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

作者简介

今様，95后佛系甜文作者，热爱美食和漫画，少女心常驻，文笔以细腻温柔见长，风格清新撩人。

内容简介

第一章 塑料夫妻被迫“营业” 初春的夜，乍暖还寒。 SIN PUB开业活动进行到一半，小雪悄然而至。路旁灯光暖黄，映照错落枝杈，寒气氤氲。 二楼卡座里，光线偏暗，遥遥传来震天响的音乐。付千姿窝在沙发一角，懒洋洋地解锁手机。 梁蔻直播完毕，附耳过来：“一会儿十点，舞池那儿有泡沫趴，要不要下去？” 正要回她，一道斑斓的光柱扫过，付千姿不适应地眯了下眼，道：“不要，好冷。我来‘大姨妈’了。” “来‘大姨妈’你还喝酒。”梁蔻撇撇嘴，拿起她的杯子看了眼，“喝的什么，味道好冲。” 付千姿道：“生姜热托地。” “生姜……”梁蔻无言了下，“不是，几天不见你就产生中年危机了是吗？要不我下次给你备好暖宝宝，再来一对五厘米加厚绒护膝？” 付千姿回道：“你哥说这是冬季特饮，贵客专属，我信了他的邪。帮我递本杂志，美妆的、珠宝的，随便什么都行。” 她蹦不了养生迪，手机也没什么好看的，待在这儿有点无聊。 梁蔻“哦”了一声，转身给她拿杂志。 再转过来的时候，恰好射灯又照向这边，转瞬即逝。 付千姿坐的那个角落，刚才雪亮一片。梁蔻看清她的眉眼，明明都是女人，却在一瞬间产生惊艳的感觉。 付千姿长得美，在北城的富二代里是出了名的。 就这会儿，光线重归暗淡。她倚在那儿，身材曲线玲珑有致，肌肤胜雪，质感瞧着如上等的白瓷。 那张脸也是明艳的，配上微卷的黑色长发、复古红唇，漂亮又娇媚。 所以，即便她今晚难得低调，没去舞池里撒欢儿，也依旧有不少目光频频落在这边。 不乏送酒过来的，付千姿没说收也没说不收，倒是梁蔻见惯不惊，挑一杯喝了。 “对了，我哥说叫我们晚点走，等忙完介绍今晚开场秀的乐队给我们认识。”梁蔻把新一期的《风尚》递给付千姿，又回身在柜子上翻找了下，给自己也拿了一本。 付千姿拧开沙发后的灯：“Wave？”这是个最近风靡全网的摇滚乐队。 梁蔻点点头：“嗯，他们最近势头很猛，我哥打算签下来。” 梁蔻有两个哥哥，大哥是华洋娱乐的总裁梁子安，二哥是这家酒吧的老板梁子奇。 这会儿说的当然是大哥。 付千姿“哦”了一声，没多话。 梁蔻挨着她坐下，试探道：“你还是瞧不上我大哥啊？” 梁子安当年追付千姿追得很猛，如今他事业有成，在北城的富二代里也算佼佼者。 虽然不再提了，但梁蔻还是感觉得出，他对付千姿是不同的。 付千姿随手翻开杂志，闲闲地看起来：“这么想叫我大嫂？我对他不来电。” “感情可以培养嘛。” 付千姿道：“你哥也不会稀罕做撬人墙脚这种事的。” 梁蔻语塞，半晌说：“你那未婚夫，到底什么时候来娶你啊？” 付千姿有个未婚夫，似乎是小时候爷爷辈定下的。 梁蔻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只知道他在国外多年，从没回来过。 “他说不定早就把婚约忘光光，在国外把妹把得不亦乐乎了。”梁蔻替她哥把小锄头挥得很努力，又加了一句，“明天就来找你退婚。” 付千姿眼睛一亮，情真意切道：“那真是太好了！” 梁蔻：“……” 付千姿笑意未收，继续翻杂志。梁蔻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使眼色：“快看，八点钟方向有帅哥！” 梁蔻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她说帅，那必定是有几分看头的。 付千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还没看清，梁蔻就在一旁感叹：“那块表是PATEK PHILIPPE的高定吧？超级有钱人啊。” 虽然今晚来的都是有钱人，不过有钱也分三六九等，不是谁都会买几千万的表来戴。 光线不佳，付千姿好一会儿才看出表盘的样子。深蓝色镶钻，像蕴藏着星光的海底，熠熠生辉。 的确价值不菲。 男人的手跟表相得益彰。 筋骨微突的手腕，干净明晰的指节，衬着酒吧的白灯，低调不俗，像艺术品一样漂亮。 二楼卡座相对清静，那个男人站在亮处，侧身跟人说话。 他穿着白色衬衣，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下身西裤，腿长而笔直。整个人看起来清冷矜贵，斯文俊雅。 虽然年轻，倒不像是来酒吧造作的二世祖，反而有种上位者的气场。 嗯……有点眼熟。 似乎在什么时候，也有这么一个人，人模狗样地站在记忆里。 看了几秒钟，那两人已经转身，往外走去。 “要号码去！”梁蔻摩拳擦掌，就要起身。 付千姿笑：“去。” “我替你要，我就说那边有个美女，托我来勾搭一下。”梁蔻故意试探。 她有时候真搞不懂付千姿，明明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美艳脸，合该持靓行凶，但偏偏对爱情冷感，“母胎solo”至今。 果然，付千姿懒懒地拒绝：“不要，我不想谈恋爱。” 梁蔻急了：“你这样不行的呀！万一你未婚夫在国外找了狐狸精，真把你甩了你找谁哭去？” “不还有你哥嘛。”付千姿故意逗她。 梁蔻怒了：“你是拿我哥当备胎吗？” 付千姿捏了一把她气鼓鼓肉乎乎的脸：“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 梁蔻非要个说法：“你今天就说，选我哥这种一心一意在你身上的，还是选你那个不知所终的未婚夫？我打赌他肯定没我哥帅！不然我直播吃……” 付千姿及时地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你干什么？” 付千姿说：“我怕你后悔。” 她虽然不喜欢自己那个便宜未婚夫，但也不得不承认高中那会儿，他穿个白衬衣黑校裤，身姿挺拔风采卓然，男神范儿十足，堪称“行走的荷尔蒙”。 摸着良心说，她见过的所有男人跟他相比，胜算都不大。 “你对你未婚夫这么有信心？你上次见他还是九年前，万一长残了呢？”梁蔻发出灵魂拷问。 付千姿想象了一下纪寒程长残的样子，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笑到一半，又认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不管他长残到何种程度，不出意外，都是自己未来的另一半。 于是，她就笑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家里忽然来电，急急催她回去一趟。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语气似乎挺重大的。付千姿只得跟梁蔻道别，拿着包下楼。 楼下装修得新潮又气派，足足一千多平方米。 正中央是舞池，数十块侧屏围着舞池而立，上面星空图案随着音乐节奏闪动，烘托着正中央屏幕上一颗巨大水晶球。 灯光电音很是热烈，气氛纸漫天下落。数不清的人群，欢呼声一浪接一浪。 付千姿靠边走着，忽然听到哪里传来“嘭”的一声。 下一秒，头顶数以百计加仑的泡沫喷洒而出，附近狂舞的人群瞬间被铺天盖地的泡沫淹没。 付千姿自然也没能幸免，从头到脚被淹了个彻底，愤怒值瞬间登顶— 梁子奇这个傻瓜，大冬天的玩什么泡沫！ 她“噔噔噔”地踩着高跟鞋往门口走，还没来得及走出“姑奶奶非常生气”的架势，又很不走运地被高出地面一截的金属门槛绊了一跤。 眼看着要跟地板来个亲密接触，忽然腰际被一只有力的手揽过。 那只手略一收紧，付千姿就被带进一个怀抱。脸颊撞到了那人的白色衬衣，甚至感知到略微坚硬的肌肤。 有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像干净沉寂的雪原，在冰凉空气里，散发着隐隐的木质香。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 她站稳后，他就放开了手，退到社交安全距离，举止似乎很绅士。 付千姿惊魂未定，抬眼一看，愣住了。 是刚才在二楼见过的那个男人。 门外雪花漫天，等待司机的间隙里，身上的泡沫渐渐消失。 风有点冷，付千姿裹紧大衣，余光瞥见那个男人还没离开。 他像是在等什么人，微倚着墙边，一只手插在做工考究的西裤袋里，精英味十足。 付千姿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这种距离之下，她看清男人一副禁欲冷峻相。那双凤眼微挑，分明漠然里带点冷傲，却很招桃花。 等等…… 脑袋里“轰”的一声，像有什么炸开了。 付千姿顾不上还在下雪，匆匆走下台阶。 刚迈出一步，手腕却冷不防被拽住，整个人也跟着后退几步。 她在心里骂了一声，堪堪站稳，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梁子奇：“四哥，外头冷，怎么出来了？” “付千姿。”愣怔间，男人慢条斯理地叫出她的名字。 脊背上泛起细密的凉意，像极了高中时代第一次被他抓到不穿校服时的感觉。 阴影太重。 手腕挣不开，付千姿无奈地转回身，漂亮的眼里带了点愕然和疑惑：“先生，您认错人了。” 纪寒程不答，深邃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两人像在僵持着。 梁子奇见状出来打圆场：“四哥，你也认识千姿啊？她今晚有家宴没来呢。”又转向付千姿，露出极其逼真的惊讶表情，“你别说，长得有点像哎！” 梁子奇跟付千姿混在一起多年，早就培养出了非一般的默契。 蹩脚剧本，拙劣演技，但能混过一时算一时。 纪寒程终于放开她的手腕，她舒了一口气，也顾不上别的，走为上计。 上了车，她闭上眼无语地想：在酒吧偶遇九年不见的便宜未婚夫，这是什么魔鬼一样的运气。 雪越下越大，白色的法拉利亮着尾灯远去。梁子奇看纪寒程站在门口迟迟不动，试探性地叫了声：“四哥？” 纪寒程没答，淡淡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白衬衣上的口红印，抬眸的时候，拇指轻轻地蹭了过去。 头发上的小雪融成了水。 回老宅前，付千姿让司机绕路去公寓，洗了个热水澡。 她顺便把手链吊带裙blingbling小耳环什么的脱下来，换成鱼尾裙白大衣，耳朵上戴两颗小巧珍珠，手腕套一只春带彩。 镜子里的女人化着温婉淡妆，明眸皓齿，一下子就从美艳富贵花摇身一变，成了朵宜室宜家的小白莲。 付千姿很满意，从衣帽间里取了只纯白链条包，径直从内置电梯下楼。 出生在富贵家庭的女孩儿，尤其是付千姿这种从小跟豪门订下婚约的，基本会被长辈按照“正室夫人”的标准培养。 无论私下玩得如何野，回了家总归还是要做出乖乖巧模样。 付千姿光是朋友圈分组就有三十多个，日常发些茶室、花坊、读书沙龙的照片给家里人看。 回到老宅，也自觉放下手机陪长辈聊天，淑女人设万年不倒。 但今天…… 回想起酒吧门口的那场遭遇，付千姿瞬时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被谁撞见不好，被纪寒程撞见……不会转头就把她卖了吧？ 纵使心底忐忑，付千姿面上还是不露破绽，一进老宅大门，就自动切换成了一副温柔优雅的模样。 她将大衣和包随手递给用人，挨着李珺华在沙发上坐下：“刚才和蔻蔻看芭蕾舞呢，接到电话就马上过来了。” “看的什么？”李珺华似是顺口关心。 付千姿一笑：“《睡美人》。莉利娅是我最喜欢的首席了，正巧她巡演又到北城，当然要去看一看。” 李珺华满意地点点头，轻轻一抬手，示意身后捏肩的用人退下，这才道：“听说寒程回来了，联系你了吗？” 付千姿心里轻轻地“咯噔”一声，如实道：“没有。” “没有也没事，以后就熟悉了。”李珺华的手轻轻搭在她手背上，“婚期定在六月。这段时间要是寒程不忙，就多和他约约会，培养培养感情。” 付千姿习惯性地“哦”了声，忽地反应过来：“这么快？” 虽然知道纪寒程这次回来，多半有妖。 但一回来就要结婚，这也太超乎预期了，起码也得等个一两年吧。 “你还嫌快。”李珺华看她一眼，“寒程条件这么好，又是风恒的继承人，你再不上心，当心让别人抢去。” 付千姿自知刚才有点激动，轻咳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其实，也不怪李珺华如此看中这桩婚事。 如今北城的巨富不少，但风恒集团永远占据着传说一般的位置。 风恒做房地产起家，后又以雄厚财力横扫金融、科技、酒店、旅游等热门产业链，如今富庶已至三代，商业版图遍及全球。 创下传奇历史的纪老爷子早在十五年前便移居海外，国内的纪氏家族亦低调内敛，对外人而言，是充满神秘色彩的豪门世家。 有这样独特的家族背景，加之纪寒程本人英俊的外貌，哈佛法学与经济学双学位的学历，可以说，在北城联姻对象的排行榜里，他是当仁不让的第一。 而付千姿之所以从一众名媛里脱颖而出，早早地被纪老爷子定为未来孙媳妇，很重要的一点，是自家爷爷曾对他有恩。 付千姿忽然想起一茬：“不过这婚期，谁定的呀？” “还有谁，纪老爷子亲自打电话过来跟你爷爷说的。寒程如今已经在董事会站稳脚跟，二十七岁，也该成家了。” 既然是纪家定的，那付千姿就没挣扎的余地了。这是她从中学时代就接受的安排。 而且，她跟纪寒程，原本就认识。 纪寒程的父母早亡，由彼时任风恒资本总裁的叔叔一手带大。因此他从小生活在北城，高中还和她同校。 隔天，付千姿的爷爷办了场家宴。当然，主要目的是为纪寒程接风洗尘。 付千姿做好了彼此礼貌，点到为止的打算，却没想到纪寒程演得还挺投入。 他就坐在她的身边，仿佛已经进入模范未婚夫的角色里，替她添酒递餐巾，好不周到。 李珺华越看越满意，笑吟吟道：“寒程越来越会照顾人了，我们姿宝福气真好。” 纪寒程淡淡一笑：“哪里，能娶到千姿才是我的福气。” 付千姿夹着干贝柱的筷子抖了一下。 这人在国外是报了个影视表演专业吗？怎么这么能演。 不过话说回来，高中那会儿他就很能装，不管私下里如何讨厌她，在家中长辈面前，总是礼数周到的。 时隔九年，还是没怎么变。 她不打算跟纪寒程商业互吹，只微微笑了一下。 李珺华出面打圆场：“姿宝别的都好，就是太害羞了。平时性子就文静，太久没见到你，可能生疏了点。” 不管李女士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在明着颠倒黑白，付千姿都觉得有点羞耻。 她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咬着唇，仿佛真的有点害羞。 “没关系，是我离开太久了，”纪寒程温和地看着她，“往后还有时间，我们慢慢了解。” 付千姿：“……” 纪寒程到底是商业新贵还是影视圈黑马，为什么没她的配合，也能营造出这种情意绵绵的感觉？ 付家跟风恒目前有一个旅游开发区的合作项目，饭后，不免谈起公事。 听了一会儿，付千姿找借口出来透气。 这两天天气不好，庭院里黑黢黢的，隐约飘着细雨。 她在廊檐下站了一会儿，思绪渐渐飘远。 不同于现在的心态，其实高中那会儿，刚知道两个人有婚约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点小雀跃的。 纪寒程是谁？校学生会主席，永远站在国旗下演讲的好学生，“天之骄子”的真实写照。 何况他蝉联附中三届校草，甚至有女生私下里为他争风吃醋。 就是被他多看了一眼，小女生的虚荣心都要爆棚了。 付千姿当然也没能免俗。 纪寒程那时候跟冰山一样，话少，表情也漠然。女生们爱他又怵他。 只有她仗着自己不一样的身份，总是去招惹他。 比如，故意不穿校服，故意违规违纪，等着他冷脸来找自己。不过次数多了，也就失灵了。 付千姿从小泡在赞美跟迁就里长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无视。 他越是爱搭不理，她就越想看看他冷淡自矜的假面之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不知道从哪天起，纪寒程倒是肯跟她说话了。不过在付千姿看来，还不如不说。 比如有一天，他在班里看书，付千姿推门而入。 她坐到对面，单手托着腮，嘴角含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纪寒程不理她，心无旁骛。 她忍不了几秒，就气鼓鼓地刷存在感：“你干吗总是一副被骚扰的样子啊？” 他慢条斯理地抬起视线，淡淡反问：“难道不是？” “是就是吧，”付千姿倒还理直气壮，“我这么好看，你也不吃亏呀。” 纪寒程看了她一眼，难得哑口无言。 当然了，到最后，两人也没发展出什么。 付千姿将升高二那年，纪寒程高三毕业，直接出了国。 那种青春期朦胧的招惹，是不是喜欢已经分不清了。 唯一清楚的是，她这九年里都非常非常后悔，觉得自己当初一定是脑残了才会去跟他套近乎。 本来这么多年过去，记忆已冲淡不少。 但架不住罪魁祸首纪寒程突然回国，于是那些原本入土为安的黑历史也争先恐后地蹦跶出来，让她恨不得原地失忆。 话说回来，这么多年了，付千姿本以为纪寒程早就在国外泡了洋妞乐不思蜀，没承想最后居然孤零零地回来履行婚约……莫非是行情太差？ 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付千姿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一转头，就看见了今晚最不想见到的人。 男人白衬衫外加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越发显得矜贵高傲。 四目相对，似乎不说句什么也显得突兀。 付千姿朝他微笑，客套了一句：“四哥，好久不见。” 纪寒程在纪家年轻一辈里排行第四，叫他“四哥”的男人女人都很多，连不熟的人也跟着套近乎。 付千姿读书那会儿为了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从来都是直呼大名。 现在也客客气气，改叫四哥了。 纪寒程眉梢微挑，声音低沉，有些成熟男人的撩人：“不是在酒吧见过？” 他摆明了想拆台。 读书那会儿，付千姿就不太喜欢他这种“你别在我面前装”的态度，好像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个人看穿一切。 只不过后来，知道自己是他的未婚妻，这个想法也被滤镜滤掉了。 现在滤镜早就碎得稀巴烂，付千姿又重新讨厌起他来。 付千姿心里思绪万千，面上端出疑惑，像是真的听不懂：“什么？” 安静了几秒。 纪寒程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落向远处的湖面，淡淡道：“没什么，是我看错了。” 付千姿微松一口气。 看来他只是试探。 不过也是，酒吧那天她化的是复古蹦迪妆，现在却是伪素颜，阔别九年的人，认不出也很正常。 这么想着，纪寒程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来，仿佛只是一句普通寒暄：“不过，以前你从不在我面前矜持。现在来演，会不会有点晚了？” 你会不会聊天？ 什么叫演？什么叫“从不矜持”？她以前很不矜持吗？ 质疑刚起，回忆里的片段就闪过脑海，付千姿心虚了一瞬，连忙拦停了开往过去的小火车。 顺着他的话茬，她面上笑意不减：“人的性格本来就是会变的。你也说是以前，嗯……都九年了吧。” 顿了下，她又轻描淡写道：“太久远了，那时候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了呢。” 话里话外，暗搓搓地提醒他：我不是在演，我是真的全部忘光了。 什么？“追”过你？ 不好意思，更记不清了。 纪寒程轻笑了一下，怎么会听不出她的潜台词。 倒也没别的想法，只觉得九年不见，她似乎更有趣了点。 付千姿正盘算着该用什么借口告辞，就听见纪寒程问：“明天有时间吗？” 付千姿：“干什么？” “约会。”他把这两个字说得好像理所当然，视线淡淡地瞥过来。 付千姿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怎么还把约会安排上了？ 他们不是被迫结婚的关系吗？说难听点，联姻还需要培养感情？ 付千姿不想跟纪寒程单独相处，抱歉道：“明天有点事呢。” “那后天。”他看了她一眼，轻松妥协。 付千姿：“……” 看起来是早约晚约都得约的节奏。 “后天也……没时间。”她最后努力地挣扎了一下。 “付千姿，”纪寒程似乎明白过来，“你不愿意？” 付千姿快被他气笑了。 这话说的，他是什么绝世好男人吗，是个女人都得愿意和他约会？ 她腹诽着，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柔柔道：“不是，我觉得你挺忙的。公司那么多事，怕浪费你时间。” “不浪费。”纪寒程说。 他似是无意，朝她迈出一步。 男人身形高大，这一步即便两人的距离没拉近多少，也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 付千姿下意识地后退，他却先一步伸手，修长的手指扣住她手腕。 他缓缓弯下腰，影子将她笼罩。 这是要……接吻？ 这男人在想什么呢，也不能仗有约就占人家便宜吧！ 付千姿顾不上别的了，转身就要跑，却被他一下子拉回，险些撞进他怀里。 短暂的瞬间，他已经贴近她耳旁，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响起：“何况你这么好看，我又不吃亏。” 狗男人就是狗男人。九年前对她爱搭不理，九年后居然云淡风轻地用她说过的话来调戏她。 难不成还以为她对他旧情难忘？ 这也太自恋了吧！ 直到躺在床上，付千姿还是没缓过来，气得用脚狠狠蹬床。 且不说她当初只是想撩着玩，根本不存在“旧情”这码事。 就冲他这九年的冷漠态度，普通女生早就把他踹到马里亚纳海沟里去了好吗！ 茶楼里，付千姿要了个小包厢，只叫了梁子奇跟梁蔻两个人。 “我要结婚了。”她托着腮，眼神飘忽语气平淡，像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梁蔻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片刻后反应过来：“你又骗我是不是！” 付千姿放下手：“这次是真的。” 梁子奇吊儿郎当地坐在桌子边沿，转着手里的跑车钥匙：“怪不得今天一副良家妇女的打扮。说吧，未婚夫到底是哪家的少爷啊？” 说到这个，未免觉得有些愧对梁子奇，付千姿轻咳了一声：“就那天在酒吧门口的那人。” 梁子奇反应了几秒，被烫到了似的从椅子上弹起来：“四哥？” “谁？”梁蔻左看看右看看，“哪个四哥？” “纪寒程！”梁子奇急急地拍桌子。 梁蔻吓得一哆嗦，付千姿忙不迭捂住耳朵。 “大小姐，你坑死我了！”梁子奇抓着脑袋哀号，“早知道这样我帮你骗什么人啊，四哥知道了不得收拾我！” 说不下去了，梁子奇都要哽咽了。 那天，他帮付千姿圆谎，回头想想是有点不对劲，但这点不对劲很快被他那塞满吃喝玩乐的脑子抛弃了。 这会儿知道，无异于晴天霹雳。 四哥啊，那可是四哥。 含着金汤匙出生，低调多年却突然发难，以狠厉手段夺取了风恒集团继承人的男人。 纪寒程近几年都在国外发展，还未毕业就经手了加拿大瑞林酒店集团的并购案，至今被业内当作经典范例来讲。 后来更是开了挂似的，从一枚“弃子”一路逆袭，直至成了风恒集团继承人，短短三年时间便在董事会站稳脚跟。大名时不时出现在财经周刊的封面上，连他这种游手好闲的二世祖都不陌生。 原本他还纳闷，这样的男人怎会赏脸出现在他的酒吧，现在一切都明朗了，人家是冲着老婆来的！ 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付千姿翻了个白眼，从纸筒里抽了几张餐巾纸扔在梁子奇身上：“什么！” 见梁子奇一蹶不振，她道：“放心吧，他被我们骗过去了。以后在他面前，我永远温柔、文静、贤惠、淑女，谢谢。”说完，她放下二郎腿，轻轻淡淡一撩长发，温温柔柔地wink了一下。 梁蔻跟梁子奇不约而同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梁子奇将她上下打量，一脸的狐疑：“打算以后……都这样？” “嗯哼。” 付千姿今日的妆容很有小心机。 乍一看像是素颜，其实打了层薄薄的粉底，平时上扬妩媚的眼角被描成微垂，口红也选了最淡的薄红，温婉的气质一下便出来了。 “干吗啊这是，21世纪了，去酒吧蹦个迪也不犯法吧。我看四哥也不是老古董啊。”梁子奇不是很能理解。 梁蔻也撇撇嘴：“嫁豪门有什么用，太委屈自己了。” 付千姿纠正：“这跟豪门无关，跟我的尊严有关。”她低头看了眼时间，“下次再聊，我走了。” 梁蔻：“才来呢，干吗去啊？” 付千姿拎起包，淡淡笑了一下：“约会。” 梁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说“约会”这两个字的时候，虽然在笑，但眼里却丝毫没有柔情蜜意，反倒像一脸无语的“呵呵”。 付千姿此时是挺“呵呵”的。 纪寒程仿佛约会约出了瘾，隔三岔五两人就要见一面，大有真的跟她培养感情的架势。 他越是这样，付千姿越警惕。 这会儿，一看见那辆劳斯莱斯，还有车旁的男人，付千姿就十分敬业地端上了一副恬淡笑脸。 但那笑刚绽出来半分，她就看到不远处，有个女人走过来—烫着长卷发，穿红色大衣，拎着一只铂金包，行走间空气飘香。 白日见鬼，竟然是何绡—她学生时代最大的死对头。 女生之间结梁子的原因很多，付千姿已经回忆不起来具体是哪件事了。 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她在纪寒程那儿碰壁的时候，同样喜欢纪寒程的何绡没少看笑话，时不时还冷嘲热讽一番。 就凭这个，不结个血海深仇都说不过去。 付千姿不悦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何绡走过纪寒程身边。 见她走着走着，戏瘾大发似的脚步一顿，身体旋转四十五度，露出了逼真的惊异：“纪学长，你是纪学长吗？” 纪寒程单手插在西裤袋里，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 付千姿也不知怎的，目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好一会儿没移开。 时隔九年，纪寒程好像并没有长残，相反，比起学生时代的清隽淡漠，更加禁欲高级了。 也难怪何绡不顾矜持，主动招惹。 何绡笑得殷勤又不失优雅：“听朋友说你回国了，我还在遗憾一直没机会见到。看来今天这趟门出对了。” 纪寒程看起来并没寒暄的打算，态度淡漠。 聊了几句，何绡语气失落：“看来纪总有事。” “嗯，”纪寒程淡淡道，“在等女朋友。” “女、女朋友？” 付千姿的耳朵也一下子竖起来。 说的不会是她吧？ 付千姿不想凑这个热闹，正要往另一辆车边躲，那男人却先她一步，声音含笑地开口：“千姿。” 付千姿愣在原地，下一秒，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这段时间，两个人的确打着培养感情的旗号在交往，外人眼里，伉俪形象已具雏形。 但是，这只是被迫“营业”而已。 私下里，纪寒程从来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叫过她的名字，像漫不经心，又含着深情。 是不是太敬业了点？ 付千姿演技失灵，本能地“嗯”了一声。 你没病吧？ 纪寒程倒是自然地迈开步子走过来，到她身边才站定侧身，温声开口，像是解释：“等你的时候，碰见了你的同学。” 再假装没看见是不可能了。 付千姿在心里扎了纪寒程好几刀，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啊，你是何绡吧。” 这男人，真是太不会看人眼色了。 不知道这是她最讨厌的人吗？还刻意让她们打招呼，什么居心？ 何绡僵硬了几秒，视线在他们身上看了几个来回，扯出一个笑：“千、千姿，你们……” 看她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付千姿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抬眼看了身侧的男人一眼，心里想，难道他是故意的？ 纪寒程表情依旧淡然，看不出什么。 于是，付千姿重新转回视线，朝何绡展开笑颜：“嗯，我们六月份就要结婚啦，到时你一定来啊。” 这回笑容到位，眼神到位，温声细语中洋溢着胜利者的喜悦，何绡一定懂。 果然，何绡的表情管理已经失控，仓仓促促地跟两人告辞，连客套的“恭喜祝贺”都没说。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和她关系不好。”上车之后，付千姿心情略有些复杂。 高中那会儿，她仗着自己的身份屡次接近纪寒程，但是跟纪寒程的感情却不见得多好。 于是，女生之间难免有些风言风语。 暗恋纪寒程却不敢说的女生们悄悄抱团，何绡就是她们的头头。 这群女生没少造付千姿的谣，整天怼这个怼那个，说纪寒程肯定不会娶她云云。 虽然付千姿高中时代的战斗力很猛，回回不落下风。但是，有这么个打不死的小强作妖，也着实硌硬了她好一阵子。 纪寒程没否认，只淡声道：“我记得的远比这些多。” 话里话外，似乎意味深长。 付千姿真心好奇了：“比如？” 纪寒程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比如，你按着我的手，往你的校服裙上摸。” 付千姿：“……” 摸裙子这事明明事出有因，被他说出来怎么像是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 这男人的嘴也太损了吧！ 这车上可不止他们两个人，司机显然训练有素，车子笔直地朝前开，半分不晃。但副驾上的那个叫赵辰明的助理，肩膀却明显抖动了一下，像是被惊到。 付千姿迁怒于人，心想这助理什么素质，也太没见过世面了。 不过罪魁祸首还是身边这个看起来斯文淡雅的狗男人。 亏她刚才还以为他帮自己出气，单方面被他刷了一分的好感度……现在扣成负数算了！ “四哥说笑了，这事发生过吗？我不太记得了呢，”付千姿维持着优雅，“总之，都是过去的事了，让它翻篇好吗？” 话说得温和得体，付千姿心里想的却是，纪寒程你识相的话就快点闭嘴，不翻篇我真的就要翻脸了哦。 好在纪寒程还算懂人眼色，他“嗯”了一声，手指搭在两人中间的扶手箱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似乎，嘴角还划过一丝淡淡的笑。 付千姿没太注意。 窗外风景飞速倒退，她侧头看着，一言不发。 当然，她心里可没表面这么岁月静好，而是在拼命吐槽纪寒程的不识相跟自恋，并且再度发誓：一定要打起精神，不给纪寒程半点回忆往昔的可乘之机。 这样想着，付千姿稍微平静了一点。 然后不知怎的，脑海里突然回放了何绡刚才那副错愕又不甘的样子— 好吧，虽然纪寒程是个狗男人，但付千姿不得不承认，当着死对头兼“情敌”的面宣布婚讯的那一刻，她虚荣得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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