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北京理工大学
原售价: 29.80
折扣价: 17.00
折扣购买: 大鱼之道(悲怆母爱)/动物小说大王沈石溪致敬生命书系
ISBN: 9787568268912
沈石溪,原名沈一鸣,1952年10月生于上海亭子间,祖籍浙江慈溪,汉族。中共党员。1982年10月加入省作协,1985年9月加入中国作协。1968年赴西双版纳傣族村寨插队落户。1975年应征入伍,曾任宣传部长。在1992年调任成都军区创作室。 沈石溪最擅长动物小说,被称为“中国动物小说大王”。代表作品有:《猎狐》《第七条猎狗》《再被狐狸骗一次》《狼王梦》《白象家族》《斑羚飞渡》《最后一头战象》《一只猎雕的遭遇》《和乌鸦做邻居》《野犬女皇》《鸟奴》《混血豺王》《雪豹悲歌》等。 沈石溪的作品曾获中国作家协会首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第六届陈伯吹儿童文学奖等。
大鱼之道 在汉字中,“道”是个多义字。老子《道德经》开篇 第一句就是“道可道,非常道”,扑朔迷离,玄妙深奥, 让人摸不着头脑。“道”既可指道路,也可指说话,也 可指道德,又可指一种宗教,还可指事物的规律……日 本还有茶道、花道、剑道、武士道的说法,似乎这“道” 字已经进入了美学范畴,蕴含着特定的文化礼仪与文化 内涵。前几天,一位搞古文字研究的朋友来我家闲聊。 谈到“道”字,他说,“道”由一个“首”和一个“辶”组成,而 人类的生育,只要是顺产,都是头先走出来,所以, “道”字最原始的释义,就是生产过程,新生命的 诞生,这是最美妙的自然现象。 朋友对“道”字标新立异的诠释,就像无意中打开 了电脑中的某个文件,使我储存在记忆深处的鱼母故事 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那天清晨,天还蒙蒙亮,我就到离寨子不远的孔雀 湖去看我昨晚扎在芦苇秆上的八架金丝活扣是否逮着了 野鸭。运气欠佳,八架金丝活扣七架空的,剩下的一架 逮着只一文不值的小麻雀。爬山爬出一身臭汗来,我想 冲个凉。孔雀湖占地上千公顷,青山环抱,碧波荡漾, 水草丰盛,水鸟飞翔,景色极美。丰沛的湖水流过山 垭,沿着一级一级石坎淌下去,灌进山下的河道,就有 了之后的流沙河。陡峭的山坡垂挂了一道宽二三十米的 大瀑布,是个天然淋浴场。太阳刚刚擦亮湖面,天色尚 早,四周没有人,我脱光了,顺着石坎钻进瀑布,让激 流给我按摩。正洗得痛快,突然,隔着水帘我看见山下 被瀑布冲出来的那片清澈的水潭里,有一条黑色的影子 在晃动。我将一只手掌伸进瀑布,撕开了水帘,哈,原 来是一条大鱼在水潭里游弋,乌黑的背鳍像面黑色的旗 帜,在绿水间飘舞。 每年的四五月间,这种名叫“黑鲩”的大鱼,就 会从澜沧江下游溯江而上,游进流沙河,一直游到终点 站——孔雀湖来产卵。鱼卵在温暖的孔雀湖孵化出来 后,生活七八个月,长到比巴掌大一点时,便顺着瀑布 冲向流沙河,游进澜沧江去。四五年后,这些小鱼长成 一米来长、重达百斤的大鱼,便会准确无误地顺着原路 返回孔雀湖来产卵。孔雀湖既是大鱼的产房,又是小鱼 的摇篮。 没能逮到野鸭,要是能拖条大鱼回去,也蛮不错 的。我很兴奋,赶紧跑出石坎,到小树林折了根手腕粗 的树枝,又扯了一根手指粗的藤条,准备捉鱼。 大鱼拼命甩动尾巴,游进瀑布,一个打挺,跃上一 层石坎,然后,平躺在石面上,在瀑布的浇淋下,翕动 着嘴鳃,大口大口喘息着。 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黑鲩,足足有一米半长,身体 比大蟒蛇还粗,少说也有一百五十斤;黑鲩又叫螺蛳青, 普通的黑鲩脊背是黑色的,鱼肚皮是青蓝色的,但这条 大鱼却浑身墨黑;它的肚子鼓得像吹大的泡泡糖,毫无 疑问,里面塞满了鱼子;一般的黑鲩嘴唇没有胡须,它 的嘴两侧却各有一根一寸长的触须,一看就知道,是一 条有相当资历的大鱼,堪称鱼母。鱼母者,女中豪杰, 女中魁首的意思。 两三丈高的山坡,被瀑布冲刷出七八道石坎,像层 层梯田;我站在最高那层石坎,等候着鱼母光临。 鱼母喘息了一阵,又一个打挺,跳到更上一层的石 坎,就像爬楼梯似的层层登高。开始时,它每跳一层躺 在石板上喘息两三分钟,积蓄了力量后,再接着往上一 层石坎跳。跳到第四层石坎后,它明显气力不支了,间 歇的时间越来越长,躺在石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往往 要五六分钟后才能缓过劲来继续往上跳。 我知道,它已精疲力竭了。它从遥远的澜沧江下 游游到这里,千里大洄游,途中极少吃东西,也从不 休息,顶风破浪,昼夜兼程,逆流而上,既要提防野 猪、狗熊这样的陆上猛兽来捕捉,又要躲避渔网和钓钩 的暗算,一路艰难险阻,早已身心疲惫,心力交瘁;鱼 儿没有腿,也没有翅膀,若在深水里,还可凭借水的弹 力,利用潮流和浪头的推力轻松地跳跃起来,现在是躺 在石板上,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瀑布,对鱼来说,其 跳跃的难度好比人在沼泽地里跳高,任你蚂蚱似的使 劲蹦跶,也很难跳出平时的一半成绩。再说,鱼母又 腆着胀鼓鼓的肚子,负重登高,更是雪上添霜,难上 加难。 终于,鱼母跳到我站立的那层石坎上了。我提着 棍子,赶到它的面前,瀑布正罩在它身上,飞溅起大朵 水花。它望着我,眼神冷冷的,像被冰雪渍过。我咬着 牙,瞄准它的后脑勺,用一种打高尔夫球的姿势,一棍 子抡下去。鱼母可真是条老奸巨猾的鱼,在我用棍子砸 下去的刹那间,鱼头和鱼尾向上翘起,弯成月牙形,又 突然首尾耷落,像拐杖似的支撑石板,半圆弧形的身体 像马鞍似的弓了起来,整条鱼便以极快的速度弹射出去; 我打了个空,“啪”,棍子砸在石头上,虎口被震得发麻, 手里的棍子断成两截,我一个踉跄,差点儿从石坎上摔 下去。 假如鱼母多喘息几分钟,我想,它这一跳,可能会 成功地跳到孔雀湖里去的,从我站的石坎到湖面,仅有 一米高,它是完全能跃上去的;假如它跳进孔雀湖,往 深水里一钻,我有天大的本事也奈何不了它了。幸好它 没得到足够的喘息时间,它刚刚从下一层石坎跳上来, 正处在半虚脱状态,虽然躲开了我的棍子,却没能跳足 够高,只上升了半米左右,就落了下来。它在我面前的 石板上像皮球似的弹了弹,被湍急的瀑布随着水流一起 冲了下去,就像人走楼梯走到最高一层,却不小心一脚 踩滑,轰隆隆滚下去一样。我看见,鱼母从石坎上一级 一级砸下去,砸得天昏地暗,跌得晕头转向,一直滚进 山下那个大水潭里。它沉入水底,过了一会儿又漂上 来,翻着鱼肚白,像根黑鹅毛似的在漩涡里打转。又过 了一阵,它燕尾服似的鱼尾开始摆动,鱼肚白朝上的身 体也慢慢扭转过来了,背鳍歪歪地氽在水面,挣扎着游 出了漩涡。我想,它很快就会游走的,它死里逃生,它 目睹了手持木棍的我,知道死神正在山垭上等着它,当 然要逃走的。 我很懊恼,唉,就像掉了一只钱包。 就在这时,让我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鱼母游进 瀑布,一摆尾,又开始往山垭上跳,它跳得无比艰难, 往往要跳好几次才能跳上一层石坎,每次失败,都重重 摔在石板上,传来“叭”的一声闷响。孔雀湖仿佛是个 强磁场,紧紧吸引着它。我想,鲤鱼跳龙门大概也是这 种跳法吧。但传说中的鲤鱼跳的是幸福之门,一旦跳进 了龙门就身价倍增,变成了威武雄壮的龙,而鱼母现在 跳的却是鬼门关,跳向死亡,跳向地狱,跳向毁灭!它 还跳得那么起劲,那么执着,那么顽强,实在令人感叹。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它终于又跳到我站立的那层 石坎了。我看见,它的尾巴砸碎了,长长的背鳍也折断 了,背部的鳞片也被粗糙的石头掀得七零八落,露出皱 纹很深的鱼皮。它躺在我面前,鱼尾、鱼背、鱼嘴、鱼 鳃、鱼眼里都在朝外渗着血,整个身体差不多被血涂红 了,它已不是黑鲩,而变成了红鱼,让我惊讶的是,鱼 母身体的其他部位伤痕累累,那圆溜溜、胀鼓鼓的肚皮 却完好无损,连皮都没有擦破,看来,它十分注意保护 自己孕育着小生命的肚皮。它的嘴缓慢而又沉重地翕动 着,两只微微鼓出来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我总觉得那 两道被血丝浸过的眼光有着某种暗示和期待。 我重重一棍击打在它的脑壳上,它的后脑勺凹进去 一个很深的洞。就像死鱼一样,它纹丝不动,只是嘴巴 停止了翕动。我有点儿纳闷,我觉得鱼母的表现很反常: 它几秒钟前才从下面那层石坎跳上来,就算力气耗尽, 没能耐再使什么鬼花招了,但受到致命打击后,总该挣 扎几下吧?我无法想象一条这么大的鱼母,生命之火会 像蜡烛一样,一口气就吹灭了。要不是它的脑壳碎了, 我真要怀疑它是在装死。 我从腰上解下藤条,从洞开的鱼嘴塞进去,又从鳃 帮里穿出来,打了个结,提在手上。 当地有个很奇特的风俗,凡是在产卵期逮到大肚子 黑鲩,打死后,都要抬到孔雀湖边,把鱼尾泡进水去, 说是满足这些大鱼的愿望,让它们把肚子里的鱼子产进 湖里去。不止有一个老乡告诉我说,如果不做这个仪 式,这些千里迢迢从澜沧江下游前来产卵的大鱼死也不 会瞑目,你即使把鱼切成段,放进油锅炸,它也会在锅 里蹦跶,把油锅掀翻。 我不相信有这样的事。我从小就喜欢吃鱼子,鱼子 放在油里一炸,喷喷香,蜜蜜鲜,又不用担心鱼刺会卡 着喉咙,真是第一美食。鱼母肚子鼓得那么大,少说也 能挖出满满两海碗鱼子来,我才不会那么傻把到手的鱼 子扔进孔雀湖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