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四川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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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草堂.第63卷
ISBN: 9787541161063
梁平,重庆人,现居成都。当代诗人,1980年开始发表作品,2001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诗集《拒绝温柔》《梁平诗选》《巴与蜀:两个二重奏》《近远近》(波兰版)等8部;长篇小说《朝天门》一部,评论集《深呼吸》等。作品被译介到美、英、法、德、日、俄、韩、波兰、保加利亚等国。曾获国家“五个一”工程奖、第二届中华图书特别奖、《中国作家》郭沫若诗歌奖、四川文学奖、重庆文学奖等奖项。现为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四川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曾任《红岩》杂志执行总编辑、《星星》诗刊主编等,现任《青年作家》杂志、《草堂》诗刊主编。
《<山海经>传》选章◎宋 琳[少 昊]我母亲渡过银河,受引力波吸引。在聚讼风云的穷桑发生了什么?神幽会的地点人从未插足,当她委身于一颗强壮、带角的星,那强光足以将她溶解。我是金星的儿子,但我母亲的高贵血统却有待考证。我只知道爱情短暂如露水,我是否稀罕如一万年结一次的桑葚?不如说我是双重性的儿子。我身上集合着两种相反的本能:结束或开始,如黎明与黄昏,群星皆暗时我最亮,我导航,调理着四季的风向。众鸟选我为王,给我戴上凶猛的鸷的面具,但在我的王国里绝对没有战争,且废除了专制。我精通每一种语言正如精通每一根羽毛的色彩。当它们为一个议题争得面红耳赤,我便动身,前往西天诸国访问。[瑶池之上]爰有淫水,其清洛洛。——《西次山经》西王母永不凋落的是空中花园的花,没有节气的轮回,接受着同一律的管束,放眼望去,它们单调的美令人窒息。像一只怕光的母兽,我穴处,身上佩玉叮当,却无人与我同居,虎牙再锋利也咬不断千年的孤独。当我在深夜里仰天长啸,有谁听见了我亘古不变的控诉?缄默如刍狗的是被遗弃的万物,他们的行踪不过是一本录鬼簿,我搜寻过的名字都已化作云烟与尘土。而我掌管着的天下的财富,没有一样可以用来挥霍。人人渴望的不死,对于我却是惩罚。大鵹、少鵹与青鸟,你们飞呀,去问询不死国的人民是否幸福。穆天子乘着造父的高车我巡行天下,难道我身上果真流着丹朱的血?漫游是好,我曾舍弃美人与宫殿,追随化人神游于变化之极,从此我的人生就是一次漫长的假期。龙刍养育的八龙之骏知道我逍遥的心本不在征伐。向西,向西,朝着落日的崦嵫,骅骝啊盗骊,大地在你们蹄下缩小。戊寅日,在阳纡之山我参见了河伯,辛酉日,我升上昆仑,拜谒了黄帝的宫殿,甲申日,已至黑水之西那长臂人的领地。饮过帝台之浆和巨蒐国白鹄的血,於乎!西王母之邦赫然在目。蚩 尤我吃铁,我是铁人。我分叉的额头上写着忧郁,我的胃消化掉的铁砂足以铸造一百部战车。是的,我曾为黄帝开道,但我的旗帜上绣着的是牛头而不是呆头呆脑的熊。我,神农氏的后裔,四目六臂,头上长角。来呀,指南车,来呀,熊罴 ? 虎,来尝尝我飞空走险的铁蹄。应龙的长吟令我厌恶,神的一个哈欠准叫它邋遢的肉翅骨折。风伯和雨师站在我肩上,它又如何煽动起腥风血雨?魍魉,我的童子军,爬到它的鼻孔里去,用催眠之气搅乱它的呼吸。九次,我打败黄帝,九次,他的雷声喑哑。如果他还不罢休,夸父族巨人会让他服气。[驺 虞]于嗟乎驺虞!——《诗经·驺虞》既是义兽,又怎么会是猎人呢?容忍你骑行,一日千里,可它连一只蚂蚁都不会踩踏。西伯被囚在羑里,从土牢的高窗接过瓦盆,那些饭菜比鸩毒更难以下咽。不可思议,就在这昏暗的圆形坎窞中,他望羊的近视眼竟推演出了《周易》。三年过去了,徽纆长到了骨头里,越来越茂盛的丛棘早已断送任何想逃逸的念头。现在离牧誓的日子还很远,仁慈的驺虞仍深养在林氏国的园宥。酒池肉林中的纣王怎会知道,有朝一日他将穿上心爱的玉衣跳入火中。“不有天命乎?是何能为!”元龟与蓍草再灵验终比不上他对妲己的爱。下一卦是《离》。西伯长叹:“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着急的散宜生、闳夭之徒找来吕尚,暗中把纣王的心思刺探。当用千金换来的驺虞站在那荒淫无度的人面前,五彩云般的毛色,如虎的雄姿却不能取悦他的欢心。他收起炰烋的脾气,指着一旁的莘国美女大笑:“你们错了!驺虞又有什么稀奇?只这一件东西就比西伯的头颅贵重。”[脩]我不愿重复父亲的命运,为了王座不惜制造一场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的洪水。就算颛顼将日月星辰都囚禁在北方,我也要像夜游神那样走遍大地。我无以解除禁止女子出行的法令,如果一个巫师想羞辱碰见我的妇人,我就解除他的妖术,将他扔给长着猪嘴的梼杌。崆峒山那一对相爱而遭流放的兄妹,抱在一起死去,七年后禺强使他们复活,而宁愿成为两个头的怪物。难道不值得将这爱与死的范例,传扬给谨小慎微、不敢去爱的人吗?对于裹足不前的人,我只想奉劝他们一句:用车子碾压动物来祭祀并不能取悦于我。軷坛设在路旁,只需在上面放一枚石子,就能保佑你一路平安。我是道路,我是修远,我是辟邪咒。走吧,又有什么能伤害你呢?[壤 父]我生活的时代据称是太平盛世,连冥荚的生长都与每月的天数契合。未来将有一个叫田俅子的人写下这奇事,而它正是历法的起源。一天之中有十种奇幻的瑞象出现在帝尧的宫中,也许还更多。但凤凰与神龙凡夫又怎能看见?景星升起时我早已进入睡眠。听说瞎眼的瞽叟在忍受长久的黑暗之后梦见了秪支国的重明鸟。(奇怪的是他儿子舜也长着重瞳,却受到他的虐待,活下来真是奇迹。)它每年都飞来几次,衔着美玉,有时一次也不来,引起人们翘首以盼,洒扫门户,用木鸡来吸引。我喜欢这旧俗之美,也理解那普通人无助而单纯的欲望。我更信赖自己的臂力,像一个田野里的怀疑主义者。哈!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是我生活的信条,也是我长寿的秘诀。如今耄耋的我终于歇下来,在路中央击壤,退后三十步开外,我扔出木板。瞧,击中了!当观看的人齐声喝彩并赞美着上帝的德泽。我呢,不想加入那合唱。捡起自制的玩具端详:它一尺四长,三寸宽,一头是尖的——跟我使用过的农具一样地锐利,已被我粗糙的手掌磨得锃亮。[后 稷]一出生就被遗弃。母亲,你为何要踩那巨人的足迹?三次不认我,三次逃过劫数。人,不可寄托,在饥饿的荒林里运斧,难道他们想吃我?动物们怜悯我,蹄子的雨点准确,猛烈,但不落在我的身上。一块脆薄的冰,我躺在上面问天:谁?谁化装成那只鸟,来做我的保姆?我,肉球状怪胎,被视为不祥;我,木德之王,哪里有土就在哪里生长。“农丈人星见,主岁丰。”看啊,天雨粟,神耕父学会了斲木为耜,揉木为耒。七月流火,旱鬼四处出没,人们在圆坛里祭祀,祈雨,我自玩耍在麻菽之间。我童稚的梦睡在豆荚里,当豆荚爆裂,我倾身,迅速壮大成掌耖的巨人。黑水之间,都广之野,草木所聚,百兽爰处。我愿终老于这片丰饶的土地。谷神不死!是的,即使在隆冬,在坚冰之下,我仍将像一尾活泼的鱼。惊蛰时节,万物萌动,如我母亲不可思议的子宫。人,深耕呀!开渠呀!请打开窦窖像打开墓室。充足的睡眠之后,我精神抖擞犹如流淌的脂膏。 由当代诗人梁平主编,高质量、高稿酬、高颜值的诗歌刊物,立足成都,面向海内外,是成都诗意的城市文化符号,是华语诗坛的重要旗帜和标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