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红旗
原售价: 25.00
折扣价: 16.80
折扣购买: 影子进城/陈仓进城系列
ISBN: 9787505133860
陈仓,原名陈元喜,陕西丹凤县人,目前定居于上海。七〇后诗人、作家,代表作有《流浪无罪》《诗上海》《艾的门》等诗集,及八卷本“陈仓进城”系列小说集。作品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广泛转载,多次进入中国小说学会等机构评定的年度排行榜和各类年度选本,其“致我们回不去的故乡”被誉为一个时代的文化符号。 2013年以来,先后获得第三届中国红高粱诗歌奖,上海市作协2013年度、2014年度优秀作品奖,第二届广州文艺都市小说双年奖,中国作协《小说选刊》(2014—2015)双年奖,《人民文学》第四届美丽中国游记征文奖,首届陕西青年文学奖,中国作家出版集团2016年度优秀作家贡献奖。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普陀区作协副主席、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副会长。曾参加诗刊社第二十八届青春诗会,为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七届高级研讨班学员。
父亲竟然与人捉迷藏似的,躺在一口新打的棺材 里。 我是清明节当天,从上海赶回塔尔坪的。从那块 坟地经过的时候,还没有看见一点清明味儿,坟上不 仅没有多少清明吊子,许多门头依然挂着一把大锁。 这些年,别说清明节,就是春节,人回来得也越来越 稀少,好多坟头长满了杂草,有些已经坍塌,像是孤 魂野鬼似的。不说别人,就说我自己,已有二十多年 没有在清明节这天扫墓了,如果不是父亲还在,几个 埋在这里的亲人,还会有谁来照顾呢? 隔壁的大美人,举着几个清明吊子,正在徐徐地 向坟地里赶。大美人是我的婶婶,我背地里不叫她婶 婶,而是叫她大美人。比上次见到时,大美人的腰更 弯了,头几乎勾到脚尖,走路像是个滚动的铁环,从 她身上再也看不到当年让人慌乱的影子。 大美人说,找不见你爹对吗?恐怕又栽树去了, 他这辈子除了树,对谁也没有真心过。 我说,他对婶婶挺好的吧? 大美人说,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投错了胎,若是 变成一棵树,哪怕歪脖子树,那就享福了。 待在塔尔坪,父亲做什么都是喜欢的,喜欢割麦 子收庄稼,喜欢爬山采药,上树摘野果子,就是什么 都不干的时候,他也喜欢一边抽着烟,一边钻到庄稼 地里,捉几只虫子,拔几根杂草,虫子与杂草也没有 的时候,他就把那些长歪了的庄稼苗子扶一扶。麦黄 之前,在饭前饭后有丁点空闲,他就听着“快黄快割 ”的鸟叫声,然后搓一支麦穗子,在嘴里咬着,看看 是不是壮浆了。有那么一阵子,因为年纪还小,我们 几个有点嫉妒起那些虫子与杂草了,虽然父亲一见它 们,就把它们给清除掉了,但是他总笑呵呵的。姐姐 曾经说,咱爹还没有给我捉过头上的虱子呢。随着父 亲年龄越来越大,不晓得什么原因,也许为了养家糊 口,他更喜欢的还是塔尔坪的树。 他几乎一年四季,都与各种各样的树形影不离。 那些可以卖钱、可以盖房子、可以打家具、可以烧火 、可以撑起鸟窝的形形色色的树,成了父亲的一种信 仰。 塔尔坪有人信佛,祈求来生能够过上好日子:有 人信耶稣,希望下辈子能上天堂;但是父亲信树,信 的是什么呢?是生生不息吗?一个农民与树之间,不 会发生什么出奇的事情,无非像任何一种信仰一样, 父亲几十年间,总在不断地重复着栽树、养树、砍树 ,然后再栽树、养树、砍树……这样单纯的生活。到 晚年的时候,父亲栽树的目的,好像只为了打棺材。 父亲常常指着一副棺材说,它是这辈子的棺材, 不就是下辈子的家吗? 太阳快掉下山了,把整个塔尔坪弄得有些刺眼, 尤其是那一棵棵站在房前屋后的树,一边摇晃着一边 把自己的影子拉长,夕阳像是一把把斧子,把树一棵 棵砍倒了,最后塔尔坪就没有一棵树了,只剩下一个 躺在地上的无边的黑夜。直到塔尔坪即将被黑夜淹没 ,父亲还没有像往常一样,远远地跑到村口接着我。 这一次,我的父亲他竟然死活不见了。P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