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作家雨果代表作系列 共2册 (巴黎圣母院&九三年 精装珍藏版)

法国作家雨果代表作系列 共2册 (巴黎圣母院&九三年 精装珍藏版)
作者: [法]维克多·雨果
出版社: 中国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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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05738676

作者简介

雨果(1802—1885),法国文学巨匠,被称为“法兰西的莎士比亚”。出生于法国贝桑松的一个军官家庭,童年在国家动荡中度过,父母对立的政治宗教观点贯穿了他的一生。 雨果不仅是诗人、剧作家、小说家,更是饱含炽烈情怀的人道主义者。1861年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以后,他曾发表抗议信,谴责侵略军毁灭东方文化的罪恶行径。当巴黎公社被镇压时,他挺身而出,呼吁赦免公社社员,并开放自己的住宅,作为社员们的避难所。雨果一生著作等身,在诗歌、戏剧和小说等方面都成果累累。人道主义、反对暴力和以爱制恶是他一生创作的主导思想。 1885年5月,因患肺充血不治逝世。在弥留之际,他吟出“人生便是白昼与黑夜的斗争”,这句话概括了他作为斗士的一生。1959年,为纪念雨果,法兰西银行在面值五法郎的纸币上印刷了这位文学大师的肖像。

内容简介

《巴黎圣母院》 第一章 大厅 距今三百四十八年六个月又十九天之前,巴黎人听到内城、大学城和外城 三重城垣里所有的钟齐鸣,都苏醒过来。 但一八四二年一月六日并不是一个载入史册的日子。一清早就这样惊动巴黎的大钟和市民的事件,也并无可圈可点之处。既不是皮卡迪人或者布戈涅人发动袭击 ,不是抬着圣人遗骸盒游行,不是拉阿斯葡萄园 里学生闹事,不是“威名煊赫的陛下入城”,甚至也不是巴黎司法宫广场 很有排场的绞死男女窃贼。这更不是哪国盛装打扮、头戴羽冠的使节倏然而至,在十五世纪这是屡见不鲜的。仅仅两天前,最近一次这类车马行列,也即佛兰德 使节的队伍,他们奉旨前来缔结王太子和玛格丽特?德?佛兰德的婚约,进入巴黎;波旁红衣主教不胜烦恼,他为了取悦国王,不得不对佛兰德的市长们这一群乡巴佬笑脸相迎,在他的波旁府邸以出色的寓意剧、傻子剧和闹剧款待他们,而这时一场滂沱大雨把他门口的华丽帷幔浇了个水淋淋的。 一月六日,正如约翰?德?特洛瓦所说的,使全体巴黎人心潮澎湃的是,自远古以来汇聚在一起的双重节日,既是三王来朝节 ,又是小丑节 。 这一天,要在河滩广场 放焰火,在布拉克小教堂种植五月树 ,在司法宫上演圣迹剧 。司法官先生的手下人身穿漂亮的紫色羽纱上衣,胸前缀着两个白色大十字架,头天在十字路口吹起喇叭,发布通告。 一大早,住房和店铺都关上了门,男女市民成群结队,从四面八方拥向指定的三个地点之一。每个人都打定主意,有的去看焰火,有的去看种五月树,有的去看圣迹剧。必须赞扬巴黎看热闹的人,他们根据相传久远的见识,绝大部分人是去看篝火,篝火正合时节;或者去看圣迹剧,圣迹剧要在关紧门、有屋顶的司法宫大厅里演出;好奇的人一致让可怜的花朵凋谢的五月树,在布拉克小教堂公墓一月的天空下独自瑟瑟发抖。 老百姓尤其拥向司法宫附近的几条林荫道,因为他们知道,前天到达的佛兰德使节打算观看圣迹剧演出和遴选丑王,遴选也应在大厅举行。 这一天要进入这个大厅并非易事,当时它以世界上最大的厅堂闻名遐迩(确实,索瓦尔还没有丈量过蒙塔吉古堡 的大厅)。司法宫广场挤满了人,给窗口看热闹的人展现了人山人海的画面;那里的五六条街有如河口,时刻涌出万头攒动。这股人流不断地壮大,撞上四处突出的墙角;在广场不规则的盆地中,墙角如同海角一样。在司法宫哥特式 的高耸正面中央,大台阶上两道人流不断地上上下下,然后在中间台阶下面断开,以宽广的浪潮向两道斜坡倾泻而下。我所说的大台阶,不停地向广场涌出人流,宛若瀑布泻入湖中。喊声、笑声、千百只脚的踩踏声,汇成震天价响和轰轰然的喧豗。这种沸反盈天不时加剧。使人群涌向大台阶的潮流在折回、乱动、回旋。这是一个弓箭手在推撞,或者是司法官府的一个执法人员为了维持秩序,他的坐骑在尥蹶子;这个出色的传统由司法官府传给王室总管,王室总管传给骑警队,骑警队再传给巴黎的骑兵总队。 在门口、窗户、天窗、屋顶上,挤满了千万个善良、安详而正直的市民面孔,他们注视着司法宫和人群,别无他求;因为有很多巴黎人只满足于凑热闹,在一堵墙后面发生一件事,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兴味盎然了。 如果我们想象是一八三〇年的人,能够掺杂在这些十五世纪的巴黎人当中,和他们一起拉扯、摩肩擦踵、磕磕碰碰,拥入司法宫这个大厅,在一四八二年它变得这样狭小。这幅景象既不是毫无兴味,也不是毫无魅力,我们周围只有非常古老的事物,以至于我们觉得都是崭新的。 假若读者同意,我们可以尝试通过想象,重新感受一下这种印象:让我们穿过这个大厅的门槛,挤在穿上衣、短衫和工装的人群中间。 先是耳朵里嗡嗡响,眼花缭乱。头顶上是尖形拱肋的双重拱顶,木刻镶嵌,漆成天蓝色,金色的百合花图案;在我们脚下,地面交替着黑白两色大理石。离我们几步远,是一根巨大的柱子,然后是另一根,然后是又一根;在大厅的纵向一共有七根,横里的正中,是支撑双重拱顶的拱底石。在前四根柱子的周围,有几间商铺,玻璃器皿和金属制品闪闪发光;在后三根柱子周围,摆着几张橡木长凳,已被诉讼人的裤子和诉讼代理人的长袍磨损和弄得光滑了。在大厅周围,沿着高墙,在门、窗和柱子之间,排列着无尽的、从法拉蒙 以来法国诸王的塑像;悠闲的诸王双臂下垂,眼睛耷拉着;骁勇而好战的诸王头颅和双手傲然地举向天空。然后,在尖拱形的长窗上,是五颜六色的彩色玻璃;在大厅的宽大出口,富丽的门上精雕细刻;所有的一切,拱顶、柱子、墙壁、门窗框架、护墙板、门、塑像,从上到下覆盖着蓝色和金色的光彩夺目的小彩画,在我们见到的时代已经有点变得暗淡了,在一五四九年,几乎完全消失在灰尘和蜘蛛网下面,虽然杜布勒尔 还依照传统加以赞美。 现今可以设想这个狭长的大厅,被一月里暗淡的光照亮,被颜色斑驳、闹闹嚷嚷的人群拥进来,他们沿着墙壁流散,围着七根柱子转悠,读者已经对这幅图画有个笼统的概念了,我们下面就试图更准确地指出有趣的细节。 可以肯定的是,倘若拉瓦雅克 没有暗杀亨利四世,在司法宫的档案室里就绝不会存放拉瓦雅克的案件的卷宗;也根本没有故意毁掉这些案卷的同谋;由此,也根本没有为了烧掉案卷而烧掉档案室,为了烧掉档案室而烧掉司法宫;因此,最后也根本没有一六一八年的火灾。古老的司法宫会仍然同古老的大厅一起屹立;我就可以对读者说,去看看这个大厅吧;我们彼此都可以免去麻烦了,我呢,免得描写一番,读者呢,免得看如此这般的描写——这就证明了这条新颖的真理:重大事件有不可估量的后果。 当然,首先很有可能,拉瓦雅克没有同谋,其次,万一他有同谋,这些同谋也和一六一八年的火灾没有丝毫联系。有另外两个说得过去的解释。第一个,那颗燃烧着的大星星,一尺宽,一肘子高,众所周知,三月七日午夜过后,仿佛从天而降,落在司法宫上。第二个解释见泰奥菲尔 这四行诗: 这可是悲惨的游戏: 当司法女神在巴黎, 太多辣椒 吃在肚里, 司法宫大火全燃起。 不管对一六一八年司法宫大火怎样作政治的、物质的、诗意的三重解释,不幸,确定无疑的事实就是大火。由于这次灾难,尤其由于接连多次修复,把幸免于难的部分也全毁了,今日这座建筑已所剩无几,法国几位君王的第一个宫寝就更是无影无踪了。罗浮宫的这位兄长 ,在美男子菲利浦 时代已经垂垂老矣,有人到里面去寻找罗贝尔王 兴建的、埃加杜斯 描述过的壮丽建筑的遗迹。几乎一切都消失殆尽。圣路易 完婚的那间掌玺大臣公署办公室如今安在?他“身穿一件羽纱上衣、一件无袖粗呢罩衫和一件黑檀木色外套,和儒安维尔 躺在地毯上”,他审理案件的花园如今安在?西吉斯蒙 皇帝的卧室如今安在?查理四世 的卧室如今安在?无地约翰 的卧室如今安在?查理六世 颁布大赦令的那个楼梯如今安在?马塞尔当着王太子的面,扼死罗贝尔?德?克莱蒙和香槟元帅的那块石板地如今安在?针对伪教皇贝内迪的谕旨被撕碎那个边门如今安在?那些传谕使者身穿无袖长袍,头戴主教冠,受到嘲弄,在全巴黎当众认罪。还有那个大厅,金碧辉煌,尖拱窗户、塑像、柱子、缀满雕刻的宽广穹顶呢?还有那个金光闪烁的房间呢?还有那只石狮呢?它就放在门口,低垂着头,尾巴夹在两腿之间,犹如所罗门 王座上的狮子,表现暴力在司法面前的卑顺姿态。还有那些漂亮的大门呢?还有那些漂亮的彩色玻璃呢?还有使比斯科内特感到泄气的镂花金属饰物呢?还有杜昂西的精致木器呢?……时间做了些什么?创造出这些奇妙东西的人又做了些什么?对这一切,对这整个高卢历史,对这整个哥特式艺术,人们给了我们什么呢?圣日尔韦教堂大门的笨拙建筑师德?布罗斯先生设计的低矮笨重的拱腹,是为艺术而创作的;至于历史,我们关于粗大柱子喋喋不休的回忆,同时还回响着帕特律 之流的说长道短。 这不算了不起的事——还是回到真正古老的司法宫的真正大厅吧。 这个巨大的平行四边形两端都有东西,一端是著名的大理石桌子,又长,又宽,又厚,据古老的土地赋税簿说是见所未见,世上这样厚的一块大理石,真要让卡冈都亚垂涎三尺;另一端是小教堂,路易十一让人在里面雕塑自己跪在圣母面前,他还让人把查理大帝和圣路易(他设想这是作为法国国王,深受上天信赖的两个圣人)的塑像搬到里面,而不顾在一长列国王塑像中留下两个空缺。这个小教堂还是崭新的,只建成六年,一切都体现了建筑精致、雕塑杰出、镂刻细腻入微的迷人品味,这在我国标志着哥特时代的结束,并延续至十六世纪中叶文艺复兴时代令人陶醉的别具一格。大门上方穿透见光的小小圆花窗,尤其是精细和优雅的杰作;好像是花边上的一颗星星。 大厅中央,正对大门,有一个金色锦缎铺设的看台,背靠墙壁,特殊的入口开设在金灿灿的房间通道的一个窗户上。看台是专为佛兰德的使节和其他被邀请观看圣迹剧演出的大人物而搭建的。 按照惯例,圣迹剧应在大理石桌子上演出。一大早,桌子就布置好了;大理石华丽的桌面被司法官员们的鞋跟划得全是道道,承载着一个相当高的木笼子,笼子上边能为整个大厅的人看得到,应用作舞台,笼子里用帷幔遮住,用作剧中人的更衣室。一架子老老实地外面,连通舞台和更衣室,用作进场和出场时的陡峭梯级。意料不到的人物、曲折的情节、戏剧效果,没有一个不是依仗这架梯子上场的。初期的艺术和机关装置是多么天真无邪和可敬啊! 司法宫大法官的四个执法人员,在节日和行刑之日是老百姓一切娱乐必要的看守,他们站在大理石桌的四个角落里。 只是在司法宫的大钟敲响了中午的十二下时,戏剧才开始。对戏剧演出来说,无疑很晚;但是必须迁就使节们的时间。 可是,所有的人从早上起就等着。许多正直的观众从天亮起就在司法宫的大台阶上冻得瑟瑟发抖;甚至有些人说是靠在大门上过夜,以便确保第一批人进来。人群一直在增加,好似洪水满溢而出,开始沿着墙壁上涨,膨胀到柱子周围,漫溢到柱顶盘、挑檐、窗沿、建筑的所有凸出处、雕塑的所有凸出点。这样,局促不安,急不可待,厌烦无聊,一天可以自由地玩世不恭和疯狂玩乐,手肘撞了一下或者被有铁包头的鞋子踢了一下,一言不合便引发争执,等得久了的疲乏,这些早在使节们到来之前,便已经使这些被关闭的、被套住的、受挤的、被踩的、憋屈的老百姓的喧闹,再加上尖酸刻薄和恶言相向的鼓噪声。只听到投向佛兰德人、巴黎市长、波旁红衣主教、司法宫大法官、玛格丽特?德?奥地利夫人、持杖的执法人员、寒冷、燥热、坏天气、巴黎主教、丑人王、柱子、塑像、这扇关闭的门、那扇打开的窗等等的抱怨和咒骂;这一切却使散布在人群中的一伙伙神学生和仆役乐不可支,他们把自己的戏弄和恶作剧加入到这种种不满中,可以说,对普遍的恶劣情绪火上浇油。 其中有一群促狭鬼,他们捅破一扇玻璃窗,大胆地坐在柱顶盘上,从上面环顾四周,里里外外散布他们的嘲弄,投入大厅的人群中和广场的人群中。从他们戏仿的动作,从他们的哈哈大笑中,从他们和同伴在横跨大厅交换的嘲弄人的呼喊中,很容易判断,这些年轻的神学生并不像其他观众那样厌烦和疲倦,为了自己特殊的取乐,他们善于从眼皮底下抽取出一幅场景,让他们耐心等待上演的戏。 “以我的灵魂打赌,这是您,磨坊的约翰?弗罗洛!”他们当中的一个喊道,对方是一个金黄头发的矮小捣蛋鬼,脸蛋俊俏而狡黠,正攀在一个柱头的叶饰上,“您叫磨坊的约翰名副其实,因为您的两条手臂和两条腿就像四个风车翅翼迎风转动——您来了多久啦?” “魔鬼发慈悲,”约翰?弗罗洛回答,“已经四个多小时啦,但愿这段时间会从我在炼狱的时间中扣除。我听过西西里国王的八名唱诗班童子,在圣小教堂唱七个小时大弥撒的头一节。” “唱诗班是好样的,”那一位接口说,“他们的声音比他们的帽子还尖!国王在为圣约翰先生设立一台弥撒之前,本应了解一下圣约翰是否喜欢用普罗旺斯口音唱拉丁文赞美诗。” “西西里国王正是利用这些该死的唱诗班童子来做弥撒的,”在窗子底下的人群中有一个老太婆尖声叫道,“我要问一下你们,一次弥撒要花一千巴黎利佛尔!而且是从巴黎菜市场的海鱼承包税中抽取的!” “住嘴,老太婆!”一个庄重的胖子接口说,他站在卖鱼妇的身旁,捂住了鼻子,“必须设立一台弥撒。您不想国王又病倒吧。” “说得好,吉尔?勒科努先生,国王的皮袍供应商!”那个攀住柱头的小个儿神学生说。 所有的学生听到国王的可怜皮袍供应商的倒霉名字 ,哈哈大笑起来。 “长角的!长角的吉尔!”有些人说。 “Conutus et hirsutus. ”另外一个人又说。 “哼,毫无疑问,”柱头上那个小捣蛋鬼继续说,“他们有什么好笑的?体面的吉尔?勒科努是国王宫廷大法官约翰?勒科努先生的兄弟,万桑森林首席看守马伊埃?勒科努先生的儿子,都是巴黎的资产者,从父到子都是结了婚的!” 笑声变本加厉了。大腹便便的皮货商不吱一声,竭力躲避四面八方投向他的目光;但是他汗流满面,气喘吁吁,一筹莫展:他仿佛一个楔子嵌入木头里,越使劲越牢牢地把他像中风似的、因气急败坏和恼怒而变得通红的宽脸,夹在身边的人的肩膀中。 最后,他的一个同伙,像他一样肥胖、粗短、傲傲然,跑来帮他解围。 “真可恶!这些学生就这样对一个资产者说话啊!想当年,就得用木柴抽打他们,然后用柴火把他们烧死。” 全体学生气不打一处出。 “哎哟哟!谁在唱这种调门啊?是哪门子谁见了都倒霉的猫头鹰啊?” “嘿,我认识他,”一个神学生说,“他是安德里?穆斯尼埃老板。” “他是大学城四个宣过誓的书商之一!”另一个神学生说。 “在这个劳什子的地方,什么都是四个,”第三个神学生大声说,“四个学区 ,四个学院,四个节日,四个学区主管,四个有选举权的董事 ,四个书商。” 《九》 第一章 索德莱林子 1793年5月的最后几天,由桑特尔[ 桑特尔(1752—1809),法国政治家,1789年投身于巴黎的资产阶级大革命,1792年被任命为国民卫队总司令,1793年任旺代师团统帅,镇压旺代叛乱。 ]率领到布列塔尼来的巴黎师团的一个营,在阿斯迪耶村旁阴森可怖的索德莱林子里搜索。这个营已不足三百人。在这场酷烈的战争中,它伤亡惨重。那时,经过了阿戈纳、杰马普和瓦尔米等战役,本来有六百志愿兵的巴黎师团第一营仅剩二十七人,第二营仅剩三十三人,第三营仅剩五十七人。那是史诗般的战斗年代。 从巴黎派到旺代来的师团,每营有九百一十二人[ 所译版本原文为“从巴黎派到旺代来的师团有九百一十二人”。从上下文看似不对。——译注 ],配备有三门大炮。这个师团是仓促组建的。当时的司法部长是戈耶,军事部长是绍特,所以邦康赛区[ 巴黎的行政区划,大革命之前分为六十一个districts,1790年改为四十八个sections,名称不同,其实都是区。四十八个区每个区起了一个名字,而且多有革命含义。邦康赛区是音译,按意义可译为“忠告区”。 ]议会4月25日建议向旺代省派志愿兵师团;公社委员吕班做了报告;5月1日,桑特尔已做好准备,命令一万二千士兵,三十门野战炮和一个炮兵营开拔。这个师团虽然成立仓促,但组织严密,至今堪为楷模。现在的战斗部队,就是仿效其编制组建的,改变了以往士兵和下级军官人数的比例。 4月28日,巴黎公社向桑特尔的志愿兵下达命令:“绝不宽大,绝不饶恕。”到5月底,从巴黎出发的一万二千人战死了八千。 深入索德莱林子的营高度警惕,并不急于前进,每个人同时观察前后左右,正如克雷贝尔[ 克雷贝尔(1753—1800),法国将军,是革命军镇压旺代叛乱的著名将领之一。 ]所说:“士兵们背后也长着一只眼睛。”他们搜索了很长时间。现在是几点钟,什么时辰了?谁也说不清。在这样的深山密林里,总觉得是黄昏时分。这座林子里从来就不明亮。 索德莱林子是悲剧的发生地。就是在这座林子里,从1792年11月起,内战开始了种种罪行。残暴的瘸腿穆斯克东,就是从这座阴森森的密林里出去的。这里发生的杀人罪行之多,令人毛骨悚然。没有什么地方比这座林子更可怖,士兵们小心翼翼地步步深入。遍地鲜花盛开,瑟瑟抖动的树枝像墙壁一样包围着他们,树梢上扑下来阵阵爽人的凉意;树叶间漏下的阳光,点点洒落在绿色的阴影上面;到处生长的菖兰,沼泽鸢尾,草地水仙,预告明媚春光的雏菊的小花,还有番红花等等,织成厚厚的植物地毯,上面点缀着一丛丛苔藓,形态各异,有像毛毛虫的,有像星星的。士兵们轻轻地拨开灌木丛,悄无声息地一步步向前搜索。鸟儿在刺刀上空啁啾鸣啭。 过去和平时期,人们常常在索德莱林子里“围什笆”,即夜间猎鸟;现在这里进行的是猎人。 整个林子全是桦树、山毛榉和橡树;平坦的地面长满苔藓和厚厚的杂草,人行走在上面,没有什么响声;见不到小径,即使有,也是一小段就不见了;到处是乱蓬蓬的枸骨叶冬青,野李树,蕨草,密麻麻的芒柄花和高大的荆棘,十步之外就看不见人。 不时有鹭鸶或水鸡从树枝间飞过,表明附近是沼泽。 士兵们向前走着,冒险地向前走着,心里惴惴不安,害怕遇到他们搜索的人。 他们不时见到扎过营的痕迹:焦黄的地面,踩倒的草,扎成十字架的木棍,血迹斑斑的树枝。这里有人烧过饭,做过弥撒,包扎过伤员。可是,打这里经过的人早已无影无踪。他们去哪里了?也许逃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也许就藏在附近,手里攥着火枪。林子里看上去根本没有人。全营上下更加小心。树林里越来越荒僻,就越要高度警惕。一个人也没见到,就更让人担心会遇到什么人。他们搜索的可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林子。 很可能遇到伏击。 三十名投弹兵独立组成尖兵队,由一位中士带领,与全营主力拉开相当大的距离,走在最前边。随军的女酒倌也在他们的行列里。女酒倌们都喜欢随尖兵队一起行动。这当然要冒危险,但可以开眼界。好奇心是女性勇敢无畏的一种表现形式。 突然间,这一小队尖兵紧张起来,就像猎人走近野兽巢穴时一样。他们似乎听见一丛灌木里传来喘气声,而且似乎看见那丛灌木的树枝动了动。士兵们相互打手势。 尖兵们在完成这类侦察和搜索任务时,是用不着军官指挥的,而会自动完成该完成的事情。 不到一分钟,有动静的地方就给包围了。所有枪口形成一个包围圈对准了它。士兵们手指扣住扳机,从四面八方瞄准了黑乎乎的树丛中心,只等中士一声令下就一齐扫射。 这时,女酒倌大着胆子朝树丛里面张望,在中士正要喊“开火”的刹那间,她叫道:“慢!” 她冲进灌木丛,士兵们跟在她后面。 树丛里果然有人。 在树丛最稠密处,一个烧炭窑形成的圆形空地的边缘,有一个树枝搭成的洞,一个枝叶筑成的房间,里面覆盖着苔藓的地面上,坐着一个女人,胸前一个婴儿正在吃奶,膝盖上搁着两个睡熟的孩子金发蓬松的脑袋。 这就是伏兵。 “你在这里干什么?”女酒倌问道。那女人抬起头。 女酒倌怒气冲冲加一句: “待在这里面,你疯了吗?” 随即又补充一句: “差点儿连命都没了!” 接着,她回头对士兵们说: “是个女人。” “没错,我们早看见啦。”一个尖兵说。 女酒倌又冲那女人说道: “跑到这林子里来找死!怎么会想到干这种傻事!” 那女人魂飞魄散,早给吓呆了。她环顾四周,看到的尽是步枪、军刀、刺刀和一张张凶恶的脸,还以为是在噩梦中呢。 两个孩子惊醒了,闹起来。 “我饿。”一个喊道。 “我怕。”另一个喊道。 婴儿继续吃奶。 女酒倌对婴儿说: “你倒挺心安理得哩!” 母亲吓得说不出话来。 中士冲她喊道: “别害怕,我们是红帽子营[ 当时的革命党人戴红帽子,穿长裤,被称为“红帽子”或“长裤佬”。 ]。” 女人从头到脚直哆嗦,望着中士,望着中士粗犷的脸,而看到的只有中士的眉毛,胡子和炯炯发光的眼睛。 “就是以前的红十字营。”女酒倌补充一句。 中士接着问道: “你是什么人,太太?” 女人惊恐地打量着中士。她年轻,瘦削,苍白,衣衫褴褛,戴一顶布列塔尼农妇的宽大风帽,脖子上挂着一条用细绳子捆住的毛毯;乳房裸露着,像一头母兽,谁盯住她看都不在乎;一双没穿鞋子的赤脚直流血。 “她是个穷人。”中士说。 女酒倌用实际上挺温和的女兵口气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吞吞吐吐答道: “米什尔·弗雷夏。” 女酒倌伸出粗壮的手抚摩婴儿的头。 “这孩子多大了?”她问道。 母亲没听懂,女酒倌重复道: “我问这小家伙几岁了?” “哦,”母亲答道,“一岁半。” “不小啦,”女酒倌道,“不必再喂奶啦,应该给他断了,我们可以用汤喂他。” 母亲的恐惧开始消除。那两个刚醒来的孩子,则好奇多于恐惧,很有兴趣地打量着军帽上的翎毛。 “唉!”母亲叹息道,“他们饿坏了。” 接着又补充一句: “我没有奶水啦。” “我们会给他们东西吃的,”中士大声说道,“也会给你吃的。不过,话还没问完。你的政治见解怎样?” 女人望着中士,没有回答。 “听见我的问话没有?” 女人嗫嚅道: “我从小被送进了修道院,后来我结了婚,就没当修女。嬷嬷们教会了我说法语。有人放火烧了我们的村子,我们慌慌张张逃了出来,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我问你的政治见解怎样。” “不知道。” 中士解释说: “因为密探也有女的。女密探抓住了是要枪毙的。所以你要讲实话。你不是波希米亚人吧?你是哪国人?” 女人仍然望着中士,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中士重复道: “你是哪国人?” “不知道。”女人回答。 “怎么!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人?” “哦!什么地方人,这当然知道。” “那么,你是什么地方人?” 女人回答: “我是西瓜尼亚田庄的,属于阿译教区。” 轮到中士发愣了。他想了想,又问道: “你说是哪儿的?” “西瓜尼亚。” “这不是一个国家呀。” “这是我的家乡。” 女人想了想补充道: “我明白了:先生,你是法兰西人;我是布列塔尼人。” “怎么?” “不是同一个家乡。” “可是,是同一个国家呀!”中士嚷起来。 女人只满足于回答: “我是西瓜尼亚的。” “就算你是西瓜尼亚的吧。”中士说,“你家住在那里?” “是的。” “干什么营生?” “人全死光了,我一个亲人也没啦。” 中士略有口才,紧逼不舍地盘问。 “见鬼!谁能没有亲戚?不是过去有,就是现在有。你到底是什么人?说!” 中士这句“不是过去有”,女人听了,简直像是野兽在号叫,而不是人在说话,她吓呆了。 女酒倌觉得有必要介入了。她又开始抚摸吃奶的婴儿,拍拍另外两个孩子的脸蛋。 “吃奶的这个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她问道,“看得出来,她是个女孩。” 母亲回答:“乔治特。” “老大呢?这小鬼是个男孩。” “勒内-让。” “老二呢?也是个男孩,长得胖乎乎的。” “胖子阿兰。”母亲回答。 “都挺乖,这几个小鬼!”女酒倌又说道,“而且都长得人模人样啦。” 可是,中士继续盘问: “说吧,太太,你有家吗?” “本来有的。” “在什么地方?” “阿译。” “你为什么不待在家里?” “家给烧了。” “谁烧的?” “说不清。是打仗。” “你从什么地方来的?” “就从那里来的。” “到什么地方去?” “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们是逃难的。” “你属于哪个党派?” “不知道。” “你是蓝党还是白党[ 白党即保王党,蓝党即共和党。 ]?你和什么人在一起?” “我和我几个孩子在一起。” 盘问停顿了一会儿,女酒倌说道: “我嘛,没有孩子,没有时间养孩子。” 中士又开始盘问: “可是,你的父母呢?喂!太太,对我们谈谈你父母的情况吧。我叫拉杜,是中士,家住舍什米迪街,我父母也住在那里。我可以谈我的父母,请你也谈谈你的父母,告诉我们你父母是什么人好吗?” “他们是弗雷夏夫妇。就这个。” “当然弗雷夏老两口就是弗雷夏夫妇,就像拉杜老两口就是拉杜夫妇一样。不过,每个人都有职业。你父母从事什么职业?他们过去干什么?现在干什么?你的弗雷夏夫妇究竟是干啥的?” “他们是种田人。我父亲是残疾人,不能干活儿。那是老爷,他的老爷,我们的老爷叫人用棍子打的。还算是发善心呢!因为我父亲捉回家来一只兔子,照理是应该处死的。老爷开恩,说:‘权且打一百棍。’那之后我父亲就落了个残疾。” “还有呢?” “我祖父是胡格诺派[ 16世纪欧洲宗教改革运动中兴起于法国,而长期惨遭迫害的新教教派。 ]教徒,本堂神父叫他去做苦工。那时我年纪还挺小。” “还有呢?” “我父亲是私盐贩子,国王下令绞死了他。” “你丈夫呢,是干什么的?” “前些日子在打仗。” “为谁打仗?” “为国王。” “还为谁?” “当然也为他老爷。” “还为谁?” “当然还为本堂神父先生。” “真他妈的愚蠢透顶!”一个侦察兵嚷道。 女人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