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过月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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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光伢子做了个梦—— 他在月亮河里游泳，像 条小鱼，一会儿下潜，一会 儿上浮。河水不冷不热，滑 溜溜地包裹着他的身体。他 还闻到了水腥气…… 阿妈站在岸上看着他， 笑眯眯的，还朝他伸出了大 拇指。阿妈一定是在夸他游 得好。 他想赶快游过去，扑进 阿妈的怀抱…… 可是，一个大浪打过来 ，把他一下子闷进了水里。 他怎么也浮不上水面了。等 他再次从水里冒出头来时， 阿妈不见了，河堤也不见了 ，满眼都是水，很大的水， 看不到边儿。 他吓得不知所措，呛了 一口水，水腥气浓浓的，让 他喘不过气来。他只能紧紧 抓着木盆…… “阿妈，阿妈——”他大哭 起来。 一只大手轻轻拍着他的 肩膀：“光伢子，光伢子， 又做噩梦了？” 光伢子醒来，脸上湿漉 漉的。拍他的是李旌叔叔。 光伢子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伸手去抓木盆。还好，木 盆就在旁边，他紧紧抓住。 过了一会儿，他又睡着了。 梦还在延续—— 他依然在水上漂。木盆 变成一艘大船，还有船帆， 阿爸站在船头掌着舵，大船 乘风破浪……风很大很大， 乌云密布，大船摇晃起来， 阿爸用力掌舵，可是大船还 是侧翻了……他和阿爸都落 入水里。 阿爸把他托到木盆里， 就是那个用来给他洗澡的木 盆。他搂着阿爸的脖子不松 手……但阿爸一下子就离他 很远很远了…… 阿爸朝他喊：“你先回家 ，阿爸会来找你的——” “阿爸，阿爸——”他再次 大哭起来。 光伢子又醒了，又伸手 去抓木盆。木盆依然在身边 ，还有那只大手。 “光伢子，光伢子，不怕 。”李旌叔叔在他耳边轻轻 地说。 李旌知道，光伢子是和 木盆一起从水里打捞上来的 ，不管吃饭睡觉，他都必须 和木盆在一起。因为阿妈留 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就是：“ 抓住木盆，别松手！” 李旌把木盆放在光伢子 身旁。他知道光伢子受了惊 吓，需要一个过渡期来缓和 。这场大洪水让他失去了安 全感，木盆是他眼下的心理 依靠。他让光伢子睡在自己 床上，木盆也放在床上，光 伢子一伸手就能够得着。他 在床边搭了张行军床，睡在 上面。 李旌就是抱光伢子回来 的那个解放军叔叔。夜里每 次光伢子从睡梦中惊醒，看 到李旌叔叔和木盆都在旁边 ，他感觉就会安全一些。可 是，他还是想阿妈，想阿爸 ，想回到自己的家。 李旌叔叔告诉光伢子：“ 你家的房子被洪水冲垮了， 现在还不能回去。等房子建 好了，你会有一个新家的。 ” 这已经是大洪水过去后 的第三天了。 因为这场大洪水，光伢 子失去了阿爸阿妈，成了孤 儿。 2 光伢子是个六岁的男孩 儿。在他们老家，管小孩儿 叫“小伢儿”，或者“伢子”， 所以阿妈就叫他“光伢子”。 光伢子，多响亮的名字！ 光伢子可不是光头。他 有头发，而且很多，很黑。 阿妈为他剪了个帅帅的发型 ：两边剃光，中间的黑发像 瓦片一样盖下来，一直盖到 眉毛上，俗称“一匹瓦”。阿 妈说，这样的发型既好看又 方便打理。 其实光伢子知道，后面 的原因才是最重要的。因为 光伢子总在泥土里、草丛里 、柴堆里玩，满身都是泥巴 、草籽、柴灰，包括脑袋上 ，洗起来很费水。阿妈经常 一边洗一边说：“你看看你 ，浑身上下哪里还有一丁点 儿干净的地方？”光伢子就 撩起衣服，拍着肚皮说：“ 这里不是白白的吗？”这时 阿妈就会使劲儿亲他一下， 满眼都是爱。 阿妈跟阿爸说：“咱光伢 子真是个不怕脏的孩儿，哪 里脏往哪里钻，泥坑、水塘 、床下、鸡窝，还有猪圈， 他都钻。” 此外，光伢子还时常发 明一些新玩法。邻居土豆家 砌墙，运回来一堆沙子，光 伢子就和土豆玩沙子。光伢 子让土豆低头，他捧起沙子 从土豆的头上淋下去，嘴里 还兴奋地喊“洗头喽，洗头 喽”，然后他再低头，让土 豆给他“洗头”。沙子撒得两 个人满头满脸灰扑扑的，他 们傻傻地大笑，沙子都进嘴 里了。 阿妈刚好路过看见，一 迭声地说：“天哪！我的天 哪！” 阿妈把他拉回家，用了 整整一桶水才把他头发里的 沙子洗干净。阿妈气恼地说 ：“早知道就给你剃光头了 ，不知省下多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