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撒旦的阳光下(精)/锦囊旧书/旅伴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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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穆谢特的故事 一 这正是佩一捷·图莱所喜爱的黄昏时刻。天际渐渐模 糊，似水般寂静，只见西边一大块象牙色云，中天至地面 ，暮色苍茫，无限孤独已经凝冻……这正是诗人在心中提 炼生活的时刻，以便摄取熏香而浸毒的隐秘精华。 芸芸众生，无数臂膀，无数张口，已经在昏暗中蠕动 ；林荫大道已经延展，灯火辉映……而他，双肘倚着大理 石书案，凝望着如百合的夜色冉冉上升。 这正是热尔曼娜·马洛蒂的故事开场的时刻。她家在 阿图瓦省特尔南克镇。马洛蒂家族在布洛奈世代开磨坊和 面粉厂，他们全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人，收活时一袋小麦称 足斤两，但生意兴隆，一个个非常活泛。热尔曼娜的父亲 是头一个来康帕涅落户的；他在当地结了婚，丢掉小麦， 经营起大麦，从事政治和啤酒生产，可是两桩买卖都相当 糟糕。打那以后，多夫尔和马基斯的面粉厂主都把他视为 危险的疯子，说他败坏了无求于人、公平赢利的生意人之 后，非得变成穷光蛋不可。“我们家世代都是自由主义者 。”他们这样讲，以表白他们始终是无可指责的商人。因 为高唱反抗的空头理论家虽受到时间的鞭辟入里的嘲弄， 他却完全扎根于安分守己的百姓之中。民政局的花名册里 列满了布朗基精神的徒子徒孙，而圣器室里却挤满了拉姆 奈的继承人。 康帕涅村有两位老爷。一位名叫卡莱，是专区议员， 他行医，啃了不少拉斯帕依的著作。他大运亨通，身居显 位，却依然忧郁地凝望失去的资产者生活的天堂，他那昏 暗的小镇，凝望自家那间四壁装饰绿纹布的客厅，想当年 他的空虚就是在那里膨胀。他诚心诚意地以为自己危及社 会秩序与繁荣，不免叹惋，于是每逢例会，他不是缄口就 是缺席，希望从而延长这些宝物的弥留时间。 “别人对我不公道，哼！我也有良心哪！”有一天， 这个幽灵慨叹道，那坦率的口气好不凄惨。 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德·卡迪尼昂侯爵过着没有 王国的国王生活。他定期看《高卢报》的社会新闻栏和《 两世界》杂志的政治专栏，通晓天下大事，壮心不已，要 在法国恢复失传的放隼捕猎体育。可惜得很，以高价从挪 威买来的优种隼实在成问题，竟然洗劫了他的食品橱；他 大失所望，干脆扭断所有这些条顿骑士的脖子，然后降低 目标，训练雄雀鹰捕捉云雀和喜鹊。这期间，他还追姑娘 ，至少有人这样讲；人都轻口薄舌，难免要讲坏话，说三 道四。须知那位老兄拈花惹草，跟狼猎物一样，总是一声 不响。 二 马洛蒂夫妇生了一个女儿；父亲忠于共和思想。想给 女儿取名叫卢克雷蒂娅。小学教师却好心出错，把那位守 身如玉的夫人当成了格拉古兄弟的母亲，就此议论一番， 提示说在他之前，维克托·雨果就颂扬过这个伟大的历史 人物。户籍册上已经注上了这个光荣的名字。可惜本堂神 甫顾虑重重，说是要等待红衣主教的谕旨；结果暴性子的 啤酒厂主勉强接受女儿取热尔曼娜的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