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江苏文艺
原售价: 42.80
折扣价: 24.40
折扣购买: 日偏食
ISBN: 9787559484390
喜酌: 豆瓣阅读人气作者。 其文笔精练简洁,故事耐人寻味。 小说《日偏食》获小雅奖·最佳连载奖,并迅速签订影视版权。 已出版作品:《周天两点半》《小胖梨》。 新浪微博:@喜酌
小镇做题家 十一长假过后,正是寒露,绥城反复几回的高温也如街道上的落叶一样,正式落停。凌晨六点半,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哈月是在自个儿的铁丝网床上被冻醒的。 这张一米五宽的单人床是小学三年级时她爸哈建国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虽然现在看起来又破又旧上不了台面,装着一位成年女性显得十分违和,但那也是当年哈建国斥巨资专门从五十公里外的家具厂给她定制的稀罕物。 那时候绥城人刚刚农转非,年均收入普遍不高,就拿哈月家来说,哈建国和赵春妮两个人结婚时在屋里打下的家具直到女儿九岁时也没变过样。可是小孩子才不会管父母赚生活的辛苦,九岁的哈月早就受不了和父母挤在一张大炕上睡觉了。 她刚开始萌生自我意识,在同学间学了一个新词儿,每天都哭着闹着要“隐私”,所以当哈建国带着运输工人搬着这张铁丝网床搁进小卧室时,哈月望着这张闪闪发光的新床,兴奋得直接蹦到父亲的后背上,一张小嘴在父亲的脸上用力啄米时还没忘记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情。 “谢谢爸爸,您对我真好,您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这一纪念性事件还被儿童哈月写进了当年夏天的作文簿,因用词生动,被语文老师当作范文在全班同学面前高声朗读。 可惜这篇童趣十足的作文没能被保存到今天。 这张床是哈建国送给自己女儿的最后一件礼物,哈月十岁生日还没过,她“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就从家里彻底消失了,连同他的一包衣物和鞋子。 至于原因 —— “和家具厂那个卖床的臭娘们儿跑了。”反正赵春妮用哈月的作文簿点灶火时是这样同女儿说的。 从咯吱咯吱响的铁丝网床上坐起来,哈月没时间怀念她十几年未见的父亲,她瞥着窗外的天色快速地拢了一把头发,随后从床上蹦下来手脚麻利地点火,烧水,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说是工作,其实也不是什么正经事业。 三年前整体经济低迷,哈月本科毕业后所处的外贸行业更是遭到重创。 虽然是个女孩,但年少轻狂时哈月也曾梦想过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中发光发热,在蓟城凭借自己过硬的翻译水平大展身手,做到个中翘楚。升职加薪高歌猛进,三十而立前在合适的地段拥有一套自己的房产,让所有曾经看不起她的人刮目相看。 如果运气好的话,她还计划锁定一位差不多的适婚男,此男长相身家必须普通至极,以此换取婚后忠贞不渝的属性。她有极大的信心和这样一位同她父亲截然不同的男士组建家庭,然后让自己的孩子成为蓟城新公民。 日复一日,工作赚钱,柴米油盐,直到退休后儿孙满堂,过最庸俗不堪的幸福生活。 但现实是九九六的少有可以社交的场合,大学毕业后她的几段“计划”甚至还不如念书时的意外长久,出了校园,成年男女身上都背负起了浓厚的铜臭味,男女之间的恋爱突然变得很不纯粹。 一线城市的择偶圈中,因生存压力大,每个人都在寻找比自身价值更高的伴侣。 没想到即便是她特别中意的普男类型,也想要跨阶级做向上社交。 而哈月除了外形尚可,工作凑合之外,从十八线城市的垃圾教育系统中脱颖而出,曾考到蓟城第一学府就成了她人生里程中的唯一闪光点。但较起真来,每年从蓟大毕业的学子少说也有一万名,这其中大部分还是研究生。 一切向钱看的风潮渐盛,近几年她这种刻苦学习力争上游的品质也不流行了,寒门贵子身价狂跌,就连所谓的老钱穿搭都开始被国内网红争相模仿,哈月这种类型的旧物种如今在网络热议中被冠上了新的戏称:“小镇做题家”。 众口铄金,成不了大器。 很遗憾,哈月没能身体力行地打破这个充满恶意的怪圈。 单身且被“离职”那天,她已经在蓟城的出租屋内居家办公了整整一个半月,每天都在认真“工作”,不分黑夜白昼地和VIP客户Skype,可是接到的订单寥寥无几。 她曾在本科期间拿下专八和被同学们视为含金量极高的CATTI一级证书,是蓟大外院15届毕业生中小有名气的才女,也曾在公司内创下过入职半年便凭借出差欧洲拿到个人销冠的成绩。这样一个还不错的她,在整体物流、人工均遭受波及的大困境中,却没有什么力挽狂澜的能力。 面临无休止的催单、毁约,哈月所能做的只有道歉、解释,仿佛欠债不还的无赖,眼睁睁地看着公司的客户群体和账上的回款一样,逐渐减少。 都说外贸人的尽头是单干,所以当秃头的中年老板苦着一张脸委婉地向她提出,下个月的工资可能发不出来,自己连办公室的违约金都付不起时,她也没好意思提出向公司索赔“N+1”的员工遣散费,就痛快地解除了劳动合同。 再然后? 创业失败,生活像是不能停止的巨大齿轮,无论渺小的个体在遭遇着什么样式的低估,浩瀚无垠的宇宙仍然像预设的游戏般,一件事接着另一件事频繁地触发。 细细一数,时间如梭,在这个曾经哈月发誓高考后再也不回来的绥城,她已经度过了两年的时间。 哈月这两年来每一天的操劳内容都是差不多的,先用饲料加豆粕混合喂食院子里的鹅,然后再趁着它们围在食盆前吃食,正好放松警惕的时候,替它们铲屎、换水。 等到太阳差不多完全升起来了,哈月就端上一盆温乎的洗脸水到母亲的房间里叫她起床。 半个月之前,赵春妮突然吵着要在家里养猪,几十年前生活极端困难时,哈月住在农村的姥姥曾经长年在自家院子里搭建小型猪圈,两头猪做伴喂一年,冬至前后宰猪吃肉,自己家吃不完的,还可以拿一些去集市上卖。 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老皇历了,现在条件好了,没人愿意为了吃那几百斤便宜猪肉费一整年的劲。农村里自家养猪吃的人逐渐少了,更别说城镇之内,在家里养猪搞得臭气熏天简直是匪夷所思。 一开始哈月以照顾一个店面和一群鹅已经很忙为由,坚决地持反对意见,可是后来母女俩因为分歧冷战了数天,哈月看着赵春妮倔强干瘦的背影,思想上又慢慢地松懈了。 她想到也许母亲是因为思念过世的姥姥姥爷,所以才会想到重温养猪的辛苦,老小孩老小孩也就是这么来的,或许养猪也能给她的负面情绪带来一些安抚,便勉强地点了头。 于是从一周前开始,哈月早起后忙碌的日常中又被安插了一项任务 —— 那就是在做饭前到西厢房内查看一下,刚满月就被抓回来的两只小猪是否还在活蹦乱跳。 赵春妮在房间里慢悠悠地洗漱,哈月就在厨房里忙活早点。 早上母女俩吃得比较简单,蒸玉米、蒸红薯,煮一锅茶叶蛋配米粥。 有时候哈月实在因为前一晚搬运货物的体力活累得够呛,就简单地煮两包方便面撒一把青菜对付着,就像现在。 把面端上桌子的时候,饭桌前还没有赵春妮的影子,哈月捶打着昨晚卸货时扭伤的胳膊走进房间,第一脚踩到的竟然是洗脸盆内的水,而赵春妮正背对着房门手忙脚乱地用擦脸毛巾汲取地上的水渍。 “妈?你没事吧?”哈月看着被她错当成抹布的毛巾心里一紧,几步跳到赵春妮的面前,作势去扶她起身,可是她的手刚挨着赵春妮的肩膀,就被对方用力地搪开。 看到赵春妮身上没什么大碍,哈月就转身到门外拿来拖布。 “别管了,我来拖,几下就干净了,您快到外头吃饭吧。我煮了面,软了就难吃了。” 干燥的拖布来回地在发黄的地砖上挪动,很快就来到了赵春妮的脚下,这一次哈月的声音有点大起来了:“妈,跟您说不用管,您让开点地方。” “妈!” “妈,我跟你说话呢!怎么不吭声?” “叫魂啊你!就显着你能耐?小时候没少捣蛋让我生气,不就是失手把脸盆打翻了,你用得着这么不耐烦吗?我是小孩儿吗?!”赵春妮的沉默像是被逐渐吹炸的气球,终于爆发了剧烈的回响。 哈月见到她终于站起来跟自己对话,皱起的眉头也不禁放松下来。 哈月不跟她顶嘴,只顾低着头接连用拖布“攻击”赵春妮的脚,迫使她离开房间,用眼角余光看到她出门前偷偷地回头看自己,哈月没忘记叮嘱她:“您这条毛巾也旧了,扔了吧,晚上我从店里再给您带一条新的回来。” 今天的早饭吃得很不顺利,出师不捷,赵春妮也是一如既往地挑剔,嫌弃煮面的水放多了,泡面汤没有滋味,又嫌弃面里的流心的荷包蛋没煮熟,有一股子腥味儿。 等到哈月将几个碗筷简单地涮洗干净,盯着她吃了药,捯饬好自己,背上包出门,赵春妮又像个离不开人的孩子似的,一直眼巴巴地把她从院子里送到大门外面。 哈月刚插上电动三轮车的钥匙,坐在车座上,赵春妮就探头问她:“今天能早点从店里回来吗?” 哈月回头问她是不是有事,赵春妮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扭捏。 她移开眼睛不看女儿,故意去看大门口已经掉得差不多的对联,一阵风吹过,纸张作响,她皱起眉头扯掉摇摇欲坠的红色,在手里用力地团起,伴随着动作,她的声音也变得恶狠狠的:“事事事,能有什么事?你巴不得我出事,你昨天回来那么晚,天都黑了,你老娘我快饿死了你知道不?” 赵春妮并不老,相反,今年她才四十八岁,按照世界卫生组织年龄划分标准,才算刚跨入中年人的行列,但从哈月记事起,她就总是你老娘长你老娘短的挂在嘴边。 这是她骂人的本钱。她自己愿意成为口头上的老太太,那有什么法子?哈月只能随她。 哈月撇了撇嘴角,不大在意地拧开电源,快速地在大门口掉头,嘴上却也并不客气:“谁让你等我了?晚饭大姨不都给你做好了才走吗,你自己先吃呗!” “反正你今天早点回来!天短了,别老深更半夜才闭店。外头黑!” 这是担心哈月的安全呢,虽然从口气中听不出来。 哈月面上露出个笑模样来,也不管她妈已经带着那群嘎嘎乱叫的灰鹅重新走进了院门,她扯着嗓门朝着家里吼:“那你也别自己出门,等大姨来了你俩做伴儿,还有,别忘记按时吃药!” “听到没?” “赵春妮!要吃药,听到没?” 半晌,赵春妮没再发邪火,半掩的大门内传出一声乖顺的“听到了”。 哈月这才把电动三轮车打到D挡,往五百米外的店里开去。 绥城不大,三百公里的狭长地带,有人烟的地方不过三成,早五十年起就是妥妥的穷乡僻壤,难以撑得起一个城字,地图上都略过标注的地儿,后来因为附近通了省道,便成为次枢纽区,哈月出生时,这片区域初步发展成一个类似于城乡结合部的地方。 有人流经过的地方,就有了工作机遇。 开饭店,开旅馆,拉着从南到北的过路人贩售牛皮帽子和玉石手链。有不少敢吃螃蟹的人都赚到了钱,这些“大老板”在远方老家的年夜饭上把自己的致富经一讲,一传十,十传百,有野心的年轻人都跃跃欲试。 西气都能东输,那么打南边来的有钱人怎么就不能让他们也富裕起来呢? 哈建国和赵春妮也是那一拨从遥远他乡来绥城淘金的青年中的一对。头脑空白四肢发达的他们想得很简单,做生意好啊,从人家兜里赚钱坐享其成,怎么都比靠天吃饭的务农强上许多。 不过时运就像是突然改道的黄河,未必人人都有发财命,绥城这破地方没几年好光景,当“枢纽”当了不到五年,附近先天资源好的其他城市又起了国道、高速、立交桥等眼花缭乱的新项目。 当下大力发展核心城市,绥城不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香饽饽了,真正有远见的大老板们又带着钱重新去到下一个可投资的地方找商机,绥城到处都是人去楼空的萧条景象,就连哈建国和那个娘们儿都被穷跑了,但还有一些像赵春妮这样固执的人,便留在了这么个城不像城,村不像村的地方。 哈月家的店面是一间背靠烂尾楼的彩钢房,与废弃的绥城子弟小学隔着一条柏油马路斜斜相望。 “春妮小卖部”冬寒夏热,门外的垃圾桶内总是有过期辣条腐烂的味道,但也就是这个寒碜的小店面,让丈夫跑了的赵春妮独自养大了哈月。用赵春妮的话说,这间店不仅没把她哈月饿死,还供着哈月在蓟城这么高消费的城市读了四年国内最好的大学,光凭这一点,哈月就不可以看不起这间店,看不起绥城,看不起老娘。 多亏了绥城的这栋违章建筑,哈月才没成为“要饭的”。 赵春妮年轻的时候脾气不比现在好到哪儿去,但好像是自从丈夫走后,她一个人忙着进货、卖货、理货,再加上一直没有再婚,劳累过度时就变得异常神经质。 打骂小孩在那个物质精神双匮乏的年代是常事,可是哈月真的没挨过打,她母亲对她的攻击偏向于言语上的羞辱。除了毫不避讳地在哈月面前辱骂她出轨的父亲,勒令她不许提起哈建国的名字,她还会当着邻居的面讲哈月怎么像她那个跟别人跑了的爹一样会耍嘴皮子,她也会在哈月邀请同学到自己家的店里玩耍时,指责她的同伴偷吃了店里的小零食。 每当她堂而皇之地令哈月感到羞耻和难过时,都会加上一句不容反驳的真理:“如果不是我还要你,你早就去街上当要饭的了。跟你那个爹一样!” 也许是太不想被称为要饭的,也许是出于对母亲恶意的报复,慢慢地,哈月开始在每次放学回家的路上,都刻意绕路避开母亲的小卖部,在学校里,她也从开朗爱笑变得沉默寡言。她不仅不再思念离家出走的父亲,回到家里,她也拒绝再和赵春妮说一句多余的话,每一次她望着母亲那张面露不悦的脸,都在默默地起誓着逃离这个家。 直到她十年寒窗苦读,奋发图强,终于从绥城考到了蓟城,才把尖酸刻薄的赵春妮和这个腐朽杂乱的小卖部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但今天不是那些日子的其中一天,如今的哈月已经年满二十六岁了,她不再处于那个因为母亲的一句话就难过流泪,甚至偷偷抑郁的年纪,她忙活了一早上,跟母亲拌了嘴,将电动三轮车停在彩钢房旁的大槐树旁,打开门锁走进“春妮小卖部”时,心中竟然没有发酵任何的怨怼。 她很欣慰自己的心像铁一样硬,懒得和赵春妮生气,这一定是一个人精神成熟的标识。 当然,这种成人式的平静很快在四个小时后被轻易地打破了。 ★黑马作者喜酌 豆瓣阅读9.6分高口碑力作,荣登年度ZUI受欢迎小说榜。新增出版番外《故土故人》。 ★傲娇恋爱脑作家薛京VS小镇犀利老板娘哈月,无论相隔多久,只要相爱,终会迎来曙光。 ★一次久别重逢,一场破镜重圆。只要你愿意,我仍会义无反顾地奔赴你。 ★如果有不朽的爱,那一定是我和你。 ★随书附赠:“带你走”海报+“与猪同行”书签+涂鸦拍立得+小院资产清单+电子赠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