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汁记(精)

豆汁记(精)
作者: 叶广芩
出版社: 百花文艺
原售价: 48.00
折扣价: 28.40
折扣购买: 豆汁记(精)
ISBN: 9787530671672

作者简介

叶广芩,北京市人,满族。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西安市文史研究馆馆员,西安培华学院女子学院院长。被陕西省委省政府授予“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称号,被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授予“北京人艺荣誉编剧”称号。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曾任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西安市文联副主席。曾任陕西省人大第十一届常委会委员,西安市第九、第十、第十一届政协委员。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战争孤儿》《注意熊出没》《采桑子》《全家福》《青木川》《状元媒》等;长篇纪实《没有日记的罗敷河》《琢玉记》《老县城》等;中短篇小说集多部;电影、话剧、电视剧等多部。曾获鲁迅文学奖、老舍文学奖、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柳青文学奖、萧红文学奖、中国女性文学奖、中国环保文学奖等奖项。

内容简介

黄连·厚朴 早晨,于莲舫拉开窗帘,透过结满霜花的玻璃隐 约看见惠生老太太正站在院里看腊梅花。此时,天上 仍落着稀疏的雪,地上、檐上都是莹莹的白,垂花门 的花垂也积了雪,显得厚重臃肿,仿佛要将整个门框 坠落下来。房檐下挂着长长的冰锥,锋利地泛着不折 不扣的寒气,让人的心一阵阵发冷。院内没有脚印, 也没人扫过,各房的门都紧紧关着。于莲舫想,这样 严寒的天气,这样清冷的早晨,老太太能有此雅致, 实在不是一般每日为青菜几毛几分一斤而操持的平民 百姓所能做到的,除令人感到赏花者不食人间烟火的 遥远和脱俗之外又难免产生一丝孤芳自赏的忧悒与造 作。老太太肩头的大红披肩与白雪相辉映,鲜亮醒目 ,只让人想起《红楼梦》“琉璃世界白雪红梅”中那 些披大红猩毡的哥儿姐儿们来,看脸面,却又分明告 诉人们,那哥儿姐儿已不复存在,红光的罩护下竟是 富态态一个贾母。朔风猎猎,冷气逼人中的悠闲贾母 。 房子是老式平房,没有暖气,屋内气温很低。于 莲舫哈着手,用冰凉的铁钩挑开炉盖,见炉中的蜂窝 煤只有两个眼尚有些苟延残喘的亮儿,便扔了铁钩, 放弃了挽救的希望。炉火这样不争气是昨天夜里烧得 太乏,又加上新煤的缘故。这装着铁皮烟筒的煤炉正 如这座规整的四合院,在京城中已属凤毛麟角,院子 建于清代道光十六年,是孝和睿皇太后赏给御医龚尚 臻的。龚家世代为朝廷御医,以辛劳谦恭,谨慎做人 ,医术精湛,换来了济世德劭的名声。先祖龚廷贤在 明代便是名扬四海的医林国手,著有《寿世保元》《 鲁府禁方》等传世医书,驰名遐迩的十全大补汤配方 及使用方法便为龚家所创,所以论龚家的医史实在久 远得很了。惠生老太太的公公龚钟鹤也充任过太医院 御医,清代太医院承袭明代医制,设管理院事王大臣 一人,院使一人,下有御医二十人左右。御医们各专 攻一科,分大方脉、小方脉、伤寒科、妇人科、疮疡 科等。太医院建在前门内东南角,光绪二十七年以后 ,转至地安门东皇城根,离龚家住的锣鼓胡同并不太 远。龚钟鹤在太医院隶属大方脉,专攻中风及五疸, 医术高超,颇受内廷信任,为光绪、慈禧把脉诊过病 ,曾受太后“医林状元”之匾。清帝逊位后,龚钟鹤 赋闲在家,求医者不计其数。民国时期,北京有四大 名医,即肖龙友、施今默、汪逢春、孔柏华。龚钟鹤 的名声虽不及四位响亮,但因为曾充任过御医,也很 得病家看重。肖龙友对《伤寒论》的研究颇有建树, 施今墨注重辨证,汪逢春擅长时令病,孔伯华为温病 大家,御医龚钟鹤当时则以治中风而名噪京城。段祺 瑞曾派专车请龚钟鹤去府上看病,脑后仍梳着大清辫 子的龚国医对段祺瑞的相请怠慢异常。言去亦可,非 黄金百两不能出门,且所乘的车必须去掉车座,车中 摆上太师椅才合出诊规矩。于是段祺瑞不得不让人改 车,去掉沙发座,安上太师椅,才恭请龚老太爷登车 ……那时惠生老太太的丈夫龚矩臣只有十岁,父亲出 去诊病,他常常抱着诊匣,跟随父亲左右,形影不离 。所谓诊匣不过是个紫檀木小盒子,内里装着明黄缎 子缝制的脉枕。这只脉枕据说是光绪与西太后用过的 物件,皇上与太后已去,龚钟鹤出宫时便随身带了出 来。三寸宽五寸长的小枕细软精致,是龚钟鹤御医身 份的象征。诊病时,御枕向外一拿,病者自添了万千 的恭敬。特别是那民间少见的明黄色曾为礼部制定为 只有帝后才可使用的颜色,是连亲王、贝勒也不准“ 僭越”的。皇帝用过的物件,老太后的腕也曾在上面 搁过,如今却为百姓服务。昔日王谢堂前燕,眼下真 的飞入寻常百姓家了,让百姓家也见识使用了帝王之 物,获得了一种身份的满足,那病自然早早好了几分 。 当年捧御枕的龚矩臣如今已年近九旬,承继祖业 ,成为德高望重的名医,因年纪太大,拒绝了一切社 会头衔,不出大门一步,偶有求医上门者,也常被老 伴惠生挡了驾,诚心地颐养天年了。为了不使老国医 医术失传,中医研究所派副研究员于莲舫帮助老爷子 整理医案。这个工作已进行了五六年,那些堆积的医 案不过整了三分之一。并非工作效率不高,而是受制 于多种因素:一来老爷子自幼随父行医,医案中有不 少系其父龚钟鹤的在其中,内容多涉及宫内及后来诸 多社会要人,牵扯到历史人物,这使于莲舫不敢掉以 轻心;二来惠生老太太对老爷子的饮食起居管制极严 ,规定每日工作量不得超过两个小时,所以进度几乎 说不上。当年单位之所以派于莲舫担任这项工作,主 要因为她是龚先生的儿媳,儿媳帮公公整理医案较陌 生人来干,自然是方便多了。 方便也带来不方便,于莲舫与龚先生的儿子龚晓 默三年前离了婚。龚晓默去美国进修人体遗传工程, 后又转行搞生物制品,三年中竟没回来过一次。给父 母倒是常有信来,对于莲舫却是连捎带着问一下也没 有的。于莲舫对此并不计较,也不觉遗憾。分手是她 主动提出的,如果要讲理,理亏的是她,她现在没有 资格要求对方,也没有权利对龚晓默表示任何不满。 离婚后,单位没房,龚家腾出外院两间南屋让她继续 住着,足以显示了这个家族的宽宏大量。外界人对惠 生老太太仍能容纳离婚的儿媳居住龚家这件事本身给 予赞许,说老太太有礼,大度,温文,雍容,有长者 风。然而只有于莲舫才明白,老太太的“长者风”对 她实则是一种报复,是一种慢刀割肉的钝痛,是一种 无形的精神折磨,更是一种难与人言的尴尬。依她所 意,她一天也不要在这大宅院里待下去,如果有可能 ,她马上就会搬走,远远地离开这里,再不见这里的 一切。但提供这种可能的机会却渺茫又渺茫,如一根 飘荡的丝,若隐若现,难以捕捉得到。让她急,让她 恼,又无法发泄。她在焦虑、无奈中苦苦等待,开始 的激情被时间磨砺得趋于平缓光滑。是的,到了这个 年龄很难再让人激动得起来,特别是连孩子都快到了 上大学的时候。 珠珠披着羽绒衣带着一股寒气由门外撞进,奔到 床前,从怀中掏出一只花猫来。猫儿似乎并不愿在这 寒冷的屋内停留,被推出的同时转身又朝珠珠的怀里 钻。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