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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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一开春，中国足球就进入了新一个冲击世界杯的轮回，可惜的是 ，哈恩的水平确实不行，运气更不行。踢球不行，算术也不行。这一次，中 国队不但没有赢得十强赛，甚至连打十强赛的资格也没拿到。这个时候，男 足中国队仍然是中国体育界的当家明星，国脚仍然是最可爱的人，跟国家队 的记者仍然是各新闻媒体里的头牌名记，跟踪报道国家队2006世界杯亚洲区 预选赛的小组赛，仍然是媒体竞争的核心焦点，重中之重。与此同时，沈祥 福的国奥队也在为争取拿到一张雅典奥运会的入场券进行着最后的冲刺。这 一年亚洲杯也在中国举行，跟在亚洲杯后面的是奥运会，毫无疑问，在把马 亮招进门之前凯文和老虎、莱瑞早就算过了这样一笔账。留给他的，只是厚 厚的一沓机票和一眼望不到头的旅程。 春节之前，《体育圈》终于寿终正寝了，树倒猢狲散，多数记者都回了 平面媒体，韩红回了娱乐节目，继续吃香喝辣，就好像她搞垮的是敌人的节 目一样。董晓婉没地方可去，跟马亮在一起之后也早没有了那么强的进取心 和锐意，混着随遇而安的日子。好歹张乐年还跟她续签了合同，去了光标传 媒新成立的影视中心，今天做健康节目卖卖药，明天做互动节目选选秀，就 那么三天打鱼两头晒网地玩着，彻底脱离了体育圈。马亮在外面跑着，有时 候也吓唬她说：“屁晓婉你再不来看我，我可跟别的女记者私奔了啊！” “米兰还没嫁人呢？就算没嫁人她也不是等着你，臭老公你就死了这份 心吧，现在改邪归正，党和人民还会给你留一条活路。”董晓婉抱着电话嘲 笑他。因为离开了体育圈，共同语言日渐稀少，她现在跟米兰也很久见不上 一面了。不过为了提醒马亮时刻记着自己的存在，他一出差，而且可能跟米 兰一起出差，董晓婉就在MSN上给他留作业，往往是马亮下飞机进房间，一 打开电脑，董晓婉的留言已经来了： “臭老公，在30和50之间，哪个数字比熊巴巴还硬？” 马亮对这种脑筋急转弯比较有心得，但是为了哄着晓婉开心，从来不认 真去考虑答案，即使知道答案，也不说。“大概是38吧？女人都38，女人的 嘴肯定最硬嘛。” 等晓婉再上线时，看见他的答案就会得意扬扬地嘲笑他一番：“笨啊你 ！这还用问吗？40(事实)胜于熊便(雄辩)啊！” 2004年春节过后的第一场足球大赛，就是哈家军3月31日在香港小西弯 体育场客场挑战中国香港队。当马亮准备跟着哈恩的国家队去采访时，才知 道老金已经金盆洗手不干了，只做普通旅行社业务，不再经营记者出国采访 的特殊服务。而中国记者们到了香港才知道，比赛正赶上基督教相当重要的 复活节期间，酒店住房不仅非常难找，而且死贵，还不包上网。幸亏老贾提 前在湾仔维景订了三间房，把马亮他们几个给安排了进去，至于上网，可就 得自己解决了。习惯于被老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马亮在香港处处碰壁，有感 而发了一篇《怀念老金》： 老金是个奸商。无奸不商嘛！他选择了做商人这条路，做伺候记者的商 人，做伺候中国记者的商人，伺候中国足球记者的商人。在2002年世界杯期 间，金家继组织了10多名中国记者的庞大队伍远征韩日，据说这在以不与记 者打交道为行规的中国旅游业是个奇迹。当时为了省钱，几乎全都住在汽车 旅馆里，后来许多女记者骂他讳淫讳盗，再后来许多人悄悄地向他道歉。 这一次跟随中国国家队出战中国香港队，老金没有组团，然而他坐在北 京的家中不知道每天要打多少个喷嚏——他的名字在海关、在训练场，甚至 在拥挤不堪的电梯里都经常被人们提起：这次老金怎么就不组织一下呢？挣 钱挣够了！谁也没料到，在31日中港之战开打之前，正是西洋人的传统节日 复活节，大批中国记者蜂拥而来，却好像是一头撞在了城门楼子上，订房晚 的，根本就没戏：订房早的，人家说，没有最后确认，取消了。也不知道这 个小岛上怎么一下子就住进来那么多人，两位青岛记者下了飞机直奔我们住 的酒店一问，乖乖！只有2700元的房间了，还是港币，合咱们人民币得3000 ，没有宽带，还不能拨号上网。笑容可掬的前台店员说：明天来，2100元， 4月1日以后，浮动价格下调至正常。也许还有折扣。4月1号？咱们国家队都 跑到哪儿去了？ 然后就是满大街去买上网卡，湾仔电脑城里转来转去总能看到几个中国 记者，然而最少也要预付半年的上网费才能开户。有人忽发奇想，干脆用IP 电话拔打到深圳，然后上当地的拨号上网，但是不知道在途中有什么关节， 就是上不了线。找香港足总，人家说，只有比赛当日新闻中心才开放。有人 想出绝妙主意，用手机短信把稿子发回去，然后请后方同事帮忙敲出来，且 不说发一条4块钱的价格，且不说后方编辑都挺忙，可是谁有那本事，能在 手机键盘上打出一分钟30个字的速度来？省省吧，一篇稿子发完，天就快亮 了，何况报社大老远把你派来，就为了让你发一篇稿啊！ 出门往东500米，上天桥过马路，进地铁站，看对方向，跑，坐一站地 到铜锣湾，进时代广场，上8楼，有个满耳朵枪击爆炸之声的网吧，用自己 的手提电脑接当地网线，改一下IP地址及网关，行了，发稿吧！QQ里传来激 动人心的声音，后方编辑说兄弟辛苦了！当这一切完成之后，看看表，40分 钟，而这还是熟门熟路的前提下！老金，教我们如何不想你？哪怕你真的是 个奸商，可是奸商级的服务也让人惦记，只要能吃，鸟蛋也是肉啊！其实有 这么个内行的奸商也不坏，记者们总结说：起码到哪里先有宽带，到点儿就 吃饭，队伍住哪里、几点训练全门儿清，更何况我们自己跑，费用加起来一 点儿也不比跟他走少。 当然，在某些主场，我们也曾见过来自韩国或西亚的记者，他们都不难 辨认，在本国足协新闻官的带领下，办证、采访、发稿、上网一条龙服务… …对，我们说的不是中国足球记者，那种“无冕之王”的幸福感觉我们可能 永远也体会不上。在复活节前夜的中国香港，在4人一间的地铺上，在打鼾 磨牙蹬被放屁的足球记者的梦里，朦胧着一个共同的主题： 怀念老金。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