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浙江文艺
原售价: 39.00
折扣价: 25.00
折扣购买: 樱桃树下爱与弗/陈丹燕旅行汇
ISBN: 9787533943523
陈丹燕,1980年代以儿童文学创作步入文坛,1990年代转入成人文学创作,以非虚构纪实类作品和其漫游世界的旅行文学广*关注。主要作品有外滩三部曲《外滩:影像与传奇》《公家花园的迷宫》《成为和平饭店》,上海三部曲《上海的风花雪月》《上海的金枝玉叶》《上海的红颜遗事》,另有《我的旅行哲学》《我的旅行方式》《北纬78°》《永不拓宽的街道》《咖啡苦不苦》《漫卷西风》《一个女孩》《慢船去中国》《唯美主义者的舞蹈》等。 作品在**外广*赞誉,曾获全国**畅销书奖,上海书展畅销书**名,华东地区**文艺图书一等奖,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倡宽容”文学奖,奥地利**青少年图书奖金奖,德国**青少年图书奖银奖,及**《中国时报》《联合报》颁发的年度**图书奖。作品被译为英、德、*等多国文字。
每次去维也纳,那里总下雨。 雨水一条条地,从咖啡馆露天座翻起的椅背上滴 落下来。下午时分,咖啡馆里常有乐队演奏室内乐和 一些多年以前的小曲,说是小曲,也都是舒伯特式的 。矮个子,深色头发,讲究礼仪的男人们尽心尽力地 演奏着,但他们脸上有明显的不快和紧张——提琴因 为雨天潮湿的空气,音色不怎么对头——以及吃惊, 他们一边继续演奏,一边不相信自己竟然能容忍自己 这样演奏下去。我打着伞,从沿街边的窗外看进去, 他们的脸常让我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意外。从前施特 劳斯也常在环路上的咖啡馆里拉小提琴,至今在席德 林咖啡馆里还保留着他拉琴的蜡像,他也是个小个子 男人,深色头发,他的姿态里,有种老维也纳式的恣 意和陶醉。 现在咖啡馆里的人不再像从前那么挑剔音乐了, 或许也多年没有父辈的好福气,花一杯咖啡的钱,就 能欣赏到施特劳斯的琴艺。现在咖啡馆里的人,在音 乐声中,蜷缩在磨得光秃秃的丝绒扶手椅里。墙上嵌 在描金的枝蔓与贝壳中的镜子,已经天长地久地发了 黄。大理石的咖啡桌面上,有被年复一年的新杯子底 磨出的细纹。斜斜地贴着桌面望过去,那上面静静蛰 伏着成千上万的划痕。从欧洲*好咖啡的精益求精, 到战争时期代用品的粗劣,杯中物已经早早化为某人 在某年某月加快的心跳,但杯底的划痕仍旧留着。如 今咖啡馆里的人,默默地读书,或者发呆,在音乐中 不动声色,他们与旧桌椅和发闷的旧音乐浑然一体, 但个个都不再有当年在咖啡馆里结*的意气。 下雨的时候,不光是琴的声音发闷,咖啡的香气 也有些发闷,甚至连牛奶都不如从前的香浓与活泼。 将它注进咖啡里,它便重重跌到杯底,然后才一卷卷 慢腾腾地潜上来,如同乌云翻滚。人人都吩咐服务生 说:“请来烫一点的。”这咖啡就是将上颚烫起了皮 ,也还是不如回忆录里的好喝。甚至也不如美国中西 部旅馆里提供的速溶咖啡包,那咖啡包简陋无趣,倒 有可能给你“居然也是咖啡”的惊喜。下雨天,真是 不能在维也纳的老咖啡馆里无所事事。无所事事地望 着窗外,音乐掠过耳朵,心情总是越来越黯淡下去, 一脚踏空的感觉像没消化的牛排一样顶着。然后,未 放下的心事,一件一件地被想起来,*本人的飞机炸 了东方图书馆,东方图书馆和商务印书馆的大火烧了 整整**,张元济站在自家在上海市区的院子里,看 着远远的浓烟,东风将灰烬吹到市区,雪一样地落下 ,他心里*知道,那些灰烬,不是图书馆里小心保存 着的中国珍本、孤本书,就是印刷厂里存着的几十令 纸张,他的一家一当,变成漫天飞舞的纸灰。忘了是 谁的回忆录里写,张元济就在自家的院子里站了** ,什么也没说。连我结婚前捧着一束花走在路上,被 迎面而来的女人撞掉的事都想了起来,白色的雏菊散 落在被冬天雨水打湿的地上,花瓣都脏了。“咦!” 我这样惊叫。这么多年,这件事还一直不敢告诉我妈 妈,怕她为此心烦。如今想起来这千里万里之外,多 年以前的事,心中还是忿忿的,还是不肯释怀。 在环路上的歌剧院,方方正正的,淡黄色的房子 ,已被雨水淋湿了,像一个被忘记投递的包裹。傍晚 剧院开演前,衣冠楚楚的人们在马路上急急地左奔右 突,像兔子一样跳着,为了躲避自己脚上的漆皮鞋踩 到路上的水洼。穿燕尾服的男人跳起时,带动了身后 那两片烫得平平整整的黑色礼服。大多数人还是穿传 统的礼服去歌剧院,孩子们也是这样,我看到茨威格 在一次世界大战以后写的小说里曾描写过的黑色天鹅 绒上衣,此刻还服帖地穿在一个少年的身上。他反而 不跑,只是急急跟在父母身后走。他的头发向两边分 开,梳得一丝不苟,带着一股子旧*上流社会子弟身 上的规矩和乏味。 从停车场到歌剧院人口处的短短几个街口,歌剧 开演前,三三两两都是这样富有戏剧性的黑衣人。 那些匆匆经过的黑衣人,很快就不见了,就像旧 维也纳的幻影。街道再次寂寥下去,于是现代欧洲街 道的那种钢铁般的**,从雨中再次浮现出来。 从玻璃门外望去,那些珠光宝气的人云集在歌剧 院的巴洛克门厅里,他们无声地笑着,彬彬有礼地点 头,行接吻礼,一路缓缓地向那富丽堂皇的建筑深处 退去。歌剧院的门厅几乎整天都是灯火通明的,因为 **里有五次参观歌剧院的节目,专门接待旅游者。 但是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璀璨。女人身上的珠宝, 男人身上的一丝不苟的黑礼服使这里好像突然苏醒过 来似的,焕发出巴洛克建筑那种暖融融的洋洋得意, 毫无节制的奢华,那曾经是在旧时代的油画里看到的 情形,当巴洛克还活着,风头正健,人、口味、建筑 、生活方式都相得益彰,像一盘七巧板一样分毫不差 。那时老皇帝还活着,天下太平,巴洛克的趣味深入 到维也纳的每一处。 歌剧院门厅里的人渐渐消失在红色天鹅绒面子的 剧场大门后。成百上千片闪烁的水晶吊灯,不动声色 地照耀着它渐渐变空的过程。然后,他们**消失了 。因为雨水而留在地面上杂乱的鞋印也被清洁工很快 、很细心地擦去了。 一个迟到的女人,拉起她紧贴在身上的蓝色礼服 的裙摆,迈着细碎而急促的步子,向蒙着猩红色天鹅 绒的、正在合上的剧场大门奔去。她手腕上古老的粗 大金链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那上面吊着八角形或者圆 形的家族徽章,高跟鞋的鞋跟急促地敲击着19世纪的 大理石地面,那声音如同从山上一路滚入深渊的石块 所发出来的,然后,像鸟一样猝然消失。要是跟她进 了大厅,能看到,那里金碧辉煌的雕像和廊柱后,是 一片雍容的灰绿色。那里无所不在的金色——奥地利 人内心真正的颜色——将灰绿色里的惆怅调和成文雅 的炫耀和精致的享乐,让你可以忘记哈布斯堡王朝* 烂时的不堪,以及从此以后每况愈下的耻辱。 旧皇宫的各个大小广场上,有哈布斯堡王朝的历 代皇帝、亲王与皇后们的青铜塑像,他们湿漉漉的, 身上脸上,一条条挂着浅绿色的水渍。 P1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