一下孩子们的年龄后，同时说道：“乌日图纳森是最大的！” 大家所说的乌日图纳森，此时怀里正抱着蓝布衬的砖茶站立在石桌旁边。他怀里抱着的砖茶，是今天搏克?①?和赛马用的奖品。乌日图纳森今年已经十三岁了。虽然是被一个外乡的老师教得会写名字、会计数了，但作为阿古拉公爷的子孙，乌日图纳森此时却不知道他已经到了执行礼仪、担当家族职责的年龄了。大家纷纷向他投来了期待的目光，这让十三岁的乌日图纳森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胆怯和心慌。 “把东西放在那儿跟我过来。”敦如布对自己的儿子乌日图纳森说着，转身向套着绊子的马匹走去。儿子听了父亲的话急忙跑过去跟在了后面。 “你知道怎么走马招福吗？”敦如布头也不回地问着身后的儿子。 “阿爸，我知道，就是手里摇晃着皮口袋，骑马围着人们转圈跑。”乌日图纳森边说边抽了一下鼻涕。 “还有呢？”敦如布听了皱起眉头，突然转过身来问道。 儿子被问得连连摇头，直愣愣地站在了一边。给敖包招福时骑的马必须鞍笼齐整，福袋要举过头顶并以顺时针方向挥动，骑马围着人群跑的时候也是顺时针方向。敦如布给儿子简单告知了这些后，牵来一匹白马走到人群中给马套上了鞍笼。乌日图纳森接过父亲递来的缰绳和福袋，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发呆时，旁边走过来一个名叫呼和的高个子老头儿，一把就将他抱起来放到马背上了。可是乌日图纳森的双手和缰绳、福袋随即都窝在了厚实的马鬃毛里，可怜他除了马脑袋什么也看不见了。 “快调马！”这时人群里传来一声喝喊。已经紧张得汗流浃背的乌日图纳森，心里想着自己当众出丑的样子不禁感到一阵羞愧。这时候额头上的汗珠也流进眼里刺痒难忍，让他又气又急。当感觉到马开始跑动时，突然又传来一阵“向右，向右！……”的焦急怒喊声。那匹马被怒喊声惊得猛然一闪，乌日图纳森的手一颤就把福袋掉到地上了。 “真是生了个木头胯的儿子了。”他阿爸来到近前气得嘴里直嘟囔着说。 此时的乌日图纳森已经趴在马背上，双手紧揪着马鬃，双眼忽闪着都要掉下泪来了。 “这点本事都没有，真是白养你了，还有脸哭呢！”敦如布说着举起了马鞭…… 敖包祭祀的盛会进行到太阳偏西时结束了。虽然像往常一样进行了搏克、赛马比赛，给优胜者奖励了布料、砖茶等奖品，但在这时局动荡、人心不安的年景里，敖包盛会还是显得匆匆了事般结束了。散场的时候，还没等那些赶车来的人们套好牛车，那些骑马来的人都已经翻身上马各自奔去了。敦如布向马倌齐木德道尔吉悄悄嘱咐了几句话后，把儿子乌日图纳森留下来，自己奔着冬营盘去了。于是乌日图纳森就坐了那个呼和老头儿的牛车，奔敖特尔?①?牧铺去了。呼和老头儿费了好一番力气，强行把那个黑头红毛犍牛套上了车后说：“上车吧，咱俩今天就接着让这红眼家伙认鞅子吧。” 呼和老头儿说着就把牛鞭子递给了乌日图纳森。被勒套得严严实实的红毛犍牛虽然没再厌鞅子，可总是往路边的草丛里探头探脑，呼和老头儿只好下来牵着牛车走了。乌日图纳森则坐在牛车前头，红毛犍牛一停下来他就用鞭子猛抽几下。虽然在敖包盛会上不会骑马出了丑，可现在他却开心得都要笑出来了。虽说刚才肩膀上挨了几马鞭，但早已经不太疼了。“呼和阿伯真好，今天真是又给我牵马又给我牵牛了。招福的时候给我牵马，现在给我牵上牛车了。”乌日图纳森心里这样想着便喊道： “呼和阿伯，我憋尿了我要撒尿！” “哎，你这孩子，真是……”呼和老头儿嘴里嘟哝着一些听不清的话，直到翻过一座坡后才把车停了下来。乌日图纳森跳下车，一脸忙着要撒尿的样子却不忙着解裤带，而是走到红毛犍牛跟前左看右看了起来。红毛犍牛的眼睛还真是呼和老头儿说的那样，正布满了血丝瞪着人看呢。 红毛犍牛几次三番想要夺路而逃却都被呼和老头儿驯服，最后像个泄气的大皮球似的没脾气了。这时候从远处压过来的黑云落起了雨点，路上的干土不一会儿就全湿了。 “祭了敖包就一定会下雨的。”浑身淋透了的呼和老头儿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从乌日图纳森手里把鞭子接了过去。 “这是为什么呀，阿伯？”乌日图纳森不禁好奇地问。可是呼和老头儿没回答他，而是捋了捋他那雨水滴答的大白胡子，嗓子嘶哑着喝了一声红毛犍牛，继续赶车上路了。没过多久雨就停了，草原上的昆虫蚊蝇声又在耳边响了起来。那些昆虫蚊蝇的聒噪声仿佛催眠曲般钻进乌日图纳森的耳朵，伴随着牛车的摇晃让他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不知过了多久，乌日图纳森在一阵小牛犊和大母牛的哞叫声中醒了过来。靴子没脱，衣服也没脱，自己这是睡在谁家的毡窝棚里了呢？刚醒过来的乌日图纳森，呆呆地看着毡窝棚椽子缝里插着的一对黄羊犄角，仔细回想着先前发生的事，急忙向左右看了看。只见旁边的毡墙上有一个勺子挂，勺子挂下面的木桌上放着一个带拎绳的三斤装长脖子大玻璃酒瓶。除了这些，这毡窝棚里也没什么像样的东西。难道是呼和阿伯把我丢在了别人家，自己回去了？乌日图纳森这样想着，憋了一肚子气走出了毡窝棚。 雨后的天空依旧是阴云密布，远处的山头被阴云笼罩着，没有一丝风吹草动。在一辆篷勒勒车?①?的右侧，羊倌额尔敦和他的妻子正在忙着挤牛奶。 乌日图纳森撒了一泡尿后，边系着裤带边走到了他们近前。 “你可是睡好了呀！”羊倌额尔敦说着上前讨好般哈腰问安，紧接着就给乳牛上绊扣去了。这个羊倌是图什业图旗?①?人，前些年他一直是用一大皮口袋粮食租一头牛用着了。可是今年一开春，他就突然搬迁到乌日图纳森家的冬营盘来了。他的妻子名叫腊月，是个不太会侍弄奶牛的白净脸女人。那还是在冬营盘的时候，乌日图纳森就知道附近的那些汉子聚到一起就会吹牛说“我要去看额尔敦的老婆”了。难道腊月的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好东西吗？！而此时的腊月，正拎着奶桶像是找不见家门似的呆站在那里呢。羊倌额尔敦解开拴牛犊的细鬃绳后把它扎在腰上，向不远处的羊群走去了。乌日图纳森则忙着四处张望，找起自己的家来。可是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阴沉沉的天空下除了羊倌住的牧铺外一户人家都没有。那么敖包盛会到底是昨天开的呢，还是今天开的呢？他真的是有些懵懂了。不过又想到这里是他家羊倌住的牧铺时，乌日图纳森也就放心了。可是现在到底是早晨呢，还是下午呢？真是分不清了。走在草丛里没见有露水，羊倌家的两条大花狗一开始还跟在他后面，可到了一丛芨芨草前撇腿撒了尿后就奔着远处跑去了。映入眼帘的那些山顶、谷口，都是叫不上名来的陌生地方。虽然根据牧铺毡窝棚的朝向猜到了向南的方位，可是像梦境一样的这四周里，乌日图纳森真是有些恍 惚了。 “敖包盛会上搏克、赛马用的奖品都是我从冬营盘那里抱过去的呢！”乌日图纳森自言自语地说着，走近那个拎奶桶的女人问道：“供品用的全羊是呼和阿伯从这里拉过去的吧？” “那还不是你们家办的敖包会呀！”腊月那白净的脸上露出暖人的笑容后接着又说，“我家的额尔敦也想揣着碗坐上拉羊的车去敖包上呢。可是这里忙不过来就没去成呀。” 她的话没能解开乌日图纳森心里的疑惑，乌日图纳森简直有些灰心丧气了。 “呼和阿伯赶着他那辆红眼牛篷车去哪里了？” 那辆一路摇晃着睡来的篷勒勒车就在眼前，可是乌日图纳森像是没看见似的问道。 “那不是吗，他在守夜的篷车里睡觉呢。你可别去叫醒他，他要是睡不好的话，夜里可就没人看好你们家的羊群了！” 乌日图纳森听后点了点头。腊月想了一会儿又说：“说是让你待在牧铺上学会了骑马才能走呢。可是齐木德道尔吉到现在还没来接你，别不是要让你留在这里学骑羊……” 腊月没再接着取笑乌日图纳森，拎起奶桶扭着腰走进屋去了。乌日图纳森无聊地走到草丛边，拔了一束算起卦来了。“骑马”“骑羊”“骑羊”“骑马”……当他这样轮番算着扔下最后一根草时，竟然赶上了“骑马”。于是他不甘心地又拔了一束草。这次他闭上眼睛算了“早”和“晚”。扔出的最后一根草赶上了“晚”。这时候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羊群的咩叫声。过了不一会儿，牧归的羊群都已经围拢一处开始趴卧起来了。乌日图纳森这时候才确信这是到晚上了。 当乌日图纳森几乎是摸着黑走进牧铺的毡窝棚里时，就见喇嘛叔叔衮楚克绥本?①?、马倌齐木德道尔吉两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屋里，正坐在昏暗的油灯下聊天呢。 “哎呀，这孩子到底是怎么长到十多岁的呀？！连个马都不会骑呢。”衮楚克喇嘛虽然是一脸惊讶地这样说着，可他的眼神却一直在腊月身上落着了。因为衮楚克喇嘛大多时候都待在庙里念经礼佛，所以乌日图纳森对这个亲叔叔也并不怎么亲近。乌日图纳森被大人们的议论羞红了脸，不声不响地坐在了火撑子的 右侧。 自2011年始，“优秀蒙古文文学作品翻译出版工程”启动至今，集中展示了优秀蒙古文文学创作的丰硕成果，在国内外读者中产生了广泛而热烈的反响，成为一个介绍内蒙古蒙文作家创作现状的优秀品牌工程。2024年推出第八辑共四部图书，分别是：长篇小说《牧歌》、中篇小说卷《敖特尔》《雁归时节》、短篇小说卷《喃喃阿拉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