蹚过月亮河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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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租者 1 门忽然被打开，一个女人闯了进来。女人拖着笨重 的行李箱，试探性地往笑梅的房间探了一下身体，发现 里面有人后，转身进了另一个房间，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了。笑梅正在厨房里炒菜，老式的抽油烟机轰轰地响着 ，依然有油烟弥漫在厨房上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明 明已经尽力了，结局还是不尽如人意。抽油烟机已经跟 这座房子一样老旧了，它身体里的某个零件正在缓慢地 退化。锅具是新买的，橱柜里的碗筷笑梅不敢动，她背 着婆婆添置了一套新的碗筷。然而婆婆是节俭惯了的， 她惊叹于厨房用具已经这么齐全，笑梅竟然多此一举地 全都换了新的。婆婆的脸色就像她身上某个坏掉的器官 一样迅速垮下来，经久的病痛让她变得像风干的枯叶一 样脆弱敏感。 她又在跟笑梅传授“节俭经”了。年轻人到底不知 道节约，出门在外，连一张卫生纸都是要钱的，金钱以 秒的速度在流逝。婆婆不识字，用她的话说，是连校门 口都没有进过的。就是这个都不知道校门口朝哪个方向 的女人，一手带大了她的两个弟弟。婆婆幼年丧母，小 的时候又当妈又当爹，生活并没有向婆婆露出善意的一 面。在那个低矮潮湿的木房里，昏暗的灯光下，靠墙的 床黑乎乎的，让母亲惨白的脸显得特别突兀。她已经瘦 得不成样了，躺在床上，就像一具骷髅裹着一副皮囊。 这个女人，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悲悯地抚着她女儿的 头，从枕头底下掏出几枚银圆。婆婆经常跟笑梅描述这 样一幅场景，一个被病痛折磨得形容枯槁的女人，临死 前仍惦记着她那未成年的女儿。 女人说，这几个银圆，你偷偷收着，别被你父亲发 现。母亲走的时候婆婆只有十多岁，她过早地承担起了 照顾她年幼的弟弟的重担。父亲终日流连于赌坊，给予 孩子的关爱少之又少。婆婆经常为了下一顿吃什么而发 愁。她去赌坊找父亲。父亲的脾气阴晴不定，赢了的时 候一高兴给的钱多一点儿。输了的时候就会咒骂女儿的 出现坏了他的牌运。笑梅的眼前经常浮现出一只女人枯 瘦的手，那只手里晃着几枚白晃晃的银圆。 女人说，从此以后你就一个人了。婆婆躺在门口的 躺椅上，微眯着眼睛，洒落到她身上的阳光，让她脸上 的皱纹看起来愈发深了几分。婆婆说，后来那几个银圆 啊，全被她父亲拿去赌了。门外有几只麻雀掠过，有一 只不知怎地飞到了房间里，横冲直撞了一番，又飞了出 去。婆婆瞟了一眼门对面的绿化带。门口的草坪黄了又 绿，还是有点儿期盼的。关于母亲的最后的一点儿念想 ，被父亲掐断了。婆婆卖过水果，每天天不亮就推着手 推车出门，要赶一个多时辰的路，去水果批发市场进一 些时令水果。生意好的时候，往往一车能卖完。婆婆的 钱袋里全是些小面额的纸币，它们被码得整整齐齐。婆 婆从小就养成了精打细算的习惯。婆婆结婚以后，就跟 着丈夫做起了卖石油的营生。 那个时候还没有加油站，车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