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

余温
作者: 今雾
出版社: 江苏文艺
原售价: 42.80
折扣价: 22.68
折扣购买: 余温
ISBN: 9787559490612

作者简介

今雾 对世界保持好奇,热衷于体验新鲜事物,有趣比较重要。 愿望是满世界溜达,见天地广阔,写鲜活故事。 代表作:《余温》《潮热》《归野》。 微博:@今今今天雾了吗

内容简介

第一章 创可贴 他像只凶狠孤僻的野狗。 1 盛夏大暑。 下午已过,昏红的日光渐渐从山峦中退去身影。 清水村不大,依山傍水,一条清水河贯彻始终。岸边长着刺果树,结酸甜刺果,挂掉果子上的软刺放嘴里咬开,吃多了,晚上牙齿酸到连豆腐都咬不动。夏天,小孩沿着河摘刺果、蹚水玩,摸石头翻螃蟹,一玩就是整个下午。 蒋霜的舅舅家就在河下游。 八岁时,父母过世,蒋霜被送去大伯家,待了不到一年,被舅舅接过来抚养,养到现在,十七岁,她已经是上高二的年纪。 早先舅妈从地里摘下的豆角,挑拣洗净,焯烫过后,晾晒在簸箕里。蒋霜捏了下干透的豆角,晒得差不多了,她拿过袋子装进去,扎紧后放在厨房柜子里。准备烧火做饭时,听见舅妈叫她过去守会儿小卖部。 小卖部是前两年舅舅舅妈四处借钱才办起来的,几平方米大小,见缝插针地摆满商品后,里面待两个人都有些挤。卖的东西不多,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必需品,油、盐、酱、醋、纸巾、烟,还有一些零食堆在纸箱里。再多就没了,村里的人没什么闲钱,进货卖不出,就只能砸手里。 很小的一个小卖部,赚不了多少钱,如今供着两位高中生,家里并不宽裕。所以蒋霜平时会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跟农活,舅妈有事,她也会照看下小卖部。 蒋霜过去小卖部时,舅妈还没走,跟人聊着天。她看着对方,规规矩矩地叫了声“二婶”。 二婶笑着应下,看过来。眼前是一张白净的脸,五官长得很好,到腰的乌黑长发简单扎成马尾,柔顺服帖,走起路来也不怎么晃动,像本人一样乖顺、文静。 “霜霜现在是大姑娘了,个子这么高,长得是越来越水灵了。我还记得她舅舅带她回来的时候,哎哟,瘦得跟只瘦皮猴似的,拳头大的脸,眼睛像牛眼瞪老大,还以为难养活呢。那家可真不是个东西,还是你们家养得好。” 舅妈笑了笑,听这话心里舒坦,看了蒋霜一眼:“这孩子听话乖巧,身体也健康,一年到头也没个什么病,我们没操什么心。”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么多年你们也不容易。现在姑娘养大,有儿有女的,你们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哪有什么福,都是为儿为女的劳碌命。” 二婶见状对蒋霜道:“你以后可要好好报答你舅舅舅妈啊,谁家能这么好,对你跟对亲姑娘一样。” “我会的。” 蒋霜笑了下,打过招呼后进了小卖部。摊开带来的作业,她已经写了一半,字是规整的小楷,清秀漂亮。 舅妈看了眼时间,也不多聊。村子里有人家里办丧事,她被请去帮忙。临走前,她过来跟蒋霜叮嘱几句。舅舅在那儿打牌,弟弟陈阳也在那儿吃席,蒋霜晚上一个人吃,可以泡袋方便面。 “要是没什么人,八九点就可以关门,门窗记得锁好。” 蒋霜点点头。 但她没有吃泡面,将剩菜剩饭热了吃了。 中途陈阳溜了回来,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杯,杯子里装着一只小鸡腿和几只虾。他扬扬下巴:“快吃。”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两个人只相差五个月,初中时蒋霜跟陈阳差不多高,没想到过了个高一,陈阳迅速拔高,到现在,蒋霜才堪堪到他肩膀。但他个儿是高了,长相还是青涩稚嫩,浓眉圆眼。 蒋霜问:“你没吃?” “我吃了。我们桌有个老人,啃不动。”陈阳故作玄虚地比画着,“说时迟那时快,我抢在大伯娘前面把鸡腿给夹了过来。” 蒋霜弯唇:“没骂你?” 陈阳笑着:“骂了。” 他学着对方的语气,横眉竖眼地叉着腰,捏着嗓子骂道:“你这小兔崽子吃这么多也不怕噎死。” 活灵活现。蒋霜笑意更深。 “陈阳,还走不走了?” 后面有人催。 陈阳说自己去朋友家玩会儿,晚点回来。 “快开学了,你的作业还没动呢,到时候能写完吗?”蒋霜提醒他。 陈阳龇牙一笑:“不着急,还有好几天。明天,明天我一定做!”他摆摆手,“姐,我走了。” 他和朋友们勾肩搭背,几个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鸡腿已经冷了,但蒋霜吃得很仔细很干净。 夜色渐深。 蒋霜打开小卖部外面的灯,照亮小卖部窗口前的一方天地。路灯是舅舅做的,从小卖部里牵出电线,白炽灯泡上搭着他自己做的简易灯罩,挂在已被虫蚁蛀食的柱子上,风一吹,灯罩晃动,灯影摆动。 没人的时候,她埋头做着作业。 其他人应付交差的暑假作业,蒋霜很认真地在做。学校里老师推荐购买的题集她没买过,因为要额外找舅妈拿钱,所以这种必须的作业,她一个字一个字写得用心。她拥有的不多,得到的就格外珍惜。 蒋霜的成绩还算不错,一直排在班上前三,老师说她考上一本的希望很大。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考上不一定就能上。陈阳跟她一届,家里供养两个高中生已经很不容易,更何况是两个大学生。 这些问题,她只是暂时不去想。 陆续有人来买东西,有人说时间不早了,她一个小姑娘危险,让她早点关门算了。蒋霜将零钱找给对方,只说作业还没做完,再待一会儿也没关系。 夜越深,风也越大,木柱轻微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她早已习惯,但还是盯着那根干枯柱子发呆,想它哪天撑不住砸下来,会往哪个方向……出神间,她听到脚步声,混合着沙砾,有种拖曳的摩擦感。 蒋霜回神抬头,撞见从暗处走来的身影。 光线太暗,隔得又远,直到那人走近,她才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是一张并不熟悉的年轻面孔。 对方比陈阳还要高,肩胛消瘦,身上有伤,洗得发白的灰色T恤领口被拉扯得变形,像是刚打过架的样子,脸上的血迹未擦干净,眼神漠然,像只凶狠孤僻的野狗。 生冷又野性。 蒋霜瞳孔骤缩,一时忘了反应。 她是知道他的——傅也。 十岁时因用药不当,高烧不退,最后送到县医院救治,病好后却听不到声音。父母离异,谁都不要他,最后被抛弃给独居的奶奶,之后被送去聋哑学校,寄宿,并不怎么回村子里。这次傅奶奶生病,傅也剩下半年高中不念了,回来照顾奶奶。老师知道他们家的情况,说只要他完成基础课程,还是照样给他发毕业证。 这些都是傅奶奶告诉她的。傅奶奶心慈面善,有时会过来买东西,说起自己的孙子,总是满面愁容。大人造孽,孩子遭罪,他又落得残疾,往后不知道会怎么样。但忧虑过后,傅奶奶又笑,说孙子从小孝顺,知道她病发腿脚不好,怎么说都不听,一定要回来。 “这孩子什么都好,会心疼人,就是心思不在念书上,也不怪他,他又听不到。” 是啊,听不到。 蒋霜没法想象听不到声音的世界是什么样。 要更难吧。 她也问过傅奶奶:“去看过医院吗?可以佩戴助听器。” 傅奶奶摆手:“去过,太贵了,他怎么都不肯,说听不见也没关系。” 说到这里,傅奶奶抹抹眼角的湿润,说:“哪里会没关系呢,他就是不想花钱。” 傅也走到小卖部窗口。他看人的眼神很冷,十几岁的年纪,身形单薄嶙峋。但他骨相生得很好,单眼皮,深眼窝。 他看起来很正常,并不比别人缺什么。 蒋霜闻到血腥味。他衣服上有暗红色的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像是陈年的疮疤。她迅速移开视线。 傅也指向她身后,绷着的下颌线锐利如刀。他抿着唇,没说话。 她扭过头看他指的位置,才意识到,他是来买烟的。 “哪种烟?”蒋霜下意识地问。问完,她有些懊恼地咬唇,她一时忘记他听不见。 傅也眼里的情绪很淡,像是已经习惯,手指再次点了同一个位置。 红塔山,两块五一包。她舅舅也抽这种,舅舅说这种烟便宜,抽起来口感醇厚,但抽到最后,嘴里发苦。 蒋霜转身,最便宜的烟在最上面,有些高,她踮着脚取下来。 傅也从口袋里掏出揉成团的零散纸币。五十块的、十块的、一块的全被他一视同仁地揉皱得不成样子,他从里面抽出三张一块纸币递过来。 蒋霜垂着眼睫,看到那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但手背上有伤口,皮肉外翻,连指缝都被浸染成暗红色,幸好血已经止住。 他却像是没感觉,或者说是因为麻木。 还是会疼的吧。 莫名地,蒋霜想到傅奶奶的脸,愁苦的目光似连绵的梅雨季节。 傅也在等她。 他没有任何不耐,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像被刻坏的木偶。 蒋霜收回视线,找出五角的零钱,关抽屉时顿了下,从旁边的小盒子里摸出了一枚创可贴,贴着纸币一起放在烟下,递了过去。 蒋霜的动作快而隐秘,但仍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见。 她有种羞耻感,好像做了什么坏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鬼使神差间,她已经那么做了。 一枚创可贴没什么用,治愈不了他的伤口,也不值什么钱。但这是她第一次拿小卖部的东西送人。小卖部不是她的,她已经是拖累,没有慷慨的资格。 傅也拿过烟,眼皮只是略抬了下,没看她,抿唇转身往外走,同时做着拆开烟盒的动作,背影单薄,像沙漠里枯死的胡杨树。 人没走远,烟已经点上,他仰头,醇烈的烟气入肺,神经跟着被麻痹。 正要将烟盒揣进兜里,有东西掉在手心,傅也忽地停顿,斜乜一眼。 蒋霜一直在看他。 突然顿住的背影让她做贼心虚一般低头,来不及想其他,心脏突地跳动,面上烧红,她握着笔装模作样地写作业,可眼神聚焦很久,才逐渐看清楚题干。 这道题她想了许久,算不出最终解,怀疑是题目本身错误。于是她只写了个“解”字,迟迟没有往后写。她在分神,余光延伸到窗台后一寸的位置,担心会多出一道身影,将她多余无用的善意丢回来。 就这么撑过几分钟。 蒋霜再抬头时,前方是空荡夜色,那人早已经走了。 2 快晚上十点时,陈阳溜了回来,蒋霜才关上小卖部的门窗,锁紧后,两人一块往家里走。 第二天一早,蒋霜烧好热水,沸腾的先灌进保温壶,剩下的倒入盆中,兑了凉水洗脸。舅妈因为熬夜,起得比平时晚,呵欠连天,感叹年纪大了真不能熬夜,熬一晚都够呛。说完,她揭开锅,热腾腾的水汽扑面,她拿来挂面下进滚烫的汤里,面条随着热汤涌动。 蒋霜去叫陈阳起床,一家子坐上桌吃饭。 舅妈又感叹昨天晚上的丧事办得敷衍,席面抠搜就算了,连鞭炮也没花几个钱,几个儿子合伙竟还办成这样。而且丧事还没办完,他们就已经在吵要怎么分钱,可见儿子多也不一定是好事。 “活着的时候没一个人愿意养,还指望他们死了尽孝?”舅舅低头,吹两口气后卷起一大口热面条吃下。 舅妈叹气,视线扫过陈阳。 嘴里的面条还没完全咀嚼,陈阳扯着嗓子给吞进去:“您别这样看我,我肯定不会这么没良心。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姐呢。” 蒋霜正安静地吃着碗里的面条,闻言,认真地点头:“是的。” 舅舅欣慰地笑了笑。 舅妈道:“我们也不指望你们俩以后多出息,就只一点,别像傅家那儿子一样,成天打架斗殴,以后迟早是要进去的。我跟你爸丢不起那个人。” 村子里大多姓“陈”,姓“傅”的不多,一般都是后面搬来的。舅妈提到傅家,蒋霜直接想到傅也,将筷子插入面条里。 “他回来了?不是在读书吗?”舅舅问起。 “他奶奶不是身体不好吗?所以他书不读了,跑回来了。这才刚回来几天啊,就在晒场那边跟人打了一架。地上都是血,看着怪吓人,也是够浑的。” 舅妈拉过舅舅的碗,要将自己的面分过去,舅舅伸手去挡,让她自己吃。舅妈乜他一眼,说:“我吃不下,这几天胃口不好。”说着,她夹了大半面条过去。 “妈,您别这样说。” 陈阳皱眉,咬着牙:“傅也哥从不主动惹事,他要真动手就是那群人欠揍。” 早在蒋霜过来前,陈阳就跟傅也认识。陈阳小傅也两岁,小时候就喜欢跟着对方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傅也哥”。后来傅也生病听不见声音,就很少出来,但陈阳还是三天两头跑去傅家,即便见不到人也没关系。 “你知道什么?他以前是怎么转去聋哑学校的?那时差点把人给打坏了,是他奶奶跑到别人家,又是送钱又是磕头才摆平,有这样的孩子就是遭罪。这次他转回来,你少跟他一起混。” “那人更是该打,他……”陈阳下意识地要辩解几句。 “陈阳!”舅妈拔高声音,一把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你也聋了是不是?” 陈阳不悦地皱眉,知道三言两语也改变不了父母的偏见,也不再说了。 舅妈的视线偏向蒋霜,语气缓和了点:“还有你,你以后也离这种人远一点,就算是一个村子的,看见了也不要打招呼。” “好。”蒋霜迟缓地点头。 舅舅道:“放心吧,我们家的孩子都乖,跟那些孩子混不到一块去。” “那也怕被带偏。”舅妈夹着碗里的面条,嘟囔着,“身体有残疾,哪个知道心理会不会也有残疾。” 陈阳不胜其烦地抬头:“妈!” 舅妈回瞪他一眼:“不说了,赶紧吃完把你的作业写了。” 蒋霜埋头吃光面条,又将面汤喝干净,身体里热浪阵阵,激出满头的热汗。她起身,动作利落地收拾好碗筷,用锅里的余温烧热水洗碗。 白天舅妈守着小卖部,舅舅去给人帮忙修房子,蒋霜跟陈阳在家里补作业。 陈阳心浮气躁,刚写几页就丢开笔,问:“姐,你是不是也觉得傅也哥是个烂人?” 蒋霜抬头,眼里平静:“我不认识他。” “也是。你来的时候,傅也哥已经去聋哑学校了,我这些年也没见过他。”陈阳叹气,“但傅也哥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 “你都很久没见过他了,人会变的。” “他不会变!”陈阳语气笃定。 “姐,真的,你见过他就不会那么认为了。”陈阳趴在桌子上,神情认真,“我没跟你说过,傅也哥救过我的命,没有他我可能就死了。” 蒋霜问:“什么时候的事?” 陈阳记得很清楚,也是夏天,他才六七岁,在河边玩石头。一群十几岁的男孩经过,连哄带骗地带他到深水处,让他从石头上跳下去,他怎么也不肯,喊着要回家时被人推进水里,要被淹死时是傅也救了他。 傅也当时也才八九岁。 陈阳口鼻里呛满了水,上岸后咳得面红耳赤。傅也将推陈阳的人狠狠推搡了把,带着他走了。 “回家的路上,傅也哥把我揍了一顿,说下次再在河边看见我就揍死我。” 陈阳腼腆地笑了下,那之后他的确也没去河边玩了,一半来自淹水的阴影,另一半来自傅也的拳头。 “如果他没有生那场病,还是一个健全的人,他肯定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很聪明的,那时候大家都说他是读书的料,哪知道后面会发生这些事情。” 陈阳难受:“老天爷就是不公平,折磨好人,放过坏人。” 傅也是。 他姐也是。 蒋霜停顿,想到夜晚那张神情漠然的脸、那个单薄的背影,她没跟陈阳说自己已经见过傅也了,只是拍了下陈阳的肩膀,催促道:“快点写作业。” 陈阳顿觉更痛苦,求饶:“啊……姐,你就帮我做一门好不好?英语我真不行。” “不好。” “姐,我的亲姐,帮帮小弟我吧。”陈阳一下下戳着她的手臂,开始卖惨,“眼瞅着离开学没几天,写不完我就没学上,你忍心?” 蒋霜经不住磨,抿唇忍笑,松口:“我告诉你思路,你自己写,这是底线了。” “大恩就不言谢了!”陈阳夸张地作了一揖。 “你快写!” “这就写。” ………… 晚上,蒋霜洗完澡躺在床上,熄了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睡意。 刚被接回舅舅家时,蒋霜跟陈阳睡一个房间。舅舅搬来一张旧床,铺上被褥床单,当天她梦见去世的父母,半夜哭醒,陈阳从自己的床上爬起来,笨拙地给她擦掉眼泪,说:“没事的,姐,我以后保护你。” 再大一些,舅舅就在这间房里做了一个隔断,分为两间小房。她主动选了其中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关掉灯,就只有黑暗。 但她适应得快,也不觉得害怕。 那台破旧的风扇“呼呼”地转,不知疲倦般,虽然坏过两次,修好还能接着用。只是闷热的房间,送来的风也是热的。 蒋霜想到很早去世的父母。时间冲淡了情感,她已渐渐记不清他们的模样,只剩下隐约的轮廓。记忆里,他们是很好的爸爸妈妈。 她又想到舅舅舅妈。开学前几天,舅妈要回娘家一趟。 她听到舅妈跟舅舅说话,开学学费不够,舅妈想要回娘家借钱。舅舅抽着烟,沉默半晌道:“不用,钱不够我去借。” “去哪儿借?能借的都已经借了个遍,孩子开学谁家不用钱?” “你回去,你爸不会给你好脸色。” 舅妈声音闷闷的:“那能怎么办,两个孩子要上学。” 蒋霜翻过身,眼睛干干的。每当这时候她便觉得时间好漫长,她多次许愿想要快快长大,早点挣钱,但前路却如这满室的黑暗,没有半点光亮。 翌日,蒋霜主动要求看守小卖部。 她其实很喜欢这种感觉,让她感觉自己是有用的,并不只是一味像蛀虫般啃食着这个家,而是她也做了点什么,即便作用微乎其微。 小卖部虽然不大,也算在“要塞”,村里人在地里干完活,扛着锄头回家时都要经过,有时候会买上一包烟、一包盐或者一瓶酱油,心情不错时给家里小孩带个糖或者辣条、方便面,但基本不会买饮料,他们对自己一向苛责,不会多花钱。蒋霜话不多,但会喊人,只说一句“要回去吃饭了吗”,也会被夸嘴甜。村子小,虽然贫瘠,但人情味浓。 但就这么坐一天,也还是会无聊。蒋霜的作业已经做完,她用手臂撑着脑袋,眼睫将垂未垂,抵抗着汹涌的睡意。不过就一个眨眼的空当,眼前多了一个身影。 她猛地睁开眼,在看清楚对方的脸时,睡意一下子消弭。这次傅也穿的是黑色白边T恤,干净的,没有血迹,衣料被宽阔肩胛撑开,下摆却有些皱,短裤到膝盖……只是仓促一瞥,她便收回视线。 没有了血腥味,是陌生的气息,以及淡淡的肥皂的洁净味道。 只是他身上仍有一股压迫感,蒋霜忍不住绷直脊背。 傅也眼型狭长,眼底漆黑,视线落在她脸上。他依然是一个抬手的动作,手臂上是刚结痂的伤口,像条爬行的蜈蚣。他指向她身后的位置。 蒋霜的心脏“怦怦”地跳,她立时转身,去拿烟。 似乎一切又跟第一次一样。 将烟接过来后,傅也低着头,垂着眼睫,在窗台前的盒子里挑拣,都是一些诸如棒棒糖的小零食。 小卖部外面的白炽灯是新换的,比里面要亮一些。 他朝内,面上阴影过重。 蒋霜等着他挑。他眼睫很长,垂着时,给人一种安静无害的错觉。 但舅妈说他经常打架斗殴,发起狠来不要命,几年前就差点闹出人命……蒋霜有些出神,舅妈口中的傅也跟陈阳口中的傅也是两种人,她不知道他属于哪一种。 傅也最后挑了一条口香糖,薄荷味的。 口香糖一块五。蒋霜抬手,竖起四根手指:“一共四块钱。” 傅也盯着她的脸几秒,眼睫下的瞳孔漆黑。蒋霜咬住唇。 这几秒或许是因为她竖起的四根手指,从而判断她知道他听不见的这件事,也可能是那天晚上多出的东西。 几秒后,傅也收回视线,再没多余的动作。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抽出四张一块的放在窗口,伸手把烟跟口香糖拿走,走之前掀起眼皮,情绪很淡地看了她一眼。蒋霜手指扣着桌边,莫名紧张。很快,他转身,背影消失在黑夜中。 他人一走,蒋霜绷紧的背放松下来。 她拿过钱,要打开抽屉放进去时,摸到了不一样的触感,仔细去看,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张纸,像是随手从哪里撕下来的一角。纸上有字:少管闲事。 笔力很深,墨水洇出毛边,停笔的地方纸张被戳破。看得出来,他写字时很用力,横撇竖捺,透着股无所谓的张狂劲,字如其人。 他看到了那枚创可贴,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蒋霜面红发烫,将纸张揉成一团。 她的确不该多管闲事,还只是一枚创可贴,有些可笑,简直不知所谓。 他们只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她的处境不会比他好多少,没资格释放廉价的善意。 1. 失聪“野犬”傅也 VS 坚韧“野草”蒋霜,小镇上的两株野草野蛮生长!逆风翻盘的励志人生! “我们生在这里,本来路就比别人少,不试试怎么知道它走不通呢?” 2. 超绝双向救赎纯爱!两只小狗互相治愈,尽显少年人最诚挚的情感,美好又单纯! 傅也想做供蒋霜登上去、走出去的台阶,而不是绊脚石。 而蒋霜想和傅也一起亲眼见证这世界的五彩斑斓。 他们,来日方长。 3. 读者强推的小众宝藏文系列!网络好评如潮,实体新增读者期待的未公开千字HE番外! 4. 随书附送精美赠品:“前路有光”明信片x1,Q版异形书签x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