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江苏文艺
原售价: 38.00
折扣价: 22.80
折扣购买: 南有嘉树
ISBN: 9787559424150
苏清晚,编导专业,已出版《有鹤鸣夏》《有鹤鸣夏2》《有鹤鸣夏3》。
第一章 有一君子,其人如玉 深秋,巴黎。 有人说,巴黎最美的是秋天,香榭丽舍大街上满是金黄的落叶,像是在黄金中淬炼过的叶子铺满冗长的街道,人走过,衣衫浮动间就可带走几片。落叶知秋,这是秋意最深邃的地方。 温嘉树拖着巨大的行李箱穿过旺多姆广场,绕过人潮走进巴黎丽兹酒店。 她身上穿着卡其色的风衣,里面是修身的长款礼服,脚上的高跟鞋还没有换下,因此,拖着行李箱走路时有些重心不稳。她走路时低着头,哪怕是在人潮涌动的广场上都微微垂眸,不敢让自己的视线与任何人触碰到。 温嘉树平日很少跟人打交道,就像个被禁锢了很久的囚犯,不敢出门,不敢见阳光。 温嘉树走到酒店大堂后,用流利的法语跟前台交谈,她的奇怪装束惹来了不少怪异的目光。 她微微垂首,伸手抬了抬架在鼻梁上的半脸面具,不想与人直视。 前台一边登记着她的资料,一边抬头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用法语问她:“是话剧演员吗?” 她敷衍地嗯了一声,拿过自己的护照和房卡转身离开。 电梯带着温嘉树上了三楼,刚出电梯,手机便响了,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来电人是秦久。 “到丽兹了吗?我今天实在太忙了,恐怕没时间过来陪你了。品鉴会刚刚结束,有我忙的!”秦久的声音里带着促狭,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听上去乱哄哄的,“巴黎治安不好,大晚上的,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酒店,听到了吗?” “放心吧,我当初好歹也在巴黎住了十四年。”温嘉树笑道。 “也是。”秦久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刚才在品鉴会上,你闻香临时说的香评也太带感了吧!我们老板夸你了。” 温嘉树莞尔:“我靠这个吃饭的。”随后,她拖着行李箱走到了房间门口,拿出房卡刷了一下,“怎么打不开?” “什么打不开?”秦久问。 “门,刷卡没反应。”温嘉树皱眉,她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原本今天早上就该抵达巴黎的飞机,延误到下午4点才到机场,她没有时间回酒店,直接拖着行李箱就去了娇兰公司。香水品鉴会结束之后,由于她咖位不够高,也没有人送她回酒店。 所以,她一天下来都在各种折腾,此时整个人已经浑浑噩噩,头重脚轻。 “你下楼去换张卡吧。” “我的行李箱很重,实在拖不动了。”温嘉树叹气,她现在恨不得立刻脱掉高跟鞋躺在床上,睡上一天一夜。 “先放在走廊上呗,你快速下去再快速上来。虽然巴黎治安不好,但这是丽兹酒店,应该不会有问题的。”秦久迅速开口。 温嘉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点儿道理,拖着行李箱下去再上来,又要耗费她半条命。 她太疲乏了。 她点头:“嗯。” “对了,我后天去陪你逛街。老板给我放假了,专程让我来陪你。听他的意思,感觉你可以跟Beverly(贝弗利)签约了!”秦久显得比温嘉树还激动。 现在法国拥有自己的闻香师的公司已经寥寥无几,贝弗利是其中一个。 温嘉树打了一个哈欠,虽没有表现出特别激动的样子,但心里是欢喜的,Beverly一直以来都是她的首选目标。 “不用了,你好好在家休息吧。我后天的飞机回格拉斯。”温嘉树的声音明显变得有精神了一些。 “后天就回去啦?” “嗯,有个中国的香料公司要来跟我们谈合作,他们的总裁会亲自来,叔叔让我接待。” “这样啊。” “先挂了,我去换卡。”温嘉树没同秦久多说,就挂断电话去前台换了卡。 等再次上楼,她却看到冗长的走廊上空无一物,脸色骤然冷却。 丽兹酒店的走廊冗长华丽,整体是金黄的色调,却不扎眼,暖色系容易让人心安,尤其是当整个人都身处暖色调当中时,头脑和身体都会感觉安逸舒服。但是,此时的温嘉树心里是半点儿安心都没有。 她环视了一周,走廊上仍旧寂静,没有半个人影,她的行李箱怎么凭空消失了? 温嘉树有片刻的茫然无措,半晌后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连续讲了几个小时的话,说的还不是自己的母语,她早已口干舌燥又头脑胀痛。 她站在房间门口,又想哭又想笑。 温嘉树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是下楼去调监控录像,但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再下楼了,而且调监控意味着她要跟酒店里的很多人打照面…… 一想到要跟这么多人交流碰面,紧张和无措感顿时扑面而来。 她烦躁地扯了扯头发,转身时眼睛定定地看着对面的房间。 或许对面房间的客人会听到走廊上的动静? 与其下楼跟那么多人打照面,她宁可跟一个人说话。 酒店的门是复古的法式设计,高而威严,温嘉树不知道门内是什么人,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可能会显得不礼貌。但是,行李箱里的东西对她来说都很重要,她别无他法。她心里隐隐地紧张了起来,她浅浅地吸气,抬手按了门铃。 无人回应。 等了一会儿,还是无人应答。 温嘉树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晚上8点。房间的主人可能已经睡了。 她只好自认倒霉,转身正准备离开时才听到身后门开的声音。 温嘉树回头,恍然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黑得深不见底。 她最怕与人直视,每一次和人对视都会让她觉得对方在仔细看她的五官,像要将她窥探殆尽,让她无端生出怯懦和恐慌。但是,这一瞬间她像被吸铁石吸住了,目光定在那一双黑眸上。 等温嘉树回过神来,才发现对方是个亚洲男人,身上穿着睡袍,领口微微敞开,脖子下没有擦干的水珠还残留在偏麦色的肌肤上,肌肉轮廓依稀可见。 她虽不喜热闹,也不喜人际交往,但她的职业跟时尚搭边,是以见过不少五官深邃、气质出众的男模和外国的绅士,却还是头一次见到气场这么强大的男性…… 愣神半晌后,温嘉树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匆匆忙忙地别开了眼,快步退回房间门口。 房门很高,男人的个子也很高,她本就是冒昧的打扰者,这下更有一种生生被压迫的感觉。 以前有人说过,她可能患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需要看心理医生,但她知道不用,为什么会这样,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温嘉树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开口问:“请问,是中国人吗?” 她能够感觉到对方漆黑的瞳仁在打量她,被灼烧一般的感觉顿时弥漫全身。 “不是。”对方回答得干脆利落,标准的普通话更是令人瞠目。 温嘉树心口一窒,刚才那种灼烧感立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语。 她很想冷冷地回敬一句:普通话这么标准的外国人真是少见。 但是,她不敢。 温嘉树想了想,还是决定作罢,于是硬生生地把话都咽了下去,毕竟她有求于人。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想请问一下……”温嘉树觉得既然都是国人,两人交流起来起码没有习惯上的障碍,所以,她用了中国人非常喜欢的、客套的开场白。 但是,她敷衍的话才刚刚开场就被他打断了。 “不需要。”清冷的声音,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明明是非常好听的男声,但是,口吻让人听着格外不舒服。 “嗯?”温嘉树不敢看男人的脸,刚才她盯着他看时,也只是看他的眼,所以,彼此面对面,她也只是看到了他的脸部轮廓。 虽然只有轮廓,她也看得出他有深邃的五官。 “我是想问一下,刚才有没有听到走廊上有什么动静?我的行李箱放在走廊上不见了。”温嘉树耐心地说道,她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不需要”是什么意思。 “走廊上有监控,你可以去监控室调监控录像。我的耳朵没有灵敏到可以随时随地听到无关紧要的声音。”对方的声音不轻不重,落入温嘉树的耳中却有一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就像隔靴搔痒,难受得要命! 这人态度称不上恶劣,却是字字都在怼她。 温嘉树自问没有做错什么,礼貌礼仪也都做到了点子上,她不敢看他,所以只是平视他的睡袍,问道:“行李箱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应该不轻,如果有听到的话,可以麻烦你提供给我一点儿线索吗?” “你在我这里耗费的一分五十秒里,已经足够你调监控和报警。”男人的语气颇为不善,带着一点儿不耐烦的意味。 温嘉树忽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在异国他乡套路中国人,很有趣?”对方蓦地开口,让温嘉树茫然间抬头。 “套路?”温嘉树反问,此时心底的愤懑和疑惑让她忘记了自己心理和眼睛上的不适。 “我说了,我不需要服务。”纪南承看着眼前的女人,瘦削的身材,脸蛋的上半部分被一张奇怪的面具遮住,看上去不伦不类的,没有被面具遮住的下半张脸小巧精致,是典型的南方女生的长相。 他刚下飞机不到两个小时,洗完澡准备倒时差休息,却忽然被敲门声扰了睡意。莫名其妙的烦躁感从心底蹿升出来,让他的口气也变得冰冷了些许。 “服务?!”温嘉树冷哼一声,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温嘉树心底有恼火,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礼服、高跟鞋、面具…… 显然,他因为她的装束误会她了。 “我没有,我真的只是来问一下有没有听见我行李箱被拖走的声音。”温嘉树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但是,不解释的话,她心里又不甘,解释了,仿佛又只是徒劳。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场太强,跟他说话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感觉自己被压制得喘不过气,好像她真的是做错了事的那一方。 下一秒,男人进了房间,温嘉树站在原地没有离开。过了一会儿,他再出来时,手中拿了几张人民币,递到了她的面前。 “够了吗?”他的声音冰冰凉凉的。 温嘉树这下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 “拿了钱,别再来敲门。”平铺直叙的口气,却莫名给人警告的感觉。 温嘉树情绪翻腾,顿时有一种被羞辱了的感觉,但她本来就不擅长跟人打交道,更别说起争执了。 她眼睛微红,盯着男人的模样像是急红了眼的兔子。嘴唇微微动了动,委屈和愤怒一齐涌上来,她道:“流氓!” 从牙缝里硬生生地挤出了这两个字后,温嘉树立刻转过身走向了电梯。 此时此刻,她在心里将这个人从头骂到了脚,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温嘉树最终还是让工作人员调了监控,她坐在丽兹酒店的大堂里等待调查结果。 大堂经理特意给她准备了甜点和咖啡,但她根本没碰。 温嘉树已经很久没吃过甜食了,从10岁到凡尔赛的闻香师学校念书起,她就再也没有喝过咖啡和其他的饮料。从一开始的强制杜绝,到现在的自制,她一直都做得很好,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同侍者要了一杯温热的清水,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压了压火气之后,刚要打开手机同秦久吐槽一下刚刚遇到的可恶男人时,身边正好走过一个女人。 温嘉树闻到了女人擦身而过时滞留在空气中的香水味道。 是圣罗兰的Black Opium(黑鸦片)香水,非常浓艳的一款香,一般女人驾驭不了的味道,麝香味浓郁艳丽,甫一闻有些呛鼻,但用在合适的人身上,却有说不出的勾人的味道。 温嘉树不禁抬头多看了一眼,她想看看走过的女人适不适合这款香水。 这是她的职业习惯,闻香识人。 女人忽然停下了脚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向她走来。 “我好不容易跟医院请了假来巴黎玩一趟,爸还让你跟着我?我还有没有自由了?”女人的声音很好听,长得也如同她用的香水,美艳动人。 竟然又是中国人? “申先生是担心小姐您的安全,毕竟巴黎治安不好。” 女人冷哼了一声:“他是担心我来见纪南承吧?你回去告诉我爸,我就是来找他的。这几天我手机会关机,就这样。” 说完,女人穿着高跟鞋快步离开。 温嘉树收回视线,这款香跟这个女人一样美艳、一样张扬。 最终,温嘉树没有找到行李箱,根据监控录像显示,它是被人偷走的,作案人的脸却看不清。 因为行李箱无故丢失,温嘉树不得不改签了机票提前回格拉斯。 凌晨一点不到,温嘉树躺在丽兹酒店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对面房间有女人轻笑的声音,持续不断地传出来,已经快两个小时了。 闻香师不仅仅是嗅觉,她的感官都要比旁人敏感,比如听觉。 这导致她的睡眠极浅,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将她惊醒。 女人的笑声不轻不重,像是一根芦苇在她的耳朵上轻轻地挠着,惹得她浑身不适。 丽兹酒店的隔音效果已经很好了,所以,她无从投诉。 温嘉树发了一条短信给秦久,她知道秦久这个点肯定还没睡。秦久是工作狂,为了进入贝弗利公司,在国内的时候就比谁都努力,现在也一样。 “对面的女人不知道在笑什么,大半夜的。”温嘉树发出这条信息的时候,眉头微皱。 秦久迅速回复了:“对面?不就是你说的……那个男人住的房间吗?” 对哟……温嘉树将真丝眼罩摘下来,坐在了床上。 房间里暖气虽足,但猛地离开被窝,她仍旧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温嘉树瑟缩了一下又钻进了被子里。 “三更半夜不睡觉,跟女人在房里打情骂俏,果然是流氓。”温嘉树只有在面对亲近的人时才会很健谈,比如秦久。 一想到几个小时前那个男人对她的态度,心里就恼火。 秦久一边对着电脑写文案,一边腾出手推了推眼镜,回复道:“指不定人家喜欢法国女生,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或者,那是他女朋友。” 温嘉树皱眉:“这种人会有正经的女朋友?如果他自己心思正的话,我去敲门,他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啊。” “有道理。那不如你再去敲一次门,提醒那个女人不要再笑了。” “我才不去。”温嘉树挠了挠头,打下几个字,“算了,不睡了。” 温嘉树在巴黎遇到困难,纪南承冷眼旁观。 之后却一次次施以援手—— 她的妈妈病重,他为她联系了最好的医生。 她在香水工厂被刁难,他挺身而出替她解围。 她的工作陷入困境,他帮她实现了梦寐以求的心愿。 …… 温嘉树也想知道,纪南承为什么明明厌恶她却一次次地帮助她? 世界上约有三百名闻香师,她是其中一个。 于他,一生冗长,她是唯一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