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辽宁人民
原售价: 9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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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李斯
ISBN: 9787205106287
马红,职业作家,中国网络作家村成员,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一期网络培训班学员。代表作有《刚好遇见你》等。
公元前265年冬,上蔡的天气异常寒冷,滴水成冰。西北风刮在脸上,像是小刀子割的似的。李斯裹紧身上的裘皮大氅,还是冻得浑身颤抖。他看着灰蒙蒙的天,雪花没完没了地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今年天气不正常,刚进十月,竟然就下起雪来了,地里的粟米还没等长得饱满,就被冻死在地里,明年初春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呢。李斯家里富足,有些田产和买卖,就算赶上这样的饥荒年仍有富余,但别的百姓就说不好了。 远的不说,单说前街的涟漪一家,今年冬天怎么过就是个问题。涟漪与他同岁,但比他矮了一头,长得娇小却没有影响身段,纤细的腰身不盈一握,该有肉的地方一两都没少。从年初开始,李斯见涟漪就不敢和她四目相对,涟漪还颇有怨言,嗔怪李斯是不是也和街坊邻居一样瞧不起她。 李斯急忙否认,自己怎么可能瞧不起她呢?俩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涟漪家的情况他很清楚,可从没嫌弃过她。涟漪家里有个烂赌的老爹,家里有点钱就被她爹送进赌场了,两个姐姐都被卖出去还了赌债,她娘在家里唯唯诺诺不敢吭声。涟漪幼时,家里就靠她娘做绣活养活一家老小。涟漪娘思念女儿,加上做绣活很伤眼睛,今年夏天眼睛就彻底看不见了。好在涟漪继承她娘的本领,做的绣活十里八乡都说好,平时为新嫁娘绣一些嫁衣、鞋什么的,勉强能够糊口。 自从涟漪接过养家糊口的重担,俩人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昨天晚上李斯约涟漪今天在树林里见面,准备问她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已经十四岁,家里开始张罗着给他定亲了,他想问涟漪要不要嫁给他。若是愿意,他就让娘请媒人去涟家提亲!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涟漪却迟迟未来。他安慰自己,涟漪家里事多,有数不清的绣活要做,又有瞎眼的娘和年幼的弟弟妹妹要照顾,八成是被绊住了脚,不能按时前来。 李斯在雪地里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脚都冻僵了,远处终于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他心下一喜,急忙迎上去,却发现不是涟漪,而是涟漪瞎眼的老娘。涟漪老娘跪在他面前,请求他救救涟漪,涟漪爹昨天晚上在赌场又输了钱,赌场老板逼着她爹把涟漪以三百布币的价格,卖给上蔡郡的郡守当小妾。 上蔡郡守已年过不惑,比涟漪她爹岁数还大。这还不算,坊间都在谣传,郡守好色暴虐,当家主母嫉妒成性,夫妻俩好以折磨小妾为乐。他家中小妾不堪折磨已经吊死过三个,涟漪嫁过去就等于跳进火坑。 李斯闻言眼睛瞪得溜圆,紧紧握住拳头,牙齿咬得咔咔响,恨不得立刻冲去找涟漪爹理论。那个老东西曾不止一次从他手里要过钱,还数次承诺会把涟漪嫁给他。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说一套做一套!许久,李斯才勉强压下恨意,扶起涟漪老娘,对她道:“你回家等着,我马上去找我爹,让他带上三百布币去你家提亲,千万不能让涟漪去给郡守做妾。” 三百布币,对李斯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足够一家人吃好几年了。少年李斯终究涉世未深,满心以为他爹会欣然同意,带上钱同他一起去救涟漪,却没想到会引起轩然大波。涟漪老娘颤颤巍巍,重新跪在地上,给李斯叩了几个响头。此刻李斯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女儿唯一的希望。李斯回到家,把涟漪的事情对父亲说了,他跪在地上,恳求父亲能答应他的请求,派人带三百布币去涟漪家救人。 他说得太过投入,没注意到父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李父猛地拍案而起,高声叫道:“来人,把这个逆子关进房间,钉上他的房门,一天只准送进去一顿饭,不吃就饿死他!” 李父大发雷霆,不只把李斯关进房间不许出来,还把妻子痛骂一顿。他痛责妻子只会照顾李斯的生活,却没有看管他都和什么人来往,纵容李斯和涟家的女儿私定终身,简直是太可恶了。李父痛骂李母之后,仍不解气,又派人到涟家传话,让涟家人不要痴心妄想,想把涟漪嫁进自己家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事情。李家是什么样的门楣?家境殷实,仓有存粮,屋有多余的棉麻,还有使唤的仆役。李家的祖上都是读书人,涟家这种庶人也配和他家攀亲戚?涟漪别说是想嫁进李家为妇,就是在李家当婢女都不配!李家能拿出三百布币,但是一块铜板都不会给涟家,更不会因为他们一家人得罪郡守老爷。 李斯的父亲说话十分伤人,传话的人虽然是当着涟漪父母说的,但在里间的涟漪也一字不落地全都听去了。她紧咬下唇,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房间里阴冷潮湿,却不如李斯父亲的话冷,她眼角余光瞥到屋角的麻绳,便愤然挂于房梁之上。 传话的人前脚刚走,涟漪爹就羞愤地抓起门栓使劲打在涟漪娘身上。他骂涟漪娘是没骨头的贱女人,还有她生的孩子都是贱骨头,嫁进郡守家当小妾有什么不好,放着富贵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李家吃糠咽菜看人脸色!涟漪已经把绳子套在脖子上,正准备蹬开凳子,却听见父亲的责骂和母亲小声的求饶。涟漪娘请求夫君轻点打,别让孩子们听见,尤其是别让涟漪听见。她每次都是这样,夫君赌输了回家就拿她出气,她把所有的苦都咽在肚子里,痛挨在身上,尽量一个人承受夫君的暴力,不让孩子们受到牵连。她虽懦弱,却爱子极深,为孩子甘愿承受一切。 涟漪着实不忍,把绳子从房梁上解下来,拎起凳子走出屋,就看见母亲在挨打,嘴角都被打得溢出血水,而她那个毫无人性的爹却仍不解恨,依旧不停地捶打。涟漪脑子一热,高高举起凳子,对准父亲后脑砸下去!赌鬼老爹被砸得浑身一僵,赤红着眼睛看向涟漪,口中叱骂不绝:“贱人,你竟敢打我,看我今天不弄死你!”说着,他便一手夺过涟漪手中的凳子,高举过头准备狠狠地砸下去! “打吧,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就不用嫁到郡守家当小妾,反正都是死,不如把命还给你!”涟漪却不畏惧,脸上满是视死如归的决然,这成功地让赌鬼爹住了手。他猛然惊醒,女儿说的没错,她是要嫁进郡守家的人,万一被他打死了,没法向郡守大人交代,思及此涟漪爹连忙觍着脸,对涟漪挤出笑意,赔笑道:“女儿,爹的好女儿,爹不会打你的,你别跟爹赌气,让爹伤心。明天郡守家就来人接你了,你以后享福千万不能忘了你爹……”一场闹剧,最终以涟漪的委曲求全而结束,为了母亲,第二日涟漪还是坐上了郡守家的马车。 涟漪出嫁后三天,李斯的父亲才让人把他放出来,对他道:“涟漪已经嫁去郡守家,成了他的小妾,你们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在一起了,你也要想想自己的前途。”李斯听后万念俱灰,抱怨命运的不公,却只能认命,无可奈何地对李父说道:“儿子知错,愿意听从父亲安排。”李父对他的答复很满意,让家人为他准备行装,去郡里当一名管记账的小吏。 这份工作很清闲,记录粮仓里的粮食进来多少,出去多少,每天只用一个多时辰就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又能远离伤心之地,李斯干得还算称心。闲来无事,他也会练字、闲逛,有时还会胡思乱想。李斯在没事的时候坐在门口,望着不远处的郡守府,常常在想涟漪现在做什么,生活得好不好。 离家之前,李斯也曾偷偷去过涟漪娘家,给涟漪娘留了一些布币,叮嘱她藏起来不要让她男人知道,这些钱可以让她和她年幼的孩子生活得好一点。涟漪娘不要他的钱,笑着说涟漪爹现在已经不敢打她了,女儿就是她的主心骨。涟漪在嫁去郡守家之前,对她的赌鬼爹说,要是再敢动她娘一个手指头,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李斯不敢想象,温柔的涟漪是在怎样的情况下说出那样的一番话。一定是把她逼急了。希望她在郡守家里,日子会过得好一些。 现实和理想,往往是有差距的。李斯没想到,他竟然在工作的地方见到了涟漪。有一天,郡守到粮仓来检查夏粮,肥头大耳的郡守身边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半年不见,涟漪憔悴不少,风一吹就能倒下的样子,虽然脸上化着浓妆,身穿华贵的衣裳,但往日的神采却不见了,漂亮的大眼睛满是茫然。她看见李斯,眼泪就掉下来了,两个人目光相对,千言万语在心头,但是一句话也不能说。 李斯低下头,把所有的思念和牵挂都藏在心里,不能被郡守发现他和涟漪是青梅竹马,那样只会害了涟漪!两人在粮仓匆匆一瞥,又再次分开。这次分开再相见就不知是何年何月,或许就是一生。自那日起,李斯就像是丢了魂,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有一日李斯去厕所,发现老鼠在厕所里偷吃脏东西,见到人立刻“嗖”的一下就不见了。他只觉好奇却并未深究,但在去粮仓记粟米的时候,又发现粮仓中的老鼠在偷吃粮食,而粮仓中的老鼠看见他居然不躲,慢吞吞走着,甚至还背对着他晃尾巴。 粮仓中老鼠不仅身体肥硕,还耀武扬威的样子,像极了郡守。李斯叹息着,自言自语:“一个人有出息还是没出息,就如同老鼠一样啊,是由自己所处的环境决定的。我和郡守就像是厕鼠和仓鼠的区别。” 这个念头在李斯的心中挥之不去,他不久便辞去郡里小吏的工作,回到家对父亲道:“父亲,我不甘心一辈子只在郡里做个小吏,我想去学治理天下的学问。”父亲没有责怪他痴人说梦,反而兴致盎然地询问:“好,有志向。但你说说,诸子百家,学问更是数不胜数,你为何单单要学治国之策?”李斯跪在地板上,对父亲重重磕头,随即将厕鼠与仓鼠的故事对李父仔细讲了一遍,最后不忘深刻地总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要成为受人敬仰的人才是生活的目标。父亲又问他可有老师的人选,李斯道:“我要去拜荀子为老师,他博学多才,知晓很多道理,做他的弟子一定会有大出息。”荀子比李斯年长二十九岁,在当时早已经名扬天下。 李斯选荀子为师的行为得到了父亲的赞同,李父变卖半数家产给李斯凑齐了盘缠,为他饯行。临行之前,父子俩相对而坐,煮热酒吃炙肉,李父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人站的高度不同,看见的东西便不相同,大丈夫就是要顶天立地,志在四方,不要纠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酒足饭饱,李斯带着盘缠上路了。 从上蔡郡的小吏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国丞相。帮助秦始皇废分封、立郡县、统一六国立不世之功,但谋害韩非、篡改始皇遗诏、逼死扶苏动摇秦国根本。我们该如何评价这位历史人物,他又走过了怎样精彩的一生。让我们跟随作者的脚步,细细品味李斯的“老鼠哲学”和“黄犬之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