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长江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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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35495525
张抗抗(1950年—),生于杭州市,1966年杭州市**中学(现为杭州**中学)初中毕业。1969年赴北大荒农场上山下乡,在农场劳动、工作8年。1977年考入黑龙江省艺术学校编剧专业,1979年调入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从事专业文学创作至今。现为一级作家、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名誉**。第七、八届中国作家协会副**。中国文字著作权保护协会副会长。第十届、十一届、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2009年被聘为***参事。已发表小说、散文共计600余万字,出版各类文学专著近90种。代表作:长篇小说《隐形伴侣》《赤彤丹朱》《情爱画廊》《作女》《张抗抗自选集》5卷等。曾获“全国**短篇小说奖”、“**中篇小说奖”,“庄重文文学奖”。“第二届全国鲁迅文学奖”,三次蝉联“中国女性文学奖”。多次获“东北文学奖”、“黑龙江省文艺大奖”“精品工程奖”。曾获“黑龙江省德艺双馨奖”,“第十二届中国人口文化小说金奖”,“第二届蒲松龄短篇小说奖”,以及全国各类报刊、杂志奖。2015年获“第四届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版权保护金奖”。有多部作品被翻译成英、法、德、*、俄文,并在海外出版。曾出访南斯拉夫、德国、法国、美国、加拿大、俄国、马来西亚、*本、印度,进行文学交流活动。
苏醒中的母亲 那天清晨6点多钟,书房的电话急促地响起来。 我被铃声吵醒,心里怪着这个太早的电话,不接,翻 身又睡。过了一会儿,铃声又起,在寂静中响得惊心 动魄。心里迷迷糊糊闪过一个念头:不会是杭州家里 出了什么事吧?顿时惊醒,跳下*直奔电话。一听到 话筒里传过来父亲低沉的声音,脑子“嗡”地一下, 抓着话筒的手都颤抖了。 年近80高龄的母亲,长期患高血压,令我一直牵 挂悬心。2002年秋天的这个凌晨,我担心的事情终于 发生,母亲猝发脑溢血,已经及时送往医院抢救,准 备手术。放下电话,我浑身瘫软。然而,当天飞往杭 州的机票,只剩下晚上的*后一个航班了。 在黑暗中上升,穿越浓云密布的天空,我觉得自 己像一个被安装在飞机上的零部件,没有知觉、没有 思维。我只是躯体在飞行,而我的心早已先期到达了 。 我真的不敢想,万一失去母亲,以后的岁月里, 我们全家人还有多少欢乐可言? 飞机降落在萧山机场,我像一粒**,从舱门里 快速发射出去。“**”在长长的通道中一次次迅疾 地拐弯。而我的腿却绵软无力,犹如一团飘忽不定的 雾气,被风一吹就会散去。 走进重症监护室*初那一刻,我找不到我的母亲 了。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竟然会不认识自己的母亲— —仅仅**,脑部手术后依然处于昏迷状态的母亲, 整个面部都萎缩变形了,口腔、鼻腔和身上到处插满 了管子,头顶上敷着大面积的厚纱布。那时我才发现 母亲没有头发了,那花白而粗硬的头发,由于手术而 **被剃光,露出了青灰色的头皮。没有头发的母亲 不像我的母亲了。我突然明白,原来母亲是不能没有 头发的,母亲的头发在以往的许多*子里,覆盖和庇 护着我们全家人的身心。 手术成功地清除了母亲大脑表层的瘀血,家人和 亲友们都松了口气。然后是在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上 整*整夜的守候,以及焦虑而充满希望的等待——等 待母亲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每天上午下午短暂而珍贵 的半个小时探视时间。被亲友们分分秒秒珍惜地轮流 使用。无数次俯身在母亲耳边轻声呼唤:妈妈,妈妈 ,你听到我在叫你么?妈妈妈妈,你快点醒来…… 等待是如此漫长,一年?一个世纪?时间似乎停 止了。母亲沉睡的身子把钟表的指针压住了。那些* 子我才知道,“时间”是会由于母亲的昏迷而昏迷的 。 两天以后的一个上午,母亲的眼皮在灯光下开始 微微战栗。那个瞬间脚下的地板也随之战栗了。母亲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阴郁的天空云开雾散,整座城市 所有的楼窗,都好像突然一扇一扇地敞开。 然而母亲不能说话。她仍然只能依赖呼吸器维持 生命,她的嘴被管子堵住了。许多时候,我默默站在 她身边,长久地握着她冰凉的手。我暗自担心苏醒过 来的母亲,也许永远不会说话了。脑溢血患者在抢救 成功后,有可能留下的后遗症之一是失语,假如母亲 不再说话,我们说再多的话,有谁来回应呢?苏醒后 睁开了眼睛的母亲,意识依然是模糊的,母亲只能用 她茫然的眼神注视我们,那个时刻,整个世界都与她 一同沉默了。 母亲开口说话,是在呼吸机停用后的第二天夜晚 。那天晚上恰好是妹妹值班,她从医院打电话回来, 兴奋地告诉我们妈妈会说话了——我和父亲当时*直 接的反应是说不出话来。妈妈会说话了,我们反倒高 兴得不会说话了。 妹妹很晚才回家,她详细地复述了妈妈今晚在病 *上一口气说的那些话。妈妈反复复地说:太可怕了 ……这个地方真是可怕啊……妹妹插话说:我是婴音 。妈妈说:你站在一个冰冷的地方……妈妈的那些话 ,结结巴巴断断续续,似乎在一场长长的梦魇中挣扎 。她一生里曾经历的所有屈辱和苦难,如同无数记忆 的碎片,在她脑海深处闪烁浮游。她正在试图用嘴唇 和牙齿与梦魇对抗,在语言中逃脱并复原自己。是的 ,不管怎样,我们的妈妈会说话了,妈妈的声音、表 情和思维,正从半醒半睡的噩梦中一点一点复苏。 第二天清晨我急奔医院病房,悄悄走到妈妈*边 。问:妈妈,认识我吗? 妈妈用力地点头,却叫不出我的名字。 我说:妈妈,是我呀,抗抗来了。 由于插管子损伤了喉咙,妈妈的声音变得粗哑低 沉,她复述了一遍我的话,那句话却变成了“妈妈来 了”。 我纠正她:是抗抗来了。 她固执地重复强调说:妈妈来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上来。“妈妈来了”——那个 熟悉的声音,从我遥远的童年时代传来:“别怕,妈 妈来了。”——在母亲苏醒后的*初时段,在母亲依 然昏沉疲惫的意识中,她脆弱的神经里不可摧毁的信 念是:“妈妈来了。” 妈妈来了!妈妈终于回来了。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