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王朝(共3册)

南宋王朝(共3册)
作者: 蒋杏
出版社: 长江文艺
原售价: 120.00
折扣价: 7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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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70208456

作者简介

蒋杏,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任宜昌市作家协会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进行文学创作,迄今已在省级以上刊物发表各类文学作品一百余万字。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说《写在雪地上的悼词》《月光如水》;中篇小说《鬼火》《白风筝》《鱼王》《花篮的花儿香》;长篇小说《走进夏天》《死亡叙事》;与人合著长篇报告文学《税徽的荣誉》。曾获宜昌市第二届屈原文艺创作奖,第二届湖北文学奖提名奖,第五届湖北省屈原文学创作奖提名奖。

内容简介

**章 铁腕治* 景定元年(1260年)四月,江南运河,一支庞大的船队正驶向临安。这是一队战船,驶在前面的是两艘海鳅。海鳅头高尾低,状如巨鲸。紧随其后的是一艘楼船,高大雄伟,宛如一座漂移的殿阁。楼船之后,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飞虎战舰。渐渐地,临安城近了。 在运河终点码头,排列着一队队殿前司的甲兵,一辆装饰华丽的象辂停放在码头中央。楼船靠岸了,一个身材矮墩、面色沉静的官员身穿紫色官服,头戴七梁进贤冠,气宇轩昂地走出楼船,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登上辂车,他就是当朝右相兼枢密使贾似道。 贾似道回京的消息几天前便已在临安城传播开来,有着近百万人的临安城如钱塘大潮一样激动翻腾。为了一瞻贾公的面容,临安人一早就来到御街占据有利位置,大半个上午过去了,终于等来了象辂。 现在,六匹赤红大马踏着整齐的步伐,驾着一辆饰有象牙的朱红大车渐次进入人们的视线。围观的人们尽量踮起脚尖,伸长脖颈,然而,象辂绣幔低垂,众人无法看见贾似道的真颜。 对于贾似道,临安人记忆匪浅。当年,其祖父贾伟上书赵昚揭发利州西路安抚使、兴州诸*都统制吴挺为官骄横。后赵昚召对,又建议裁减郭杲、郭棣兵权。其时,吴挺、郭杲、郭棣风头正劲。朝中大臣巴结还来不及,谁敢得罪?不久,贾伟遭人诬陷,含冤致死。贾似道的爹爹贾涉时年二十岁,为父亲洗冤奔走十年,一时间传为佳话。 嘉定年间,贾涉临危*命,以淮东提点刑狱的身份招抚义*,李全、杨安国、杨妙真等山东义*首领纷纷来投。金廷起十万大*进*淮东,贾涉分兵出击,一战而收复了十多个州郡,嗣后七八年,金人不敢南顾。 贾涉积劳成疾,英年早逝。皇帝恩荫贾家,将其女贾蓉纳入后宫,被册为贵妃。贾似道为贾涉次子,爹爹去世时才十一岁。贾母胡氏家教严格,每*敦促儿子发奋读书。在贾似道二十五岁那年,以殿试第二的优异成绩名列皇榜。 自此,贾似道青云直上。先是知湖南澧州,继而出任湖广总领、沿江制置副使、江南西路安抚使。淳祐六年(1246年),京湖制置使孟珙病逝,临终之际遗表朝廷,请求由贾似道接替自己。于是,贾似道由江西安抚使升任京湖制置使。四年后,两淮迭遭蒙*袭扰,形势严峻,朝廷又命贾似道移镇扬州,转任两淮制置使。两淮是蒙*进*的重点地区之一。贾似道镇守两淮十年,修复城池,训练士卒,构筑要塞,致使蒙**势一次次挫锋败北。贾似道也一路升迁,由制置使、同知枢密院事、知枢密院事直至枢密使兼两淮宣抚使。宝祐六年(1258年),蒙*为掩护其主力进*四川和京湖,命都元帅也柳干统兵入寇淮东,前锋直抵扬州。贾似道挥兵鏖战百*,射杀也柳干于扬州城下,再次将蒙*赶出了淮南。正因为贾似道护淮有功,次年改元开庆。虽然如此,但整个宋蒙战局却在恶化。 蒙*新一轮进*始于公元1257年秋天。按照蒙哥汗的意图,此轮伐宋分左右两翼。左翼以塔察尔为都元帅,出山东进*襄汉;右翼由蒙哥汗亲自率领,出甘陕进*四川。此外还有两路策应,一路由也柳干出兵淮北,进*淮南,一路由兀良合台出兵大理,进*广西。 一年后,四路蒙*除了兀良合台一路频频得手外,其他三路均成僵局:蒙哥汗*阻于合州(重庆合川区),塔察尔*阻于襄汉,也柳干*阻于淮扬。因塔察尔屡屡*挫,蒙哥汗遂起用在家赋闲的忽必烈为左翼*统帅。自此,左翼*出河南,破武胜关,进抵阳逻。 面对*益恶化的战局,开庆元年三月间,朝廷任命贾似道以枢密使身份兼领京西湖南湖北四川宣抚大使、都大提举两淮甲兵、湖广总领、知江陵府,相当于将整个长江防务全部交给了他。 八月,忽必烈由阳逻渡江,进围鄂州。到了九月,兀良合台放弃广西,转*湖南。与此同时,忽必烈命一支偏师由黄州(黄冈黄州区)过江,袭扰江西。 对宋廷来说,那是一段惶惶不安的*子。由于大理国已经被蒙*占据,广西、湖南屡遭蒙**击,**已无大后方可言。在开庆元年秋季,临安城内一片惊恐,朝堂不议政事,整*讨论的是中枢何时迁移及迁移何处。 九月底,贾似道从汉阳进入鄂州。此时,鄂州已被围月余,形势危若累卵。贾似道一边措置鄂州防务,一边遣幕僚宋京出城向忽必烈请和。整个十月,蒙*猛*不止,鄂州城东南角几度易手。到了十一月初,蒙*偏师连陷兴国、修水、武宁,兵临赣江,威逼洪州(江西南昌)。朝廷再升贾似道为右相兼枢密使,移镇黄州,以应对江南西路*益严峻的情势。 幸运的是,蒙*并未深入江浙。十一月中旬,蒙*从鄂州撤围。至次年二月,江南江北已无蒙*一兵一卒。临安人长长地舒了口气,朝廷上下欢欣鼓舞,赵昀高兴之余再次改元,名曰景定。现在,为朝廷带来两次大胜的边疆大吏班师回京,自然为临安市民翘首以盼。 象辂在万众瞩目中驶过朝天门,经御街直达皇城。在和宁门前,赵昀与文武百官也像临安市民一样,正眼巴巴地望着贾似道归来。赵昀之所以将出迎贾似道放在和宁门,是因为和宁门前即为御街,赵昀要以降尊出迎的方式向万民公告,贾似道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天子有德,泽被功臣。 赵昀是南宋的第五代皇帝。赵扩膝下有九位皇子,均未成年。赵昀是养子,生父早逝,由母亲全氏抚养成人。也许赵昀出身寒微,又长于民间,秉政以来以宽和著称。 “陛下!”贾似道甫一下车,就拜伏在地,连连叩首,“陛下如此待臣,臣万死无以为报!” 赵昀亲自上前,在内侍董宋臣的帮助下将贾似道挽了起来,微笑道:“卿有再造大宋之功,朕无论怎么赏赐都不为过。” 贾似道躬身答:“守土退敌是做臣子的本分。此番鄂州大捷,也是众将士齐心戮力、奋勇杀敌所致。” “贾公御边经年,多有勋劳。”董宋臣搀着赵昀在一旁恭维,接着话锋一转道,“陛下,贾公既已归来,回銮吧。” “啊,不忙,不忙,朕已有两年未见贾卿了。”赵昀将手一摇,又上前半步仔细打量着贾似道,“守鄂四载,守淮十年。老了,贾卿两鬓都生白发啦!” 董宋臣在一旁笑道:“看陛下说的,贾公正值英年,哪里见老?” 赵昀瞥了董宋臣一眼道:“贾卿常年戍边,风餐露宿,怎不催老?” “陛下言老与世俗之老不是一回事,贾公为**干城,怎么能老呢?倘若贾公老了,谁来为圣上守疆退敌?”董宋臣嘿嘿一笑,将目光投向贾似道说道,“贾公,是吧?” 对于这位深为圣上倚重的贴身内侍,贾似道交往不多,只是每次应召回京见驾,搭上三言两语,不过董宋臣的所作所为,贾似道早有耳闻。民间传言,“阎马丁冬,国势将终”。“阎”是阎贵妃,“马”是前参政马天骥,“丁”是前右相丁大全,“冬”就是眼前这个董宋臣。如今马天骥被罢,丁大全革职,阎贵妃已死,唯有董宋臣恩眷不衰。贾似道清楚,董宋臣一再强调自己未老,定有用心。 其实,董宋臣的用意很简单,即阻止贾似道回京主政。 去年十月间,在鄂州战况*为激烈的时候,赵昀派中使前往鄂州升贾似道为少师、右相兼枢密使。一般而言,外臣升任宰执,形式大于内容。只有回到京城进入朝廷,才会名实相符。 可这次董宋臣估计,皇上召贾似道回京,恐怕不仅仅是论功行赏。以贾似道目前的劳绩,极有可能入朝主政。董宋臣清楚,他与贾似道不是一路人。贾似道贵为国戚,又是名臣之后,且才华横溢、功勋卓著,怎么会将他董宋臣放在眼里?一旦坐实相位,将对他构成严重威胁。每想到此,董宋臣就食不甘味,夜不能眠。然而,董宋臣又无可奈何。他虽然是赵昀的贴身内侍,但赵昀对贾似道的器重*是非同一般。董宋臣深知利害,只能借机进言,旁敲侧击。 赵昀没有理会董宋臣,继续对贾似道说道:“这次回京,卿就留在朕的身边,一来为朕谋划国事,二来将息身子。” 闻言,董宋臣面色顿时一灰。 “谢陛下。”贾似道躬身道。 就在这时,签书枢密院事沈炎高声道:“陛下,贾相公凯旋,百官悬望已久,可否让臣等拜谒?” “啊,对对,”赵昀和蔼一笑,点头道,“**百官郊迎于外,为的即是争睹贾卿的风采。” 接下来,贾似道与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朱熠、参知政事皮龙荣、签书枢密院事沈炎等一一相见。三名宰执以朱熠年龄*长,已六十二岁,不过他身体尚健,面若紫铜,声若洪钟,一边揖手一边道:“老夫闻得贾相公建下如此奇勋,血脉偾张,恨不得提马上阵,亲挽弓矢。”朱熠武科出生,曾获殿试**,后来才改授文资。 贾似道揖手道:“朱丈文韬武略,天下谁人不知。” “文韬武略说不上,可以临阵杀敌不假。”朱熠自嘲地一笑。 皮龙荣在一旁道:“贾相公是文武全才,**建大功于江上,起霖实在仰慕得紧!”皮龙荣表字起霖。 皮龙荣说的是实话,他进士出身,才思敏捷,诗文俱佳,心性颇高,但他钦佩贾似道。一名探花统率千*万马,在皮龙荣看来,可与本朝韩琦、范仲淹、张浚齐名。贾似道知道皮龙荣的学问很好,朝野享有盛名,遂道:“下官愧煞。起霖身在中枢,止息播迁之议,有定鼎之功。” 主张行在往南迁徙的,除了一般朝臣,左相吴潜也倾向于车驾南迁。前方战事正紧,皇帝一跑,势必严重削弱守*士气。别说鄂州难守,湖南和江西的局面也会*坏。贾似道得到密报后急派翁应龙赶回临安,请皮龙荣入宫告知皇后谢道清,*后由谢道清出面劝阻,赵昀才*终留在临安。 三名宰执数沈炎资历*浅,四月初刚由御史升任签书枢密院事。如今在临安官场,他属于炙手可热的人物。前面说的“阎马丁冬”,参政马天骥与右相丁大全均为沈炎弹劾而遭贬斥,就连人望很高的吴潜也被沈炎拉下相位,赶出了京城。 沈炎起底枢密院,任过多年枢密院编修官,与贾似道的关系*铁。这次官家召贾似道回京,他**个赞成。 “沈公近*可好?”因为关系非比一般,贾似道与沈炎见面自然少了一些寒暄。沈炎患有痰症,常常咳喘。 “托贾相公大福,今春还没有复发。”沈炎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贾似道频频点头。 沈炎忽然凑近贾似道,压低声音道:“贾相公回朝,大宋提振有望。” 贾似道笑道:“是走是留,还须看圣上旨意。” 沈炎迟疑了一下道:“圣上……圣上当然是留。” 贾似道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中午,赵昀在大庆殿宴飨贾似道,这也是破格了。南渡以来,国宴极少,像这种飨宴前方归来的大臣,赵昀一朝还是**。参加宴会的有王公、勋贵和待制以上的朝臣。赵昀不胜酒力,饮了半盏香泉便起驾回宫了。众大臣依序向贾似道敬酒,一场酒宴下来,贾似道酩酊大醉。 至晚,贾似道方才醒来。母亲胡氏、夫人綦氏、侍妾柳氏与叶氏均守在榻边。胡氏见儿子酒醒了,脸上立刻堆满慈祥的笑容问:“我儿可好些了?” “孩儿好多了。”贾似道支起身子答。 胡氏吩咐綦氏去做一碗醒酒汤来。 “这事何须劳动大姐。”次妾叶氏娉娉婷婷去了膳堂。俄尔,双手捧来了醒酒汤,众妻妾服侍贾似道喝下。 “宫里是否来人了?”贾似道搁下汤盅,问綦氏道。 綦氏回道:“掌灯时分来过,见相公仍在沉睡,就走了。” “可曾留下什么言语?”贾似道又问。 “未有。”綦氏摇摇头。 贾似道犹豫片刻,穿鞋下地。 “快两*天了,我儿还要进宫么?”胡氏见状疑惑地问道。 “不,孩儿去一趟药洲园。” 綦氏笑了笑说道:“群玉先生早就来了。” “哦,廖兄来了?”贾似道不禁一愣。 “群玉先生已在前厅等候多时了。”胡氏也点了点头。 贾似道匆匆穿衣,来不及盥洗便直奔客厅。 廖群玉本名廖莹中,表字群玉。提起他,临安城无人不晓。科考及第,却弃官不做,终*醉心于读书、藏书、编书、刻书与印书。廖莹中在临安城有两个堂号,一为“悦生堂”,一为“世彩堂”。世彩堂是刻印之所,悦生堂为藏书之阁。如今临安人所能看见的《*堂诗话》《齐民要术》《晏子春秋》《西京杂记》等诸多文集,都出自廖莹中的世彩堂。贾似道与廖莹中结识很早,二人曾合编《全唐诗话》十卷,廖莹中辑稿,贾似道作序,友谊十分深厚。廖莹中除了饱读诗书,还懂《周易》。但他从不为友朋卜卦,常说为亲不筮。 贾似道还未到客厅,便听得廖莹中正在高谈阔论:“群玉不才,也稍识兵机。前番鞑虏来犯,鄂州一路*为凶险。鄂州西可援蜀,东可援淮,北济襄阳,南镇荆湖。当年岳飞深知鄂州重要,即将大*屯扎于此……” 走进客厅,原是翁应龙作陪。翁应龙是贾似道的幕僚,贾似道制置两淮时,他慕名来投,十余年来一直在贾似道身边担任主管机宜文字。 “不知贤兄驾临,失迎,失迎!”贾似道抱拳道。 廖莹中刹住话头,冲贾似道说道:“贤弟大捷凯旋,满朝欢庆,多饮几盅酒也在情理之中。” 廖莹中一直与贾似道互称兄弟,即便贾似道官至**,他也不改口。不少人劝廖莹中,说“贾公如今是**干城了,再以兄弟相称属大不敬”。廖莹中哂然道:“他官位再高,于我廖群玉也是小弟。”有好事者转告贾似道,贾似道也是嘿嘿一笑,他深知廖莹中的性情。 贾似道将手一摆,冲廖莹中道:“贤兄有所不知,那种酒会虽是热闹,还不如三五旧友小酌一番来得快活。” 贾似道说的是实话,尽管他带兵多年,本质上仍然是文人,骨子里既有文人的清高,也不乏文人的风雅。 廖莹中捻髯一笑道:“那是自然,官场酬酢,不过应景而已。” 闲聊几句,翁应龙对贾似道说道:“适才群玉先生建言,相公督率三*,扭转国势,厥功至伟。建下如此奇勋,应该见诸文字,编纂成册,使之流芳后世。” 廖莹中也在一旁道:“翁机宜已答应张罗文稿,编纂与刻印就交由在下负责。” “这个……怕是不妥吧?”贾似道望望廖莹中,又看看翁应龙。 贾似道酒醒后急着要见廖莹中,正因为有许多事情需要请教。比如此次回京,官家究竟什么意思?不错,朝中缺相,可放眼朝廷,资历老、人望高的大臣不少。除朱熠、皮龙荣外,还有江万里、叶梦鼎、何梦然等,这些人均有入相的资格。听官家的口气,欲将自己留在朝廷。若是留在朝廷,会给自己什么职位?是右相,还是左相?贾似道二十年来主政一方,独断惯了,倘若将来*制于人,又如何措置?没想到,廖莹中出的**个主意便是著书扬功。 “有何不妥?”廖莹中反问道,“贤弟此次回京,莫非只为讨个封赏?” “这个……自家还真没有想过。”贾似道老实承认。 翁应龙在一旁道:“圣上召相公回京,或许是归正相位。” “**有此可能。”廖莹中道,“贤弟若是归正相位,颂扬鄂州战功便是**件要事。” 贾似道心底一动,觉得在廖莹中的著书扬功背后,含有深意。 “倘若圣上召贤弟回京,是为主持朝政。”廖莹中仿佛一名教授,正为学子指点迷津,“可朝廷水深千尺,贤弟一直在外,知道几分?” “不知。”贾似道摇了摇头。 “贤弟既然不知朝廷的深浅,却要安坐朝堂,就需要人望。”廖莹中侃侃而谈,“人望来自何处?来自造势。鄂州一战关乎社稷存亡,如今凯旋就须大张战功。不仅要圣上时刻铭记,还要让满朝文武赞颂。唯其如此,贤弟在朝堂才会坐得安稳。” 贾似道在外征战多年,实际上对朝廷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相当陌生。朝廷中有耆老旧臣,有皇亲国戚,还有官家身边的一帮阉人。要想在如此复杂的朝堂中立足,仅有天子的信赖是不够的,廖莹中三言两语就切中了要害。 “贤兄一席话,弟弟如醍醐灌顶。”贾似道冲廖莹中直点头。 “所以,在下以为,颂扬鄂州战功为当务之急。” 闻言,翁应龙也一旁称赞道:“药洲先生见识不凡,可谓当世诸葛。” 廖莹中笑道:“翁机宜过奖了,当世诸葛算不上,但我不做事后诸葛。” 接下来一边品茗一边商议如何著述,请哪些人赐稿,由何人作序以及何人作跋。经过一番斟酌,计有六十多名官员和文士定为赐稿对象。议完书稿才叙其他事情。贾似道与廖莹中也有快两年没有见面了,平*里只是书信来往,**见面自然谈得酣畅。直到过了三*天气,廖莹中才起身告辞。 次*早朝过后,赵昀在偏殿召见宰执大臣。贾似道从鄂州归来后还没有单独觐见赵昀,待众宰执行过臣礼,赵昀笑问道:“贾卿昨*大醉,何时才醒?” 贾似道恭恭谨谨回道:“微臣恍惚,不知时辰,想来已近两*。” “朕本来应该允准贾卿休沐几*,可国中不可一*无相。”赵昀面向众宰执道,“贾卿既已回朝,就应该归正相位。大小庶务,替朕参决,卿切莫推辞。” 尽管有所心理准备,贾似道浑身仍然涌动起一股热潮。听圣上的口气,即便自己暂居右相,很可能不再设立左相。他本想谢辞一番,可话到嘴边却变成:“微臣德疏才浅,恐有负圣恩。” “贾卿之才不亚子房(即张良)。有卿辅佐,朕无忧虑。” 赵昀说完,其他三名执政大臣纷纷表示态度。沈炎自不待说,称颂“圣上英明”。朱熠、皮龙荣也都是刚直之士,对建功归来的贾似道赞美有加。 接下来商议*情。蒙*虽退,但所有人都心底明白,他*还会卷土重来。抵御鞑虏,是朝廷**要务。因此赵昀问计道:“自鞑虏兴起以来,国事*蹙。先是坏我川蜀,继而**京西。防御虏人,不知贾卿有何见地?” 说起战守大计,贾似道已在心中酝酿成熟,遂趋前半步道:“鞑虏强悍,非金虏可比。尤其骑兵,胜金虏十倍。官*若是与鞑虏战于旷野,几无胜算。”言及于此,三名执政一齐点头。自宋蒙开战以来,宋*野战取胜,寥寥可数。 “然而,鞑虏不善水战。”贾似道继续道,“水战彼短我长。我朝有十万水师,各类战船不下千数。臣以为当今之计唯有依凭大江,发挥水师之长,方能克敌制胜。当年曹孟德起八十万大*南下,就因北兵不习水战而灰飞烟灭。” 三名执政又一齐点头。 赵昀问道:“可是……大江长达万里,防守何处至为紧要?” “一是重庆。重庆管控上游,若重庆有失,夔州危殆。二是鄂州。鄂州管控中游,若鄂州有失,荆湖危殆。三是扬州。扬州管控下游,若扬州有失,江浙危殆。” 朱熠一旁赞道:“贾相公见识极精。重庆、鄂州、扬州均为大江要枢,其中又以鄂州*为关键。” 贾似道冲朱熠点点头道:“朱丈说得是。重庆居远,加上大理为鞑虏所破,兵锋已至湖南,川蜀屏障不再。鄂州西可援蜀,东可救淮,控扼汉水,照应湖广,是重中之重。” 赵昀又问道:“贾卿所言,契合情理。满朝文武,拟派何人镇守鄂州?” “臣已有人选,”贾似道**道,“拟任吕文德为京湖安抚制置使、四川策应使兼知鄂州。” “吕文德勇猛善战,为我朝**悍将。”赵昀颔首,将目光投向其他宰执,“众卿以为如何?” 皮龙荣有些犹豫道:“听说吕文德目不识丁,朝廷文书均由门吏诵读。” “确实如此。”贾似道点头。 赵昀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我朝的高琼不也是目不识丁么?当年镇守三关,辽兵望而却步,**晏然十年。” 既然得到圣上的首肯,皮龙荣便不再秉持异。何况二十多年来在宋蒙战场上吕文德由一名偏裨升至大将,其战功**人能比。 “扬州屏障京畿,臣拟命李庭芝为两淮安抚制置司主管公事,兼知扬州。”贾似道又道。 对于李庭芝,众宰执均无异议。李庭芝为淳祐元年(1241年)进士,曾为恩师孟珙执丧三年,其人品众**赞。 “至于重庆防务,应以合州为重。圣上召王坚进京陛见,着升中*统制张珏为兴元副都统,暂摄合州*务。另外,为加强大江上游的防卫力量,臣保举枢密副都承旨刘雄飞为夔州路安抚使,兼知夔州。”贾似道又**了两人。 对此,赵昀没有异议。王坚在钓鱼城射杀了蒙哥汗,赵昀决定亲自接见,并当面封赏。至于副将张珏,守钓鱼城有功,应予升迁。 议完对蒙古人的防御,贾似道接着道:“据各*呈报,鄂州大捷立功将士两千四百二十五人,请朝廷恩赏。” 可此话说完,不仅赵昀无语,三名宰执也一齐沉默。 贾似道有些诧异,问道:“陛下是否嫌恩赏过滥?” “不,鄂州一战关涉**存亡,恩赏再多亦不足惜。转官升秩,可令制司造册报来。至于赏钱……”赵昀话没说完,便抬眼看了看皮龙荣。 皮龙荣迟疑道:“贾相公有所不知,去岁因鞑虏南侵,仅*费一项就支出了四千三百万。八月为解鄂州之围,朝廷无钱,只得预支了今年的夏税。” 闻言,贾似道愣住了。朝廷的财政状况不好他有所耳闻,但恶化到如此地步他没有想到。 “自蒙鞑窜犯以来,京西南路已残破不堪,川蜀五路*是丢失大半。我朝全年岁入不过六千万,*用耗费十之**,如今百官俸禄均由内府代支。”说到这里,皮龙荣苦苦一笑,“近几年激赏战功,内府多有支出。” 赵昀也苦笑道:“不瞒众卿,内库原有几百万两银子,如今业已耗尽。” 贾似道愣怔片刻后道:“虽然财政匮乏,但激赏不可辍止。至于赏钱如何筹措,待臣与其他相公详细议来。” 闻言,赵昀点头道:“如是甚好。” 来到政事堂,吏胥已为贾似道备好了办公的房间。 “有司统计,此次赏鄂州大捷共需帑币三百二十万贯。只是下官没有想到,官库虚空如此。”贾似道将皮龙荣、朱熠、沈炎召来,商议如何筹措赏钱。 皮龙荣长叹一声道:“绍定年间,我朝州郡两百有余,自从鞑虏南犯以来,川蜀失去大半,京西、淮西也多有残破。目前我朝仅有百余州郡完好。以百余州郡的财赋,负担两百州郡的事务,窘迫可想而知。” 朱熠一针见血道:“关键是*用过大。全国正兵虽然不足十万,可各地新*数不胜数,比如潭州,既有飞虎*,前一阵子又冒出个斗弩社。向士璧呈报户部,申领五千人*饷。” 向士璧为潭州守臣。去年初四川合州告急,朝廷命贾似道总督各路兵马援蜀。当时,向士璧兵力雄厚,贾似道传檄命其将*事移交给吕文德。向士璧不听,还说贾制置有眼无珠,为什么将*事付给“黑炭头”(吕文德绰号)? “向士璧设立斗弩社未申报枢府。”贾似道阴着脸道。 沈炎接着道:“创设新*骗取*费不唯潭州一地。近些年新*崛起,兵员激增。正兵不足十万,新*三十万不止。” 这里要说一说兵制。南宋初年,朝廷罢岳飞、韩世忠、张俊三大将兵权,将行营诸*改为御前诸*,全国先是设立四大都统司,继而分为九个都统司,这种体制一直沿袭至开禧年间。开禧北伐,各都统司迭遭败绩,朝野失望,于是新*创立,但各地创立的新*并不隶属都统司。新*先是隶属三衙司,继而隶属各路帅府。比如潭州飞虎*,原为辛弃疾任职湖南时创立,初属步*司,后来转隶湖南安抚司。随着宋蒙战事进行,不仅沿边各路有新*,一些内地州府也组织新*捍卫乡土。但新*崛起,衍生出另一弊端,那便是武将坐大。过去,兵马属都统司,都统司隶属枢密院。如今都统司名存实亡,枢密院如同虚设,各地制司、帅守,甚至州郡守臣都有了自己的人马。赵宋国策是以文制武,一旦武将掌握大权,自然瞧不起文官。 贾似道又问:“各地新*,可有员额?” 朱熠回道:“员额虽有,可都有突破。就说潭州飞虎*,定额二千五百人。如今已达八千余人。” 皮龙荣是潭州人,对向士璧守潭多有感激,遂维护道:“潭州飞虎*虽然超编,却是实籍。高达守襄阳,创忠武*,申报八千员额,虚籍四千。” 提起高达,贾似道的脸阴得*加厉害。此次援鄂,贾似道见识了高达的狂傲。但凡出战,先要粮钱,否则,命兵士赴枢密行府门前喧哗。贾似道是文臣,喜戴幞头,高达当着众*戏称其为“巍巾者”。每逢贾似道登城督战,高达便叫道:“巍巾者何能为哉?” 贾似道坐镇两淮,倚靠的是吕文德、李庭芝等亲信将领,京湖战区的武将们与贾似道隔膜生疏,自然遭到**。大敌当前,他只能隐忍。回京途中,贾似道一直在思谋着整治骄兵悍将。在他看来,国势衰微,其中之一便是*令不行,*纪废弛。可如何整治,他暂时还未理出头绪。但打算*费,惩治贪*,使贾似道看到了契机。 待皮龙荣说完,贾似道铁着脸道:“无论何人,但凡借创立新*之名虚籍冒领,中饱私囊,一经坐实,立即交由大理寺鞫讯,追夺所得!” 三名执政一起望着贾似道,都没有说话。 “国难之际,居然趁火打劫,与盗贼何异?”贾似道以毋庸置疑的口吻道,“下官这就进宫禀奏圣上,打算各地*费,整治蠹虫!” 皮龙荣首先想到的是向士璧,急忙道:“贾公莫急。虚籍冒领由来已久,且遍至所有州郡。打算、追缴均非易事。” 朱熠也紧跟着道:“朝中大员多任过守臣,若要打算,恐怕人人自危,将使朝局不稳。” 皮龙荣与朱熠说的均是实情,新*创设源自宋蒙开战,如今宋蒙开战二十余年,要想厘清*费收支比登天还难。再说了,即便可以厘清,虚籍冒领者多了,官家也不忍罚众。 沈炎在枢密院任职多年,对*费收支乱象比朱熠、皮龙荣清楚,贾似道提出打算*费,他打心底赞成,略一沉吟后道:“下官以为,*费收支早就应该清算。虚籍冒领*费已为我朝一大痼疾,每年被私吞的*费何止千万?” 贾似道冲沈炎点点头,疾声道:“当年岳飞有言,文臣不爱财,武将不怕死,中兴大业有望。如今连武将也大肆敛财,此弊不除,国势如何提振?” 见贾似道把话说到这份上,皮龙荣与朱熠便不再秉持异议。 皮龙荣想了想又道:“若要打算*费,下官以为应仅止于开庆年间。” 朱熠立即表示赞同:“此议甚好!仅以开庆年间为限,不至于动静太大。” 贾似道想反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来。他知道倘若责罚过宽,圣上也不会允准。接着商议如何打算。*后决定,以枢密院名义行文两淮、荆湖、沿江、四川及两广,*费打算以制置司为单位进行,户部派员督查,各地总领所以及漕司、宪司组织专门人员稽核。 贾似道*后道:“要提振国势,先要养*,养*必须充实*备。目前**财力窘迫,首先得要遏止侵竭国库,否则,提振国势将是一句空谈。” 政事堂议完,贾似道立即进宫请旨。 山河破碎,大宋南渡的悲欢离合 金戈铁马,华夏陆沉的波澜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