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中国文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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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20548519
吴春荣,1937?年出生,上海松江人。上海市特级教师、上海市中学语文教材专职编撰、1—3届上海市中学教师高级职称评审委员会语文学科评委,1—12届上海市中小学图书评选委员会语文学科评委,上海市作家协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先后出版书稿数十部,主编书稿(已出版)上百种。2012年7月出版发行10卷本《吴春荣文稿》。八十岁后,出版《松江人物》《散步思絮》《〈南村诗集〉笺注》《松江历代作家作品选注》《共品香茗:与历史碎片对话》。
精彩阅读: 红 了 樱 桃 喜欢蒋捷的词。 蒋捷,字胜欲,号竹山,阳羡(今江苏宜兴)人。南宋咸淳十年(1274)进士。宋亡不仕。著有《竹山词》。清刘熙载《艺概》云:竹山词,洗练,缜密,语多创获。《四库全书·竹山词》云:其词练字精深,调音谐畅。 有《一剪梅·舟过吴江》词。尾句为“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李佳《左庵词话》认为此句“久脍炙人口”。潘游龙《古今诗余醉》认为“两用‘了’字,有许多悠悠忽忽意”。按,“悠悠忽忽”,意遥远迷离。“有许多悠悠忽忽意”,我体会,含有丰富的深远而难以言传的意味。两个“了”字,揭示了“流光”给事物带来的变化。时光如流水,不知不觉间,春天离人而去,春光催红了樱桃,催绿了芭蕉。用王国维的话说,这既是景语,又是情语。 语言有两种,一种是说明性语言,一种是文学性语言。在作品(尤其是文学作品)中,文学语言更形象,更具感染力。“红”“绿”本为形容词,今用作动词。又符合诗词的平仄要求,“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如改为说明性语言“樱桃红了,芭蕉绿了”,就逊色多了。 相传,著名诗人拜伦,曾在街上见一盲人身前挂着“自幼失明,沿街乞讨”的牌子,可很长时间过去,手中的破盆子依然空无一币。拜伦抬起那牌子,在那句话下面也写了一句:“春天来了,可我什么也看不见!”此后,路过的人纷纷投币。两句话的效果为何有如此大的差别?原因也在,原来的话,只是一种说明性语言,而拜伦的句子,则是一种文学语言,这富有感染力的语言,让人感受到了盲乞内心的痛苦。 王老虎抢亲 王老虎抢亲的故事,少时就听人说过。后来又好像看过由故事改编的电影。这次看到了黄梅戏《王老虎抢亲》,甚觉亲切。 全剧讲“吴中四才子”之一的周文宾(历史上,有“吴中四才子”之称的是唐寅、祝允明、文徴明、徐祯卿)扮成娇美女子,在元宵夜游赛月台时,被王老虎(王天豹)抢至王府。王欲与之当夜成亲。周巧与应对,无奈之下,王将之安置于自己的妹妹王秀英房中。机缘巧合,周文宾与王秀英本就暗相爱恋(周曾向王府提亲,遭拒),这一“同房”,自然得以互吐爱慕之情。 全剧结构巧妙,情节生动。许多笑料让我枯眼湿润。剧终时,突然觉得这剧名虽通俗、浅白,却奇妙无比。王老虎欲抢的“亲”,自然是妻(或妾),但他抢错了,抢的是男扮女装的周文宾。因此,他抢的不是亲;但歪打正着,他抢的其实还是亲,因为周成了王老虎的妹夫。妹夫不也是亲吗? 由此想到,无论诗文还是剧曲,题目很重要。题目,在诗是诗眼,在文是文眼,在曲是曲眼。京、昆等经典戏剧,题目大多拟得好,如《贵妃醉酒》等,既简洁,又切合剧情,精当得让老外(即使是中国通)简直无法翻译,即使译出,或令人喷饭,或俗不可耐,原题的美感、韵味,荡然无存。而这《王老虎抢亲》则是另一类趣题。《王老虎抢亲》中之“亲”,既不是所需之亲,又是真正的亲。这样的题目真是妙极,不知还能从别的诗文戏曲中找到有如此之妙趣的题目吗? 误 读 曾有多人说过,有些古语(包括词)是被误读、误解了的。其中不少,笔者也似有同感。 试举几例。 一是“无毒不丈夫”。《汉语大词典》有此词目,解为“不心狠手辣就不成为大丈夫”,引了元·王实甫《西厢记》中一例,鲁迅《且介亭杂文末编·半夏小集》中也用了此词语。然笔者以为,“大丈夫”,有志气、有节操、有作为的男子,当为褒义词。大丈夫而心狠手辣,不心狠手辣就不能成为丈夫,实在难以理解。如果丈夫两字加上引号,为“丈夫”,还可理解,可是就我所见,均未有引号。元关汉卿杂剧《望江亭中秋切鲙》中,让权豪势宦杨衙内说过“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倒是符合其内心。有人认为,原句当是“无度不丈夫”。度,这里是指度量,气度。大丈夫者,当有度量、气度,就合乎事实,合乎逻辑了。 二是“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此语出自《论语·阳货》,杨伯峻的解释为,只有女子与小人是难得同他们共处的。(中华书局1958年6月第1版)。这种情况,生活中确实存在。但有人说,孔子为大儒,他似不会说出打击面如此之大的话。还说,论语中,未见有其他歧视、诋毁女子的文字。持此论者,认为当这样读:“惟女子,小人难养也。”《故训汇纂》(《商务印书馆》2007年7月第1版)在“惟”字下,有“惟‘犹无’”的义项。有人又认为,“惟”意同“微”。微,如果不是,如果没有。还引范仲淹《岳阳楼记》中“微斯人,吾谁与归”句。这里的“微”,就是如果没有的意思。这样理解,强调了妇女(尤其是母亲)在抚养孩子中的作用。似也有道理。 三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以孩子为诱饵来捕狼,这风险太大了,一不小心,孩子被狼吃掉或咬伤,绝对是不划算的。有人认为,“孩”应是“鞋”。我在职时,一次与同事们外出旅游。那时的旅游,实际上是“穷白相”(上海方言,这里意为穷玩)。住的是小旅社。一晚上,下大雨,住处水漫,一同事的鞋子被漂走。早上醒来,只听他说:“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们说,你这次出来没带孩子啊。该同事系苏北籍,他常将“鞋”读成“孩”。由于鞋子带人气,以鞋引狼,似也讲得通。 还有一例是笔者读小学时听语文老师说的。他说“射”“短”两字读倒了。射,身子只有一寸,这人身子就不长,该读“短”。而“短”是“矢”字旁,矢,箭也。成语有“有的放矢”。就是说,“短”应与射箭有关,当读“射”。现已年届奔九,几分钟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几十年前的事记忆犹新。扯远了,就此打住。 在师院就读时,语法老师告诉我们,语法是根据社会现实而不断变化的。本来说名词前不用副词,现在“很上海”“很青春”之类者,屡屡可见。许多词语,既然已形成共识,也就一以贯之吧;就是错,也一错到底吧。 垂钓与阅读、藏书 垂钓与阅读,有着某种相似之处。 不少垂钓者,主要的目的其实不是得到鱼,而是享受其过程,享受那种悠闲、清静、自在;还有那春的萌发,夏的繁茂,秋的成熟,冬的冷峻,享受河水的涟漪,树间的鸣声,河岸草丛间小生命的跃动。 而阅读真正的收获,在于进入某种被作者营造的意境,享受战士的勇猛,文人的雅致,侠士的豪迈,阁楼的情调,享受商圈里的竞争,仕途上的博弈,享受儒家的入世追求,道家的顺乎自然与养生,释家的普度众生;一言以蔽之,享受人生的百般况味。 如果说,前者享受的是自然,那么,后者享受的是人生。 垂钓又与藏书有着某种相似之处。 美国爱德华·纽顿说过,藏书人、聚书人是垂钓客。 他还说,垂钓是时间的艺术。没有等待,不能体认拥抱等待,成不了伟大的钓客。 通常是,垂钓者从太阳跳离海面开始出发,寻觅一处理想中的河岸,然后放下水桶,取出钓竿,在钓线端钩上鱼饵,然后甩下水中,接下去就静静地等待,等待一个上午,甚至等到太阳落山,最后默默地或是哼着小曲回家。没有这份能耐,就成不了真正的钓客。 藏书也需要时间,需要体认拥抱等待。有人购买了一套新房,因为原来不爱书,没有多少书,为了附庸风雅,下狠心买了一套廉价的“醉”美书籍。这一蹴而就的做派,哪是在藏书或是聚书?这是为了装饰,为了显摆,为了让访客认为你是个文化人。而真正的藏书者或是聚书者,可能是穷其一生,在聚书或藏书。“聚”与“藏”,都有个“觅”与“访”的漫长过程。有时甚至需要跑旧书店,踏破铁鞋。知悉友人处有自己需要的书,不好意思索乞,只能借回家手抄,手抄的时间,长至数月。近当代有时发现网上或书店(摊)有心仪已久的书时,不惜代价购取之,为之还乐了好几天。常常是,每天要取出几本,抚摸久,即使不读,也自有旁人无法理解的乐趣在。 真 趣 有一传说,一退朝官员在苏州造一园林,刚成,适逢乾隆第四次下江南。园主人请乾隆游览,后恳请为园林题名。乾隆即兴题了“真有趣”。随行之纪晓岚说,万岁爷这园名题得真有趣,题得好,只是这园主人家财万贯,而臣却两袖清风,求万岁爷把这个“有”赏给臣吧。如此,园名成了“真趣”。 苏州园林甚多,有人说有一百○八座,比较著名的为拙政园、狮子林、网师园、留园等。既为乾隆帝题名,应该视为名园。但查苏州市园林和绿化管理局发布的园林名单,似无“真趣园”。由此看来,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再说,乾隆大概还不至于题出“真有趣”这般俗名,传说想必是为突出纪晓岚的才学。 但我由此想到我们中小学的语文教学。语文教学如能让学生悟出“真有趣”与“真趣”的高下优劣,或许就达到了一种境界。已故中学语文教育家徐振维有段名言:我们的语文教学要分两步走,第一步,从语言入手,正确理解课文的内容;第二步,在理解内容的基础上,引导学生领悟作者语言运用得准确、生动,即所谓因文悟道,因道悟文。这两步中,第二步是尤为重要的。因为学会正确运用祖国的语言文字,是语文教学的重要目标。现在的不少语文教师,只停留在帮助学生理解课文内容的层面上。 读吴春荣先生的书,总会有一种恬淡冲和的感觉从心底袅袅升起,恍如独坐窗前,喝一壶江南的明前茶,香气浓郁,清新持久,鲜爽回甘,让人回味无穷;又仿佛置身于春风浩荡之中,时而如牛毛细雨,洗涤心灵;时而艳阳高照,翻晒岁月旧事,当然也有倒春寒的料峭之感,浑身上下无不舒适,颇具陶醉之态。 《银发萤光》一书是吴春荣先生进入八旬高龄后创作的一部随笔集,题材类同于明代冯梦龙与凌濛初的“三言二拍”,可读性强。全书共分七部分,作者集教师、作家头衔于一身,本着承前启后的教化功能,入选文章可长可短,长的洋洋洒洒,短的惜黑如金:或谈古论今,或奇闻逸事,或才女佳话,或阅读藏书,可谓旁征博引……比如,《真趣》一文里“乾隆爷第四次下江南偶遇一园林赐名‘真有趣’,结果被身边文臣纪晓岚插科打诨,硬生生把‘有’字讨要去了,结果园名成了‘真趣’的典故,由此联想到当下中小学的语文教学,得出了语文教学如果“能让学生悟出‘真有趣’‘真趣’的高下优劣或许就达到了一种境界”的结论,短短一二百字,内容令人醍醐灌顶,眼界大开。 比如,《佳对》一文“桐城李仙芝得‘推窗惊鸟梦’一句,不像贾岛几天工夫就觅得佳句‘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李却是久续不上,直到五年以后,为山馆虫声所触发,最终觅得佳联‘推窗惊鸟梦,就枕听虫声’。”作者因此得出了“得一佳对不是易事,在五彩缤纷的人生旅途中,要真正寻觅知己、感知真相怕是更难”的结论,进而论证“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的悲欣交集。 总之,全书内容涉猎甚广,在字里行间帮助人们明志、致远,并且在面对生活中的得失时保持冷静和谦逊。这种心态不仅有助于个人的内心平和,也被认为是一种高尚的生活态度,能够帮助人们更好地面对生活的起伏和挑战。特别是附录部分对三十三首宋词佳句的解读,既彰显了作家严谨的治学态度、深厚的传统文化功底,更是一位老病相侵、体力衰退、视力不济的米寿老人的拳拳之心,当是《银发萤光》一书蕴藏其中的锦绣亮点,倘若读者能反复咀嚼,徜徉其中,定会获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