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与社会思辨录(名著的启示)

作者简介

米琴， 原名曹左雅，美国宾州州立大学比较文学博士。曾先后在美国的林肯大学和圣地亚哥州立大学教授世界文学等课程。2011年起成为财新网《名著的启示》专栏作家。同年出版的《爱情十九谭》，其他中文作品有长篇小说《芳*天涯》等。

内容简介

美好的人生体验 —海明威的《老人与海》 厄内斯特·米勒·海明威（1**9—1961）是蜚声世界文坛的美国作家。长 篇小说代表作有《太阳照常升起》《永别了，**》和《丧钟为谁而鸣》。中 篇小说《老人与海》于 1952 年出版，次年获美国**的普利策奖和文学院金奖。 1954 年，海明威又因该小说获诺贝尔文学奖。小说至今不断再版，并被世界 上许多**的学校选为教材。 小说描写一位老渔夫独自在海上捕鱼。他出乎意料地捕到了一条**大 鱼，可*终因为鲨鱼袭击而痛失大鱼。这在有经济头脑的人看来，很像是一个 股民手中的股票突然大涨随后又大跌一样。老渔夫也很像是一个事业上的成功 者后来又遭到了失败的惨痛打击。可实际上，老渔夫在捕大鱼的过程中获得的 体验和股民的体验截然不同，和遭遇失败的成功者的体验也相去甚远。在短短 的三天里，老渔夫获得了很多人一辈子才能得到、很多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丰 富而美好的人生体验。*难得的是，他体验到了一种伟大和美的**。 老渔夫的故事颇耐人寻味。他独自捕到***的大鱼，这足以让他感到 自豪，也让旁人感到他的伟大。老渔夫和鲨鱼搏斗，经历几乎**极限的挑战 而精神不垮就*显出伟大。然而对于老渔夫来说，使他有*美好感*的不是在 他成功钓到大鱼的那一刻，也不是击退鲨鱼的那一刻。老渔夫的*美好体验来 自他和大鱼之间产生的感情和精神联系。他对大鱼的感情不断升华使他*终体 验到了一种伟大和美的**。 小说的主要故事情节就是围绕着老渔夫和大鱼的关系进行的，但小说的题目不叫“老人与鱼”，而叫“老人与海”。可见老人与海的关系有*重要的意 义。海是老人的生活环境。老渔夫对待大海的态度就可以象征人对待生活的态 度。小说通过描写老渔夫和大海的关系向我们揭示了人应当怎样对待生活，才 能获得美好的人生体验。 小说在一开始告诉我们，老渔夫桑提亚戈不是一个普通的渔夫。他不满足 于只捕到其他渔民想捕的普通的鱼。他想捕的是“真正的大鱼”。这说明他有 伟大的抱负，不甘于平庸。小说接着又叙述老渔夫接连八十四天出海都毫无所 获，没有捕到任何鱼，可他毫不气馁。别人的嘲笑也没使他丧失信心。*后他 终于独自在远海钓到了一条从来也没见过，甚至也从没听说过的无比巨大的鱼。 老渔夫的这一经历和任何一个成功者的故事相似，说明有志者事竟成。伟 大理想的实现要靠勇气、韧性和不懈的努力。但老渔夫这一段经历只是小说的 开始部分，也可以说是*不重要的部分。小说的主要部分是描写老渔夫和大鱼 之间的关系变化。这包括老渔夫对大鱼感情升华的过程，以及老渔夫对大鱼产 生的丰富、复杂、奇妙的感*。 *初老渔夫只是视大鱼为猎物。作为一个职业渔民，这是很自然的事。他 先是急切地等待大鱼上钩。大鱼上钩后他又希望大鱼深吞鱼饵，以使钩尖钩入 大鱼的心脏而把它杀死。可上钩的大鱼并没有死，它拖着小船在海上周游。 那时大鱼尚未露出水面。凭勒在肩上的钓索，老渔夫感觉自己捕到的鱼有 非同一般的力量。因此，老渔夫开始视大鱼为自己的强劲敌手。他尚不知那鱼 到底有多大、长什么模样。在与大鱼周旋时，老渔夫总是盼着大鱼浮出水面， 因为他想看看他有一个什么样的对手。大鱼将证明老渔夫是不是**称得上 “伟大”的渔夫。 老渔夫此时的心情就像是一个身手不凡的大侠遇到了武功高强的对手。他 一门心思要战胜大鱼。他此刻没有想到，他还会有比征服大鱼*丰富、*美好 的感*。而且他也没想到，证明自己有超强能力的体验和他后来经历的*妙体验比起来是多么微不足道。他*想不到，在他终于使大鱼就范之后，他一点儿 都没感*到自己的“伟大”。 大鱼一直和老渔夫周旋，到了夜里还是迟迟不露面。和等待强大对手出现， 好和他一较高低的大侠不同的是，老渔夫并没有因为对手迟迟不露面而产生焦 虑感。他开始喜欢大鱼并对它产生感情了。他先是感到大鱼的神秘。他认为大 鱼选择待在深水里是“机灵”的表现。他觉得大鱼很出色，很奇特，它和自己 搏斗起来一点也不惊慌。他对大鱼感到怜悯，可继而又产生爱和尊敬。他对大 鱼说：“我**尊敬你。”他还说要奉陪它，奉陪到底。虽然在理智上他知道 那鱼肉在市场上能卖一大笔钱，而他要得到大鱼就必须杀死它，但在感情上， 他决心不放弃大鱼主要是因为舍不得离开它了。他觉得他和大鱼被拴在了一起。 他们一起在海上周游。没有别人来帮他们俩。他们就好像是生死与共的难兄难 弟一样。 在老渔夫心里，大鱼已不再是他要征服的对象或正在和他较量的对手了。 他和大鱼已经产生了感情和精神上的联系。他捕大鱼的过程也不再是为*后的 成功做努力的奋斗过程，而是变成给他带来精神愉悦的“交流”过程了。虽然 那“交流”只是他的主观想象，但他确实从中感*到了精神乐趣。独自一人在 黑夜中和大鱼周旋，迟迟不能使大鱼就范，本是一件让人忧心如焚的事。可老 渔夫因为对大鱼产生了感情依恋，反而体验着一种美好的感*。 当大鱼终于露出水面时，老渔夫对大鱼的感情又有了进一步变化。他看到 那是一条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的漂亮的大鱼。他感到那大鱼跳出水来简直就像 是为了让他看看它个儿有多大。他希望也能让大鱼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 希望向大鱼展示他*富有男子汉气概的一面。 这时，大鱼在老渔夫脑子里已经**被人性化了，已经变成和人一样有思 想了。他和大鱼已变成互相欣赏、互相热爱的好哥们儿了。他甚至对大鱼起了 无限钦佩之情。“但愿我就是这条鱼，他想，使出它所有的力量，而要对付的仅仅是我的意志和我的智慧。” 老渔夫称大鱼为朋友，他还为大鱼感到不公平，说它是在对付一个它不了解的对手。他替大鱼伤心，因为它没东西吃。他还觉得谁也不配吃那条大鱼， 因为大鱼显示出超过人类的风度和尊严。此时，他对大鱼的热爱和敬佩已升华 到去设身处地为大鱼着想，并站在大鱼的立场上去为大鱼讲话了。 如果老渔夫一直把大鱼当猎物，他在见到露出水面的鱼的巨大身躯时可能 只会有突然发大财的那种惊喜，就好像中了一个乐透奖。如果他一直把大鱼当 敌手，他在见到自己钓到的鱼出乎意料地庞大时，可能会产生一种自豪感，甚 或会有自我膨胀的感觉。总之，他*不会产生像他现在有的那种充满想象力、 让自己感情不断升华直抵出神入化境界的感*。 接下来老渔夫看到大鱼在阳光下，跳出海面十几次。大鱼浑身泛着灿烂的 金光。本来就对大鱼开始钦佩的老渔夫看到那辉煌的场面*对大鱼产生了无限 崇拜之情。当大鱼打转使老渔夫处于危险境地时，他甚至对大鱼说：“鱼啊， 你在弄死我。可是你有这个权利。我从来没见过比你*庞大、*美丽、*沉着、 *崇高的东西。老弟，把我杀死吧。我不在乎谁杀死谁。”（第 10 章）这话 显示出在那一瞬间，老渔夫因为感*到一种伟大和美的**而到了心醉神迷的 地步。他将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老渔夫在看到自己钓到的鱼出乎意料地美丽、庞大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 成功的喜悦。老渔夫享*到的极乐体验和成功不成功简直就没有什么关系。这 种极其美妙的体验是他对大鱼的感情不断升华而带来的结果。如果老渔夫只是 一个头脑实际的成功者，他在大鱼频频跳跃使他处于危险境地时只会感到无限 恐怖。可老渔夫不仅没有丝毫恐怖感，反而还陶醉于伟大、崇高的感觉之中。 老渔夫和大鱼的关系没有就此停止，还在继续发展。老渔夫在心醉神迷之 后很快意识到自己脑子“糊涂”了，也就是不理智了。他拼命叫自己清醒过来。 他开始竭尽全力去扎死大鱼。作为一个贫穷的职业渔夫，又加上八十四天没打到鱼，按常理他应当杀死大鱼，好把它带上岸到市场出售。经过艰苦拼搏，老 渔夫终于把大鱼刺死。但是老渔夫并没把大鱼当作一个已无生命的东西。他称 大鱼为他的“兄弟”，仍然对它讲话。他把大鱼拴在船头，鱼身与船并行。他 认为他和大鱼是在并肩航行。他说：“我们像亲兄弟一样航行着。”他有一阵 甚至搞不清楚，“是它在带我回家，还是我在带它回家呢？”然后他想：“只 要它高兴，让它把我带回家去得了。我不过靠了诡计才比它强的，可它对我并 无恶意。” 由此可以看出，大鱼在老渔夫的心里并没有死。老渔夫对大鱼的爱也并没 有因为它的死而停止。在老渔夫的脑子里，大鱼好像已经转化为一种不朽的精 神，成为老渔夫精神上的亲人和伴侣。 随后，大鱼的血引来一拨接一拨的鲨鱼。当大鱼*到鲨鱼袭击时，老渔夫 感到就像是他自己的身体*到袭击。这说明他和大鱼已亲密到血肉相连的地 步。或者说，他和大鱼已经化为一体了。老渔夫与鲨鱼进行殊死搏斗。后来， 当他看到大鱼的身子被鲨鱼咬得残缺不全时，他深感后悔和抱歉。他开始考虑 自己杀死大鱼是不是罪过。他对自己说：“你杀死它是为了自尊心，因为你是 个渔夫。它活着的时候你爱它，它死了你还是爱它。如果你爱它，杀死它就不 是罪过。也许是*大的罪过吧？”（第 11 章） 我们看到老渔夫一直处于理智和感情互相矛盾的状态。理智的他杀死了大 鱼，可感情的他深爱大鱼。在感情上他对大鱼的爱已变成了一种永恒的爱。即 使大鱼只剩下半个身子了，在老渔夫心里它也还活着。老渔夫仍感觉大鱼在和 他并肩战斗。他对那半条鱼说：“你原来是条完整的鱼。我很抱歉，我出海太 远了。我把你我都毁了。不过我们杀死了不少鲨鱼，你跟我一起，还打伤了好 多条。你杀死过多少啊，好鱼？你头上长着那只长嘴，可不是白长的啊。”此 时，大鱼好像成了他的战友，一个身负重伤的战友。 “战友”*终**牺牲了。大鱼仅剩一副光秃秃的骨架。老渔夫和鲨鱼搏斗到只剩下徒手空拳。他连船舵把都当**了。他杀死和击退了众多鲨鱼，保 住了自己的性命。他曾想过，杀死鲨鱼不算罪过，因为他是在进行正当防卫。 现在他成功地防卫了自己，实际上在和鲨鱼的战斗中胜利了。可他并没有对此 感到自豪，*没有丝毫美好的感*。相反，他觉得“他终于给打败了”（第 12 章）。因为他的“兄弟”加“战友”已经全部成为鲨鱼的战利品了。 在老渔夫和鲨鱼的这场搏斗中，老渔夫体验到的不是单纯的生死搏斗，也 不是为保护自己的战利品或经济利益而进行的搏斗。他也没有为自己的重大物 质损失感到痛心。他的*主要体验是和大鱼生死相依、命运相连的那种深刻感 情。他*痛心的是失去了自己*亲密的“战友”。 老渔夫上岸后对那个一向崇拜他的小男孩说：“它们确实把我打败了。” 小男孩却说那条大鱼没打败他。小男孩是看到了大鱼的巨大骨头而得出这个结 论的。小男孩还决定从此追随老渔夫，再也不离开他。在小说的开始，作者曾 告诉我们，小男孩和老渔夫出海连续四十天没打到鱼，小男孩就在父母的要求 下上了另一条渔船。老渔夫虽然痛失大鱼，却赢回来他喜爱的小男孩，他的实 际战友。我们可以想象，从此老渔夫和小男孩会像老渔夫和大鱼一样亲密无间， 相依相伴。 当小男孩说大鱼没打败老渔夫时，他还是把大鱼当作老渔夫的敌手。他还 不知道老渔夫和大鱼的关系已经转换成像朋友、兄弟和战友那样的亲密关系了。 岸上的人们看到鱼骨架时都惊叹那鱼的巨大尺寸。人们可以想象老渔夫经历了 超乎寻常的挑战和挫折。可人们想不到老渔夫还经历了宝贵而美好的体验。那 就是他对大鱼的“爱”的感*，包括亲情、友情、战友情和种种奇妙的精神联 系。老渔夫经历的*难得的体验是那种对即将出现的伟大事物的期待，以及见 到伟大事物的伟大和美时感到的**欣喜。老渔夫一度后悔自己在海上走得太 远，毁了大鱼和他自己。可正是因为他比常人有*高的追求，比普通渔民走得 远，才使他感*到崇高与伟大，他才有了非凡的人生体验。 老渔夫之所以能有这种辉煌体验，还和他本身的爱的能力以及想象能力有 关。小说的题目叫“老人与海”，可见书的主要内容是要写老渔夫和海的关系。 老渔夫和大鱼的关系也是老人和海的关系的一部分。作者告诉我们，老渔夫对 大海的态度和一般渔民不一样。一般的渔民只是把海当作谋生的场所。也就是 说，他们对大海抱着实用主义或功利主义的态度，只想从海里捞取实惠的，也 就是能卖钱的东西。 在第四章，作者还提到有些较年轻的渔夫把海当作竞争者甚至敌人。这其 实也是很常见的现象。在中国小说里，我们也可以看到这样的描写。比如邓刚 的中篇小说《迷人的海》a 就描写了一个老渔民和大海搏斗的故事。那小说中 的主人公老海碰子是个搏击风浪的勇士。他一生都在为寻找海底之宝而拼搏和 冒险。他一生都在和大海较量。小说描写了大海的潜流、急流和恶浪如何对他 造成威胁。而且大海里还有很多对他充满敌意的生物。所以大海既是那老渔民 的敌手，也是他和敌人搏斗的战场。 海明威笔下的老渔夫对大海的态度与上述那两种渔民的态度都不相同。他 把大海看作女性，对大海怀着柔情和深情。他认为大海仁慈而美丽。她有时给 人恩惠，有时不给，有时甚至做出疯狂和恶毒的事。但那都是身不由己。所以 无论他遇到怎样的艰险、困难和挫折，他从没埋怨和诅咒过大海。 老渔夫对大海的态度是富有人情味的。他从未把大海或海中生物当敌人。 相反，他视几乎所有海中和海上空的生物为他的朋友。书中描写他**喜爱飞 鱼，拿它们当作他在海洋上的主要朋友。他称鱼是他兄弟，喜欢鸟作他的伴侣。 他看见小鸟时会问：“你多大了？你这是**次出门吗？”他甚至把海风都当 朋友。所以他一个人在海上时从不感到孤独。 老渔夫对海上的生物都有认同感，并充满同情心。“他替鸟儿伤心，尤其是那些柔弱的黑色小燕鸥，它们始终在飞翔，在找食，但几乎从没找到过，于 是他想，鸟儿的生活过得比我们的还要艰难。”（第 4 章）他也替海龟伤心， 因为人们对海龟残酷无情。当人们把海龟剖开杀死时，它的心脏还跳个不停。 老渔夫认为他也有一颗这样的心脏，而且他的手和脚也和海龟的差不多。当他 看一对小海豚嬉耍时，他觉得它们在打闹和相爱。他还把一对马林鱼称作夫妇。 他看出雄马林鱼对死去的雌马林鱼依依难舍。 可见老渔夫对待海洋生物的态度就像对待自己的人类同胞一样，而且他是 带着浓厚感情和丰富想象力去观察海里的一切生物的。从书中描写我们可以看 出老渔夫不单是一个勇敢和坚韧的硬汉，*是一个充满爱心和想象力的、内心 世界丰富的人。正因为如此，他在捕获大鱼后，才能有种种非同寻常的感情和 精神上的享*。 如果我们把《迷人的海》和《老人与海》做比较，会看出两部作品都回答 了“人应当如何对待生活”这个问题。但两部作品强调的方面不一样。《迷人 的海》中的海险象丛生。老海碰子为了找海底之宝勇敢地和险风恶浪搏斗，克 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虽然到*后他还没找到宝，可是他相信希望就在前面。 这就像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对待生活的态度—为追求理想奋斗终生，不怕任何 艰难险阻。 《老人与海》中的老渔夫也是一个为追求自己理想不怕任何艰难险阻的理 想主义者。但这并不是小说要强调的。小说的描写并不强调海的险恶。虽然老 渔夫知道有时大海会“做出疯狂和恶毒的事”，虽然他知道海上有朋友也有敌 人，而且他也提到在海上会遇到坏天气，可是小说描写的他在海上那三天，天 气一直不错，海很温和。他没有遇到任何险风恶浪。他后来遭遇鲨鱼也不是大 海制造的险恶，而是他自己制造的。因为他杀死大鱼，大鱼的血才引来了鲨鱼。 虽然老渔夫的形象也是一个硬汉和勇士，可他并没有把大海当战场。他*初把 大鱼当征服对象，但很快就把大鱼当朋友加兄弟了。他奋战鲨鱼也是出于自卫和保卫大鱼。 老渔夫对大海的态度就像那些充满爱心的人对待生活的态度。在他们看来， 生活中虽然有险恶，可生活还依然是美的，是会给人们恩惠的。生活中所有的 人都是朋友。大家应该互相认同，彼此关心，对*到伤害的人应当有同情心。 老渔夫对大海的态度也远远超出了实用的范围而进入了审美的范围。我 们看到老渔夫在海上看到种种生物时并没老琢磨哪些生物可以捕了去卖钱。 他对那些生物都抱着欣赏的态度，对它们充满感情，并从观察它们中感*到 无穷的乐趣。正因为此，他才没有一直把捕到的大鱼当猎物或对手。他对大 鱼的感情才能不断升华，达到越来越高的境界。小说启示我们，心怀爱心、 对生活抱着审美态度的人能获得*美好的生活体验，也就是体验到生活中伟 大和美的**。 小说通过老人与大海的关系也告诉我们，生活中会有很多矛盾和无奈的事。 比如老渔夫视鱼为兄弟，却不得不杀死它。老渔夫说他不理解这些事。他庆幸 人们还不至于要杀死太阳、月亮或星星。他认为“在海上生活杀我们的兄弟已 经够*的了”。老渔夫与海的这一层矛盾关系也可以象征人与大自然的关系。 人为了生存不得不杀死动物，可人又应当热爱大自然，保护自然资源，保护动 物。所以也有评论认为老渔夫遭遇鲨鱼袭击是因为他违反自然规律而*到惩罚。 老人与海的关系到底象征什么，人们有多种解释。对于大鱼到底象征什么 也有种种说法。比如说象征个人主义、原罪、图腾崇拜以及作家的作品等等。 无论如何，老渔夫在捕到大鱼后感情和精神上所发生的**和升华，无疑是一 种*美好的人生体验。而且，老渔夫通过捕鱼这么简单的经历就能获得*美好 体验这一点，也给我们以深刻的启发。 正确的人生道路 —托尔斯泰的《伊万·伊里奇之死》 中篇小说《伊万·伊里奇之死》（1886）是托尔斯泰晚年的重要作品。小 说一经发表就在同时代一些**作家中引起震动。法国作家莫泊桑甚至觉得他 自己的十卷作品都分文不值了。据说托尔斯泰写这部作品的灵感来自当时一位 俄国法官临死前的自我总结和评价。 放眼中外，我们可以看到大多数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从小就走上一条正 确的人生道路。这条道路将引导他们取得好的学历，得到薪水高的工作，然后 找到一个理想的配偶。父母倒不一定要子女大富大贵，但希望他们能在职场上 步步高升，*终过上有地位、高消费的生活。这正是社会上普遍认可的人生道 路。比起歪门邪道来，这当然算得上是一条正确的人生道路。 然而，早在 19 世纪，托尔斯泰就对这种人生道路提出了质疑。他笔下的 伊万就是从这条道路上走过来的。伊万是千千万万个普通的成功人士中的一员。 他在四十五岁时有一份社会地位颇高的工作，还有一份丰厚的收入。他也有妻 子儿女，全家住在一所漂亮的大房子里，过着准上流社会的生活。他觉得他的 生活走在正轨上，过得愉快而得体。可就在他春风得意之时，他得了*症。在 临死前这段时间，*折磨他的不是身体的痛苦和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个想不 明白的问题。在他回顾自己的一生时，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这一辈子都白活了， 没有留下任何真正快乐的回忆。他感到自己的人生中有什么事情不对头。可他 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因为他从小到大，每一步都是按照社会上人们 **的正确的标准走的。 伊万自认为正确的生活道路到底有什么问题呢？ 小说从伊万的死开始，然后倒叙他的一生。伊万从小就以社会地位高的人为楷模，处处模仿那些人。他的**个人生目标就是拿到好的学历。他弟弟因 为没能读完法学院，只在铁路部门混了个差事，在家里被看作是个失败者。伊 万则圆满地完成了法学院的学业。伊万的父母和我们现在许多父母在看待孩子 “成功”还是“失败”上的观点很相似。实际上伊万的弟弟很可能并不喜欢学 法律或上大学，觉得铁路工作*适合自己。 伊万毕业以后也很快实现了第二个人生目标，找到了比较理想的工作。他 在某个省**内谋到一个文职，帮省长处理特殊事务。伊万开始过起了白领小 资的生活。他穿时尚的衣服，出入**的餐厅。在工作上他兢兢业业，严肃认 真。在社交场合则谈笑风生，显得又机智又幽默。他生活检点，举止得体，没 出过任何差错，也没引起过任何流言蜚语。五年之后他得到升迁，到另外一个 省做地方预审法官。这工作对他来说*有趣、*有吸引力，因为他有了*大的 权力。不过他从没滥用职权，他很清楚地把公务和私生活分开。在审查案子时 他公事公办，**按法律条文办事，一点儿也不掺杂个人意见，也不带任何感 **彩。他结交朋友时也只在法律圈子和富裕阶层中做选择。他的政治观点属 于温和中庸的一类，既能讨好圈子里的朋友，又不得罪**。业余时间他喜欢 打桥牌，并且常能赢。总之他过得很愉快。 从这些描写我们可以知道为什么伊万在工作上一帆风顺，步步高升。这是 因为无论在社交场合还是在职场，他都注意让自己行为得体。他总是按社会上 **的正确的标准去做，并且很能使自己适应社会，在社会上左右逢源。就连 交朋友他也很注意选择那些对自己有用、能帮自己成功的人。所以他顺利地得 到升迁，有了*高的地位和权力。我们在社会中能见到很多像伊万这样的人。 大多数父母也希望他们的子女像伊万那样为人处世，因为这样可以在人生的道 路上少走弯路，从而可以尽快实现人生的**目标，也就是过上能进行高消费又有较高社会地位的生活。 伊万有了收入不错的稳定工作之后，下一步自然就是成家了。他做预审法官两年之后碰到未来的妻子普拉斯卡雅。他们跳了几次舞后，她爱上了他。他 也就同意娶她了。因为他感到她聪明、长得不难看，有好的出身和好的社会关 系，还有小笔财产，她的品行也无可挑剔。作者在此评论道：如果说伊万娶她 是因为他爱上了她，还不如说是他的社会圈子赞成这桩婚事*准确。这婚事既 给他一种个人的满足，又被他的有地位的熟人们认为是正确的。 在我们的社会中，也有很多父母希望他们的子女有一个社会认可的理想配 偶，特别是希望结婚对象在经济地位、社会关系上都属于被人羡慕的那种。父 母当然也希望子女和配偶有感情，但很多父母都会把自己的社会圈子是否赞成 这桩婚事看得和感情同等重要。伊万的经历揭示出，太看重社会认可的婚姻难 免会出问题。 伊万无论在工作上还是个人生活上都一定要得到社会的认可，特别是上流 社会的认可，这是他在社会上成功的原因之一。可是因为太看重社会认可，他 **忽略了自己个人的感情生活。他结婚不是以感情为基础，而只是理智地进 行考虑。他娶普拉斯卡雅不是出于爱的冲动，而只是他遵循的正确人生道路上 的必要一步。结婚本是个人的私事，可对他来说却成了社会行为。这就造成他 和妻子的关系很快出现裂痕。 伊万在结婚后*初一段*子里还是继续保持着他的轻松、愉快和得体的生 活。但是自从他妻子开始怀孕，他的生活就不那么愉快了。他妻子变得喜欢妒忌， 常埋怨他不陪她，常找碴儿和他吵。他先是采取一向在生活中采取的那种愉快、 得体的方式，避免和妻子发生冲突。他请朋友到家里来做客或出去和朋友打牌。 可是，这方法并不奏效。有**，他妻子恶言责骂他，而且表示出他不满足她 的要求就决不罢休。他意识到婚姻并不总是舒适和愉快的，相反还会破坏安逸 和得体的生活。为了抵制这种破坏，他就用工作上的责任来和妻子抗衡。 可以看出，伊万是个有教养的人，不会和妻子吵架甚或骂妻子。他*不会 做让大家认为是不得体的事。但他也没想到要和妻子在感情和思想上沟通。他 从没试图去关心和理解他的妻子。虽然他在社会上很成功，在私生活上却显出 他的缺陷，那就是他不懂怎么处理感情问题。*确切地说，他根本就对妻子没 什么感情，所以他也不在意妻子的感*。这使得他和妻子的关系一步步恶化。 伊万结婚成家之后也很快就有了孩子。孩子生下来后，妻子有了*多烦恼， 需要伊万的同情，可他对此并不理解。他觉得妻子变得*加无理取闹，所以他 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他觉得要维持让社会认可的得体的家庭生活，就要像在 工作中那样采取毅然决然的态度。他现在对家庭生活的要求**于晚餐、做家 务的女人和*。其余的，他只寻求轻松的愉快和得体。一旦遇到不满或争吵， 他赶紧躲到办公室去。 很多只顾工作不重视家庭的人都会像伊万一样，把家只当作旅店和饭馆， 把妻子当保姆。伊万甚至也没显出对孩子的关心和兴趣。虽然他一点儿没享* 到婚姻幸福或家庭乐趣，但他并不在意。他好像也根本没意识到这种乐趣的存 在。他也不会去和妻子争吵，*不会提出离婚，因为那样会造成不好的社会影 响。对于家庭中的矛盾和问题，他尽量采取躲避的办法。他用这种方法来维持 表面上的得体，以使家庭矛盾不阻碍他在社会上继续提高自己的地位。对他来 说，社会地位比家庭要重要得多。 伊万的地位确实在不断提高。三年后他升为助理检察官，七年后他又升为 检察官。这时他们有了*多的孩子。虽然他的工资增加了，可他现在工作的那 个省生活费用较高，所以家里的经济常发生问题。他的孩子中有两个病死后， 他的家庭生活就*不愉快了。他妻子还常为孩子的教育问题和他发生争吵。他 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现在他的全部生活兴趣都以他的工作为中心 了。他在工作中享有很大权力，想毁掉谁就能毁掉谁，就连他进法庭时都显出 一种威严。他和上、下级的关系都很好，特别是他处理案子相当成功。这一切都给他乐趣和满足。所以他认为总的来说，他的生活还是很愉快、得体的。 为什么伊万没有任何感情生活，也没享*到真正的家庭生活，可他对此却毫不在意，依旧对自己的生活很满足呢？那是因为从社会的标准来看，他的生 活依然是正确、得体的。而伊万一向*重视的就是社会的认可。社会衡量一个 人成功与否的时候只看他的地位、财力、权力，并不看他的家庭生活有多幸福， 感情生活有多丰富。社会上大多数人羡慕的也都是有地位、有财富的人。伊万 现在位高权重，在社会上被视为成功人士，有了这些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此后伊万经历了一次升迁的挫折，经济上也陷入困境。但是他很快就通过 一个老熟人的帮助在***得到了一个比他的同僚们的地位高两级的职位，薪 水也相当丰厚。作者形容伊万此时感到“彻头彻尾的幸福”。因为他终于实现 自己的**目标了，可以过高消费的生活了。他妻子也为此高兴，并立即跟他 和解了。其实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问题并没有解决。他们只是有提高物质享* 的共同兴趣。 提高物质享*的**步是要买个理想的房子。伊万先找到一所他和妻子梦 寐以求的大房子。房子里有宽敞、**的古典式客厅。除了每个人有自己的房 间外，还有一个气派的书房。就连他那刚上中学的儿子都有自己的书房。他买 了古董式家具，亲自挑选墙纸和窗帘等等。他在指挥工人布置一切并想象那房 屋未来如何显得高雅、华丽时，感到莫大的乐趣。接着作者告诉我们，那房屋 装修布置完工后，其实和所有那些收入有限却想模仿富翁的人的房子没什么两 样。可伊万觉得他的房子很特殊。他把家人接到那座门前站了一个穿**的仆 人的房子时，感到万分幸福。他的家人也**满意。他又继续过着愉快而得体 的生活了。他白天上班，业余时间打牌。他们家有时开派对，请的都是重要的、 富有的客人。他们的朋友只限于那个圈子。对比较寒酸的人他们尽量躲避。作 者总结说：他们就这么生活着，一切正常，没什么变化，生活愉快地流动着。 在此我们看到伊万如何重视物质生活。除了物质享*使他感到乐趣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物质生活的提高也标志着他社会地位的提高。他现在 有能力使自己的房子和室内布置*接近那些上流社会的富人了，也可以请要 人、富人常来自己家做客了。物质生活的提高使他的幸福程度大大提高，也使 他感到*加满足。他妻子也因为物质生活的提高而增加了幸福感和满意度。这 说明他和他妻子对幸福的理解只限于物质层面。他们尽量避开地位低的人或穷 人，也是怕影响自己的准上流社会的地位和形象。 这就是伊万在得病前的生活。伊万对自己的生活相当满意。他也活得很快 活。这也是千千万万当代普通人向往的中产阶级生活。伊万的生活道路也是当 下一般人想走的生活道路：先有一个好学历，然后有薪水丰厚的好工作，然后 成家，然后生孩子，然后买房子，然后给房子进行豪华装修，然后置家具，甚 至还雇仆人（至少是小时工）侍候，业余时间打打牌（或打麻将）。现在还加 上买辆小汽车和休假时出国旅游什么的。社会上大多数人都会以过上这样的生 活为奋斗目标。可是作者却说：“伊万·伊里奇的生活是*简单、*普通的生 活，因而也就是*可怕的生活。” 伊万的生活怎么就“可怕”了呢？ 伊万在忙于工作和社交时，没感到自己生活有什么问题。可他在得病后马上就感觉到了自己的生活有多么可怕。他先是感到自己周围的世界都变得虚伪 而可怕了。因为腹部的一侧持续疼痛，伊万到处求医问药，可医生都不能确定 他是什么病。让他感到*不快的是医生对他漠不关心、公事公办的态度。他感 到那态度就像他本人在法庭上对待当事人的态度一样。他去上班的时候，则感 到同事们看他的眼光都好像是在看一个不久其职位就会留出空缺的人。 前面提到过，伊万在审查案子时总是公事公办，不掺杂个人意见或感情。 那时他很得意自己办案之成功。在他得病以后，他很想得到医生的重视和同情 以及个性化治疗，对医生的公事公办态度自然就感到不能容忍了，并且也开始 反思自己办案子的态度了。他对同事的眼光的感觉，则说明“职位”在他和社会上大多数人的心目中有着多么重要的地位。以前，同事们看他的眼光可能是 恭敬、巴结、羡慕等等；现在他则感到同事们的眼光变了，可那并不是对他同 情或关怀的眼光，而是巴不得他快点儿让位的眼光。 让伊万**折磨的是他周围的人，特别是他妻子和女儿都不理解，也不试图 去理解他的病痛。她们还像没发生任何异常情况似的，一如既往地生活着。他因 为病痛脾气变坏，开始频频和妻子争吵，也顾不得什么得体不得体了。他妻子则 因此可怜自己，并因而*恨她丈夫，巴不得他死，可又怕他死了，就没经济来源 了。伊万在打桥牌时也因为情绪不好没能和对家配合好，使对家很不愉快。伊万 感到他的病痛就像是毒药，不仅使自己的生活中了毒，也使别人的生活中了毒。 为什么伊万会有这种“中毒”的感*呢？我们可以分析那是因为他在生活 中从没和周围人建立任何感情上的关系，*不要说知心、知己那样的深刻关系 了。他和他的同事、朋友甚至家人都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所以在他*需要同 情时，他陷入了感情上的孤立。他感到自己的病使别人的生活中了毒，正反映 出别人对他得病所抱的反感态度。如果周围人对他表示出关爱，他就不会产生 那种感*了。实际上伊万心中也缺乏对别人的同情和爱，所以他对于自己在* 病痛折磨而别人在**作乐感到难以忍*。他在心里恨那些人，诅咒那些人。 他对他妻子*是恨入骨髓。因为心里充满恨，他就**折磨了，他生病的*子 就*难熬了，所以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像是中了毒。 小说没明确说伊万得的是什么病。那似乎是一种不治之症，而且已到晚期。 他越来越瘦，眼睛也失去了光泽。在他病后第三个月的时候，他听到别人谈论 他快死了。他也觉得自己正在走向死亡。他和周围的人都意识到，别人对他的 全部兴趣只是想知道他是否会很快腾出位子，从而*终解除由于他的存在而带 来的不便和不愉快。这说明他不仅没得到别人的关爱、惋惜、留恋等等，反而 遭*周围人的嫌弃。 伊万现在已经不能去上班了，而上班曾是他生活的中心。以前他虽然没有真正的家庭生活，但还能在工作中得到满足。现在整天躺在病*上，他自然陷 入***望之中。这时他特别渴望得到别人的怜悯和慰藉，可是周围人都不能 体会他的心情。只有他的仆人的同情和微笑使他稍感安慰。这可能因为仆人是 农村人，还保持着朴实的人情味。他的同事、牌友之类则都缺乏同情心。而且 从前面的描写我们知道，伊万选择朋友从来是功利主义的，从没和那些所谓的 朋友建立过真正的友情。 死亡的阴影时时笼罩在伊万头上。他开始责问上帝为什么把他带到这个世 上然后又让他*折磨。他在心里问自己想要什么。他自己的回答是：活着，不 *折磨。他又问自己：怎么活着？回答是：像以前一样快乐地生活。他开始回 顾自己生活中的快乐时光。可是除了童年之外，他简直回忆不起任何真正的快 乐。在童年之后的生活里，他以前认为快乐的事现在都变得无足轻重，甚至有 的还让他感到厌恶。只有他年轻时曾经爱上某个女子的记忆让他感到些许快乐。 他的婚姻是个意外事故，他的官场生活死气沉沉，当务之急的考虑总是钱，所 有的*子都是千篇一律。在公众的眼里，他一直在走上坡路，可他现在感到自 童年之后他在走下坡路。他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我是不是没按我应当生活的 方式去生活？可是他弄不明白，他不是每一步都走得很正确吗？ 从小说的描写我们可以看出，伊万回忆里的短暂的快乐时光都是在感情层 面上的。而他以前津津乐道，在回忆里显却得微不足道的东西都是物质层面上 的，比如权力、地位、高薪水、大房子、**家具等等。至于童年之前和之后 的区别则在于孩童时代的伊万尚未*社会影响，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做 的事。而自从上学之后，他每走一步都要考虑社会的认可。现在，当他不再用 公众的眼光看自己，不再在意社会的认可后，他也不再得意于自己在社会上的 成功了。他开始质疑自己的人生道路是否正确了，因为他好像从没享*过真正 的快乐。 在此我们也看到为什么作者说伊万的生活是“*简单、*普通”的生活。 因为他对自己这几十年的生活都没什么可回忆的。作者说：“伊万·伊里奇的 生活是*简单、*普通的生活，因而也就是*可怕的生活。”无可回忆的生活 也就是没什么内容的生活，那可不就是“*可怕”的生活了吗？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伊万在精神上**折磨的就是对自己人生道路的质疑。 **晚上，当他凝视着仆人那困倦、和善的面孔时，突然想到：也许我的全部 生活都确实错了？他意识到，他脑海里曾经闪过的那种想与身居高位的人认为 正确的事对抗的企图，那种几乎还未被察觉就被压下去的冲动倒可能是真实的， 其他都是虚假的。他对整个生活和家庭的安排，以及他所有对社会和官场的兴 趣，可能都是虚假的。 这里所说的“虚假”，也就是指伊万以前的生活安排和兴趣不是出于自己 内心的冲动，而只是为了迎合社会上人们**的看法。他没有真正按自己的兴 趣生活过。他做的一切都只是给别人看，都只是为了得到社会的承认。当伊万 认识到这一点后，接下来*困扰他的问题是，如果他没得到他本应得到的，现 在他马上要死了，一切是否还来得及补救。 伊万在死前的*后三天不停地发出可怕的尖叫，除了因为任何药也止不住 的疼痛之外，还因为他不甘心自己的生活没得到补救就这么死了。可他不知道 怎么补救，因为他还不知道什么是他该做的“正确”的事。就在他死前两小时， 他突然明白了。那时他儿子走进来，男孩看到在*望中惨叫的父亲，就抓住他 的手放到自己唇边亲吻，并且失声痛哭了。在那一刹那，伊万看到了一线光明。 他感到虽然以前他的生活很糟糕，现在也还来得及补救。他看着吻自己手的儿 子，感到很抱歉。这时他妻子走进来，表情*望，挂着泪痕。他也对她感到抱 歉。他感到他给他们带来不幸。他对妻子和儿子说“对不起”。这说明他对妻 子已由恨转变为同情。对这一转变他感到欣喜。他精神上不再*折磨，也不再 怕死。他安详地死去。 伊万的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呢？他在享*到儿子的爱的那一刻明白了自己的生活到底错在哪里。那就是他的生活缺乏爱，缺乏与别人的感情交流， 他自己的心中也缺乏爱。以前他从来没给家人任何感情上的抚慰。这一点在他 临死前终于得到矫正，他向家人表示了抱歉。折磨他的问题*终得到答案，他 *终得到些许补救，所以他不再感到折磨，而是平静地安息了。 作者没有直接告诉我们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人生道路。但是从伊万的经历 我们可以悟出，人不光是生活在物质世界，人也有精神和感情的世界。后者* 真实、*重要。人的真正快乐和幸福主要来源于人的感情和精神世界。在物质 世界里，伊万是一个成功者，他一直在走上坡路；可是在感情世界里他却是一 个失败者，并且一直在走下坡路。小说**章描写的是宣布伊万死讯时周围人 的反应。我们可以看到伊万连一个怀念他、为他的死而感到难过的朋友都没有。 他的妻子也只惦念着能得多少抚恤金。伊万的物质生活丰富，感情生活却是一 片空白。可以说伊万以前根本没意识到感情和精神世界的存在，所以也没有任 何感情和精神方面的追求，他的人生道路只和物质世界有关。只有当他生病以后 需要感情时，他才认识到感情世界的存在。他也没认识到生命的意义，只有在他 濒临死亡、回忆自己一生时，他才发现自己毕生追求的一切都没什么真正的价值。 小说实际上也对伊万所处的社会进行了批判。那是一个只重物质利益、 充满金钱关系的社会。小说的人物中除了来自农村的仆人和小孩子还保持着 善良天性和人情味儿之外，别的人都只重视自身物质利益。在那个社会里， 人们普遍关心的是地位的提升和收入的增加，普遍追求的是挣大钱和高消费， 也就是在物质世界里的成功。至于在感情和精神领域里是否成功则不被看重。 所以作者称这种社会所认可的伊万的生活是“*简单，*普通，因而也是* 可怕的生活”。 人生的*高境界 —歌德的《浮士德》 歌德晚年创作的诗剧《浮士德》是欧洲文学***有影响力的作品之一。 歌德少年时看过有关浮士德的木偶戏和故事书，上大学时就萌生了创作《浮士 德》的想法。《浮士德》**部于 1806 年完成，到 1832 年他快去世时才完成 第二部。 如果一个人付出*大代价就能满足自己的*大愿望，那么一个人的*大愿 望可能是什么呢？有的人可能想和自己的心上人结合；有的人可能想得到** 物质享*；有的人可能想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歌德笔下的浮士德则想获得生 活的*大意义，达到人生*高境界。 对于信基督教的人来说，把灵魂交给魔鬼，也就是说死后灵魂不能上天堂， 而是在地狱*魔鬼折磨，可说是*大的代价了。所以，欧洲自古就有活人用灵 魂和魔鬼做交易的故事。据有的学者考证，早在 5 世纪就有故事写一个奴隶同 意死后把自己的灵魂交给魔鬼，只要魔鬼能帮他实现和自己主人的女儿结婚的 愿望。此后*广泛流传的是浮士德博士为了获取知识、权力和享*把自己的灵 魂抵押给魔鬼的故事。在 16 世纪出版的关于浮士德的民间故事中，浮士德为 了享*世上的荣华富贵，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随后，英国**剧作家马 娄曾用此素材写了一个悲剧，他笔下的浮士德同样追求各种物质享*和权力。 歌德在 19 世纪写的诗剧《浮士德》中的浮士德博士可能是愿望*大、抱 负*高的了。他不需要追求知识，因为他已是精通哲学、法学、医学等的饱学 之士了；他也不追求一般世俗人所追求的物质享乐，他甚至诅咒**感官享*的一切世象。他也诅咒哄人们相信声名不朽的**，诅咒占有欲以及让人们为 财富铤而走险的财神（1590—1605 行）。那他到底追求什么呢？ 浮士德博士一生研究学问，到老时深感自己从没体验到生活的真正意义， 因此他想要在灵魂深处体验全人类所注定要体验的一切，包括所有的欢乐和痛 苦。这说明他的愿望是属于情感、精神领域的。他的*大愿望是获取生活的* 大意义，达到人生的*高境界（1765—1775 行）。这时，他并不明确生活的 *大意义和人生的*高境界是什么。可从他的诅咒，我们知道他心目中的*高 境界和财富、名声、感官享*都没有任何关系。 浮士德和魔鬼打赌，要魔鬼为他服务，帮他实现愿望。假如魔鬼能成功地 让他沉溺于享乐或使他感到满足，魔鬼为他服务的期限就算到了，就可以马上 拥有他的灵魂。他自认永远不会满足于感官享*，因此也不会输给魔鬼。而当 他所追求的精神目标实现的时候，他即使因满足而死，也死而无憾了。那么他 *终是否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呢？歌德通过浮士德的经历向我们揭示出的人生的 *高境界到底是什么呢？ 魔鬼在接*了浮士德的赌注之后，使出的**个招数就是要“拖他进放荡 的生活，经历平庸而无聊的人生”（1860—1861 行）。通过魔法，魔鬼使年 过半百的浮士德年轻了三十岁。于是，浮士德开始了他新的人生之旅。魔鬼先 安排他遇到一位平民美女玛格丽特（又名格莉琴）。年轻、潇洒的浮士德一见 那甜蜜的姑娘就产生了冲动，恨不得马上把她搂在怀里（2637 行）。我们可 以看到浮士德和普通男人一样，经不起美色的**。他很可能要沉溺于感官享 乐而迅速把自己的灵魂输给魔鬼了。 可浮士德并没陷入淫乐的放荡生活。他对玛格丽特的追求是认真的，而且 他对她的感情不断升华。他还没接触到玛格丽特，刚进到她的房间，就产生了 崇拜的感觉。他感到那小小居室流露出宁静、整洁和自满自足。他觉得每一处 都像是由天使的手整理过的。因此，简陋的屋子竟让他有上了天堂的感觉，就连室内的纺车都使他产生神圣、纯洁的感*。这些感*使玛格丽特在他心目中 升华成一位仙女（2690—2728 行）。和玛格丽特相处后，他觉得她的一言一 瞥所包含的欢乐甚至都胜过了世间所有智慧（3079 行）。这种因爱慕而产生 的浪漫、丰富和夸张的联想是只知道感官享乐的魔鬼难以想象的，所以魔鬼称 浮士德为痴情的大傻瓜（2862 行）。 痴情的浮士德和玛格丽特很快坠入爱河。浮士德对他们之间的倾心爱恋， 感到绵绵无尽的欣喜。玛格丽特*是把浮士德当作她生活的全部。但是，浮士 德却不能满足于他们二人的小世界，他还要实现他的*大愿望呢。他虽然爱玛 格丽特，但也感到她的生活环境的局限。他说她生活在一个小小的天地，终* 忙着各种各样的家务。而他却不想像魔鬼希望的那样“经历平庸而无聊的人生”。 此外，玛格丽特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浮士德却不那么信上帝。因此，他对她的 爱情火焰渐渐熄灭。可他和玛格丽特已发生了婚前性行为，致使后者怀孕。在 那个时代，未婚怀孕的女人会蒙*巨大的耻辱。浮士德对陷姑娘于痛苦和不幸 的自己感到憎恨，可他宁愿陪她堕入深渊，也没动要娶她的念头。这说明他宁 愿*苦或被毁灭也不愿放弃自己的精神追求，也就是获得生活*大意义和达到 人生*高境界。 接下去，诗剧描写玛格丽特的哥哥回来找**他妹妹的人决斗。在混战中， 他哥哥被浮士德刺死。魔鬼赶紧带浮士德逃跑了。而玛格丽特为了和浮士德约 会，给自己母亲服了过量的安眠药，使母亲不幸身亡。母亲和哥哥的死加上浮 士德的失踪，使玛格丽特精神失常，溺死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她被关进监狱， 后又被判处死刑。浮士德得知消息后，心如刀割。他前去营救玛格丽特，但玛 格丽特拒*跟他走。一方面是因为她已感*不到他的热烈的爱，另一方面，她 也认为自己有罪而宁愿接*惩罚以向上天赎罪。这一惨痛的经历让浮士德感觉 好像是体验到了人类所有的悲哀，他的心都好像被撕碎了（4406 行）。 前面提到过，浮士德想在灵魂深处体验全人类所注定要体验的一切欢乐和痛苦。在这个爱情悲剧里，浮士德体验到了欢乐和痛苦的**。如果他像魔鬼 希望的那样“放荡”或只满足于“平庸而无聊”的生活，他不可能有这种深刻 体验。因为他对玛格丽特的感情特别真挚强烈，所以他对欢乐和痛苦的体验才 会达到这种深度。 浮士德也为自己对姑娘不负责任的过错感到**的自责。浮士德在和魔鬼 打赌时，担心到头来内心没任何新的力量增长，比从前没有丝毫提高。这一爱 情经历虽然是悲剧，但总算是使他得到精神方面的成长了吧。我们看到他很久 以后还怀念玛格丽特，视她的爱为*珍贵的宝贝，也视自己对她的感情为自己 灵魂中的*佳存在（10060—10067 行）。这说明他在感情方面比以前成熟了。 经*了巨大精神打击的浮士德并没有一蹶不振，停止不前。在诗剧第二部 开始时，浮士德已在大自然的帮助下恢复了活力。他又开始激励和坚定自己的 决心，向*高的人生境界进取（4684—4685 行）。从自然现象他悟出：人只 有不断努力进取，才能获得生存的意义。不过，此时他的进取似乎还带有一定 盲目性。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方向，而是任由魔鬼的带领。这次魔鬼把他带 到朝廷，直接为皇帝服务。魔鬼这次想用权力和地位征服他。 魔鬼带浮士德所去的**从上到下都***败。国库已经空虚，皇帝遇到财政困难。在魔鬼的帮助下，浮士德用发行纸币的办法帮皇帝解决了经济问题， 还发现了地下宝藏。皇帝奖励浮士德，让他做地下宝藏的管理人。可浮士德一 点儿也不开心，反而感到郁闷。在朝廷整天*大臣的驱遣让他觉得是在*折磨。 皇帝又心血来潮要他招来古希腊美女海伦。在魔鬼的帮助下，浮士德成功地使 海伦短暂现身。海伦无与伦比的美激起浮士德对艺术美的追求。在艺术美面前 他感到以前暗淡、空虚的世界变得持久、坚实和令人向往。他觉得自己只要离 开这种美就无法活下去了。他发誓要把所有的生命力、**、**、爱慕、崇 拜和痴迷都献给这种美（**87—6500 行）。于是，他开始了寻找海伦，也就 是追求艺术美的历程。 从体验世俗爱情到追求艺术美，浮士德似乎在精神追求上又攀登到了*高 的层次。魔鬼带他去朝廷是想**他满足于较高的社会地位和*多的物质享*。 一旦他满足于这些，魔鬼就可以收取他的灵魂了。可是，浮士德并不乐意为* 高统治者服务，*不能忍*被人呼来唤去，对管理宝藏那样的肥缺他也毫无兴 趣。官场生活没让他内心产生任何新的力量，也没让他得到任何精神方面的满 足。相反，朝廷政治生活只让他感到厌烦。因此，海伦代表的艺术美一出现便 激发起他的生命力和**。 在寻找海伦（也就是艺术美）的过程中，浮士德游历了古希腊王国，见到 了很多希腊神话和史诗中的人物。他在艺术王国里尽情漫游，心里充满奇异之 感。带领他去会见海伦的是一个没有身体、只有精神的人造人。这可能也是表 明艺术美是属于精神世界的，而且是特别富于创造性和想象力的精神世界。在 这个世界里，艺术美被尊崇为至高无上的财富（8517 行）。就在这个一切都 带有梦幻色彩的艺术世界里，浮士德拜倒在海伦的脚下，让海伦来统治他的王 国。他们很快结合了，共同治理王国，并育有一子，叫欧福良。小家伙已显示 出是一切美的继承者，并且对音乐感觉灵敏。他有强烈的向上飞的**和冒险 的冲动。当他稍稍长大一点儿之后，他又想奔赴战场当一名勇士。总之他热情 奔放，无拘无束，又有过盛的勇气和过高的心气儿。他父母早料到他会夭折。 他果然在一次向上高飞的时候掉下来摔死了。 欧福良或可代表所有那些有极高艺术追求而几乎不食人间烟火，也就是不 实际，*不懂实用主义的艺术家。这类艺术家多半都穷困潦倒或生命短暂。欧 福良也可以象征浮士德和美结合以后产生的与实际生活无关的幻想。这个幻想 因过于冒险、过于急躁而夭折。欧福良死后，海伦也陪他返回阴间。临走前她 下结论说美和过幸福*子难以长久并存（9940 行）。可能是因为追求美需要 **，不能止于普通平凡吧。相对于实际的幸福，艺术美就显得太虚幻了。 在先前那个爱情悲剧里，浮士德体验到快乐和痛苦的**。在这个艺术悲剧里，他又体验到美的**和想象世界的虚幻。无论是二人爱情世界还是艺术 世界，都不能让他的精神上**感到满足。 不过，浮士德并没有灰心丧气，停止不前。回到现实世界后，他又产生了 新的奋斗目标。他让魔鬼猜他现在的愿望是什么。魔鬼先说要给他找一个食品 丰富的大城市，让他在那儿尽情享*，爱干什么干什么。浮士德很不以为意。 魔鬼又说要找一片乐土，建造美丽、豪华的宅子和花园，再找一些美女来陪浮 士德住在那里玩乐。浮士德认为那是低俗的荒淫无度。 我们看到魔鬼的想象力始终超不出感官享*一类。而他描述的享乐生活也 正是一般世俗人所向往的。浮士德从一开始就诅咒**感官享*的一切世象。 他现在自然也不会对魔鬼描绘的物质享乐生活感兴趣。魔鬼所以又用这些享* 来**浮士德，可能是觉得他对*高境界的精神追求屡*挫折，因而回心转意 了吧。 魔鬼见浮士德拒*享乐，以为他又产生了想飞上月球之类的幻想。实际上， 浮士德在经历了虚幻的艺术世界之后已经决定要在广阔的地球上创业和有实际 作为。不过他并不想做别人做过的事，而是要创造新的、惊人的奇迹。他的目 标是拦海扩地，为大众建造新的家园，听起来就好像是现在的房地产开发。不 过他不是为了自己发财，而是为了给大众谋福利。魔鬼献上一计，让浮士德帮 助陷入内战、皇位不保的皇帝打赢战争。这样他就能要求皇帝把海滩封赏给他。 在这一幕结束时，浮士德成功地得到了帝国海滩，成了这一片土地的主人。 在下一幕也就是*后一幕开始时，浮士德已是个年事颇高的老人了。他的 拦海扩地，为民众造家园、谋福利的计划也快完成了。可是，诗人并没有着重 描写在浮士德新建的牧场、花园、村落和城市里人们安居乐业的幸福景象。相 反，这一幕着重描写了浮士德如何造成一家“钉子户”的惨死。 那家“钉子户”是一对住在沙丘上的原住民老夫妇。他们当年曾救了一位 在海上遇险被冲上岸的漫游者。如今，那位漫游者旧地重游时，看到两位老人的生活如故。老夫妇告诉他这一带发生的变化，也就是浮士德如何带领人向大 自然挑战，挖沟筑坝，逼退大海，建造港口和人间乐园。现在，昔*空旷的海 滩已变成人口密度相当高的住宅区，以致影响了两位老人观赏大海美景。老太 太形容当年建坝时，白天进展慢，夜里进展神速，还有人的惨叫声。这暗示是 有魔鬼帮助。老太太还提到，浮士德想让他们老两口拆迁到新开辟的地区的一 处美好庄园里。可他们坚守自己的小屋和菩提树以及自己的传统生活。他们喜 欢在沙丘上看海上*落，听附近教堂的钟声。可见他们喜欢的不是现代化豪宅 和喧闹的城镇生活，而是富于诗意的简单生活。这描写似乎是在从一个不同角 度审视浮士德为民造福的计划。那计划的后果之一是破坏了自然环境和传统生 活，还影响到原住民的切身利益。 那对老夫妇“钉子户”让浮士德心里很恼火，让他觉得搅乱了他的宏伟计 划，破坏了他的疆土的完整。而且他自己想在那块高地上建高台，他好站在上 面，一览无余地眺望他的成就和规划他的工程。于是他命令魔鬼想办法把那两 位老人搬到分配给他们的那座美丽庄园里去。魔鬼带了三个人破门而入，两个 老人一下子就被吓死了。混乱中木炭点着稻*，整个屋子连同美丽的菩提树都 化为灰烬。这件事给浮士德心里投下阴影。不久，他的眼睛瞎了，大概是因为 两位老人的死而*到了上天的惩罚。 浮士德的拦海扩地事业让当代批评家们联想到牺牲个人和小企业的资本主 义扩张以及现在的**化等等。虽然浮士德一心为民众建家园，可他的事业也 带来了许多负面的东西。他建的港口实际遭到魔鬼的利用。魔鬼带着船队出海 掠夺。他们知道浮士德对财宝不感兴趣，把财宝都自己私分了。魔鬼在浮士德 面前一个劲儿歌功颂德，说他的业绩如何伟大。实际上是因为他自己趁机捞到 不少好处。 浮士德在眼睛瞎了之后，心里豁然明朗。两位老人的惨死使浮士德警觉到 自己让魔鬼帮助的恶果。他感到自己没有进入自由境地，希望能够清除一切魔法（11403—11405 行）。他认识到自己以前只顾追求，因此总是猛冲蛮干， 现在他要明智、谨慎行事。似乎他知道自己来*无多，决定要尽快实现自己的 想法。他不再求助魔鬼，而是动员所有的人抓紧干活，圆满实现他的伟大计划。 他号召大家万众一心，为共同的目标而奋斗。这时魔鬼看到浮士德快死了，就 招来一些游魂僵尸之类的为他挖坟。听到挖坟的声音，浮士德以为是民众响应 他的号召在挖排水沟和筑拦水坝。他兴奋地憧憬在未来的人间乐园里，百万民 众如何过着自由幸福的生活，他们如何奋勇地保卫自己的土地免*大海袭击。 一旦海水冲破大堤，人们就共同去堵住缺口。于是他得出“智慧的*后结论”： 只有每天争取自由和生存者才能获得自由和生存。 我们看到浮士德的思想变化。他现在的理想不再是要搞社会福利，比如开 辟新家园让无家可归的人住。他的新理想是发动民众自己争取自由的土地和自 由的生存环境，并时刻保持着危机意识，共同保卫自己的自由和生存。当初他 和魔鬼打赌时，曾说如果有一瞬间让他满足地说“真美啊，请停一停”，他就 算输了。这一瞬间至今没出现，但浮士德现在已知道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瞬间。 那就是当所有的少年、壮年和老年人都不惧艰险地度过奋发的年辰，在自由土 地上自由立足的时刻（11578—11581 行）。 以前浮士德比较以自我为中心。他重视的是自己的精神体验、自己的*大 愿望，也就是自己如何攀登到人生*高点以及自己如何得到精神满足。正因为 他以个人精神满足为奋斗目标，他的行为才总是在客观上使他人*到伤害。现 在他*关心的是广大民众的美好未来，或者说是整个人类的**目标了。他感 到只有为全人类的**目标有所贡献才是人生的*高境界，而他在地球上留下 的痕迹才不会泯灭。也就是说，这样才能体现出他的生命价值。 在浮士德得出“什么是人生*高境界”的结论之后，他不由得说道“真美 啊，请停一停”，然后就倒地死去了。他*终并没有实现自己的*高抱负。他 想实现的人间自由乐土还只是个乌托邦。魔鬼见他已死，就想夺取他的灵魂。 可是一群天使前来把浮士德的灵魂接到了天上，并说明拯救他的灵魂是因为他 永远奋发向上。似乎在上天看来，生命的意义并不一定是取得某种伟大成就， 而是永远奋发向上。即使在灵界，灵魂们还是要继续向上攀登，飞向*加崇高 的境界（11918 行，12111 行）。 魔鬼不仅没能赢得和浮士德打的赌，还输了另一个赌，那就是和天主打的 赌。在诗剧开始的序幕里，魔鬼和天主打赌，说他能**浮士德**。天主认 为一个有价值的人尽管会在奋斗中犯错误和迷惘，但终将会走上正途（317 行， 328 行）。我们看到浮士德的局限性，也看到他犯错误、走弯路，但他始终在 为*高的目标奋斗，所以得到了天主的肯定。 浮士德直到死也没能实现他的建立自由乐土的*高抱负，可是上天肯定他 的永远奋发向上的精神。歌德的《浮士德》启发我们：在人的一生中实际上不 一定有什么*高境界。人应当永远为自己确立*高的目标，永远向上攀登，永 远为奔向*高的精神境界而奋斗。浮士德的故事也告诉我们，人在为实现*高 目标而奋斗时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千万不能因为要实现自己的愿望而伤害 他人，*不能为了实现愿望求助于“魔鬼”一类。诗剧启示我们，在为*高目 标奋斗的过程中要努力克服外在或内在的“魔鬼”的影响。 ★ 读《人生与社会思辨录——名著的启示》，能让你找到唤醒情感共鸣的那一本，就像在茫茫人海寻找真爱一样；不论时间，不论国界，思想的碰撞，灵魂的吸引，震撼而满足；你能从中体验语言的纯粹，精神的富足，获得温暖和力量！对每一个喜欢读书的人来说，这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 ★ 作者米琴，美国宾州州立大学比较文学博士，财新网《名著的启示》专栏作家，她深刻剖析了社会热点和文化思潮，**读者了解人生和社会，让你独处时不孤寂，喧嚣时不浮华，深刻领略读书的美好。 ★ 《人生与社会思辨录——名著的启示》由财新网主编***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