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年

作者简介

李传君，1973年生于四川阆中，现居成都。毕业于重庆师范大学中文系，当过中学语文教师，从事新闻工作23年，现为某中央主流媒体记者。大学时开始文学创作，并发表过文学作品。近年来出版报告文学《阳光下的草根》，长篇小说《西滩记》。

内容简介

茫茫黑暗，如混沌之 初。黑云泛起微波，轻轻 地飘着，像巨大无边的黑 绸在空中飘着。很久，我 方感觉自己的存在，万分 渺小，如沧海一粟。不知 飘了多少时辰，方有一粒 亮色显现，如芝麻大小。 亮色慢慢抽长，呈一条线 ，天地才有了分界。我开 始坠落，如一片鸿毛，静 静地，忽上忽下、忽左忽 右地坠落。 四周越来越亮了，我 看到了大地的颜色，但仅 限黑白灰，没有其他更丰 富的元素。快要触碰地面 的时候，万物的色彩多了 些，红橙黄绿……世界也 有了声音。刚开始。耳边 似有幽幽蝉鸣。接着，有 了鸟儿的叫声。最后，我 听到了同类的声音…… 醒了啊？我睁开眼， 老婆林慧珠坐在床边，眼 里闪出曙光冲破黑暗的喜 悦。 我滞滞地看着她。整 整七个日夜，她已明显褪 去了丰腴润泽的外壳，只 剩尚存一点儿生气的皮囊 了。泪水从心池涌起。 我想伸出臂膀给她一 个安抚，一动弹，脑袋便 又爆裂般痛起来。还有脊 背，也似锥刺般疼痛。我 闭上眼，顿时明白了：我 还处在生死边缘。 慧珠，我想安乐……不 知她是什么表情，只听到 嘶嘶地抽泣。是啊，万般 无奈之下，我只想安逸地 解脱。她呢，只能默默地 哭泣了。想起这七天，每 天都有一次瞬间的飘逸感 ，多么幸福啊！如能那样 永远地去了，该多好啊！ 我闭着眼，默默祈祷着。 医生说，我那六七次 几近喷射的呕吐，乃至之 后的休克，是病危的征兆 。因此，医院早给我下了 病危通知书。可我的生命 ，总是在鬼门关反复徘徊 ，跨进去又跨出来地兜着 圈子。这是在戏弄鬼神吗 ？倒不如说是在折磨我自 己。我不想再折腾了，干 脆点，跨过去就别再回头 。哪怕那边是万丈深渊， 而这边是花好月圆，我也 毫不犹豫了。 慧珠喊来医生。医生 平静地看了看我的状态。 再观察下，看还吐不吐。 医生说完就出去了。医生 的疑惑是，你的血压不高 ，血脂不浓，怎会导致脑 出血呢？既然出血了，怎 还能扛这么久呢？在没有 更高医学认知情况下，医 生只有让我一天天观察下 去了。 殊不知，我是在用目 渐衰减的生命力在扛。我 不知能扛多久，于是十分 向往那种飘逸感快点到来 。每当脑袋疼痛如将爆裂 ，脊柱痛如钢针扎刺的时 候，冷汗瞬间从身体每一 个毛孔外冒，体温逐渐降 低的时候，我开始视力模 糊，胃肠翻江倒海，随即 腹中之物便以平行地面的 姿势喷涌而出，疼痛刹那 间消失，脚下似有云雾升 腾，整个身子便飘了起来 …… 我感觉有异物在眼睑 移动，睁开眼发现慧珠在 帮我拭泪。她的眼红红的 ，强忍泪水没有掉落。我 顿时愧疚万分。想我一个 四十六岁老中年，娶了比 我小整整一轮的姑娘，已 是十分的愧疚了；结婚六 年来，我大半时间奔波在 外，这便是百分的愧疚了 ；一个月前，我本可以不 出差的，但想到二宝还有 一个月才出生，出差大不 了十天半月，还是拗着离 开了依依不舍的她，这便 是干分的愧疚了；提前经 历剖腹产。不但没得到我 的呵护，却不得不抛下嗷 嗷待哺的二宝，熬更守夜 地伺候我，这……这岂止 万分的愧疚啊！ 我无力地握住她的手 。慧珠说：刚才市长来电 话，他说要来看你。 我想起了市长。这两 年，我大部分工作动力来 源于他的肯定和鼓励，那 次出差，也是去落实他的 签批件，他来看看我，也 是理所当然的吧。但是， 市长能给我带来什么希望 呢？难道他会起死回生之 术？一个正厅级领导，从 三百余公里外的偏远市赶 到省城，专程看望一个生 命垂危的副处级事业干部 ，也算难得的了。 还有谁？我问。慧珠 顿了顿说：你几个师兄妹 都知道了，不知会不会来 。我点了点头。最好来吧 ！能给我些临终关怀，让 我走得不那么凄凉和惨淡 。我突然想起我的父母， 几年前就已长眠于老家屋 后黄土坡中的父母。我没 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母亲 呢？在她游丝一样孱弱的 生命线快要崩断的时候， 我从千里之外乘飞机转高 铁打出租连夜赶了回来… …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