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戏剧思辨录

作者简介

周斌，复旦大学电影艺术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曾任复旦大学研究生院副院长兼社会科学研究处处长、文科科研处处长、中文系党委书记等。浙江大学兼职教授，上海大学特聘教授，北京影视艺术研究基地特聘研究员，上海电影产业发展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中国电影家协会理论评论委员会顾问，中国电影文学学会剧作理论委员会主任，中国夏衍电影学会夏衍研究委员会理事长，中国电影评论学会海派影视研究委员会理事长，中国长三角高校影视戏剧学会会长，上海影视戏剧理论研究会会长等。 个人论著有《夏衍剧作艺术论》《电影： 历史与现实》《反思与重构——关于电影批评的美学思考》《求索集》《谈文说艺》《电视美学》《中国电影的传统与创新》《批评空间的拓展——文艺、传媒与教育论集》《影视长短录》等16种；电影家传记有《夏衍传略》《艺苑芳草香四溢·张瑞芳》《银幕荧屏一老兵·仲星火》《巧用旋律写人生·黄准》4种；主编著作有《20世纪中国文学通史》《新时期文学20年精选·话剧卷》《不一样的景观——港台电影研究》《中国电影、电视剧和话剧发展研究报告》（2012—2018年共7卷）、《华语影视戏剧的历史与现状》《中国影视文学发展的历史、现状与前景》《台湾电影： 历史、产业与美学》《新世纪以来台湾电影的新变化》《中国现代电影产业与电影创作研究丛书》（6卷）、《夏衍与20世纪中国文艺发展》等30多种。曾获中国文联文艺评论奖、中国电影金鸡奖理论评论奖、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上海电影评论学会电影理论评论贡献奖等多种学术奖。

内容简介

《乘风破浪》： 一部融入了人生感悟的怀旧青春片 在2017年春节档电影市场的激烈竞争中，韩寒编导的故事片《乘风破浪》成为一匹黑马，它获得了不错的口碑和票房，其豆瓣评分为7.0，超过了评分为3.9的《大闹天竺》、评分为5.3的《功夫瑜伽》和评分为5.8的《西游伏妖篇》，成为春节档豆瓣评分最高的影片。该片与韩寒编导的第一部故事片《后会无期》(2014)相比，在故事内容、叙事技巧和人物塑造等方面都有了较明显的提高，由此可以看出韩寒在电影创作方面的进步和发展。 《乘风破浪》是一部融入了编导人生感悟的怀旧青春片，它巧妙地运用了“穿越”的艺术方法，表现了青年赛车手徐太浪在遭遇车祸后一段独特而奇妙的人生经历： 他不仅介入了父亲的青春岁月，并最终与父亲之间代沟消解，感情变得融洽，而且也了解了母亲的身世和命运，寻回了缺失的母爱。他在找寻和修复亲情的同时，也赢得了六一、小马等一些亭林镇好兄弟的真挚友情。另外，影片也对现代社会快速发展下的人性变化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反思，形象地表达了面对社会巨变，仍要保持善良、真诚和正义的主旨。 (一) 在审视小镇青年的青春追求中揭示主旨 正如有的影评所说： 《乘风破浪》里的主人公徐太浪，虽然其原型是韩寒的挚友徐浪，但骨子里却像极了韩寒，至少可以看到韩寒的影子。上海金山亭林镇是韩寒的家乡，他对此是十分熟悉而充满感情的；《乘风破浪》以此作为影片叙事的主要场景，故事内容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韩寒的青春成长记忆。当然，影片中的亭林镇又不完全等同于现实生活中的亭林镇，因为影片的拍摄取景还包括浙江嘉兴丁栅等地。为此，影片叙事场景“亭林镇”便是一个写实与虚构相结合的影像空间，具有江南小镇的许多共性特征。在这样一个影像空间里展现的故事情节和塑造的人物形象，既体现了编导个人的青春成长记忆，也表现了一代小镇青年共同的人生体验和青春追求。 斯维特兰娜·博伊姆博士(Svetlana Boym)在其著作《怀旧的未来》［美］ 斯维特兰娜·博伊姆： 《怀旧的未来》，译林出版社2010年版。中将怀旧行为分为“修复型怀旧”和“反思型怀旧”两大类。前者注重于“旧”，即力图恢复旧有的事物、观念或习惯等；后者则注重于“怀”，即试图重构逝去的时光，再现旧物、旧人、旧观念或习惯的形象，并对此进行一定的思考。《乘风破浪》里的怀旧应属于后者，影片通过赛车手徐太浪因为一场意外的车祸穿越到了1998年的亭林镇后的一段独特人生经历，重新审视了小镇青年的青春追求，并由此表达了创作者的感悟和思考。 在20世纪90年代末的亭林镇上，以徐太浪的父亲——录像厅老板徐正太为首，包括憨厚的六一、聪明的小马和徐正太的女友——善良的小花等在内的“正太帮”，正是当时小镇青年群体形象的缩影。他们在亭林镇惩恶扬善，保护在KTV陪唱的良家少女，维护小镇的平安稳定等。而“穿越”到小镇的徐太浪有幸结识了他们，并与之一起经历了一段令他难忘的生活后，使他对自己的身世和父母的青春有了更多的了解与认识。在这样一个尚未完全开放的小镇上，这些小镇青年的追求是简单而朴实的，如徐正太的致富梦想就是通过放映录像带和囤积BP机来发财，并和青梅竹马的小花能相守到老。憨厚笨拙的六一对“正太帮”的兄弟们十分真诚忠实，对KTV小妹的爱情也非常真挚，即使被拒绝仍一心对其好。他希望得到伙伴们的重视和尊敬，他的被害直接引发了徐正太和徐太浪的复仇冲动，并导致了徐正太的入狱。而聪明的小马对未来社会的前瞻性认识使他显得有些另类，他在徐太浪的启发下，终于离开了小镇去追逐和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 影片编导不仅在重新审视和反思小镇青年的青春追求中有机融入了自己的人生感悟，而且还通过徐正太之口较直白地说出了“任世界沧桑变化，仍希望保留着自己内心的不变”之主旨；同时，又通过“穿越”的徐太浪之口对网络、录像厅、房地产等表达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其对现实社会的幽默吐槽让观众发出了会心的笑声，并引起了大家的共鸣，这正是影片的引人之处。 (二) 商业元素与艺术表达 《乘风破浪》与《后会无期》相比，编导运用了更多样、更明显的各种商业元素，如赛车、打斗、绑架，以及各种喜剧性桥段等，从而使影片不仅有效地增强了观赏性，而且也较好地引起了许多年轻观众的观赏兴趣和情感共鸣。韩寒在接受记者访谈时曾说，《乘风破浪》“会比《后会无期》更商业一些，毕竟有很多的动作、特效、场面，还有故事轴和喜剧元素。大家可能会觉得，是不是韩寒的风格变了，变得商业了。但我本来就很商业啊，我看的片子也都是商业片，只是我会把商业的东西做得更有质感一些。《后会无期》虽然很文艺，可以说是文艺片，但其实它也有自己的商业气质在里面，因为我无法忍受无聊和无趣，所以我会想办法把一个东西变得有趣。有趣的东西本身就一定会有商业属性”。这段话说得很坦然，也可以说是其电影观念的一种形象化阐释。 的确，一部故事片应该让观众感到有趣，使他们愿意掏钱观赏并从中获得审美娱乐的快感。因此，在影片叙事过程中使情节和人物更加生动，并根据需要增添一些商业元素是必要的。但是，一部故事片还应该让观众感到有益，即通过观赏不仅能使他们加深对时代、社会和人生的认识与理解，而且还能提高其审美趣味和艺术品位。因而，编导就应该把握好“有趣”与“有益”之间的分寸尺度，不能为了追求“有趣”而损害“有益”；这就需要正确处理好商业元素与艺术表达之间的关系，不能顾此失彼。 应该说，《乘风破浪》对故事内容中的亲情部分和友情部分的叙述较为完整有序，且详略得当；主要人物的性格特征大致凸显出来了，能给观众留下较深刻的印象；影片的主旨内涵也有一定程度的揭示，使观众有所领悟和启迪。但是，影片在情节叙述和人物刻画等方面仍有一些漏洞与薄弱环节，艺术表达尚不够完整、清晰。例如，影片对亭林镇的风俗民情进行了过滤，既未能生动地展现这个小镇普通居民的生存状态及其独特民风，也未能较深入地描写出这样的生态环境对主要人物性格、思想和心态所产生的影响。又如，编导对徐太浪的母亲牛爱花(小花)为何突然死亡未作合理的交代，小马的突然离去也显得有些突兀等。至于徐正太以“乡村蝙蝠侠”的形象出场，“正太帮”成员多次被绑架等故事桥段，虽然也产生了一定的喜剧效果，但这样的技巧手法则令人感到似曾相识，乃至十分平庸，缺乏独到的创意。显然，如果编导在影片的艺术表达方面能多下一点功夫，则会使影片更加精致而耐看。 (三) 致敬、借鉴与创新 《乘风破浪》在创作拍摄时向《回到未来》(1985)、《时光倒流七十年》(1980)、《新难兄难弟》(1993)等影片的致敬、借鉴和仿制之处较多，同时编导受香港片的影响也较为明显，这种情况已为一些影评所指出；有的影评还专门把《乘风破浪》和《新难兄难弟》在故事内容、情节构思和人物塑造等方面进行了仔细对照，说明其模仿痕迹明显，缺少艺术创新。正因为如此，该片也受到了一些批评与诟病。窃以为编导对此不必讳莫如深，而应该正视这些问题，并在以后的电影创作中引以为戒。 应该看到，致敬、借鉴乃至模仿等不应该成为国产电影创作的主流，因为这些创作方法不是提高国产影片艺术质量的主要手段和必要途径；至于抄袭，更应该严加杜绝；而创作者真实、深刻的人生经验表达和独特、新颖的大胆探索与艺术创新则是应该大力倡导并切实实施的；舍此，国产影片的艺术质量只能停滞不前，不可能有较大的提高，也不可能出现较多的精品佳作。当下国产影片创作所缺少的不是前者，而是后者；所以大力提倡原创，不断激励创新应是当务之急。 韩寒作为一名多才多艺的青年作家和电影编导，其自身应该更少思想束缚，其创作也应该体现出更明显的艺术创新。在此，我们寄希望于他即将拍摄的《天空制造》和《三重门》两部影片，希望这两部影片在创作中能更多地体现出作者印记和独特创意，使其电影作品能逐步营造出高品质的美学风格。 (此文原载2017年2月22日《中国电影报》。) 1. 复旦大学电影艺术研究中心主任周斌教授的影视戏剧文集。周斌教授长期从事影视戏剧方向的研究，曾出版《夏衍剧作艺术论》等16部个人论著，《艺苑芳草香四溢·张瑞芳》等5部电影家传记，主编《20世纪中国文学通史》等30多部学术著作，获得过中国文联文艺评论奖、中国电影金鸡奖理论评论奖等多项荣誉，可以说是影视戏剧专业的学术大家。本书是周斌教授的个人文集，收录了作者近年来发表的所有论文、史话、访谈、演讲和序跋等文章，大致反映了在这一阶段作者在学术研究等方面的各项工作实绩。 2. 宏观论述与微观评介相结合。本书共收入文章108篇，其中既有对我国影视戏剧创作及其产业发展的宏观论析，也有对中国电影史上一些著名电影艺术家、若干经典影片和近年来热映的部分影视剧的微观评介。其内容丰富，观点鲜明，材料丰赡，视野宏达，是思想性和学术性并重、有一定深度和广度的精湛论著。 3. 兼具论文之严谨和散文之美。作者长期从事影视戏剧方面的研究工作，有着扎实的学术功底，文章结构清晰，观点明确；加之，作者本身文采卓然，对于遣词造句颇具心得，这使得其文章兼具论文之严谨和散文之美，读来也是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