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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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伊豆的舞女
ISBN: 9787536091153
川端康成(1899年6月14日-1972年4月16日),日本文学界“泰斗级”人物,新感觉派作家,著名小说家。一生创作小说100多篇,中短篇多于长篇。作品富抒情性,追求人生升华的美,并深受佛教思想和虚无主义影响,善于用意识流写法展示人物内心世界。1968年以《雪国》《古都》《千只鹤》三部代表作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是亚洲第二位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人。
伊豆的舞女 一 山路变得蜿蜒曲折,终于要到天城岭了。正想着,白色雨丝笼罩住茂密的杉树林,并以惊人的速度自山脚下向我袭来。 那年我二十岁,头戴配给高等学校的学生制帽,身穿藏青底织碎白花纹的上衣和裙裤,肩挎学生书包。独自到伊豆旅行已是第四天。在修善寺温泉歇了一晚,在汤岛温泉住了两晚,接着,脚蹬朴木制成的高齿木屐,爬上天城山。叠叠青山、原始森林与幽谷山涧中的秋色使人沉醉,同时,某种希望在我心中雀跃,催促我赶路。转眼间,豆大的雨点敲打在人身上。我跑上曲折陡峭的山坡,好不容易才赶到天城岭北口一家茶馆前。舒了一口气后,我立在茶馆入口处,呆住了,因为眼前一景正如所料:江湖艺人一行正在店内稍事休整。 见我呆立不动,舞女马上让出自己的坐垫,把它翻过来,推到我身边。 “嗯……”我只应了这个字,在坐垫上坐了。跑着上坡,气喘加惊讶,“谢谢”二字都卡在喉间,没能说出口。 我和舞女挨得很近,相对而坐。由于紧张,我赶忙从袖兜里掏出烟丝。她把同行女子身前的烟匣子推到我面前,我依然沉默不语。 舞女约莫十七岁,梳着一种我叫不上名字的、样式古典又奇特的大发髻。这发式将她那气质凛然的鹅蛋脸衬托得越发小巧玲珑,美得十分协调,和民俗野史里插入的、发量丰富到夸张的女子画像一个样儿。她的旅伴包括一位四十出头的妇女,两个年轻姑娘,还有个二十五六岁的汉子,身穿印有长冈温泉旅店字号的和服短褂。 此前已见过舞女一行人,两次。第一次见是去往汤岛的途中,一行人正要去修善寺,我在汤川桥旁遇上了她们。当时,队伍里有三个年轻姑娘,舞女背一面太鼓。我时不时回头张望,一股旅情油然而生。第二次见是翌日晚在汤岛温泉留宿时,她们过来卖艺,我坐在楼梯中央,聚精会神地瞧着舞女在旅店大门口处的木地板上翩然起舞。既然那天去修善寺,今晚来汤岛,明天,她们应该会翻过天城岭朝南走,去往汤野温泉,在这前后七里长的天城山路上,一定能追上她们吧——如此设想着,我急匆匆地赶路。可是,真因避雨在茶馆与她不期而遇,我又慌张起来。 很快地,经营茶馆的阿婆把我领到另一个房间。这间屋好像不常用,窗户都没糊上。俯瞰窗外,美丽的峡谷深不见底。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牙齿咯咯作响,浑身发抖。 “真冷啊。”我对端来热茶的阿婆说。 “啊呀,读书人,衣服都湿透啦。快,来这边歇着,取取暖,烤烤衣服。” 说着,阿婆拉起我的手,把我领进自己的起居室。 这间屋里安有地炉,打开拉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我站在门槛外,踌躇不前。一位老大爷盘腿坐在地炉边上,身上肿胀发青,像个溺死鬼似的。他转过头,无精打采地瞧我,两只眼珠甚至都已浑浊发黄。旧纸片和旧纸袋在他身边堆成小山,说人被埋在废纸堆里也不为过。我呆呆地站着,望着这位山中怪物。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活人。 “瞧瞧这有失体面的模样……不过,这是我家老头子,别怕。人看着寒碜,但已经动弹不了啦。请将就将就,忍一会儿吧。” 以这几句为铺垫,照阿婆的话说,大爷是长年中风患者,全身麻痹。身边的纸山是从全国各地讨来的治疗中风的偏方,也包括各处寄来的、装着药材的纸袋。据说,凡是治中风的药方,别管是从翻山越岭的旅客嘴里听来的还是从报纸广告中瞧见的,都一个不落地试过,照方抓药,且药方和纸袋一个都不扔,堆在身边天天看,边看边打发着过日子。经年累月,陈旧之物便堆成了废纸山。 听着阿婆絮叨,我接不上话,只得坐在地炉边,低头听着。汽车驶过山岭,房屋随之震动。天城岭上,秋天都已如此寒冷,转眼间,白雪就会覆满山头,这位老大爷为什么不肯下山呢?我陷入沉思。衣服上蒸腾出一股水汽,炉火旺盛,烤得人头昏脑涨。阿婆走出去招呼客人,跟一位卖艺女攀谈起来。 “哎呀,这就是上次带来的女孩儿吗,都长这么大啦。女儿成了大姑娘,你也该感到安慰了。怎么生得这样标致!女娃娃就是长得快。” 不到一小时,卖艺人一行便发出动身上路的声响。我也一样,哪里还坐得住,但只敢在心里翻江倒海,没有勇气站起身。我想,她们长途跋涉,走惯了路,但毕竟是女人,就算先走一两公里,我跑跑步,也能追上。坐在炉边,我边琢磨边心烦意乱。舞女一行人不在身旁,人倒像解脱了似的,精神抖擞,开始胡思乱想。 “那几个卖艺人,今晚会在哪里歇脚呢?”阿婆送走她们后,我问道。 “那种人,谁知道会在哪里过夜呀,小少爷。哪儿有客人,就在哪儿歇脚呗。她们能有什么‘今晚打算住哪儿’的想法。” 阿婆这番话带有露骨的轻蔑感,这甚至勾起了我的情绪:若果真如此,今晚,我要让舞女睡在自己的房间里。 雨丝渐细,山顶明亮起来。阿婆一再挽留,说等上十分钟就能彻底放晴,可我说什么也坐不住了。 “大爷,您多保重,天气越来越冷啦。”真心实意地说完后,我站起身。老大爷很是艰难地动了动那枯黄的眼珠,点点头。 “读书人!小少爷!”阿婆边喊边追上来,“给这么多钱,太破费了!对不住啦。” 说着,她抱起我的书包,就是不肯给我。我再三推辞,她还是不听劝,说要把我送到那边,迈着小碎步跟在我身后,追出一百多米远,嘴里反复念叨同样的话。 “太破费了,是我招待不周。你的模样我记下啦,下次再路过,我要款待你。以后一定要常来喝茶呀!我不会忘记你的。” 只不过放下一枚五角钱银币,她竟惊诧到仿佛要热泪盈眶。可是,我只想尽快赶上舞女,阿婆步履蹒跚,反倒叫人为难。好不容易,终于来到天城岭上的隧道入口处。 “非常感谢。大爷一个人在家,您还是请回吧。”听见这句,阿婆终于撒开手,把书包递给我。 我走进幽暗的隧道,冰凉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来。隧道前方,通向南伊豆的出口微微散出光亮。 二 山路仿佛一道闪电,自隧道出口处蜿蜒而下,临崖那侧设有刷成白色的护栏。这景象如同一副模型,向山脚下望去,可见卖艺人一行的身影。才走出五六百米,就追上了她们,可我又不能忽然放慢脚步,便装出一副冷淡的模样,赶超过去。约二十米开外,独自走在前头的汉子一瞧见我,立刻停下脚步。 “您走得可真快——正好,天也晴啦。” 我如释重负,与这汉子并肩前行。他对我问东问西,连珠炮似的发问。见我俩攀谈起来,女人们小跑两步,从身后追上来。 汉子背大大的柳编行李箱,四十出头的妇女抱只小狗,大点的姑娘挎着包袱,小点的姑娘提柳条包,每个人都带着一大堆行李,舞女则背着太鼓和鼓架。四十出头的妇女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我搭起话来。 “他还在读高中呢。”大点的姑娘小声对舞女说。 一回头,姑娘就边笑边说:“猜中了吧?这点事,我还是知道的。常有学生仔来岛上玩。” 这些人从伊豆大岛的波浮港来,说是春天出岛卖艺,一直走在路上,但现在天冷了,也没为过冬做什么准备,因此,打算再在下田待十来天,就从伊东温泉出发,返回岛上。听见大岛二字,心里的诗情画意更浓一分,我再次望向舞女那美丽的秀发,探究了大岛的种种。 “好多学生仔来这儿游泳呢。”舞女对女伴说。 “是在夏天吧?”我回头问。 舞女慌慌张张的,小声说“冬天也”……仿佛在答话。 “冬天?” 舞女仍旧望着女伴,露出笑脸。 “冬天也能游泳吗?”我又问了一遍。 舞女脸红起来,表情异常认真,轻轻点头。 “糊涂了,这孩子。”四十出头的妇女笑了。 去汤野,要沿河津川的山涧下行十多公里。翻过山岭,山峦和苍穹的色彩亦是一派南国风光。我与那汉子聊了一路,已然亲密无间。过了荻乘和梨本等小村子,山脚下,汤野一带的茅草屋顶映入眼帘。此时,我毅然说出要与她们一路同行,共赴下田,汉子喜出望外。 站在汤野的小客栈前,四十出头的妇女露出“就此拜别”的神情,汉子便代替我发言:“这一位说,想跟咱们结伴走呢。” 她漫不经心地答道:“那敢情好,所谓‘出门靠旅伴,处世靠人情’嘛。我们这号人虽不值什么,也能为您消愁解闷呢。请进,上楼歇歇吧。” 姑娘们齐刷刷地瞧了我一眼,又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都不说话,羞答答地看我。 我与她们一同登上客栈二楼,卸下行李。榻榻米和纸隔扇又旧又脏。舞女从楼下端茶上来,刚在我面前跪坐好,脸就臊红了,双手发颤,茶碗险些从茶盘上滑下来。她怕摔了茶碗,便顺势将它放在榻榻米上。茶碗没摔,茶却洒了一地。她的表情极之羞怯,我看呆了。 “哎呀!真要命,这孩子开窍啦,啧啧……”四十出头的妇女一脸震惊,蹙起眉头,扔来一条手巾。舞女捡起手巾擦拭起榻榻米来,动作拘谨。 这话令人意外,我忽地反省起自身。被天城岭上那位阿婆煽动,我曾胡思乱想,那份假设,如今戛然而止。 这时,四十出头的妇女冷不丁说了句“读书人穿这藏青底织碎白花纹的衣裳就是好看呐”,频频打量我,反复跟身边的姑娘念叨“这位身上穿的,跟民次那件的花纹一模一样。是吧?是一样吧?这花纹,是不是一样啊”,又对我说,“我有个孩子,在老家念书,没带出来,这会儿惦记起了他。您这身衣裳,跟那孩子的一模一样。最近,这种布料越来越贵,真叫人伤脑筋。” “他上什么学?” “普通小学,五年级。” “哦,普通小学的五年级呀,那可……” “上的是甲府市的学校。别看我常年待在大岛,老家可是甲斐国那个甲府呢。” 休息了约一小时,那汉子把我带到另一家温泉旅店。直到起身前,我仍以为自己能与这些卖艺人同住一家小客栈。 我俩沿街道走了百来米,踏过碎石路和石台阶,穿过小河边上公共浴池旁那座桥。桥的另一头,就是温泉旅店的庭院。 正在室内浴池里洗着,汉子也跟进来了。他说他今年二十四岁,老婆怀过两次,一次流产,一次早产,孩子都没了。他穿印有长冈温泉字样的和服短褂,因此,我一直以为他是长冈人,且从样貌和谈吐上看,他是个有见识的人,我便如此猜想:或许是对卖艺的姑娘情有独钟,迷恋上了,这才担起行李,跟着她们一路走。 洗完澡,我赶紧吃午饭。早上八点从汤岛温泉出发,这会儿还不到下午三点。 临走时,汉子站在庭院里抬头看我,同我寒暄了几句。 “拿着吧,买些柿子给大家吃。这么着给,见谅啊。”说完,我把包着钱的纸包扔下去。汉子不收,抬腿往前走,可纸包已落在院子里,他便回过头捡起来,说句“不必如此”,向上一扔,纸包落在茅草屋顶上。我又扔了一次,他就拿走了。 傍晚时分,下了一场暴雨。群山已无远近之别,通通染上一层白。前方那条小河转眼间便浑浊起来,颜色发黄,水声激荡。我心想,雨这样大,舞女怕是不能走来卖艺了。想归想,人还是坐立不安,又往浴池里跑了两三回。屋里有些昏暗,与邻室相连的隔扇上开了一个四方形的口子,门框上吊一盏电灯,两个房间共用一盏灯。 咚,咚咚,远远地,激烈的雨声中隐约夹杂着太鼓声。我一把拉开窗上的挡雨板,探出身去,几乎要把板子扯烂。太鼓声似乎近了些。风雨交加,劈头盖脸地浇下。我闭上眼,竖起耳朵,想弄清太鼓声发自何方,又是怎样传来的。不久后,我听见三味线的弦音,听见女人发出的长长的尖叫,听见热热闹闹的欢声笑语。这就明白了,卖艺人被客栈对面的饭馆叫去,正在酒席上做表演。两三个女人的声音和三四个男人的声音清晰可辨。我等待着,心想,那边的事儿结束后,她们应该会到这边来。然而,那场酒宴热闹非凡,看来,要闹腾很久。女人的尖细嗓门像一道道闪电,时不时划破暗夜。我精神高度紧张,任由窗户敞开,一动不动地坐着。一听见鼓声响起,心里便微微一亮——是了,舞女还在席间坐着呢,她正坐着,在敲鼓。 鼓声一停,心里就烦躁。我沉浸在雨声深处。 不久后,不知他们是在你追我赶还是在转圈起舞,凌乱的脚步声持续了一阵子,之后,倏然恢复平静。这使人警觉。透过黑暗,我想看穿这份宁静意味着什么。今夜,舞女会不会遭人玷污?我心中烦恼。 合上挡雨板,钻进被窝,还是觉得痛苦。我又跑去泡澡,把热水搅得稀里哗啦。雨停了,月亮出来了。雨水冲刷过的秋夜分外澄澈,一片明朗。我想,就算光脚走出浴室跑去那边,也是无济于事。凌晨两点已过。 彼时,姑娘的脸上闪现着灯光。镜中映像并没有清晰到盖过窗外的灯火,灯火也没有模糊镜中映像。灯火就这样流淌过她的脸庞,但无法照亮她整张脸。光既冰冷又遥远。光刷地照亮小小的眼眸周围时——这意味着姑娘的眼睛与灯火瞬间重叠——那眼睛,就像一只漂浮在暮色波浪间的夜光虫,既妖异,又美丽。 叶子自然没有察觉到有人正这样观察她。她的心思都在病人身上,就算把脸转向岛村,也看不见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模样,更不会关心某个眺望窗外的男人。 岛村长时间偷看叶子却没有意识到这样对她很是失礼,大概是因为他已被映照黄昏晚景之镜那非现实的力量所吸引。 因此,姑娘高声呼唤站长并一以贯之地表现出某种过于郑重的姿态时,岛村心中首先涌出的,或许是一种视其为传奇人物的兴趣。 火车经过那座铁路闸房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流动的景色一消失,镜子便失去了魔力。尽管叶子那姣好的脸庞依然映照在玻璃窗中,一举一动依然充满温情,岛村却在她身上挖掘到某种剔透又清冷的气质,于是,他也不再揩净蒙上镜子的水蒸气。 不过,大约半小时后,叶子他们竟与岛村在同一个车站下了车,这令他感到事情或许还有后续且自身会被卷入其中。他回头看了一眼,可被站台上的寒气一激,他突然对自己在车厢中的失礼行为感到羞愧,便头也不回地越过火车头前方。 男人紧紧攀住叶子的肩膀,正要横穿铁轨到这边来,站务员朝对面扬起手,制止他俩。 随即,一列长长的货车从黑暗中驶出,遮挡住二人的身影。 1.《伊豆的舞女》川端康成短篇小说集,收录了其不同创作时期的34篇经典短篇。 2.除收录了《伊豆的舞女》《温泉旅店》《五角银币》等知名短篇,还有市面上少见的《月下美人》《不死》《厕中成佛》等多篇作品。 3.编辑精心整理,收录多张作者珍贵照片及生平事迹,帮助读者了解作家,理解文本背景。 4.独家全新译本,译者朱娅姣译有《罗生门》等多部日本文学作品,其文学功底深厚,译文动人细腻,流畅自然。 5.附录译后记,与读者分享翻译中专业性与感性的交融。融入女性译者的独特理解,以细腻笔触还原川端康成笔下青涩的爱恋。 6.品质“硬核”:经典内外双封面设计,内文70g高品质纯质纸,纸张轻柔,触感优秀,适合收藏 7.封面选择贴合作品内容的意象,颇具日本风情,赠送与封面同风格的配套书签。 8.搭配具有年代特色的藏书票,上附作者画像及日系照片,做旧工艺,带领读者身临其境川端康成的文学世界。 9.根据川端康成亲身经历创作的自传体小说,日式含蓄的悸动,单纯懵懂的恋情。川端康成文学宇宙纯爱天花板! 10.余华、贾平凹、三岛由纪夫等著名作家交口称赞的唯美主义经典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