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说唐朝三百年 3·李唐归来

作者简介

刘娟，南京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多年从事一线语文教学工作，后进入出版行业，做了五年童书编辑，同时进行专业写作，代表作为百万字少儿历史普及读物《少年读<资治通鉴>》（全20册）、《成语说<资治通鉴>》（全8册）。另著有《中华成语故事》《国学启蒙经典》等。

内容简介

次北固山下① 〔唐〕王湾 客路青山外②，行舟绿水前。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③。 海日生残夜④，江春入旧年⑤。 乡书何处达⑥？归雁洛阳边⑦。 【注释】 ①?次：旅途中暂时停宿。这里是停泊之意。北固山：在今江苏镇江北，三面临水，倚长江而立。 ②?客路：行客前进的路。青山：指北固山。 ③?风正：风顺。悬：挂。 ④?海日：海上的旭日。生：升起。残夜：夜将尽之时。 ⑤?江春：江上的春天。 ⑥?乡书：家信。 ⑦?归雁：北归的大雁。大雁每年秋天飞往南方，春天飞往北方。古代有用大雁传递书信的传说。 【译文】 旅人的道路在郁郁葱葱的北固山外延伸，客船在绿水之间穿行。 潮水涨满，两岸与江水齐平，整个江面看上去十分开阔，高高悬挂的帆顺着风势张开。 夜色还没有褪尽，一轮红日已从江上冉冉升起，旧年未过，春意已悄然来到江上。 我的家书会送到什么地方呢？北归的大雁啊，请给我捎回洛阳那边。 【赏析】 王湾是洛阳人，因为经常在吴地和楚地之间往来，喜爱上了江南的青山绿水，写了不少歌咏江南景色的诗，以这首五律最为出名。 首联为工整的对偶句，在美好的山水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漂泊羁旅之情。颔联素有“以小景传大景之神”的美誉。前一句“潮平两岸阔”描写江面开阔浩渺，这是大景，后一句“风正一帆悬”是小景，因为风平浪静，帆才能端直高挂。诗人巧妙通过小景，表现出大江直流的开阔意境。颈联是千古名句，表面看是写日夜交替，春冬交替，新旧交替，实则写人生更迭，事物变化，饱含深刻的哲理，给人一种乐观昂扬的力量，与中唐诗人刘禹锡《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中的“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有异曲同工之妙。尾联紧承上联，又呼应了首联的羁旅之思。 12.张说的大手笔 开元九年（公元721年），一纸诏书从长安传到并州，任命并州长史张说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接到诏书，张说热泪盈眶，拜谢皇恩之后，他忽然拉住站在一旁的玄宗的宠臣王毛仲跳起舞来，不一会儿，他又跪倒在地，连连亲吻王毛仲的靴子尖。张说太激动了，激动到失态，因为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当年，张说被姚崇排挤，从宰相之位一贬再贬，最后贬到荒蛮之地——岳州，仕途生涯跌至谷底，那种“谁念三千里，江潭一老翁[ 出自张说的《岳州宴别潭州王熊二首》。]”的愁苦和隐痛可谓锥心刺骨。不过，仕途上的打击，也让他的心思沉淀下来。岳州的风土人情开阔了他的创作题材，八百里洞庭终年碧波荡漾，小巧玲珑的君山峰峦盘结，渐渐抚慰了他心中的创伤。张说很快就爱上岳州，经常呼朋唤友，一起泛舟洞庭、登临君山，还相互唱和，写下不少诗。 一天，潭州刺史梁六入朝，途径岳州时前来看望张说。张说感念挚友的情谊，在洞庭湖畔送别友人，并写下《送梁六自洞庭山作》： 巴陵一望洞庭秋，日见孤峰水上浮。 闻道神仙不可接，心随湖水共悠悠。 放眼遥望洞庭湖的秋色，漂浮在水中的君山那么美丽而孤独，触动他的谪宦之感，可是友人的征帆已“随湖水”而去，变得“不可接”了，他的心事不禁随那荡漾的湖水而去。这首诗一改他前期创作的宫体浮华之风，以简淡的笔墨写景，将浓厚的别情浑融在诗境之中，可谓风致天然，是七绝由初唐步入盛唐的力作。 不过，张说才能出众，志向高远，即便身处逆境，也没有放弃辅君治邦的抱负，他做梦都想回到京城。怎么才能回去呢？他盯上了宰相苏颋。张说与苏颋已故的父亲苏瑰是好友，张说就精心写了一首诗，既夸赞了苏瑰生前的品德，又捧了一下苏颋。到了苏瑰忌日这天，张说派专人送到苏府。苏颋读了，泫然泪下，第二天就向玄宗进言，将张说改为荆州长史。没过几年，又调他去当幽州都督。 幽州与奚族、契丹接壤，是北方重镇。张说到任时，这里缺兵少马，他就带领将士屯田，加强战备，操练兵马。几个月后，军政面貌焕然一新。可是，边塞的荒寒之景与衰老远戍之苦，成为张说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遥想京城的他只能将一腔热望化为这首《幽州夜饮》： 凉风吹夜雨，萧瑟动寒林。 正有高堂宴，能忘迟暮心。 军中宜剑舞，塞上重笳音。 不作边城将，谁知恩遇深！ 不久，张说回京述职，他特意穿了一身戎装来到朝堂，在一群身着朝服的文臣中显得卓尔不群。玄宗一看张说这英姿勃发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动。 玄宗刚即位那年，契丹人侵扰边境，一直打到幽州城下，时任幽州都督的宋璟因为武力不够，只好闭城不出，眼睁睁地看着契丹人大肆劫掠而去。次年，玄宗派出了六万兵马攻打契丹，结果被打得溃不成军。连契丹这样的小部落都对付不了，还谈什么盛世呢？好在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国力日渐强大，玄宗心中开疆拓土、宣扬国威的思想逐渐抬头。于是，玄宗提拔张说为并州长史，兼天兵军节度大使。 刚到并州，张说就遇上了一件大事。几年前，后突厥内乱，不少胡人部落前来归附，唐朝就将他们安排在受降城[ 唐景龙二年（708年），朔方大总管张仁愿在黄河以北修筑中、西、东三座受降城，首尾呼应，用以防御后突厥的侵扰。]附近散居。但是朔方节度使王晙（jùn）对自己辖区内的降户不放心，设计把他们全部杀死。与朔方相邻的天兵军境内的胡人听说后，惶惶不安。一场骚动一触即发。 危急关头，张说带着二十名骑兵，火速前往胡人部落安抚，还准备在他们的牙帐中过夜。副使李宪异常震惊，派飞骑劝阻：“这些胡虏人面兽心，万万不可轻信！”张说淡然一笑，给李宪写了一封信，说：“我身上又没长黄羊的肉，不怕他们会吃了我；我身上流的也不是野马的血，不担心他们刺血而饮。士大夫临危受命，必知难而进，现在正是我为天子分忧的时候。”胡人都被张说感动，就此安定下来。 开元九年（公元721年），河曲地区的胡人叛乱，张说带着天兵军配合各节度使作战，再次立下大功。玄宗大喜过望，便召他回京担任兵部尚书，并拜为宰相。 终于回到朝思暮想的京城，张说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在张说拜相之前，玄宗已经任命张嘉贞为首席宰相了。张嘉贞原是张说的下属，现在却成了张说的上级，而且此人脾气急躁，刚愎自用，这让张说很是恼火。可是，张嘉贞处理政务精明强干，为官又廉洁自守，挺让玄宗满意的。想扳倒张嘉贞，关键要让玄宗改变对他的态度。 次年，广州都督裴伷（zhòu）先犯了法，玄宗召集宰相们商议处置方案。张嘉贞最先发言：“请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他痛打一顿，好杀一儆（jǐng）百。” 此前，张嘉贞曾劝玄宗对宠臣姜皎使用杖刑，导致其伤重而死。所以，张说马上站出来反对：“臣听说刑不上大夫，因为他们是天子近臣，要培养他们的廉耻心。所谓士可杀不可辱。现在裴伷先犯了法，要杀就杀，要流放就流放，为什么要当众抽打羞辱他？听说姜皎就是因此而死的，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但求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玄宗本就对姜皎之死感到后悔，听了张说的话，马上宣布照办。张嘉贞很不高兴，退朝后就气呼呼地责备张说：“您何必把话说得这么严重呢！” 张说看了看他，从容地说：“宰相这个职位，运气一来就可以做，运气一走立即下台。倘若对大臣都能随意抽打羞辱，只怕你我以后也会有这么一天。我今天这么说，并不只是为了裴伷先，而是为天下的士大夫考虑。”玄宗听说后，心中的天平渐渐向张说倾斜。 过了一年，张说又逮住了一个机会。有人告发张嘉贞的弟弟、金吾将军张嘉祐贪赃枉法，张嘉贞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张说便给他出了个主意：“天子现在正在气头上，肯定不想见你，你就穿上素服，在家中等待降罪吧。也许天子瞧你态度好，对你弟弟从轻发落呢！”张嘉贞已经心乱如麻，没有多想就照着做了。没想到，玄宗顺势贬张嘉贞出京，命张说当首席宰相。 终于可以展自己的抱负了，张说开始大刀阔斧地对军事、行政、文化等进行改革，件件都称得上大手笔。 首先是裁军。张说在边地多年，发现沿边镇兵多达六十万，能打仗的却不多，就建议玄宗裁军二十万，让这些人回乡种地。这一方案实施后，大大增加了国家的劳动力。紧跟着，张说又对中央的禁兵进行改革。此前唐朝实行的是兵农合一的府兵制。士兵平时在家种地，战争来了就自备武器上阵杀敌。除了出征，他们平时还要轮流到朝廷守卫。这种制度可以为国家节约大笔军费，可是士兵的负担太重，很多人都选择逃亡，到玄宗朝时，已经没有多少禁兵可用了。张说就提出由国家出钱，招募壮丁充任禁兵。玄宗采纳后，十天工夫就募得精兵十三万。从这时起，唐朝开始农、兵分离。 接着，张说调整了宰相机构。唐朝前期，中央实行三省六部制。三省的长官都是宰相，后来尚书省慢慢退出，中书令与门下侍中成为法定的宰相。宰相们每天上午到政事堂开会，研究大政方针，下午回自己的部门主持工作。这样一来，宰相们就太累了，而且指挥不动尚书省的六个部门。张说就建议将政事堂改为“中书门下”，宰相只在这里工作，原来的事务由各省的副长官担任。他还在中书门下设置五个直属机构，称为“五房”。一旦决议形成，宰相们就绕过尚书省，直接交给五房执行。从此，宰相的权力变大，中央的权力也变得更加集中。 开元十一年（公元723年），张说又干了一件锦上添花的事情——大兴文治。当时玄宗设立了丽正修书院，让张说兼任修书使，主持书院工作。张说就招揽了秘书监徐坚、太常博士贺知章、监察御史赵冬曦等多位饱学之士，这些人有的修撰图书、研究礼仪，有的给玄宗讲论文史、提供建议。玄宗见张说把书院办得有声有色，就嘱咐有关部门给这些学士优厚的待遇。 中书舍人陆坚对此很不满，还朝张说发了一通牢骚：“那帮文人能干什么事呀，凭什么享受这么好的待遇，这不是白白糟蹋钱吗？我要奏请陛下，将他们全都罢免。” 张说立时拉下脸来，斥责道：“你怎么这样不明事理！自古至今，天子在国家安定时期，没有不大兴土木、纵情声色的，唯有当今天子礼遇文士、搜罗典籍，这是多了不得的事啊！你怎么能反对呢！”这话传到宫里，玄宗心花怒放，觉得这个张说真是太懂自己了。 张说还发挥文坛领袖的作用，不遗余力地提携后进。诗人王湾在当时没什么名气，他曾经写过一首《次北固山下》，表达羁旅思乡之情： 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这是一部写“诗唐”的书。所谓诗唐，即诗的唐朝。这个概念来自闻一多先生。他曾说：“一般人爱说唐诗，我却要讲‘诗唐’，诗唐者，诗的唐朝也，懂得了诗的唐朝，才能欣赏唐朝的诗。” 唐诗以其美妙的韵律、丰富的情感、凝练的语言，成为中华民族文化基因的一部分，几乎每个中国人都能背出几首，然而对于闻一多先生说的“诗唐”——诗的唐朝，却不是每个中国人都了解的。 也许是因为唐诗太美了，人们往往陶醉于它的美，而忽略了它诞生的时代背景。那些穿越千年仍然闪闪发光的诗行，在时间的流转中拥有了自身普遍的文化内涵，同时也丢失了它特定的历史语境。 其实，从初唐的王绩、“四杰”、陈子昂到盛唐的李白、杜甫、王维、孟浩然，从中唐的元稹、白居易、刘禹锡、柳宗元到晚唐的杜牧、李商隐、温庭筠，成为诗人从来不是他们的终极追求，“致君尧舜上”“终与安社稷”才是他们的人生目标，因此，他们的人生际遇、生命意趣，都与波谲云诡的大时代有着密切的勾连，他们的诗歌渗透和反映了大量的历史的信息——政治的、经济的、军事的、文化的、民俗的…… 援诗入史，诗史互鉴，是史学大家陈寅恪先生首创的研究方法，这套《诗说唐朝三百年》是对这一方法的一次实践，它以300首唐诗为媒介，用115个引人入胜的故事，鲜活地演绎了大唐王朝289年的大历史。 1.呈现完整而非碎片化的历史。市面上写唐诗的书，多采用诗人传记的形式，通过梳理诗人的生平，讲诗人不同时期的诗作，当然也会提到作为背景的历史，但比较碎片化，看不到完整又连贯的大唐历史。而这套书按照时间的顺序，循序渐进地呈现了从公元618年李渊建立唐朝到公元907年朱温代唐称帝三百年间大唐帝国经历的沉浮起落、兴衰演变。 2. 叙事上采用环环相扣的讲故事方式。这套书在尊重史实的前提下，对史料进行了科学的剪裁，于历史的空白处“添枝加叶”，设置人物对话，模拟事件发生的场景，让每个故事充满生动又丰富的细节。 3.故事与故事之间环环相扣，因果相承，流畅得就像精彩的连续剧。这种像一根链条，一环扣一环的叙事方式，可以帮助孩子立体地感知唐朝历史发展的脉络。每个故事展现2-3年的历史，其密度也是同类书不能比的。 4.故事里有机融入120位诗人的300首唐诗。115个历史故事里有机融入了120位诗人的300首唐诗，并从中提炼出与故事情节最紧密相关的115首主题诗。这115首主题诗有注释，有译文，还有赏析，作为专门的学习板块，从语词、形象、意境三个层面，讲解诗歌独特的语言、结构、韵律、修辞，帮助孩子理解诗歌的意义、诗人的情感与思想，并在潜移默化中提高他们对文学作品（诗歌）的审美（分析）能力。更重要的是，这120位诗人的300首唐诗，回到了各自特定的历史语境，让小读者在领略大唐王朝由盛而衰的历史过程中，也同时走进那个时代的诗人的生命世界。那些穿越千年仍然闪闪发光，在时间的流转中拥有了普遍审美意义的诗行，至此回到了它们诞生的时代背景，从而获得了丰厚又深邃的历史内涵。 5. 300首唐诗既是进入唐朝的钥匙，也是记录唐朝历史的载体。如果说通过历史来证诗，能让我们更深刻地理解诗歌，那么通过诗歌来观史，则有助于我们更形象地理解历史的变迁。皮日休的“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让我们明白了隋炀帝开凿的大运河对此后历代漕运格局的作用和意义；卢照邻的“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向我们展示了大长安的城市格局和面貌；白居易的“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让我们了解了唐朝官员的官阶、服色、流品，而“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让我们见识了唐朝不公平的内廷采买制度，“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和孟郊的“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则让我们知道了古代人才选拔制度的演变和唐朝科举制的特点。在这套书里，诗歌已经超越了文学的价值，它们既是帮助读者进入唐朝的钥匙，也是记录唐朝历史的载体，甚至是唐朝历史本身。当然，诗歌不能穷尽历史，但历史将因为这些诗人和他们的诗，变得更加有底蕴和生命力。 6. 教材里绝大多数问题都能在这套书里找到答案。比如，《中国历史》七年级下册第1课《隋朝的统一与灭亡》开篇预设了一个问题：“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这是唐朝诗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