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上海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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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旅行的艺术(中英双语插图本.精)
ISBN: 9787532749386
阿兰·德波顿,英伦才子型作家,1969年出生于瑞士苏黎世,毕业于剑桥大学,现住伦敦。著有小说《爱情笔记》《爱上浪漫》《亲吻与述说》,以及散文《拥抱逝水年华》《哲学的慰藉》《旅行的艺术》《身份的焦虑》《无聊的魅力》《幸福的建筑》《工作颂歌》《机场里的小旅行》《写给无神论者》《新闻的躁动》等。他的作品已被译成二十几种语言。
1. 时序之入冬,一如人之将老,徐缓渐近,每日变 化细微,殊难确察,日日累叠,终成严冬,因此,要 具体地说出冬天来临之日,并非易事。先是晚间温度 微降,接着连日阴雨,伴随来自大西洋捉摸不定的阵 风、潮湿的空气、纷落的树叶,白昼亦见短促。其间 也许会有短暂的风雨间歇,天气晴好,万里无云,人 们不穿大衣便可一早出门。但这些都只是一种假象, 是病入膏肓者临终前的“回光返照”,于事无补。到 了12月,冬日已森然盘踞,整座城市每天为铁灰色的 天空所笼罩,给人以不祥之兆,极类曼特尼亚或韦罗 内塞的绘画作品中晦暗的天空,是基督耶稣遇难图的 绝佳背景,也是在家赖床的好天气。邻近的公园在雨 夜的路灯下,满眼泥泞和积水,甚是荒凉。有一晚, 大雨滂沱,我从公园走过,忽地记起刚刚逝去的夏日 ,在酷暑中,我曾如何躺在草地上,伸展四肢,任光 脚从鞋中溜出,轻抚嫩草;我还记起那种和大地的直 接接触如何让我觉得自由舒展:夏日里没有惯常的室 内、户外之别,置身大自然时,我有如在卧室里一般 自在。 但现在,眼前的公园再次变得陌生,连绵的阴雨 中,草地已无从涉足。此时,任何的哀愁,任何得不 到快乐和理解的担忧,似乎都能在那些喑红砖石外墙 、浸得透湿的建筑,以及城市街灯映照下略泛橙色的 低沉的夜空中找到佐证。 这样的天气,以及这个时节发生的一系列的事件 (似乎应验了詹佛的名言,一个人每天早晨都得吞食 一只癞蛤蟆,这样才能保证他在日问不会遇上更恶心 的事),使我很自然地想起了一件事:一天下午,几 近黄昏,我意外地收到了一大本色彩亮丽、名为《冬 日艳阳》的画册。画册的封面是一大片的沙滩,还可 以看见沙滩边缘湛蓝的海。沙滩另一边,是一排棕榈 树,多数斜立着,再往后,是画面中作为背景的群山 ;我能想象那山中有瀑布,想象得出山中飘香果树下 的荫凉,体会从酷热中解脱的惬意。画册里的摄影图 片让我不禁想起描绘塔希提岛的油画——那是威廉· 霍吉斯和库克船长一起旅行时创作的作品,画面中, 夜色轻柔,热带礁湖边,土著少女在繁茂的簇叶中无 忧无虑地(赤脚)欢跳。1776年严冬,霍奇斯首次在伦 敦皇家学院展出这些油画,引起了人们对美景的好奇 和向往,而且,从那以后,这类图景一直都是热带风 情画的范本;自然,这本《冬日艳阳》也不例外。 那些设计和制作这份画册的人也许还不知道画册 的读者是多么容易为那些摄影图片所俘虏,因为这些 亮彩的图片,如棕榈树、蓝天和银色沙滩等,有一种 力量,使读者理解力受挫,并完全丧失其自由意志。 在生活中别的场合,他们原本谨慎,敢于质疑,但在 阅读这些图片时,他们却不假思索,变得异常的天真 和乐观。这本画册所引发出的令人感动,同时让人伤 感的向往便是一个例子,它说明了人生中许许多多的 事件(甚至是整个人生)是如何为一些最简单、最经不 起推敲的快乐图景所影响;而一次开销巨大,超出经 济承受能力的旅程的起因又如何可能仅仅只是因为瞥 见了一张摄影图片:图片里,一棵棕榈树在热带微风 中轻摇曼舞。 我决定到巴巴多斯岛旅行。 2. 如果生活的要义在于追求幸福,那么,除却旅行 ,很少有别的行为能呈现这一追求过程中的热情和矛 盾。不论是多么的不明晰,旅行仍能表达出紧张工作 和辛苦谋生之外的另一种生活意义。尽管如此,旅行 还是很少迫使人去考虑一些超越实际、需要深层思索 的哲学层面的问题。我们经常得到应该到何处旅行的 劝告,但很少有人告诉我们为什么要到那个地方,又 如何到达那个地方,尽管旅行的艺术会涉及一些既不 简单,也非细小的问题,而且,对旅行的艺术的研究 可能在一定意义上(也许是微不足道的)帮助人们理解 希腊哲人所谓的“由理性支配的积极生活所带来的幸 福”(eudaimonia)或人类昌盛。 3. 在对旅行的期望和旅行的现实的关系上总会出现 一个问题。我碰巧读到于斯曼的小说《逆流》。小说 发表于1884年,主人公德埃桑迪斯公爵是一个衰朽厌 世的贵族,正筹算一趟伦敦之旅,他百般思索,分析 了对一个地方的想象和实际情形之间令人极度沮丧的 差异。 在于斯曼的小说中,德埃桑迪斯独自住在巴黎市 郊的一处宽敞的别墅。他几乎足不出户,因为这样, 可以使他避免看见他所以为的人之丑陋和愚蠢。他还 年轻时,一天下午,冒险到附近的村子去了几个小时 ,结果发现他对他人的憎恶更甚。从那以后,他决意 一个人躺在书房里的床上,阅读文学经典,同时构想 自己对人类的一些尖酸刻薄的想法。但有一天清早, 德埃桑迪斯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意愿,想到伦敦旅行。 这变化,连他自己都觉得吃惊。在到伦敦旅行的意念 萌生之时,他正坐在火炉边读一本狄更斯的小说。这 小说引发了他对英国人的生活情形的种种想象。事实 上,对此他之前已冥思良久,只是现在,他热切地盼 望能亲眼一睹。兴奋已让他难以自持,所以,他差使 仆人打点好行装,他自己呢,则身着灰色花呢套装, 脚蹬一双系带短靴,头戴一顶圆顶礼帽,还披了件蓝 色亚麻长斗篷,搭乘最早的一趟火车去了巴黎。离开 往伦敦的火车正式出发还有些时间,他走进了丽弗里 街的加里尼涅英文书店,买了一本贝德克尔的《伦敦 旅行指南》。书中对伦敦名胜的简练描述让他觉得美 不胜收。接着,他走到附近的一间英国人常来光顾的 酒吧。酒吧里的氛围活脱脱是狄更斯小说中的场景: 他想起了小杜丽,朵拉·科波菲尔和汤姆·品奇的妹 妹露丝坐在和这酒吧间相似的温馨明亮的小屋里的情 形。酒吧里的一位顾客有着威克费尔德先生一般的白 发和红润肤色,而其分明的面部轮廓、木然的表情和 无精打采的眼神又让人想起塔金霍恩先生。 德埃桑迪斯觉得有些饿,便到了隔壁的一家英式 小餐馆。餐馆在阿姆斯特丹街,靠近圣拉扎尔火车站 。餐馆里光线昏暗,烟雾弥漫,柜台上摆着一长排啤 酒,还摊着小提琴般褐色的火腿,以及番茄酱般红色 的大龙虾。一些小木餐桌旁,坐着健硕的英国女人。 她们的长相很男性化,露出硕大的牙齿,有如调色刀 ;她们手脚粗长,脸颊像苹果般红通通的。德埃桑迪 斯找了一个桌子坐下,点了牛尾汤,烟熏鳕鱼,还要 了一份烤牛肉和土豆,一些艾尔啤酒和一大块斯提耳 顿干酪。 随着火车离站时刻的迫近,德埃桑迪斯对伦敦的 梦想行将变为现实,但就在这个时刻,他忽地变得疲 乏和厌倦起来。他开始想象自己若真的去伦敦该是如 何的无聊和乏味:他得赶到火车站,抢个脚夫来搬行 李,上了车,得睡在陌生的床上,之后还得排队下车 ,在贝德克尔已有精到描述的伦敦街景里拖着自己疲 惫的身子瑟瑟前行……想及这些,他的伦敦之梦顿时 黯然失色:“既然一个人能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捧书 漫游,又何苦要真的出行?难道他不已置身伦敦了吗 ?伦敦的气味、天气、市民、食物,甚至伦敦餐馆里 的刀叉餐具不都已在自己的周遭吗?如果真到了伦敦 ,除了新的失望,还能期待什么?”仍然是坐在椅子 上,他开始了自我反省:“我竟然不肯相信我忠实可 信的想象力,而且居然像老笨蛋一样相信到国外旅行 是必要、有趣和有益的,我一定是有些精神异常了。 ” 结果自然是,德埃桑迪斯付了账单,离开餐馆, 依旧是搭上最早的一趟火车回到了他的别墅。一起回 家的当然还有他的行李箱、他的旅行包、他的旅行毛 毯、他的雨伞和他的拐杖。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离 开过他的家。 P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