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四川人民
原售价: 7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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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安昌河信仰三部曲-山桃红
ISBN: 9787220135323
安昌河,四川绵阳安州人。独具艺术个性的实力派70后小说家。著有长篇小说《羞耻帖》《断裂带》《鼠人》《鸟人》《秦村往事》《我将不朽》《亡者书》等。
几乎所有的村庄,都有一座古桥,有一眼古井,有一棵古树,有一处孩子们不敢涉足的恐怖地带,这是一个村庄的标准配置。在这标配中,一定还有个神经不正常的人,大河两岸将这种人叫“谭盒子”。还有个年岁足够大的老人,有个神汉或者巫婆,有个远近有名的石匠、木匠、铁匠、篾匠和泥瓦匠,有个能够写得一手好字的文墨人,有个无比精明的家伙,还有个矮矬子。矮矬子这叫法太伤人,大河两岸叫“打杵子”。 我的父亲就是标准配置中的石匠,他手艺高超,会放大料,也会錾刻磨盘这样的精细活。也不知为什么,他拒绝收徒。石匠是个重体力活儿,光是那堆工具,手锤、大锤、二锤、长錾子、短錾子、长钢钎、短钢钎、大铁錾、小铁錾……气力小点的人根本搬不动。所以父亲时常需要一两个帮手。在他众多的帮手中,我最喜欢打杵子。 打杵子其实是种工具,扛树子、檩子、椽子或者担挑子必须随身携带的工具。木头的,粗细刚好一握,齐肩高,下端包铁,顶端叉开,形似羊角,所以有些地方也叫它羊角杵。它功用多,上坡下坎可以当拐杖,问个虚实平稳。打狗棍也是功用之一。而它最主要的作用是分力省劲,左肩重担,右肩打杵子,一支一撬,杠杆作用,左脚起,右脚落,颤颤悠悠,轻松不少。要歇气,取下打杵子,将肩上的重荷撑起来,便可腾出身子,吃烟打扇,喝水撒尿,几不耽搁。 打杵子姓林,大名林正文。他很得意这个名字,一笔一画写在地上让我看,还讲了他改名字的经过。他说他是“文”字辈,他伢伢原来给他起的名字叫林上文,他很纳闷,因为“文”字这个班辈是非常好起名字的,比如叫林文武、林文章、林文学,他数了一大溜,这些名字都好听。但是他伢伢为什么给他起名叫“林上文”呢?而且还将班辈字搁在名字最后面。打杵子说,这是因为他伢伢恨他。他娘很漂亮,又能干,但是生他的时候害上了月痨病,在他三岁的时候死了,他爹就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看他百事不顺眼,自然也不会给他起个什么好名字。其实我觉得林上文这个名字也不错的呀。啥不错呀,这里头可藏了个诅咒。打杵子将“上文”两个字圈住,说“下文”呢?他是诅咒我有“上文”没“下文”! 打杵子在小学四年级那年,突然意识到这是个诅咒,回家跟他伢伢大闹一场后,找到老师将名字改为“林正文”。不过他为此付出了代价,连小学都没毕业就上了狗粪篓子。他虽然没上学,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学习,他有一本《新华字典》。在这位无声的老师的教育下,他认的字比一般高中生还要多。因为认字多,他喜欢上了看书,白话文的书看多了,文言文的他也会。我问啥叫文言文。他说就是古书,古代人写的书,他还背诵了几段,虽然听不懂,却让我对他的尊敬和喜爱又增加了几分。 从打杵子对他爹的称呼上,我就意识到他不是我们本地人。在我们爱河流域,都把父亲叫“爹”,或者“爸爸”,亲昵一点的叫“老爸子”“老孩儿”,怄气骂架叫“老砍脑壳”或者“老不死的”。伢伢,真是个古怪的称呼。他们是搬迁户,也就是移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也不清楚,只记得人很多,坐了很久的船。因为是逆水,船行很慢很慢,加上潮湿,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脚指甲上竟然长出了一丛菌子。 在鳏居了差不多十年后,打杵子的伢伢又讨了个女人,给他生养了个弟弟。那个女人很丑,真是应了“丑人多作怪”这句话。虽然他的伢伢也很不待见她,却视他的幺儿为心肝宝贝。 打杵子很清楚大家为什么要叫他“打杵子”,因为从小被父亲打骂,肩挑背磨的重活干多了,不长个,比别人总是矮一头。对于打杵子这个绰号,他嫌弃也没办法,都那么叫,总比矮矬子好吧,可是婉转多了。 打杵子二十多岁的时候,强烈要求分家。那时候他因为能说会道,能写会画,很招一些姑娘的喜欢,可是当有媒婆前来提亲的时候,却遭到他伢伢的无情反对。他就知道他伢伢没有给他娶妻的计划,要将他当长年使,积攒下家物给幺儿。他伢伢说分家可以,你就这么滚蛋,不然的话你就再给我做十年活路,我可是养了你十多年! 打杵子说,对待这样的浑蛋父亲,必须用非常手段。有一天他将弟弟骗上房顶,说给他逮麻雀儿耍,然后拿出一匣火柴,威胁他的伢伢,如果不马上给他分家,他就将弟弟从房顶上推下来,然后再放火烧了房子。他的后娘吓得鬼哭狼嚎,他的伢伢也被逼得手足无措,只好去请大队干部。 在大队干部米三斤和玻璃猴子的主持下,打杵子和他的伢伢分了家。 打杵子分得了两间偏房,一张木床,一头猪崽。一年到头,打杵子竟然成了超分户,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超分户多半是家中老人和碎娃儿多,吃饭的嘴巴多,挣工分的人手少。打杵子,二十多岁的青壮小伙儿,挣的是满工分,他怎么会超分?就因为他好睡懒觉,要么旷工,要么装病。他也根本不懂得操持家务,家里扯得像狗窝,那条猪早被他吃了瘟猪肉。有粮的时候他顿顿干饭,没粮的时候就这家蹭一顿,那家求一餐。 我母亲唯一钦佩打杵子的地方,就是这家伙骨头硬,都饿得打偏偏了,也没乱伸手。乱伸手,就是偷偷摸摸的意思。而在那个挣工分的年代,谁不偷偷摸摸?谁不顺手牵羊?顺个南瓜,摸几个苞谷,拿回去就够喂饱一家人了。 打杵子不屑如此。他觉得整个秦村的人都是蠢货,都是撬哥儿,都在跟他作对。那天早上,他先跟他的伢伢和后娘大吵一场,并且砸烂了自家的房门和他伢伢家的锅。他骂道,老挨炮火的,你们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们过。然后出了门,见了正拿着唢呐吆喝大家出工的记分员,自然又是一通吵闹。又遇见几个老人,他们企图劝劝他,开腔还没讲两句就被一通辱骂。就这样,打杵子像个刺猪子一样见谁扎谁,高声叫骂着离开了秦村。 ★安昌河口碑代表作,当代华语文学jingdian,精装典藏 ★献给失落者与迷茫者的信仰之书,植根世俗生活的精神图腾 ★见真情,见生死,映照当代中国人一个世纪的理想与命运 ★波澜壮阔的百年历史,纤细入微的情感体验,再现人性的复杂幽微与更古如斯 ★从盆地到高原的文学突围,从苦难到救赎的精神探索,安昌河沉潜蓄势,笔耕二十载,以百年中国的史诗气度,重振川派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