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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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快跤手戏摔杨二愣 真义士初会董江湖 开春了，九河下梢天津卫的水陆码头日渐繁忙， 老龙头火车站地道外的市场也随之火爆起来。你瞧： 这边是卖估衣的、卖春药的、卖盆卖碗卖大梨膏的， 叫卖声不绝于耳；那边是炸卷圈、打烧饼、烙大饼的 ，大碗豆腐脑、小碗锅巴菜，热气缭绕，勾人食欲。 还有打把式卖艺耍大刀的、说评书演双簧唱小曲的， 南来北往倒腾洋货的，背井离乡来津谋生的……人来 人往，熙熙攘攘。 每天下午人气最旺的是市场南面高地虎的跤场。 两丈方圆的沙土地，边上摆着一张有盖无屉的长方桌 和两条长板凳，这是跤场的全部家当。别看设施简陋 ，来此看摔跤的人却络绎不绝。那些混迹码头卖苦力 扛大个的，无活时也来此转悠转悠，站在跤场周围， 看着看着就进场子撂跤，凭力气与人较量一二，不图 扬名立万儿，只为落个下过场子票过跤，不叫人小看 、不受人欺负足矣。 当然，也有闯江湖的英雄好汉来此相访，说是以 跤会友，其实是为彰显本门技艺，张扬自己勇武，沙 土地上见高下，那叫赌跤。 天津卫有名有姓的摔跤好手经常来这个跤场捧场 ，使场上的拼杀精彩纷呈，看热闹的外行、看门道的 内行时不时地拍掌叫绝。但是每摔三跤要敛钱时，有 的观众不是装傻充愣不掏钱，就是扭头走人，等敛钱 过后再回来，接着看蹭跤——闹日本闹的，肚皮填不 饱，哪有闲钱补笊篱！ 撂地摔跤为的是钱，但高地虎敛钱有道：穷人看 跤，那是捧场，是站脚助威，给不给钱，他不说二话 。富裕主看跤，那是娱乐，是消闲，敛钱时要是无动 于衷，他会用话挤对你，甚至指桑骂槐，逼你乖乖地 往外掏钱。 高地虎家住市场西面不远处的郭庄子大街，他从 小泡在跤场里，两年前成了这个跤场的掌门人。天津 卫吃摔跤这行饭的都说他是拢黏儿高手，他姓高但个 头不高，顶多一米六〇，身板横宽，长相逗人：淡眉 毛，小眼睛，蒜头鼻子蛤蟆嘴，扇风耳卷了边，几乎 看不出耳朵眼。走路时低头猫腰两边晃，不撂跤也像 走跤架。就这副尊容，却有人送他一个雅号：天下第 一美男子，也有人背后叫他三寸丁毂树皮——《水浒 传》里的武大郎。 高地虎其貌不扬，但是谁要穿上褡裢跟他玩真的 ，想占到便宜，不易。想赢跤走，没门儿！他的“手 别”加“躺刀”享誉天津卫，即便出类拔萃、一等一 的高手，头一次与他过招也得吃他这两下绊子。 这天下午两点刚过，跤场周围就站了半圈观众。 高地虎见状，开始安排徒弟老三、老八做上场准备， 他自己迈着八字步走到场子中间，操着沙哑的嗓音开 始拢黏儿说买卖：“有钱的帮钱场，没钱的帮人场， 站脚助威的都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