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荣广场

作者简介

内容简介

不要那么慌张。此刻周杨提醒自己，身下只是海南 省后海村的床单，不是广州杨箕村浑黑的河水，不要像 二十出头那样慌慌张张的。临近四十岁，唯一的波动， 便是越来越真切地感受到时间流动和生命消逝。在此之 前，总觉得有非我不可的未来正在等待；在此之后，未 来的真实面目逐渐显现，是张牙舞爪的虚无。 何况这不过是个十几年前经常做的梦，甚至不如有 关高考的梦那么惊悚。从天上坠向河涌，半工业的河水 滑腻黏稠。他扇动手臂避免沉底，仰面望着月亮，像在 深井里望着狭窄的井口，让人绝望的光越来越远。想吐 却吐不出来的恶心感和溺水的窒息感使他从床上弹起。 很准确，和往常一样，大约在凌晨两点三十分惊醒 。 和往常一样，他打开基本闲置的烟盒，点支烟，那 种最便宜的软盒红双喜，目前十块一包，刺口。尼古丁 作用下，当年的情形像皱巴巴的床单一样摊开在眼前。 那时杨箕村正在昏睡，他拼命奔逃，逃出巷子，奔向那 条黝黑的河涌。很明显他不是在跑步。河的名字不详， 俗称臭水沟。要是能飞就好了。不能，只能跑。月光本 来很亮，可是巷子太窄，握手楼太密集。有的很新，有 的很古老，它们联合起来遮挡了几乎所有的光，并且堆 积着腐气。一只猫受惊大叫，绿色眼睛在半空浮动，蹿 进了墙角。 正午时分，海面平坦。冲浪者此起彼伏，比海鸥更 为密集。周杨认为昨晚的梦境可能预示自己会遇到什么 麻烦，但总体而言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他反而怀有一种 紧张的期望，想尽快去到酒馆。 打开所有窗，释放昨夜的酒气。洗手时，跟随了十 几年的臭水沟气味爬上手臂。盯着墙上玛丽莲？梦露那 举世闻名的双腿和裙摆，打开电视，擦洗酒杯，所有器 具排成刚刚出厂的样子。时常开着的第一个频道，不是 海南卫视，而是四川卫视。《午间气象》正在播报天气 ： 十月二十四日，迎来秋季最后一个节气——霜降。 天气渐冷，初霜出现，秋向冬过渡，四川省各地气温齐 降。据四川省气象台统计，明天冬至，十二月二十二日 ，西岭雪山、四姑娘山、黑水达古冰川、若尔盖、红原 以及峨眉山、海螺沟、黄龙等景区，均将迎来二○一九 年的第一场雪。一月，四川将大部降雪。 手中动作停了停，脑海蹦出一句遥远的话：“一下 雪，四川就成了天府。” 一个背红色旅行包的青年推开门，问：“老板，有 没有酒喝？”这个问题很奇怪，因为这是酒吧，提供的 主要商品便是酒。青年看上去是外地人，是络绎不绝的 游客一员。周杨正想回答有顾客就有酒，没人跟钱有仇 ，青年抬眼看了看，说了一句更奇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