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虚此行来看你

不虚此行来看你
作者: 王忆
出版社: 作家
原售价: 45.00
折扣价: 28.80
折扣购买: 不虚此行来看你
ISBN: 9787521213898

作者简介

王忆,江苏南京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协签约作家。著有长篇小说《冬日焰火》,散文集《在轮椅上奔跑》,诗集《在静寂里逆生长》等多部文集。2018年10月由中国作协主办的"王忆诗歌作品研讨会"在北京举行。荣获第三届中国青年诗人奖,第十届金陵文学奖等。

内容简介

不虚此行来看你 一 他投进最后一个三分球,像淋了一场暴雨般大汗淋漓地走出球场。人群背对日落逐渐稀疏,他仰面朝天,脑袋向后来回摇摆,试图甩去浸透在头发里的汗水。等他坐到我身边时,我们之间隔着一线霞光,我也刚好吸完奶茶里最后一颗珍珠。我对他无情嘲笑:不行了吧,才投进两个三分球。一条白色软绵绵的干浴巾揽在他脖子上,他习惯性摘下眼镜拿浴巾角边擦了擦。他笑着无奈摇头说:是不如从前了,到底是快四十了,跑不动啦。我起身丢掉喝空的奶茶杯,跨过他伸出的脚踝迎着晚霞直朝西走去,侧身对他挥手:我走了,拜拜了您呐!才走出去两步,他扭头提高音量叫住我:明儿早上十点楼下接你,别睡过头了。我转过身,显露出不太情愿的表情。他锁了锁眉又展开说:别闹,这是哥下半辈子的事,挺重要的。你得跟着一块儿去。 这事我是可以拒绝的,甚至完全可以不参与,毕竟结婚的是他们,挑婚纱拍照这种事再怎么轮也轮不到必须要我在场。可是我哥说什么也要让我全程参与。我和我哥相差十五岁,我出生那会儿,他正经历中考。据说从我两岁开始,他就敢抱着我进球场,他上场打球就把我放在球场边的凳子上,让观战的女生帮忙照看。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那么小,球场上那么多人像打架似的碰碰撞撞,我竟然一点也不害怕,他每回打赢了球,一转身就会从不远处跑过来把我举高,好似举起了奖杯。 第二天早晨,我蜷缩在被窝里,被床单、枕头和被子三位一体困住。时钟才跳到八点半,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就响了。不用看也知道是他打来的:起来了没有?赶紧起来,洗洗脸吃点早饭,一会儿来接你。我眼睛睁不开,哦了一声便挂了电话。通常对半夜一点以后开始的睡眠而言,早上八九点才正是最香甜的时刻。而此刻我却瞬间睁开了眼,直盯着微微晃动的粉紫色窗帘,仿佛生理上已经醒了,心理还在昏睡之中。靠愣神的力量支撑着,我脑子里拐了几个弯,幻想珺茹穿上婚纱是什么样子?突然又跳出一个念头,她又不是头一回穿婚纱,怎么着都对这事熟能生巧了吧。无论怎样,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两三个来回,不知不觉多赖了一个小时。 半个小时足够我收拾好自己,九点五十六分下楼,没过两分钟,他们开着那辆新提的白色宝马车闯进了我住的小区。看到车头缓缓朝我面前开来的时候,我有意识加紧了步伐,三两步就跑到了后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了进去。因为我猜想珺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必定会摇下车窗迎接我。然而关上车门的一刻才发现,珺茹也坐在后座里。我们各自与车门保持大约只有几厘米的空隙,座位中间相隔一个橘黄色腰包。珺茹今天穿一件米白色蕾丝边过膝连衣裙,下边配黑色薄薄丝袜,踩一双嵌了亮钻的玫红色高跟鞋,见到我露出艳丽真诚的笑容:妍妍早啊,今天辛苦你陪我们一起去了。我下意识扭头看她一眼,真是不管多大年龄的女人化了妆,似乎就能覆盖一切遗留下的痕迹。我顺手捋了捋一侧的头发,目光迅速收回来,出于礼貌笑了一下:没事!便再无表情,随即习惯性掏出手机刷屏。珺茹应该是早就习惯了我对待她的淡漠,如果不是我哥,我跟她这辈子绝对是形同陌路的路人。 我哥在前面开车,副驾驶被一个大红色行李箱占据得满满的,他们不断计划婚礼的事情,我哥的兴奋度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他说:珺茹,我觉得婚礼现场还是以蓝白色调为主吧,你不是喜欢地中海风格吗?我觉得蓝白挺不错的。她向里边挪了挪身子,脸倾斜着对着驾驶座说:嗯,好啊!那就定这种吧,简约一些。我猜他是故意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我在玩手机,有点没话找话说:妍妍,你今天也把伴娘服订了,选一件自己喜欢的,哥给你买了。我不断点击手机屏幕漫不经心地回他:婚纱店服装都是用来租的,就穿一天。 一路上我只和手机面对面,或者将视线投向车窗外。当车速达到五六十迈,烈日当空,刺眼的光芒在进入隧道之前变得影影绰绰。车内的温度和氛围与车外一定有巨大的反差,广播里传出一首《爱相随》,将气氛缓和了一些,他把控着方向盘跟着音乐哼唱,如此有年代感的节奏,我差点以为这是在去郊游的路上。 那年夏天早已成为遥远的记忆。我哥不知是从哪里找来一辆看上去有些破旧的黑色桑塔纳,一车男男女女坐了五六个人。那天开车的也是我哥,珺茹和另外一男一女挤在后座,贴着车门坐的那个男孩体形肥硕,大鼻头厚嘴唇扎扎实实地钉在油腻腻的脸盘上,唯独像黑葡萄干大的眼睛在整张脸上不那么起眼。另一个女生被他和珺茹夹在中间座位,穿了一件橘黄色带白色波浪边的连衣裙,一路只听得她的笑声最多。珺茹那时候就懂得化妆,只是没有如今化得这样娴熟。我那年真的很小,但后座还是放不下我,我总觉得自己是稀里糊涂跟着他们去了这趟郊游。于是,罗星明坐在副驾驶座上像夹布娃娃似的,双臂将我揽在怀里,让我坐在他的腿上。我不知道他们那天要去哪儿,一路上要开多久。我转过脸看看我哥,又抬头看看满眼笑意的罗星明,那么小的空间满是叽叽喳喳的欢愉。 热浪推着那辆破旧桑塔纳在山路间盘旋,两侧的法国梧桐很快被一车年轻人甩在后面。烈日逐渐转成黄昏,广播里轮番传来周华健的专辑,应该也是我哥起的头,全车人跟在后面唱和,唱到《朋友》高潮部分时,罗星明哼着歌将我的双手也举起,随节奏在上面挥动。到达郊游目的地时已将日落,几个男男女女把后备厢里的装备取下来,找到一处宽敞的草坪开始搭建帐篷和晚上准备烧烤的架子。我胆子一向很小,下了车,一直想拉我哥的手走,而他忙着和他的那些哥们儿打飞盘,并没有空顾及我。他让珺茹她们领着我,可我就是不太愿意,只好找一块石头乖乖坐下来,望着他们忽远忽近地奔跑。一旦他们跑远了,我便哭丧着脸跳着大声叫道:哥哥!珺茹看到我跳脚的样子,抬头说:没事,姐姐们还都在这儿呢。 晚上,女孩们负责烧烤,我坐在我哥和罗星明中间,听他们聊一些听不懂的话题,等烧烤的东西全熟了,大家就围坐成一个圈,烤肉的“嗞啦嗞啦”声和易拉罐的开瓶声此起彼伏响起。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身后有点点灯火亮起。东西吃得差不多了,罗星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吉他,他闭起眼睛轻轻拨动琴弦,从喉结中发出微妙的歌声。我不记得那段弹唱结束后又发生过什么,我印象中那晚返回的路上,我还是跟着罗星明坐在副驾驶位置,时间是很晚了,我侧脸靠着他那件蓝色T恤衫沉沉睡去。郊游回来没几天,我哥拿着一根棒棒糖坐在阳台上问我:喜不喜欢那天一起郊游的珺茹姐姐,还说以后让珺茹姐姐常来我们家玩好不好?我当时虽然懵懂,却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棒棒糖,故意说:哪个姐姐?郊游时候去了两个姐姐呢。 宝马车开进了影楼地库,下车后他们俩分别拎着行李箱和腰包,还像刚刚热恋的情侣手挽手,不时低声耳语,我跟在他们后面把手机插上充电宝塞进包里。进电梯时,三个人各站一边。他们早就看中了一件拖地婚纱,珺茹换装从更衣间走出来好长一段距离,却还有好长的裙摆滞留在更衣间,让两三个店员攒在怀里才全部取了出来。他眼睛发着光,一步步走到珺茹面前,含情脉脉地仔细打量让他等了小半辈子的新娘。不用他开口,我都能看出他此刻的情难自控。珺茹反倒从他的意乱情迷中抽出来,她对他挤了挤眼笑笑,再看看周围的人说:嗨,你怎么了?他张着嘴回过神来,恍恍惚惚地说:原来你穿婚纱这么美啊,早知道真应该早点结婚。珺茹在他胳膊上轻声拍打一下,羞怯地小声说:别贫嘴了,有这么多人在呢。他这会儿才想起我还坐在身后的沙发上,顿时喜形于色转过身问我:妍妍,你看你嫂子漂亮吧?我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我也只能顾及他此时的喜悦,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大概是幸福来得太迟太久,我哥乐不可支地叫人家把店里好看的婚纱全拿出来了,商家当然喜欢被冲昏头的顾客,趁热打铁拿出好多套拍摄方案给他参考。还好,珺茹显然要理性一些。提醒我哥说:婚纱就选这套拍吧,其他的再挑两套中式风格的,还有我们自己带来的衣服,你不是说要找回青春记忆吗? 单单一件婚纱就在影棚里摆拍了小半天,趁摄影师给新娘拍摄单人照的空隙,我哥陪我去挑了一件伴娘裙,是一件香槟色礼服裙,腰间有一个蕾丝蝴蝶结。我没那么多讲究,我哥看着满意,我就觉着挺好。答应给他们做伴娘,原本也不是出于我的本意。只是我哥说他的婚礼上,伴娘只能是我。 傍晚五六点钟,摄影师建议趁太阳下山前去拍一些外景照。这时节,玄武湖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艳,莲蓬肥沃,莲花在晚风中轻摆摇曳。他们换上了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便服,有几件已经褪了色,一下子有了年代感。在影楼的人准备拍摄时,我哥去就近的小店买来七八瓶水和饮料,珺茹帮忙把水一瓶一瓶送到每个人的手里。给影楼的人分完,她拿出塑料袋里最后一瓶可乐递给了我,我立刻回绝她说:不用。我哥小心劝告我:别这么对珺茹,毕竟我们以后是一家人了。 又一轮拍摄开始了,他们沿着湖边眺望湖心,晚霞一点点把天边染成了红黄色,像半边眩晕了的脸。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那几只白天鹅造型的游船缓缓靠岸。我走到高处的凉亭坐下,看见了他们一人换上紫粉色吊带连衣裙,一人换上蓝紫色条纹T恤。印象中,他的这件条纹T恤衫家里原本应该是有两件。 我上六年级的那年,一天下午突然下起了暴雨,其实那阵雨下得时间不长,却是掐着我放学点下的。幸好有顺路的同学用伞带了我一段路,走到分岔路口时,我不好意思让同学送我回家,就说:我在树下等一会儿,可能雨过会儿就能停。然而雨越下越大,伴着雷声隆隆,甚是吓人,我想缩进去,但是一棵树的空间是那么微不足道。就在我缩着脖子往外张望时,看见有两个纤瘦的身影从远处跑来,两双运动鞋底啪嗒啪嗒溅起水花,我睁大眼一看,居然是我哥,还有罗星明。我哥应该是一眼就看到躲在树下的我了,他边跑边叫我名字,跨出两个大步到了我面前,罗星明立刻把举着的伞打在我头顶上。我哥弯下身摸摸我,问我有没有被淋湿?我摇头说没有。我问他: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他说:刚巧路上碰到你同学,她说你躲树荫下避雨。后来我们没再多说什么,罗星明让我举着伞,他们俩人用胳膊把我架在中间,就这么一路将我抬了回去。 到家时,我只是额头上的刘海淋了一些雨,再看他俩,真成了落汤鸡。我很不好意思地拿了一块干毛巾给罗星明。他擦擦脸上的雨水,笑了笑说:没事,你没淋湿就行。我哥从房间换好一件蓝紫色条纹T恤衫出来,把另一件差不多款式的条纹衫抛给了罗星明。看着他们穿两件同款衣服,可能会觉得就算不是亲兄弟,至少也是可以肝胆相照的好哥们儿吧。 那段时间,珺茹往我们家来的次数日渐增多,她来我家当然是因为我哥。有一天我哥兴致大好,买了很多零食给我,还说国庆假期准备带我去商场买衣服。我一开始也纳闷,我哥平时再怎么惯着我,而逛商场买衣服这类事,是他最不感兴趣的。过去他宁可带我去游乐场疯玩一整天,也不愿意花半个小时去商场买一件衣服。我虽感到奇怪,却又懒得多想,去买衣服谁不乐意呢?果不其然,一进商场,珺茹就在那儿等我们了。我也想不明白,当时心里哪来的不乐意,看珺茹挑衣服的间隙,我虎着脸问我哥:你俩逛街买衣服,带我来干吗?他连哄带骗对我说:你听话,陪姐姐看看衣服,你喜欢哪件衣服,哥都给你买。那次逛商场的情景倒有些跟今天类似,他和珺茹在前面有说有笑,我跟在后面慢慢吞吞的。 坐在轮椅上“奔跑”的追梦者 张海迪赞誉“不倒的生命之树” 邱华栋 范小青 王尧联袂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