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增订版)/读名著学语文/语文丛书

朝花夕拾(增订版)/读名著学语文/语文丛书
作者: 鲁迅|主编:方洲
出版社: 中国对外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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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00130192

作者简介

鲁迅(1881-1936),原名周树人,浙江绍兴人。“鲁迅”是他发表《狂人日记》时使用的笔名。鲁迅1898年入江南水师学堂学习,次年改入江南陆师学堂附设的矿务铁路学堂,在那里初步接受了进化论思想。1902年赴日留学,先入东京弘文学院,大量阅读西方近代科学、哲学和文学书籍,并开始写科学论文。1904年他入仙台医学专科学校学习,不久弃医从文。1906年回到东京,翻译、介绍俄国、东欧和其他被压迫民族的文学作品。并与周作人合作,翻译出版了《域外小说集》,写了《人的历史》、《科学史教篇》、《文化偏至论》、《摩罗诗力说》等。 1909年回国,先后在杭州、绍兴任教。辛亥革命爆发时,积极组织宣传活动。1912年到临时政府 任职。1918年5月,在《新青年》上发表了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从此一发不可收拾。1920-1926年,先后在北京大学、北京女子师范大学任教;1926年赴厦门大学任文科教授:1927年到广州中山大学,任文科主任和教务长,10月,赴上海,开始了更加光辉的战斗历程,1936年10月19日病逝于上海。

内容简介

从去年起,仿佛听得有人说我是仇猫的。那根据自然是在我的那一篇《 兔和猫》;这是自画招供,当然无话可说,——但倒也毫不介意。一到今年 ,我可很有点担心了。我是常不免于弄弄笔墨的,写了下来,印了出去,对 于有些人似乎总是搔着痒处的时候少,碰着痛处的时候多。万一不谨,甚而 至于得罪了名人或名教授,或者更甚而至于得罪了“负有指导青年责任的前 辈”之流,可就危险已极。为什么呢?因为这些大脚色是“不好惹”的。怎 地“不好惹”呢?就是怕要浑身发热之后,做一封信登在报纸上,广告道: “看哪!狗不是仇猫的么?鲁迅先生却自己承认是仇猫的,而他还说要打‘ 落水狗’!”这“逻辑”的奥义,即在用我的话,来证明我倒是狗,于是而 凡有言说,全都根本推翻,即使我说二二得四,三三见九,也没有一字不错 。这些既然都错,则绅士口头的二二得七,三三见千等等,自然就不错了。 我于是就间或留心着查考它们成仇的“动机”。这也并非敢妄学现下的 学者以动机来褒贬作品的那些时髦,不过想给自己预先洗刷洗刷。据我想, 这在动物心理学家,是用不着费什么力气的,可惜我没有这学问。后来,在 覃哈特博士(Dr.O.Dahnhardt)的《自然史底国民童话》里,总算发见了那原 因了。据说,是这么一回事:动物们因为要商议要事,开了一个会议,鸟, 鱼,兽都齐集了,单是缺了象。大会议定,派伙计去迎接它,拈到了当这差 使的阄的就是狗。“我怎么找到那象呢?我没有见过它,也和它不认识。” 它问。“那容易,”大众说,“它是驼背的。”狗去了,遇见一匹猫,立刻 弓起脊梁来,它便招待同行,将弓着脊梁的猫介绍给大家道:“象在这里! ”但是大家都嗤笑它了。从此以后,狗和猫便成了仇家。 日耳曼人走出森林虽然还不很久,学术文艺却已经很可观,便是书籍的 装潢,玩具的工致,也无不令人心爱。独有这一篇童话却实在不漂亮;结怨 也结得没有意思。猫的弓起脊梁,并不是希图冒充,故意摆架子的,其咎却 在狗的自己没眼力。然而原因也总可以算作一个原因。我的仇猫,是和这大 大两样的。 其实人禽之辨,本不必这样严。在动物界,虽然并不如古人所幻想的那 样舒适自由,可是噜苏做作的事总比人间少。它们适性任情,对就对,错就 错,不说一句分辩话。虫蛆也许是不干净的,但它们并没有自鸣清高;鸷禽 猛兽以较弱的动物为饵,不妨说是凶残的罢,但它们从来就没有竖过“公理 ”“正义”的旗子,使牺牲者直到被吃的时候为止,还是一味佩服赞叹它们 。人呢,能直立了,自然是一大进步;能说话了,自然又是一大进步;能写 字作文了,自然又是一大进步。然而也就堕落,因为那时也开始了说空话。 说空话尚无不可,甚至于连自己也不知道说着违心之论,则对于只能嗥叫的 动物,实在免不得“颜厚有忸怩”。假使真有一位一视同仁的造物主,高高 在上,那么,对于人类的这些小聪明,也许倒以为多事,正如我们在万生园 里,看见猴子翻筋斗,母象请安,虽然往往破颜一笑,但同时也觉得不舒服 ,甚至于感到悲哀,以为这些多余的聪明,倒不如没有的好罢。然而,既经 为人,便也只好“党同伐异”,学着人们的说话,随俗来谈一谈,——辩一 辩了。 现在说起我仇猫的原因来,自己觉得是理由充足,而且光明正大的。一 ,它的性情就和别的猛兽不同,凡捕食雀鼠,总不肯一口咬死,定要尽情玩 弄,放走,又捉住,捉住,又放走,直待自己玩厌了,这才吃下去,颇与人 们的幸灾乐祸,慢慢地折磨弱者的坏脾气相同。二,它不是和狮虎同族的么 ?可是有这么一副媚态!但这也许是限于天分之故罢,假使它的身材比现在 大十倍,那就真不知道它所取的是怎么一种态度一然而,这些口实,仿佛又 是现在提起笔来的时候添出来的,虽然也像是当时涌上心来的理由。要说得 可靠一点,或者倒不如说不过因为它们配合时候的嗥叫,手续竟有这么繁重 ,闹得别人心烦,尤其是夜间要看书,睡觉的时候。当这些时候,我便要用 长竹竿去攻击它们。狗们在大道上配合时,常有闲汉拿了木棍痛打;我曾见 大勃吕该尔(P.Bruegel d.A)的一张铜版画Allegorie der Wollust上,也画 着这回事,可见这样的举动,是中外古今一致的。自从那执拗的奥国学者弗 罗特(S.Freud)提倡了精神分析说——Psychoanalysis,听说章士钊先生是 译作“心解”的,虽然简古,可是实在难解得很一以来,我们的名人名教授 也颇有隐隐约约,捡来应用的了,这些事便不免又要归宿到性欲上去。打狗 的事我不管,至于我的打猫,却只因为它们嚷嚷,此外并无恶意,我自信我 的嫉妒心还没有这么博大,当现下“动辄获咎”之秋,这是不可不预先声明 的。例如人们当配合之前,也很有些手续,新的是写情书,少则一束,多则 一捆;旧的是什么“问名”“纳采”,磕头作揖,去年海昌蒋氏在北京举行 婚礼,拜来拜去,就十足拜了三天,还印有一本红面子的《婚礼节文》,《 序论》里大发议论道:“平心论之,既名为礼,当必繁重。专图简易,何用 礼为?……然则世之有志手礼者,可以兴矣!不可退居于礼所不下之庶人矣 !”然而我毫不生气,这是因为无须我到场;因此也可见我的仇猫,理由实 在简简单单,只为了它们在我的耳朵边尽嚷的缘故。人们的各种礼式,局外 人可以不见不闻,我就满不管,但如果当我正要看书或睡觉的时候;有人来 勒令朗诵情书,奉陪作揖,那是为自卫起见,还要用长竹竿来抵御的。还有 ,平素不大交往的人,忽而寄给我一个红帖子,上面印着“为舍妹出阁”, “小儿完姻”,“敬请观礼”或“阖第光临”这些含有“阴险的暗示”的句 子,使我不花钱便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的,我也不十分高兴。 但是,这都是近时的话。再一回忆,我的仇猫却远在能够说出这些理由 之前,也许是还在十岁上下的时候了。至今还分明记得,那原因是极其简单 的:只因为它吃老鼠,——吃了我饲养着的可爱的小小的隐鼠。 P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