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太白文艺
原售价: 25.00
折扣价: 17.40
折扣购买: 莲花度母/西风烈丛书
ISBN: 9787806809037
唐卡,诗人、作家。曾学经济,后又修心理学。曾用水吉、法莲、芟秋、西夏等笔名发表诗文。有诗集《沼泽地的吟唱》、长篇小说《你是我的宿命》、《荒诞也这般幸福》、《顶楼的女人》、《魔匣,别打开》《你在找谁?》出版。现居西安。
这个秋天已凉的晚上,夏梦文坐在卧室外开阔的露台上,看着天空,半 个月亮挂在后山梁上面,繁星点点。她还记得祖母讲的星相,也认识少数的 星星。没事的时候她总喜欢站在露台看看神秘的星星。突然她看到彗星在远 处一扫而过,夺目而张扬。那是她见过的最亮的彗星。她站起,寻它的踪迹 ,然而就像唱完戏拉上幕布,一切都结束了。在她家乡,彗星被叫做扫帚星 ,看到它,是很不吉祥的。 她心一抖,会有什么灾难发生呢?女儿夏荷在省城的大学读书,漂亮又 乖巧,说自己不想做什么富二代,要硕士博士一路读下来,做个优雅博学的 学者,那是她的梦想。可能她怕听到暴发户这个字眼吧。她不会有事的。那 会是谁呢?母亲?虽说年已古稀了,身体可比她还要好,连头发都没有白几 根,还整天闲不住,总是在厨房忙来忙去。儿子夏雨,只有八岁,身体自小 就弱,可绝对的乖。老公,他现在还在矿上。她不禁又一抖。她摇摇头,不 可能,不可能。 其实自从她老公李建业十年前从榆林来到神木搞起了煤矿,她就心里总 是不安。自那时起她得了严重的失眠症,整宿整宿睡不着。她不明白,他放 着财政局好好的主任不干,非要弄什么矿。她不是本地人,搞不懂这个绥德 后生的所谓发家理想。她想起自己的家乡,华山脚下那个小镇。她喜欢那里 的富足和风调雨顺。若不是她来榆林师院实习,也不可能认识教财务学的李 建业。他身高一米八,浓眉大眼,轮廓刀削一般分明,英俊得就像来自希腊 的雕塑。她一下子坠入爱河,毅然放弃去西京的机会,留在榆林。她本想过 一种平静安定的生活,可穷怕了的李建业先是想从政,托了很多关系调动到 财政局,干了十年熬了个科级。那时他有更大的梦想,想要当市长,可一个 山里娃能在城里混下来就不容易了,还想干吗。榆林这块大地的人到处都在 挖山找石油找煤。他辞了工作,把十万元的家底投到了神木,还在银行贷了 一河滩的钱。他孤注一掷地要赚钱。该他有财运,与他一拨创业的,十个有 六个都破产了;而他十万翻到二百万,只用了短短两年。 她是个奇怪的人,不像其他女人那么爱钱。怀他们第二个孩子时,她辞 了工作,在家安胎。后来她就干脆相夫教子。外面的事她帮不了他。建业的 二弟建哇一家全部从绥德农村搬到神木,投靠他来了,当然也成了他的得力 干将。都知道他这些年大发了,有几千万的资产吧。可谁晓得他遭的罪,动 不动会跟工人一样下到矿井下面,像黑不溜秋的掏炭工人。除非他在她面前 ,否则她总是提心吊胆。 此刻,一想到刚刚的扫帚星,她就打冷战。她赶快进屋,看到厨房灯还 亮着,一定是母亲又闲不住,中午时就说要包建业爱吃的青椒茄子包子。她 没有过去,又回到自己的卧室,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起丈夫的号码。不在 服务区。拨孩子二爸的电话,很快接了,说他哥哥下矿了,下面出了点问题 。她很想说,你怎么不替你哥哥下去,他已经不年轻了。可她没有抱怨,只 是让他转告丈夫一上来就给家里打电话。现在是七点,一个小时后他会打电 话的,她想。已经无数次这样了。但她的心就是放不下来。 她来到厨房。母亲和保姆红梅在包包子。她也坐了下来。母亲抬眼看她 ,脸一惊,问道:女女,咋啦?脸怎么像土一样黄? 她苦笑了一下:没什么,莲莲她爸又下去了。 哦,不要怕,他没事的。 妈,我今天奇怪地害怕,刚还看到扫帚星了。 呸呸呸,不要乱说。老太太往地板上吐了几口吐沫,好像吐几口就能扫 除扫帚星的晦气一样。 是啊,她随着丈夫的发达过起了安逸的阔太太生活。本来就不爱干家务 的她,成了无所事事、可有可无的人。丈夫整天忙得不着家,她母亲过不惯 让人伺候的日子,几乎从一睁眼就会忙到晚上。刚开始因为怀孕生孩子,她 身子发懒,现在儿子都上学了,她还是提不起做事的兴趣。儿子夏雨是他们 夫妻的心病。儿子在一岁时因为高烧不退,打了几天点滴后落下点后遗症。 说不上很明显,就像美国的阿甘一样,智力有那么点问题。他们夫妻都是好 面子的人,从不肯承认这个,但私底下不知道哭过多少次。岁月是疗一切伤 的良药,这个曾经让他们刺痛的问题现在不那么令人伤心了,儿子快八岁了 ,他唯一的爱好是画画。他们不期望他能成为画家,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 身体健康就好了。钱是不用发愁的。至于矿,建业总说,等再挣两年钱,把 矿就交给二弟,我们去西京享福。 夏梦文满心盼望和丈夫孩子到西京过悠闲平安没有惊吓的幸福日子。她 知道丈夫已经在曲江买了别墅,据说是紧挨什么大唐芙蓉园,还没来得及装 修。他说让建哇到时找个装修公司就可以了,所以把钥匙给了他。她不想劳 这个神,装修太麻烦了,就随她二爸弄去。何况建业在这里,她不会离开陕 北一步。他是她的爱人,她的一切。 他们现在住的是花园洋房,在神木这个小地方,显得华丽而突兀。夏梦 文感觉出去到处遇到的都是敌视的眼光。除了有几个像她一样闲得无事的阔 太太约她打麻将,罗矿长的老婆杜鹃会来家里说说闲话,她在这里没有朋友 。曾经受人尊敬的教师身份没有了,虽然有人还喊她夏老师。偏她又不是合 群的人,不爱打麻将。像她这样,没有了那些阔太太,还会有谁是她的朋友 呢?她成了富人不喜欢,穷人骂的孤家寡人。她常常沮丧。丈夫说她是无病 呻吟,跟那些阔太太打打麻将,坐上飞机到上海北京或者香港买买衣服化妆 品多好,偏偏她要突兀。母亲说她是钱烧的了。有时候她真想走上讲台,但 现在连这个也恐惧。在一些建业不在的夜里,她常常感觉自己要崩溃了。没 有人可以倾诉。给女儿说说,但孩子只关心自己学业上那些事。记得春节全 家一起吃年夜饭时,建业说想让女儿接班,她没有高兴地接受,反而大吵, 说她才不要坐享其成,绝不干榨取工人血汗的事情,她要靠自己的能力,读 博士。建业气得直发抖,父女俩因为这个没再说过煤矿的事情。 夏梦文也觉得女儿无情,直心疼自己的丈夫。可这些年来几次瓦斯爆炸 、巷道透水事故,一想起那些死了的工人家属悲痛扭曲的脸,她就恨他那口 口声声奉为神明的钱了。钱什么时候是够呢?她知道去年底,丈夫又投巨资 在高家梁那边开矿了,银行贷的款,她隐隐听说。经营的事,他从不让她参 与。倒是他弟弟建哇一家四口都在矿上。建哇是副矿长,他老婆黄秋菊是会 计,没有上过几年学的儿子宏伟管销售;建哇内弟秋收也插了进来,是分矿 的矿长。夏梦文对这个从不关心,只是眼看建哇他们一家虎视眈眈,她就提 醒建业。他笑,建哇没这心眼,也没这个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自家人 ,唉,谁让他们都姓李呢。 都九点了,还是没有消息。她又打电话,不在服务区。她继续打给建哇 ,他那里热闹,歌声笑声混乱而放浪,从话筒里传来。 嫂子,你不要担心。我哥没事。 建哇,你在哪里?你哥上来了没? 我下榆林来陪煤管局的领导。你打不通?可能还在井下吧。 夏梦文听不得那种男男女女的放浪声,挂了电话,又打办公室刘主任电 话,接通好长时间才有了说话声:嫂夫人。李矿长刚还在办公室。 刘主任,你说实话,他到底在哪儿?你们副矿长说他下井了。是不? 哦,刚上来了,现在又带懂技术的张工下去了。p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