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重庆
原售价: 59.80
折扣价: 37.10
折扣购买: 网络风暴
ISBN: 9787229158903
马修.马瑟(Matthew Mather),加拿大畅销书作家,主要创作融合科幻与悬疑的推想小说,已出版《流浪汉》《乌托邦编年史》《新地球》等系列科幻丛书,数本小说被改编成了电影或电视剧,在亚马逊作者排行榜排名100以内。马修.马瑟也是网络安全界的领军人物,在加拿大麦吉尔大学机器智能中心从事研究工作,后投身高科技项目,涉足计算机纳米科技、气候预测系统、基因组学、社会智力研究等。他还创立了触觉反馈公司,在2007年获得Telefilm公司颁发的新视频游戏奖。 译者简介: 邵杜罔,美籍华人,华硕文化教育学院总顾问,前华夏中文学校理事长、总校长。翻译功底深厚,代表译作有《美国世纪结束了吗?》《刺杀巴顿》《改变美国的十天》和《最.后的希望之岛》等。
序幕 我停了下来,把夜视镜推上额头,眨了眨眼睛,向黑夜望去。四周漆黑一片,无声无息,我感觉我的思绪突然脱离了现实。凝视着夜空,我成了一个存在于宇宙中的小小的浮点。起初感觉很恐怖,我的心灵在颤抖,但很快就安宁了下来。也许这就像死亡一样?孤独的一个人,平和,漂浮着,漂浮着,没有恐惧…… 我把夜视镜重新戴好,可以看到幽灵般的绿色雪花飘落在我周围。 我的饥饿感在今天上午一直很高涨,这种饥饿感差点让我不顾危险,在白天就外出觅食了。查克把我拉了回来,不停地跟我说话,让我平静下来。我和他争论说,这不是为了我,这是为了卢克,为了劳伦,为了爱丽罗斯。可我像一个毒瘾发作的人一样,急切地想得到任何能让自己的肠胃获得满足的东西。 我悄声笑了起来。我对吃变得疯狂了。 飘落的雪花带有催眠的作用。闭上眼睛,我深吸了一口气。什么是真的?现实是什么?我感到自己现在沉浸在幻觉之中,我无法在思绪滑走之前牢牢抓住一样东西。得抓住它,迈克。卢克指望着你,劳伦也指望着你。 睁开眼睛,我让自己回到了现实,回到了眼下,轻点了一下口袋里的手机,增强现实(AR)视镜中显示出了一连串向远处扩散的小红点。我又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按照屏幕上显示的方向慢慢向前探行,穿过第二十四街之后,走近了聚集在第六大道上的一簇红点显示的位置。 11月25日 切尔西,纽约 “我们生活在一个美好的时代!” 我仔细地看着眼前的那根烤焦了的香肠。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时代。”我的隔壁邻居,我最要好的朋友查克大笑着说,他喝了一口啤酒,又接着说,“你干得不错啊!那根香肠的里面有部分可能还冻着呢。” 我摇了摇头,把烤焦了的香肠重新放回烤架边上,然后对查克说:“不准嘲笑我的烧烤技术,连想都不要去想!” 今天是感恩节,但天气却异常温暖,所以我临时决定在我们改建的仓库大楼的屋顶上搞一次烧烤派对。我们的大多数邻居都还在家里度假,因此在早上,我就和还不到两岁的儿子卢克挨家挨户地邀请他们一定要来参加我们的烧烤派对。 沐浴在温暖的夕阳下,一个蔚为壮观的夜晚开始了。从我们第七层楼的露台往下看,在街道噪声和城市天际线的背景映衬下,沿着哈得逊河岸蜿蜒的红色和金色树木组成的深秋景色尽收眼底。即使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两年,充满活力的纽约仍然让我感到兴奋。我扫视了一下聚集在一起的邻居们,差不多有三十人。有这么多人来参加我们的派对,我心中不禁暗自得意起来。 查克扬起眉毛说:“所以你认为太阳耀斑不会伤害这个世界吗?” 他的南方口音非常悦耳,甚至在谈论这种灾难主题时说的话,听上去也都像唱歌一样。他穿着一条破旧的牛仔裤和一件雷蒙斯T恤,躺在日光躺椅上,一条腿翘着来回摆动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摇滚明星。他乱蓬蓬的金发下的那双淡褐色的眼睛,戏谑地眨巴着,脸上的大胡楂看上去已经两天没刮了。 “那正是我不想让你挑头开始的话题。” “我只是说……” 我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要谈论的总是与灾难有关。请別忘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刚刚从人类历史上最为深重的灾难中熬过来,恢复到了和平状态。”我从袋子中拿出几根香肠放到烤架上,重新加火开始了又一轮烧烤。 我们大楼的门卫托尼站在我的身旁,他仍穿着他的工作服,系着领带,但他的西装外套已经脱掉了。他身材魁梧,脸相带有意大利人的特征且肤色黝黑,他一说话就让人听出是布鲁克林的口音,就像旧日的道奇队粉丝说话带的那种口音一样。托尼是那种自来熟的人,随时准备帮助别人,而且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嘴里还会不时冒出一两个笑话。卢克很喜欢他。从开始学会走路的那一刻起,每当我们下楼,一旦电梯到达了底层,卢克就会飞快地从电梯里跑出去,冲到门口旁的前台,高声欢叫着和托尼打招呼,两个人都会因此而喜笑颜开。 我从正在烤着的香肠上方望过去,对着查克说:“在过去的十年里,已经有超过十亿的人口出生,这就像在过去十年中的每个月都有一个新的纽约市出生一样。这是历史上人口增长最快的时期,可能也将最终成为人口增长的最高纪录。” 我在空中挥舞着我的钳子以强调我的观点:“当然,在世界的某些地方发生过一些战争,但都是小规模的。我认为这表明了人类的某些特征,”我停顿了几秒钟,以求增强效果,“我们正在变得成熟起来。” 查克回答说:“那十亿新生儿大多数还在吃婴儿配方奶粉呢。再过十五年,等他们都想要汽车和洗衣机时,我们就会看清我们到底有多成熟。” 我说:“和四十年前相比,按美元的实际价值计算,现在的世界贫困人口数量只是那时的一半……” 查克打断了我的话:“然而,六分之一的美国人在挨饿,而且大多数人都营养不良。” 我继续说:“就在一两年前,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有更多的人是生活在城市里,而不是在乡下。” “你觉得那是件好事吗?”查克带着嘲讽的口吻反问道。 托尼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啤酒,仍然带着一脸微笑,这是他见过多次的斗嘴比赛中的一次,对我们的斗嘴他已经习以为常。 我说:“那当然是件好事。在城市环境中生活远比农村更节省能源。” 查克争辩说:“‘城市’并不是一种环境。环境就是环境。照你的说法,城市好像是那些与外界隔绝,能独立运作维持生命的封闭大实验舱。但它们并不是。它们完全依赖于周围的自然世界才得以生存。” 我拿着钳子指着他,说:“我们正是通过在城市中一起生活来拯救那个世界的。” 我把注意力转回到烧烤上,看到香肠滴下的油脂燃起了新的火苗,正灼烧着烤架上的鸡胸肉。 查克继续争辩:“我只是说,当整个世界都退回到原始时代时……” “你是说恐怖分子向美国发射一颗核弹,或者是一个威力无比的电磁脉冲?”我一边翻动着烤架上的鸡胸肉和香肠,一边问道,“或者是在网络上释放一个作为武器的超级病毒?” 查克点了点头,说道:“其中的任何一种情况都可以造成那样的伤害。” 我忍不住说:“你知道你应该担心什么吗?” 查克不以为然地问道:“担心什么?” 我觉得不需要再给他任何新的论据来证明了,我直接脱口而出:“网络攻击。” 从他的肩膀上望过去,我可以看到我的岳父母已经到了。我的胃开始打结。和我的岳父母相处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话说回来,大多数人都和我一样,都需要面临同样的挑战。 我问:“听说过有关夜龙的故事吗?” 查克和托尼都耸了耸肩膀。 我向他们解释道:“几年前,在美国全国范围就发现有来自外国的计算机代码嵌入了发电厂的控制系统,而指挥并控制系统指令的线索似乎可以一直追溯到亚洲一个国家的某幢大楼。那些东西能使美国的能源网络瘫痪。” 查克不为所动:“所以,结果发生了什么事件吗?” “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但你的这种态度正是问题所在。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如果外国人在美国采取行动,把C-4炸药包捆到一个个输电塔上,公众就会大哭大叫,说这是血腥谋杀,并要求立即宣战。” “你说是以前需要投下炸弹才能炸毁工厂,而现在只需点击一下鼠标就行了?” “就是这样。” 查克微笑着说:“看,你终于也知道需要事先做好准备了。” 我笑了起来,但我想我是绝对不会现在开始储备物资来应对灾难的。 “回答我的这个问题,谁在掌控互联网的运作?我们的生活现在已完全依赖于互联网了。” “我不知道。或许是政府?” “答案是没有人在管理。每个人都在网上操作,但没有一个人负责管理。”查克笑了,“现在这听上去好像是灾难的先兆。” “你们这些家伙吓着我了,”托尼说,他终于找到机会能插上几句了,“我们能不能换个话题,比如谈谈棒球?”烤架上的火焰再次跳跃了起来,他装出害怕的样子退后了一步,“也许你最好让我来接管烧烤。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不是吗?” “况且我们想要吃一些没有被烤焦的食物。”查克笑着补充道。 “好吧,那当然啦。”我懒洋洋地把钳子递给了托尼。 劳伦又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试图将那不可避免会发生的事情再推迟一会儿。她正在和别人说话,时不时开怀大笑,用一只手轻松地把她那长长的赤褐色头发向脑后掠去。 劳伦有高高的颧骨和一双明亮的绿色眼珠,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她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她有着家庭遗传的精美长相,尖尖的鼻子和下巴使她苗条的身材更惹人赞叹。即使与她生活在一起已有五年之久,即使现在只是在露台上远远看着她,我还是感觉喘不过气来,我仍然无法相信她选择了我。 深吸一口气,我挺直了肩膀,随口说:“我把烤架留给你们了。”但他们已经回过头去讨论网络灾难了。 我把啤酒放在烤架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向我的妻子走过去。她站在我们大楼顶层大露台的另一边,和她的父母以及我们的另外几个邻居在聊天。我坚持要在今年的感恩节招待她的父母,但现在我已经开始后悔起来了。她的父母是老派有钱的波士顿人,骨子里视自己为上等人。在我们婚姻的早期,我曾经竭力想获得她父母的认可,但最近我放弃了这种努力,并忍痛接受了这样一个现实:我永远也配不上劳伦。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对他们不礼貌。 “西摩先生,”我喊着并向他伸出手去,“非常感谢你的到来。” 西摩先生穿着一件宽松的斜纹软呢外套,上衣口袋里插着一块海军蓝手帕,里面是蓝色的衬衫和棕色的佩斯利领带。他抬起头来,给了我一个嘴唇紧闭的浅浅的微笑。穿着牛仔裤和T恤让我感到自惭形秽。我紧走一步,抓住他伸出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我又转向我的岳母,“西摩太太,你永远都是那样可爱。”她坐在丈夫和女儿旁边的木凳边上,身穿棕色西装,头上顶着一个超大的帽子,脖子上戴着一串硕大的珍珠。她把手袋紧紧地抱在膝盖上,向前倾身,仿佛想要站起身来。 “不,不,请不要起身。”我俯身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她微笑着坐了回去,“谢谢你来和我们一起过感恩节。” 西摩先生大声地对劳伦说:“所以你会考虑一下吗?”你几乎可以从他的音调中听出居高临下的味道,是那种既有特权地位,也有责任担当的语气。今天,他或许有点屈尊俯就的味道。他要确定我能听到他说的话。 “是的,爸爸,”劳伦低声说,朝我看了一眼,然后低下了头,“我会考虑的。” 我没有钻进那个圈套。“我很抱歉,我们有没有给你们介绍过鲍罗廷一家?”我移向坐在桌旁的那一对来自俄罗斯的老年夫妇。丈夫亚历山大已经在躺椅上睡着了,他在妻子艾琳娜的身边静静地打着鼾,而艾琳娜则正忙着织毛线。鲍罗廷一家就住在我们隔壁。有时我会花上几个小时听艾琳娜讲述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故事,他们在列宁格勒(就是现在的圣彼得堡)围困中幸存了下来。我发现她虽然曾有过一段如此可怕的经历,但对世界的态度却依然非常正面和温存。她做的罗宋汤非常棒。 西摩先生嘟囔着说:“劳伦已经给我们介绍过了。很高兴能认识他们。”他向着艾琳娜的方向微笑了一下。艾琳娜抬起头来,朝他回笑了一下,又回过头去织她那只完成了一半的毛线袜。 我张开双臂,问道:“那你们都见过卢克了吗?” “还没有,他和爱丽罗斯还有保姆一起,在楼下查克和苏茜的住处,”劳伦回答道,“我们还没有机会去看看他。” 西摩夫人忽然来了精神,说道:“但我们已经被邀请去大都会歌剧院观看新的阿依达歌舞剧的彩排表演了。” “是吗?” 我瞥了劳伦一眼,然后转向我们的另一位邻居理查德,他绝对不在我的挚友名单上:“谢谢你,理查德。” 长着方下巴的理查德相当帅气,他在耶鲁的时候曾是一个有着橄榄球明星光环的人。他的妻子莎拉是一个娇小的女人,像一只害羞的小狗一样坐在他的身后。当我看向莎拉的时候,她拉下了毛衣袖口去罩住她那裸露的双臂。 “我知道西摩一家人都喜欢那部歌舞剧。”理查德解释道,就像一位曼哈顿股票经纪人在描述投资选择一样。 西摩一家是老派的波士顿人,而理查德的家人是老派的纽约人。“我们在大都会歌剧院有‘朋友和家人’优先订座权。我只有四张票,而莎拉又不想去。” 他的妻子在他身后微微地耸了耸肩,说道:“我并不是有意冒犯,但我猜想那不是你一个老男孩的喜好。我觉得这些票可以用来招待一下劳伦和西摩先生跟西摩太太,作为感恩节的一个小礼物。” 西摩先生的波士顿口音听起来很真实,而理查德那仿佛从英国预科学校学来的口音听起来却让我觉得不像是真的。 “我觉得那挺不错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理查德停顿了一下,气氛有些尴尬。 他继而扬了一下眉毛,说道:“如果要去看表演的话,我们得马上出发。那场彩排开始得比较早。” “但我们的晚饭马上就要开始了呢。”我指着铺着格子桌布的桌子,上面放着好几盘土豆沙拉和一叠纸盘。托尼正挥舞着钳子招呼我们过去。 “没关系,我们可以在半路上停一下买点吃的,”西摩先生再次带着他那双唇紧闭的微笑说道,“理查德刚告诉我们,上东区新开了一家相当不错的小酒馆。” 劳伦不自在地加了一句:“那只是随便提了一下。在我们谈论歌舞剧的时候理查德提到了它。”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成了拳头,但马上又控制住了自己,吐了一口长气。我的双手松开了。家庭就是家庭,我希望劳伦高兴。也许这样对家庭会有所帮助吧。我揉了揉眼睛,又嘘出了一口气。“那是一个好主意。”我带着真诚的微笑看着我的妻子,感到她也放松了,“我会照顾好卢克的,所以你不用急着赶回来。好好享受一下吧。” “你能行吗?”劳伦问。 她的一丝感激又把我们的关系支撑了起来。 “没有问题。我会和老男孩们一起喝几杯啤酒。”多想一会儿,这看上去越来越是一个更好的主意,“你们赶快走吧。也许我们可以在晚上睡觉前再聊一会儿。” “已经都安排好了吗?”西摩先生站在那里问。 几分钟后他们都走了,我又回到了我的朋友那里,在自己的盘子里垒起了一大堆香肠,然后在冷藏箱里翻来翻去,想找到一瓶啤酒。 我终于瘫坐在椅子上了。 查克在我旁边停了下来,正往他的嘴里送去一大叉子土豆沙拉,说道:“这就是你娶了一个有着劳伦·西摩那样的名字的女孩所得到的。” 我大笑了起来,打开了啤酒。 11月27日 西摩先生和西摩太太的来访进行得并不顺利。 灾难在感恩节晚餐开始时就降临了。首先是因为我们从切尔西市场订购了一只预制的火鸡——“哦,上帝啊,你们不会自己烤火鸡吗?”然后是围绕厨房柜台而坐的尴尬晚餐——“你们什么时候能买一套更大一点的公寓呢?”最后是我无法观看钢人队比赛的电视实况转播——“没关系,如果迈克想看橄榄球的话,我们可以回酒店去。” 理查德曾发出过邀请,让我们晚餐后去他住处享用餐后酒。我们来到了他那面向着曼哈顿的天际线、里面共有三层的富丽堂皇的公寓,莎拉出来招待我们。她说道:“当然,我们是自己烤的火鸡。你们也是自己烤的吗?” 谈话很快就转到了旧日纽约和波士顿家族之间的联系上。“非常奇妙,不是吗?理查德,你一定是我们劳伦三代之内的表兄弟。”西摩先生马上转过头来问道,“迈克,你知道你家族的历史吗?” 我当然知道,我的家族与钢铁厂和夜总会的工作有关,所以我说我不知道。西摩先生最后问到劳伦关于她找新工作的前景问题,目前劳伦的工作没有一点着落。理查德提出他可以为她做一些推荐介绍。他们有礼貌地问到我的业务进展情况。我是一家专注于社交媒体领域风险投资基金的初级合伙人,在宣称互联网太复杂以至于无法谈论它之后,我转而问道:“理查德,你现在能否谈谈你们家的信托投资是如何管理的?” 公平地说,劳伦确实为我进行了辩护,一切都保持得很文明。 我的感恩节大部分休假时间都花在了开车送他们到大都会俱乐部、核心俱乐部,当然还有哈佛俱乐部等地方与他们的朋友见面。西摩家族的特别之处就在于自哈佛大学成立以来,每代至少有一名家庭成员是学校成员。他们在哈佛俱乐部受到的接待,仿佛他们是来访的皇家贵族。 理查德甚至慷慨地邀请我们在周五晚上去耶鲁俱乐部喝上一杯。我差点为此想掐死他。 幸运的是,来访为期只有两天,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周末。 星期六早上,我坐在我们的花岗岩台面的厨柜旁边喂卢克苹果,他坐在高脚椅上,我尽力在酒吧高凳上保持身体平衡,同时看着美国有限电视新闻网(CNN)早间新闻。我把苹果切成小块,然后把它们放在盘子里面。卢克高兴地翻动着每一块苹果,向我露出牙齿傻呵呵地笑着,然后或者吃掉苹果,或者尖叫一声把它扔到地板上,喂给鲍罗廷的杂交救生犬戈比。 这是一场永远没完没了的游戏。戈比待在我们公寓里的时间似乎和待在自己家里与艾琳娜相处的时间一样多。每当他们家的前门打开时,它就会偷偷溜出来在我们家门上磨蹭。看着卢克向它扔食物,很容易就能理解那是因为什么。我想养一只狗,劳伦不同意,她说那会带来太多的狗毛,即使让戈比过来玩一下也是对她耐心的考验,每次她让我帮她从西装外套或裤子上取下狗毛时就证明了这一点。 卢克用拳头敲打着托盘,大声叫:“大!”这是他在做任何与我有关的事情时所用的通用词语,然后向我伸出他的小手——请给更多的苹果。 我摇了摇头,笑了起来,开始切更多的苹果。 卢克还不到两岁,但他的体态已经有三岁的模样了。我微笑着想,那一定是从他父亲那里得来的。一缕缕金发垂落在他胖乎乎的充满笑意的脸颊上。他的脸上常常会显出一种淘气的笑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好像正要做一些他知道不该做的事情,而最终他几乎总是会去做他不该做的事情。 劳伦出现在我们卧室的门口,她看上去仍在半醒半睡的状态之中,嘀咕着:“我感觉不太舒服。”她蹒跚地走进了我们的小浴室,这是我们不到一千平方英尺的公寓中唯一的另一个能关上房门的房间。我听到她在咳嗽,然后里面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我叫了一声“咖啡已经好了”,劳伦悄悄地走到我的身后,低声说道:“亲爱的,很抱歉我的父母打扰了你。”她身穿白色的割绒浴袍,拿毛巾用力地擦着头发,“别忘了,那是你的主意。” 她倾下身去搂着卢克,吻了他一下,他对母亲的疼爱喳喳叫唤。然后她用手搂着我,亲吻了我的脖子。 我把她拉回来,在紧张了几天之后我很享受这样的感情交流。我回答:“我知道的。” 一名美国海军军官出现在CNN的节目上。“五年前,日本曾提出要让我们的士兵们离开冲绳,但现在他们再次乞求我们给予帮助。日本有一支自己的航空母舰舰队驻扎在这里,为什么在地球上……” 劳伦把一只手伸到我的T恤衫下,开始抚摸我的胸膛:“我爱你,宝贝。” “我也爱你。” “你有没有想过圣诞节去夏威夷度假?” 我挣扎着起身离开她:“你知道如果让你的家庭来付钱我会感到不舒服的。” “那么就让我来付钱吧。” “那钱是从你父亲那里拿来的。” “只是因为我没有工作,因为我辞掉了工作来生卢克。”这是一个痛点。她转身拿起一个杯子,向杯里倒满了咖啡,黑咖啡。今天早上家里没有糖。 她靠在灶旁,双手捧着热咖啡,倚向远离我的一侧。 “……启动了全天候的不间断行动,在三艘美国航空母舰上不断有飞机起飞和降落,这三艘航空母舰现在停留在……”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和你的父母亲一起过圣诞节我会感到很不自在,我们已经和他们一起度过了感恩节。” 她不接我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在对我说话:“我刚刚通过了律师执照的考试,并在莱瑟姆律师事务所签下了工作合同,而现在每家事务所都在裁人。我正在把机遇扔掉。” “你没有扔掉机遇,亲爱的。”我看着卢克,“我们所有的人都在经受痛苦。这次新的经济低迷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很困难的。” 我提议道:“去匹兹堡怎么样?去看看我的家人?” “……有人声称篡改美国政府网站的是黑客的私人行为,而且大多数此类行为的消息来源都是俄罗斯人……”CNN主播又开始了一个新话题。 “是这样吗?你不去不花钱的夏威夷旅行,而想让我去匹兹堡?”她脖子上的肌肉收紧了,“你的兄弟们都是曾被定罪的罪犯。我不想让卢克过多地出现在那种环境之中。” “算了吧,当年发生那种情况时,他们都还是青少年。我们已经谈过这一点了。” 她什么也不说了。 我带着防守的语调说:“你的堂兄弟去年夏天不也被抓起来了吗?” “被抓起来了。”她摇了摇头,说道,“但他没有被定罪。这两者是有区别的。” 我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并非所有的人都那么幸运,能有一个叔叔是国会议员。” 卢克直愣愣地看着我们。 “所以,”我的声调开始升高了,“你父亲想让你考虑的到底是什么?”我已经猜到那是一个诱使她回到波士顿去的新的工作机会。 “你这是什么意思?” “真是那样的吗?” 她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她的咖啡。“罗伯斯和格雷律师事务所愿意提供一个将来能成为合伙人的职位。” “你从没告诉我你申请过那个职位。” “我没有申请……” “劳伦,我是不会搬到波士顿去的。当初我们之所以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你能开始自己的生活。” “当时是那样想的。” “我以为我们正在为卢克能再有一个弟弟或妹妹而努力,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那更多的是你想要的东西。” 我看着她感到有点难以置信,我对我们未来共同生活的展望开始被那几个词给打散了。最近,我们是曾有过一些听上去让人感到不舒服的对话。我的肚子开始打结了。 她把咖啡杯重重地放在厨房柜台上,说道:“我今年要满三十岁了,这样的机会不会经常出现。这可能是我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们相互看着对方,陷入了沉默。 “我会去面试。” “这是在商量吗?”我的心跳开始加快,“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这是为什么。” 我们在相互指责的沉默中观察着对方。卢克开始在他的椅子上不安分起来了。 劳伦叹了口气,垂下了肩膀:“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好吧?我感到很失落。我现在不想去谈论它。” 我松了一口气,心跳开始减慢了。 劳伦看着我,然后移开了眼光:“我将和理查德一起吃早午餐,讨论一下他提供给我的一些建议。” 我的脸颊开始发烫:“我想他打过莎拉。” 劳伦咬住了她的牙关:“为什么你会说这些?” “你在我们烧烤派对时看到她的手臂了吗?她试图掩饰,但我看到了手臂上的瘀伤。” 劳伦摇摇头,哼了一声:“你这是在嫉妒。不要说荒唐的话。” “我会嫉妒什么?” 卢克开始哭泣了。 她不以为然地摇着头,说道:“我要去穿衣服了,不要再问愚蠢的问题。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她不再搭理我,俯身亲吻了一下卢克,低声在他耳边说她很抱歉,她不是有意叫嚷,她是爱他的。让卢克平静下来后,她直起身子瞪了我一眼,然后走进卧室,重地关上了门。 我叹了口气,抱起了卢克,让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她为什么要嫁给我啊,卢克?” 抽了两三次鼻涕之后,他的小身体在我的怀中放松了。 “好吧,让我带你去看看爱丽罗斯和苏茜阿姨吧。” 12月8日 “那儿有多少这样的东西?” “五十个。里面都是水。” “你在开玩笑吧?我只有半小时的空闲,我得上楼去把保姆替下来。” 查克耸了耸肩,说道:“我可以给苏茜打个电话,让她去看护卢克。” “太棒了!”我正在楼梯上挣扎着往下走,两只手各提着一个装满四加仑水的容器,“所以你每个月要花五百美元来储存两百加仑水吗?” 查克在曼哈顿拥有好几家卡津风味的连锁餐厅,你可能会想他可以在其中任何一家餐厅存放自己的东西,但他认为他需要把它们放在靠近住处的地方。他喜欢说,有会员卡的弗吉尼亚州生存主义者,个个都非常小心。他的敏感性绝对不是纽约人所拥有的。 他来自梅森—迪克森线以南地区。他是独生子,他的父母亲在他大学刚毕业后就因车祸去世了,所以当他遇到苏茜时,他们就决定来到纽约重新开始人生。我的母亲在我上大学时就去世了。我几乎不记得我的父亲,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他就离开了,所以我几乎是由我的兄弟们养育长大的。当我和查克相识后,类似的家庭状况让我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大约是那样多的水。我很幸运,得到了这个额外的储物柜。”查克看着我吃力的样子,悄声窃笑了起来,“朋友,你需要去健身房。” 我紧走最后几步到达地下室。我们这栋楼的各个部位都装饰精美,维护良好。在健身房和水疗中心的旁边有精心修剪的日本花园,入口处有室内瀑布和每周七天二十四小时值班的保安,但地下室显然完全是为了实用。后门那里的抛光橡木台阶在地下室里就让位于粗糙的混凝土地板了,室内的照明灯都裸露在房顶墙壁的外面。没有人去过那里,除了查克之外,没有人会去那里。我对他的嘲笑并不在意,只当没有听到。我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劳伦。当我们在哈佛遇上时,看上去似乎一切都是可能的,但现在的感觉好像她正在慢慢地从我身边溜走。今天她去波士顿接受面试,并和她的家人一起过夜。今天上午卢克一直待在幼儿园,由于下午找不到保姆,我只能下班回家了。劳伦和我在是否去波士顿的讨论中有过一些“热烈”的交流,但她一定还有更多的事情没有告诉我。 我在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用胳膊肘打开了查克的储物柜的门,用力提起那两个水罐,将它们堆放在查克已摆在那里的水罐堆上。 查克背负着他的水罐蹒跚而来,喘着气说:“堆放得整齐紧凑一点!”他放下了他的水罐,我们转身回去提更多的水罐。 “你今天看到网上的那些东西了吗?”他问,“维基解密公布了五角大楼轰炸北京的计划。” 我耸了耸肩,心里还在想着劳伦。我清楚记得第一次看到她时,她走在哈佛校园里的红砖建筑楼之间,和朋友们一起开怀大笑的情景。当时我刚刚开始MBA的课程,通过出售我在媒体创业公司的股份得到了支付学费的资金,而她也刚刚开始法学院的课程。我们的心里都充满了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的梦想。 “他们在媒体上大肆宣传,”查克继续说,“但我认为那不是一个大问题。只是老生常谈而已。” “嗯……”遇上劳伦后不久,在哈佛广场啤酒馆进行的一场激烈的辩论让我们度过了一个激情四射的夜晚。我是我们家第一个上大学的人,我从来也没有想到能进入哈佛大学学习;我知道她来自一个老派的有钱家庭,但当时这似乎并无大碍:她想逃离家庭的束缚,而我想得到我在她身上所看到的一切。 我们毕业后马上结了婚,然后私奔,搬到了纽约。她的父亲对我并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几乎就在我们结婚的时候,劳伦怀上了卢克,那是一次幸福的意外事故,但却永远改变了我们才刚踏入的新世界。 “你没有在听我说话,是吗?” 我抬眼望去,查克和我已经走出了我们大楼的后门,站在了第二十四街的人行道上。天在下雨,冰冷的灰色天空与我的心情很般配。就在一个星期之前,它还非常暖和,但现在气温在急剧下降。 第二十四街的这一段更像是一条小巷,距离切尔西码头和哈得逊河不到两个街区。沿街覆盖着铁网格栅的窗户的下面,一辆接着一辆的汽车停放在狭窄街道的两侧。从远处的第九大道飘过来汽车的喇叭声。 在我们大楼的一侧有一个计程车维修店铺,几个男子聚集在肮脏的遮阳篷下面,抽着烟,高声笑谈着。查克让搬运公司把他的水送到了修车铺。 查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问道:“你还行吧?” 我们在出租车司机和修理工人群中间穿过,走到车库另一侧的托架旁去提更多的水罐。 我停顿了一下,回答说:“对不起,”然后一边提起水罐一边嘟哝,“劳伦和我……” “是的,我从苏茜那里听说了。那她是去波士顿接受面试了吗?” 我点了点头。“我们住在一个价值百万美元的公寓里,但这还不够好。当我在匹兹堡长大的时候,从来也没有梦想过会住在百万美元的房子里。”付每月的公寓租金相对于我的工资来说,是很大的压力,但与此同时,我觉得我不能比这付得更少了。 “她也没有想到,我的意思是才一百万美元的房子。”他笑道,“嘿,你知道你陷入了什么状况吗?” “当我上班的时候,她总是和理查德在一起。” 查克停了下来,放下了他的水罐。“不要那样去想。理查德是一条蠕虫,但劳伦不是那样的人。”他把他的出入证在后门的门禁装置上刷了一下,试了两次都没能打开后,他在口袋里翻找出了一把钥匙,低声嘀咕道,“这个愚蠢的玩意有一半的时候不工作。”打开门后,他转身对我说:“给她一些时间和空间来慢慢地想清楚。三十岁对女性来说是一个重大的关口。” 他站在那里扶着后门不让它关上,我走进开着的门,走在了他的前面,说道:“我想你是对的。你刚才在说什么来着?” “今天的新闻。你看电视新闻了吗?据说事态在进一步发展。一些国家使馆外面有更多的示威人群,美国的名牌商品遭到了抵制。现在有‘匿名者’威胁将对他们发起报复攻击。” “匿名者”是我们近来在新闻中越来越多地听到的民间黑客组织。 又一次到达储物柜了,我们将水罐堆放了上去。“这就是你要囤积淡水的原因?”我问。 “这只是巧合,但我也从新闻报道中听到对国防部的网络攻击已经增加了一个数量级。”自从我在烧烤时提到了那个问题之后,查克一直在研究网络世界。 “国防部也受到了攻击?”我有些担心地问,“情况很严重吗?” “即使在情况较好的时候,国防部的网络也会在一天里被攻击数百万次。但现在有一些报道称那些攻击的目标越来越集中了。这让我感到紧张,有人正在策划要在人肉空间搞鬼。” “人肉空间?” “互联网有网络空间,而我们,”他停顿了一下以增强效果,“则活在人肉空间,明白了吗?” 打开后门,我们又走回到雨中。“愿上帝保佑我们,现在你可以有一些新东西来折腾了。” 查克哼了一声:“这只能怪你自己。” 当我们走回到修车铺时,发现我们的邻居罗利正在和那群人中的一个说着话。 罗利看着我们,笑道:“那么口渴啊?”他一定是看到我们提着的水罐了,“为什么要囤那么多的水?” “只是做一些准备。”查克回答道。他对那个正在和罗利说话的男子点了点头,“迈克,这是斯坦。他在这里经营修车铺。” 我握了一下斯坦的手,说道:“很高兴认识你。” 斯坦说:“就眼下这个样子,不知道我这个修车铺还能开多久。” 查克同情地说:“我们曾经有过鲍勃·霍普和约翰尼·卡什,但现在我们既没有希望,也没有钞票了。” “那是千真万确的!”斯坦大笑了起来,所有在修车铺门口的出租车司机们也都笑了起来。 罗利问:“你们需要人帮忙吗?” “不用啦,朋友,谢谢!”查克向那边的十几个水罐挥了挥手,说道,“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我们又一次提起了水罐往回走去。 网络通信中断,一场致命的病毒感染席卷纽约,暴风雪之下,整个城市一片混乱……这是一次网络灾难的惊悚预演,以期在未来完美规避必将发生之历史。 《网络风暴》自2013年面世以来,登上西班牙、芬兰、韩国等国排行榜,畅销全球,在23个国家和地区,用18种语言出版,销量已超100万册,二十世纪福克斯电影公司已购买影视版权。 当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在全世界肆虐,美国也成为各国中非常突出的例子。这些大城市的综合抗灾难能力怎么样?《网络风暴》以纽约为中心,演绎了市民和政府官员在遭到网络中断、暴风雪和禽流感袭击时的人生百态,其中许多场景,特别是谣言和偏见交织在一起得出的错误结论,和今天的纽约何其相似,发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