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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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 这年的春节来得晚，农历“龙抬头”的那天已经到了 春分的节气。暖暖的南风撒着欢儿地涌进了滨城，收拾着 残冬最后的痕迹。不怕冷的姑娘们那性感的腿上，葱皮儿 样地裹着黑色健美裤，徜徉在大街小巷，仿佛在为尚未回 归的锦簇花团，摇曳地做着预期的彰显。 走出中心妇产科医院大门，任丽云在晴天暖日的抚慰 中感到一阵轻松，一种再沐春风的快感荡漾在全身。望着 那草坪上似隐似见的融融嫩色，她这位几乎每日以迎接新 生命为主题的妇产科主任，越发体味到生命的震撼。她赞 赏般地看着熙来攘往的女人的装束，不自觉地在心里把自 己同她们做着比较。虽已年近四十，可她那白皙的面颊在 一双古典的、黑白分明的杏眼的反衬下，越发显得粉嫩细 腻。肩与臀的比例反差，胸与腹的凸凹过渡，使她那修长 的身姿，在行进中无意间流溢着女人的丰韵。若微微一笑 ，与她凝重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红艳动人的唇的 两侧，呈现的一双醉人的笑靥。一件中腰的奶白色风衣， 得体地束着她优雅的体态……习惯了人们热切注视的她， 脸上保持最多的是和蔼高贵、庄重深沉的神色，只是在那 眉宇之间，无奈地点缀着一条细细的、忧郁的浅痕…… 上星期，晚报广告部孙萍萍电话里说，她丈夫小郝在 美国读博的学业结束，就要回来，她带着双胞胎当“留守 女士”的生活即将成为历史。当时，丽云拿着话筒的手不 觉地颤抖了，心中竟然掠过了一丝妒意。当年，是丽云接 生了孙萍萍的龙凤胎，是丽云在为自己丈夫皇甫江办理去 美国手续的同时，帮小郝联系的到美国读书。想着他们一 家人团聚的幸福惬意，眼下已经举世无亲的丽云，越发感 到自己的孤独寂寞。 小郝和皇甫江同在洛杉矶，这次皇甫江让小郝给丽云 带回国内买不到的毕扬香水，和上市没几年的澈·芳妮香 水。熟知她一向闭门谢客的孙萍萍和小郝要请她吃饭，顺 便把香水给她，被丽云婉拒了。丽云不想在真诚祝福别人 的时候，无情地伤害自己。东西她自己到报社去取。 医院离晚报大楼步行用不了十分钟。有些疲劳的丽云 慢慢地走着，思绪像个断线的风筝，飘来荡去。 本来丽云和皇甫江都认定了婚姻的早已死亡，只是怕 皇甫江出国被拒签，而无奈地保留了法律手续。但出国后 不久皇甫江就“反悔”了。几年来是电话不断。这次又反 复唠叨说，虽然知道丽云国外的同学随时可以给丽云邮寄 需要的东西，但还是请她在小郝面前给他留个面子，他连 进口关税都给了小郝，香水一定要收下。又说本来要给她 寻找那种“皇家尊严1号”，但一则经济上不到位，二则那 的确是个稀有之物。还道，这是他心意，等等。丽云告诉 他，好意心领啦，但香水即使是黏合剂，也弥合不了他们 的关系。 多年来，无论是在北京医科大学，感受着红墙黄瓦那 厚重的华夏文化意蕴，还是在耶鲁大学医学院，聆听着哈 克尼斯塔悠扬的钟声，不管是醒时还是梦里，永远挥之不 去的，是她当年初始的恋人田野的音容笑貌，是那个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