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海

作者简介

"初禾 人气原创作者。 她的作品文字细腻，思维缜密。作品风格写实明快，布局诡谲，又隐含着蓄势待发的力量。 已出版作品：《心毒》系列、《心狂》系列、《心陨》系列、《错惜》、 《幺队》。"

内容简介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年末的半个月，叶小船一天都不会休息。每一年的退伍季，叶小船都会赶到西北，在丹庄火车站的出口处站着，试图从那些穿着军装的退伍兵中，找到单桥的身影。 在西北服役的退伍兵，几乎都会在丹庄火车站中转，退伍兵多的时候一天有十多批人，少的时候也有七八批人。 西北冬天的风像刀子一样，叶小船穿着大红色的羽绒服，站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抻长了脖颈四处张望，双眼被寒风刮出眼泪也舍不得眨一下。他只是一个挣扎社会底层的打工仔，在没有任何联系单桥的途径下，这是他能够想到的，唯一一个找到单桥的方法。 叶小船已经没有父母，没有亲人，连玉霞也没了，他能想到的，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就是单桥。所以，他必须找到单桥。 念小学时，叶小船学到了一个词——人海茫茫。 那时候他还生活在拥挤的筒子楼，以为世界只有这小小的大石镇这般。他念叨着“人海茫茫”，却理解不了人为什么成海，海又为什么茫茫。玉霞曾跟他说，当你长大了，去了大城市，在无边无际的人群中找你想找的人，却怎么也找不到的时候，你就明白人为什么成海，海又为什么茫茫。 一语成谶。 叶小船没能在丹庄火车站找到单桥，连续五年都没有。直到他十八岁的夏天，叶高飞给他打来电话，说：“哥，单家的哥哥回来了。” 当初叶小船离开大石镇时，就发誓这一辈子都不再回去了。叶高飞得知这个消息抓着他的衣角大哭，求他不要抛下自己。而他最终没狠得下心，在能够养活自己后，悄悄联系过叶高飞。 叶高飞懂事得早，知道哥哥与父母之间有矛盾，也知道哥哥差点因为自己被打死。于是在他知道哥哥的号码后，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存和哥哥最后一点联系，只是偶尔打给哥哥。 在得知单桥消息的第一时间，叶小船买了最近一班回西南的机票，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坐飞机。待他赶回大石镇时，单桥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 五年未见，二十六岁的单桥，脸上仍然带着军人的冷厉和威严，眼中也有成熟男人的深沉，黑色T恤勾勒着完美的肌肉线条。 叶小船一眼就认出，那是他的哥哥。可单桥却没认出他来，目光在他脸上停驻片刻便收回了，神情仍是漠然。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也不怪单桥没有认出叶小船，上次见面时，他还是十三岁的小孩，被打得遍体鳞伤，看不清样貌。如今他成年了，黝黑、强壮，明明不是军人，却在严酷的体力劳动中锻炼出近似军人的体格。 他站在单桥面前，不像故人，倒像刚入伍，要喊一声“队长”的新兵蛋子。 “哥。”叶小船一出声，眼睛就红了。 单桥微蹙着眉看，这时才在叶小船的眉眼中，依稀分辨出他小时候的样子。 “叶小船？” 大石镇在西南的边角，远城在西北的边角，隔着千山万水，连火车都只有一趟慢车可以连接两地，火车不晚点的话得开将近五十个小时。 单桥退伍一个月了，已经在远城安顿好一切。他这次回到大石镇，一是做个告别，二是跟当地警方打听玉霞的消息。 如今玉霞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对单桥来讲，若是能找到玉霞的遗骸，好好安葬，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可惜仍然没有人能够找到她。她潇洒地来，又潇洒地走，哪里都没留下她的痕迹。 单桥提前买了火车票，是一张硬卧票。叶小船跟他来到火车站准备一起离开，可同一趟车只剩下了无座票。 五十个小时，无座。即便如此，叶小船依然毫不犹豫地买了票。 单桥没有太多行李，就一个黑色的中号旅行提包，拿起包随时能走。在看到叶小船买票准备一起走时，他的态度比过去更加疏离，跟叶小船说：“你没必要跟我去远城。” 叶小船嘴里咬着刚买的票，一手提着满满一袋方便面矿泉水奶茶卤鸡卤鸭等吃食，一手抱着个折叠小板凳。他一张嘴说话，票就飘了下来，飘到单桥脚边。 叶小船没手捡，单桥也没捡票的意思，只是冷淡地看着叶小船。叶小船只好将小板凳放下，弯腰把票捡起来。 大石镇的火车站很小，也很旧，候车室里面没几个座位，还特别闷，只有快到点的旅客才会进候车室等。 去远城的火车从始发地出发没多久就晚点了，告示牌显示抵达时间晚了一个小时，等火车真正抵达大石镇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天气很热，叶小船被热的一脸的汗，眼睛却特别亮。这五年来，他从未像今天这般开心。 这种开始是只有在茫茫人海中无数次找寻过的人才懂，见到最想见的人是件多么值得发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