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贵州人民
原售价: 65.80
折扣价: 36.19
折扣购买: 渡夏:上、下
ISBN: 9787221177346
时汀,晋江文学城签约作者。95后,天马行空的双鱼座。喜欢写轻松欢脱又温暖的小甜文,希望永远为可爱的你带来快乐。 已签约出版作品:《渡夏》《折玫瑰》
第一章 他的白月光 早上七点,蒙蒙亮的天色透过窗帘边沿的罅隙漏进屋内。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闹铃。 不过几秒,一只骨腕纤细的手掐掉闹钟。 林槐夏在床上闭目挣扎几秒,腹部隐隐作痛,她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便果断起身,拉开窗帘。 一大片光影随着她的动作泻了进来。 窗外的法式梧桐伸展着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去床头柜里翻出一盒新的布洛芬扔到包中。 简单收拾完,林槐夏换了一身舒适的工作服。 白衬衫黑牛仔裤。 觉得太素,她又在颈间搭了一条墨绿色twilly,这才满意。 虽然穿着以简约舒适为主,但仅是这样素雅的搭配依旧能衬出她纤秾合度的身材和美艳的长相。 她长得极漂亮,瓜子脸,桃花眼,皮肤白得近乎发光。只是那双好看的眸子带着天然的冷感,多了几分不易亲近之感。 林槐夏下了楼,家里的阿姨已经准备好早饭。 见她下来,陈姨热络地招呼她吃早餐。 陈姨见她脸上没有血色,不免像个家长似的唠叨:“脸色怎么这么差?你身子本来就弱,少熬夜贪凉。” “没事。来例假了。”林槐夏朝她露出一抹抚慰的笑,余光瞥到桌上一个用过的咖啡杯,微怔,“阿泽回来了?” 陈姨正惦记着给她煮个红糖姜茶,顺着林槐夏的目光瞧见桌上那个杯子。 “瞧瞧我这记性,忘洗它了。”她拿起杯子,笑眯眯地回答林槐夏的问题,“先生昨天夜里回来的。说是今早有个要紧的会,一大早就走了。” “哦,这样。”林槐夏淡淡地应了声。 两人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过面。 程栖泽难得回来,竟然没和她说一声。 知道的清楚两人在交往,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两人是合租关系吧? 怎么看都不像一对儿情侣该有的相处方式。 见林槐夏沉默,陈姨怕她多想,连忙解释:“我看先生挺急的,应该是怕吵醒你,才没和你说。” 林槐夏知道陈姨是担心自己,朝她扬了扬笑,没说什么。 程栖泽明明知道她每天雷打不动七点起床,只要在家多耽误一小会儿,两人就能见个面。 连多一分钟都不愿施舍给她。 林槐夏嘲弄地弯了下唇,但也止于此,内心并没有过多起伏。 陈姨幽幽地叹了口气,暗自怪自己说错了话。 她是和程栖泽一起从老宅搬过来的,算是半个看着他长大的人。 程栖泽从小因着家庭缘故,性格比同龄人沉稳冷淡,也没交过女朋友。两年前他带林槐夏回家,陈姨十分欣慰他总算愿意正儿八经谈场恋爱。 陈姨在程家见过不少人,见到林槐夏的第一面就清楚她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陈姨真心希望两人能走得长远,只可惜两人一个性子冷,一个性子淡,很多东西都不愿和对方吐露。明明交往了三年,两人中间却总像是横亘着什么,差了点意思。 她安慰林槐夏:“是我没说明白,你别多想啊。他走之前还问你来着,是我说你最近睡得不太好还没有起,他才没去打扰你的。先生还是很关心你的。” “陈姨,我没事的。”林槐夏好笑道。 “你这性子呀。”陈姨嗔怪地乜她,“有时间也要学着撒撒娇,你要是和先生多撒撒娇,他不得天天在家黏着你?” 林槐夏噗嗤一声笑出来:“他会嫌我烦的。” “怎么会。那是他的福气。” 林槐夏吃完早饭,陈姨迫她喝掉刚煮好的红糖姜茶,才允许离开。 林槐夏一边打趣她像自己的阿婆一样爱絮叨,一边喝下姜茶。 暖汤入肚,她其实不太喜欢姜的味道,可此时还是觉得身子暖暖的,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 陈姨提醒她多穿点衣服再出门。 林槐夏出门前,陈姨想起程栖泽嘱咐的事:“对了,先生说今晚有个应酬让你陪着去。” 林槐夏微不可查地蹙起眉尖:“不去可以么?” 她今天痛经得厉害,想下班早点回家。 “这……”陈姨犹豫。这种事情她拿不了主意。 “我知道了,我和他说。”林槐夏没有难为她,和陈姨道了别,匆匆出门。 她从车库里取出自己那辆红色的别克君威。和车库里一水儿的跑车相比,她这辆小车显得格格不入。 但林槐夏很喜欢这辆车,是她工作一周年买给自己的礼物。 坐上车,她戴上蓝牙耳机,给程栖泽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后被人接通,是那道久违的声音。低醇的声线,带着几分疏懒的倦意。 林槐夏有片刻的不真实感。 两人是多久没说过话了?她没主动联系他,他也没有联系过自己。 “喂?夏夏。”低沉的声音再次唤她,似乎和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他继续和林槐夏说话,“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林槐夏回过神:“啊,我听陈姨说晚上有应酬?” “对。” “我不舒服,可以不去吗?” 对面沉默半晌,程栖泽沉声道:“不会耽误很多时间,我们早点回。晚上我让张叔去接你。” 果然。 林槐夏兀自扬起一抹笑。 跟了他三年,程栖泽不允许被拒绝,也不会设身处地地替她着想。 他没那个时间。 林槐夏没说什么,只淡淡应了一声:“好。” 帝都的早上,没有一天不是早高峰。 腹部隐隐传来钝痛感,林槐夏蹙起眉尖,望着眼前的长龙不免生出烦躁感。 一路堵到公司,她终于拐进公司的地下车库。 抬杆的保安早就认识她了,热情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林槐夏和他闲聊两句,把车子停到自己的车位上。 研究生毕业后,她受导师的推荐留在了帝大下设的建筑设计研究院工作,主要做古建筑修缮设计。虽然刚毕业两年,但是她凭借着出众的工作能力,已经能够独立负责项目。 刚到办公室,周苒苒眼尖地瞧见她,从包里翻腾半天,拿出一个袋子,跑到林槐夏身边:“槐夏姐。” “啊,早。”林槐夏朝她弯了弯眼睛。 周苒苒是她手下新来的助理建筑师,虽然做事总爱犯新人毛毛躁躁的毛病,但性格活络单纯,林槐夏还挺喜欢她的。 周苒苒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昨儿我看你痛经,就给你拿了袋儿我奶奶自己做的红糖姜,喝完特别管用,你一会儿泡点试试。” 林槐夏敛眸,袋子里是几块褐色糖块,上面几点姜黄色,做工扎实。 鼻尖能隐约闻到一丝红糖姜的味道,连带着疼痛感都减弱几分。 旁边有接水回来的同事经过,瞅了瞅周苒苒手里的红糖姜,嘲弄道:“你也不看看槐夏男朋友家里是做什么的,还缺你这点红糖?” 周苒苒不以为意,嘻嘻笑道:“我这个再有钱也买不到呢!是吧,槐夏姐?” 林槐夏不想在公司里讨论自己的私事,接过周苒苒递来的红糖姜块,笑道:“谢谢苒苒。赶快工作吧。” 周苒苒朝那个同事吐了吐舌头,跟在林槐夏身边一起走到她的办公位上。 她扒着办公桌挡板的边沿,把脑袋抵在两条胳膊上,歪着脑袋看林槐夏:“槐夏姐,方教授回你邮件了吗?” “我还没看。”林槐夏简单收拾了下工位。 “你快看呀。这稿子可是咱们花了两天两夜改出来的,我想知道他是怎么表扬我的!” 林槐夏好笑道:“方教授和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要他的表扬做什么?” “帅哥的表扬谁不想要!”周苒苒嘟起嘴,“槐夏姐,方教授长得真的特别帅。这么优秀又帅气的男人要是我的男朋友就好了。” 周苒苒口中这位方教授是纽约建筑学院的教授,主攻历史建筑保护方向。公司近年和国外的大学合作,偶尔会进行学术讨论或对修复方案提些建议。林槐夏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平时也只是通过邮件沟通。 林槐夏不知道周苒苒从哪儿听来的传言说这位方教授长得帅。 反正通过她这几次邮件沟通,倒觉得对方是个言辞老派,在学术上极其严苛的坏老头。她不明白周苒苒为什么会对这位方教授魂牵梦萦。 要她看,这位方教授令人头痛得很。连实地考察都没有过,凭什么觉得比他们更了解情况? 无奈领导重视他的意见,他们做下属的没法说什么。 林槐夏打开电脑,对这位方教授并不感兴趣。 她对周苒苒道:“苒苒,这么优秀又帅气的男人应该是你工作的榜样,现在你该回去好好工作了。” 周苒苒嘻嘻一笑,朝她摆手:“槐夏姐记得给我截图哦。” 林槐夏好笑地摇摇头,点开邮箱,里面果然有封未读邮件。 最近有场学术交流会,领导让林槐夏替自己出席。这是她第一次以演讲者的身份参与学术会议,认认真真准备了一篇演讲稿。领导让方教授帮她把把关,林槐夏没多想,昨晚把最终版的稿子邮件给了方教授。 她没想到对方回得很快,而且通篇都是红色的标注。 林槐夏看着那个醒目的红色就觉得头疼。 原本身子就不舒服,此时腹部的钝痛感更加明显,像是无数蝼蚁嗫咬,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林槐夏顾不得管那封邮件,慌忙从包里翻出药,就着陈姨帮她带的热水吞下肚。 她仰靠在办公椅上,额边沁出冷汗,唇色发白。 直到药效起作用,她才稍许缓和过来。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重新坐直身子,看向那封邮件。 因着痛经的缘故,那些红色的英文单词在她眼里连成血红一片,齐刷刷地映入眼帘。 头疼欲裂。 今天好像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痛经,漠不关心的男朋友,每次都对她的邮件指指点点的教授。 真够倒霉的。 而且同为国人,她不明白这位方教授给自己发邮件为什么如此执着于用英文。 红色的,密密麻麻的,英文。 外国月亮就那么圆? 林槐夏不满地腹诽。 拜他所赐,现在自己阅读和理解英文材料的速度不亚于中文材料。 英文都快成她的第二母语了。 林槐夏关掉附件,给方教授回了封邮件。 【谢谢意见,今天身体不适,晚些回复消息。】 言辞看似诚恳,但实则充漆黑一片,只有几间教室和远处的图书馆亮着灯火。 “先去Soul喝一杯再回家?”李睿宸扣好安全带,提议。 方渡睨他:“我开车。” “晚点让我老婆过来开回去呗。”李睿宸不以为意。 “你刚结婚没多久,天天和我混一起,Jessica不介意?” 李睿宸耸耸肩:“Jessi没那么小气。况且我每天蹭车省交通费,Jessi还夸我会过日子呢。” 方渡:“……” 李睿宸嘚瑟半天自己的婚后幸福生活,还不忘带上方渡:“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交个女朋友了吧?Jessi有个单身女同事对你挺有意思的,认识认识?” “不需要,谢谢。” 李睿宸揶揄地瞟他:“怎么?还想着国内那个‘小老婆’呢?” 方渡懒得搭理,用一种怜爱的目光看向他:“Gavin,如果不知道中文词汇的含义,我们可以改说英文。” “……”李睿宸撇撇嘴。这人长得还行,就是嘴长坏了。他大人有大量,不和方渡一般见识,“你不是一直在找她?好不容易碰到个从你们那小破地方过来的,打听到她的消息,我以为你会第一时间飞奔回国呢。怎么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方渡来美国时情况紧急,没有认真和林槐夏做过道别。 这几年,他一直想方设法联系她。 可当年两人家里不富裕,没有可以联系的手机电脑。他又因为身体的缘故在美国接受治疗,没法回国。他和国内联系的渠道有限,想要找到一个十多年没有见过面的人,犹如大海捞针。 直到几个月前,他的学生里来了个从苏镇过来的留学生,他才辗转打听到了林槐夏的消息。得知她在帝大建筑院工作,得知她交了个男朋友…… “David说我现在的情况不适宜长途劳累。”方渡淡声解释。 David是他的主治医师。 “这样啊……可惜了。”李睿宸轻叹一声,不好再说些什么。 夜色浓稠,车子在纽约街头疾驰而过。 方渡眯了眯眼,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攥紧。 实际上,他的身体状况基本稳定,David知道他思乡心切,前段时间和他讨论过回国的事。 他是可以回国的。 他想要联系林槐夏,却又犹豫,自己有没有必要重新介入她的生活。 她有属于自己的新生活,有男朋友,而且她的男朋友…… 方渡眸色一黯。 ——自己到底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和身份,回国见她?满了不耐。 林槐夏想着,这位方教授看到消息时可能会紧锁眉头,斥责她不端不正的态度? 可她不想管这些了。她今天很难受,很不顺,需要一个小小的发泄口来让自己好受些。 至少这篇演讲稿并不那么着急,他也不一定看出自己的不耐。 消息发过去没多久,林槐夏收到一封回信。 很简短,中文的。 【好好休息,身体要紧。晚些给你一份修改好的稿子。】 林槐夏看着消息微怔。 她没想到这位看上去言辞老派做事严苛的方教授还会关心自己,甚至愿意浪费时间帮她修正稿件。 或许……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至少比她男朋友懂得关心人。 林槐夏来来回回看了这封邮件好几遍,不敢相信这是方教授回复的内容。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停留在落款处。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看邮件里的默认落款。 指尖微顿。 ——今天英语课上老师让我们给自己起英文名,我起了个Summer,他们都嘲笑我。 ——为什么嘲笑你?明明很好听。 ——真的吗?那……哥哥,你有英文名吗? ——有,Eden。光芒和快乐的意思。 Eden Fang。 一样的名字。 只可惜,一个是对她要求严苛的老派教授,一个是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人。 忙完一天的工作,林槐夏收到程栖泽的消息,问她几点下班。 林槐夏贴了个周苒苒给她的暖宝宝,外加喝了一整天的红糖姜茶,此时状态已经好了许多。 她收拾好东西,给程栖泽回消息:【现在。】 【好,门口等你。】 林槐夏没想到程栖泽会过来。 看到门口那辆熟悉的宾利,她怔了怔,坐到后座。 程栖泽坐在最里面,正在用平板电脑查看工作邮件。 男人穿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姿态矜贵优雅。只单看半张侧脸,都不难想象出他俊朗出众的相貌。尤其是那双眼,轮廓深邃,眼尾微挑,褐色瞳仁犹如深不见底的汪洋,令人轻易沉溺。 见到林槐夏,他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收起平板,淡漠的表情依旧没有起伏:“身子好些了?” 林槐夏点点头:“好些了。” 程栖泽的关心只止于此。她向来不会多要半分。 林槐夏对他道:“你不用亲自过来的。” 程栖泽将身旁的纸袋递给她,简单打量了眼她身上的穿着:“一会儿换身衣服。” “哦,谢谢。” 原来是给她送礼裙来的。 她打开纸袋看了看,是件黑色鱼尾礼裙,配了一件女士西装外套。 最近的天气不至于多加一件外套,大抵是程栖泽听说她身体不舒服,才多给她带的。 倒没她想象中那么薄情寡义。 林槐夏收好纸袋,问:“今晚是什么应酬?” “蒋董的七十寿宴。最近有个合作在谈。”程栖泽顿了顿,淡声继续,“蒋夫人最近新买了一批画,你陪她多聊聊。和蒋夫人搞好关系合作更好展开。” “哦,好。”林槐夏懂了他的意思。 程栖泽会带她出席各类宴会应酬,不是为了坐实她的女友身份,只是因为林槐夏知礼节懂教养,有艺术领域的积累,更容易和圈里那些先生太太聊到一处攀上关系,对他的生意可以起锦上添花的作用。 怪不得明知她身体不适,也要她一起参加。 对于他来说,生意永远比女人更重要。 程栖泽见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微一歪头,目光落在林槐夏的脸上,弯了弯唇:“说了半天,都不想我?” 林槐夏和其他女人不一样,从不会在他身边聒噪地博取多一份关注,乖巧听话,适可而止。相处起来很舒服。 更何况…… 他的目光滞了片刻。 眼眸微垂,睫羽轻颤,瓷白色的皮肤没有一点瑕疵。 她天生一张微笑唇,唇角自然上翘,即使性子再冷再淡,都不会令人反感。 反而叫人想亲近。 林槐夏偏过头,迎上他的目光。 程栖泽的眼睛很好看,深褐色的瞳仁在阳光的折射下流转成琥珀色。如果不是因他性格的缘故,总是给人冰冷疏离之感,只要多笑一笑,眼底总是会多几分难以抗拒的深情与缱绻。 她仔细打量着他的眸,像是看不够似的。 林槐夏难得露出浅浅笑意,唇边两个梨涡更是平添一丝娇俏:“很想。” 程栖泽回过神,揉揉眉心,淡声道:“我这个月不忙,会一直在帝都。” “这样啊?真好。”林槐夏往他身边靠了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变成异地恋了。” 程栖泽轻笑了声。 “周日我有空,想去哪里?” 林槐夏想了想:“国家美术馆这周末有个新办的画展,陪我去嘛?” 程栖泽放在她腰间的手一顿,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犹疑。 片刻后,他轻哂:“林小姐,你每次的约会场所是不是过于单一了?” 她喜欢去看画展。 林槐夏弯眸:“不会的呀,你不想去就算了嘛。” “陪你去。”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 晚宴在郊区一幢别墅。古式庭院设计,红砖绿瓦,回廊水榭。廊上几盏古式灯笼光影绰绰,偶有浮叶落在一泓清潭中翻卷漂浮。 职业病的缘故,林槐夏从车上下来以后,多打量了几眼建筑样式和庭内布局。 程栖泽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抬手帮她整了整身上的外套,挽起她的手:“快些。” 林槐夏收回目光,点点头,跟上他的步伐。 与庭院内的寂冷静谧不同,屋内觥筹交错,人影攒动。林槐夏跟在程栖泽身边,见到蒋董和他的夫人。 都是些客套的应酬话,林槐夏乖顺地听着他们聊天。 几人去参观了蒋夫人的收藏,程栖泽不懂这方面,倒是林槐夏和蒋夫人相谈甚欢。从收藏室出来,蒋夫人已经热情地拉着林槐夏约下回喝下午茶的时间。 程栖泽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 与蒋氏夫妇分别,程栖泽还有别的应酬。林槐夏身体不舒服,问他能不能去旁边休息。 她的任务已经结束,跟不跟着他其实都无所谓。程栖泽帮她要了杯热茶,没再带着她。 林槐夏找了处角落的沙发坐下。 即使穿着长袖外套,她还是感受到室内冷气的温度,额角沁出点点冷汗。 为了保存画作,收藏室的温度比宴厅还要低几度。她一直忍着腹部的钝痛感强忍到现在。 她抱了抱胳膊,从手包里翻出自己备的那片止疼药。 热茶解药,林槐夏叫了个服务生帮忙把手里那杯热茶换成热水,就着药片一起吞下。 她小心翼翼地蜷进沙发,等待药效。 “哎哟,瞧瞧这是谁呀。”娇滴滴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林槐夏抬眸,几个名媛打扮的女生趾高气昂地站在她面前。 为首的女生穿了一件月白色C家高定礼裙,双手环胸,轻蔑地打量着她,轻嗤:“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坐都没个坐相。” 看清来人,林槐夏慢悠悠地恢复往日清淡的神色。她舒展身体,一手支颐倚在沙发扶手边沿:“啊乔小姐,好久不见呀。” 并不是端端正正的坐姿,但任谁看到,都会忍不住多打量几眼沙发上那个姿态慵懒的美人。 随性,媚人。 乔灵均弯唇:“是啊林小姐,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和泽哥已经分手了呢。” “借你吉言,暂时没有。” 药效还没上来,腹间还是隐隐作痛。 乔灵均最讨厌她这副听不明白好赖话的模样,撇撇嘴,语气尖锐几分:“林小姐,你不过是个替代品,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嚣张。要是宋荷姐姐回来了,还有你蹦跶的份儿?” 听到宋荷的名字,林槐夏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 是了,宋荷。 程栖泽的初恋白月光。 林槐夏刚和他在一起没多久就知道了她的存在。 林槐夏一直知道,程栖泽并不喜欢自己。他会注意到自己,会和自己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她的气质长相神似宋荷。 她站起身。 止疼药的药效上来,难忍的疼痛感终于好了些。她懒洋洋地舒展了下身体,走到乔灵均面前。 因着穿了高跟鞋的缘故,她比乔灵均要高了不少。 林槐夏微微俯身,冷淡的脸上浮现浅浅笑意。 乔灵均皱着眉,背后蹿上一股冷意。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你……干嘛?离我远点,看到你就恶心。” 林槐夏笑意更甚,伸出手,细白的指尖捏住乔灵均的下巴。 乔灵均想要躲开,却不知为何她力量极大,怎么躲也躲不开,只觉得下巴处生疼。 林槐夏左右打量一眼,道:“眼尾眼角都开一下,隆隆鼻,丰个唇,啊对,还有颧骨削一下,下巴也填充下。最后吸吸脂,应该能和你的宋荷姐姐有三分像。” “你——”乔灵均从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种气,一下子眼泪都被她气出来了。 可林槐夏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还在仔细打量她的三庭五眼,最后还不忘叹息般“啧啧”两声:“可惜呀,气质这种东西,没法学来。” 乔灵均彻底被她气哭了。林槐夏眨眨眼,一副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模样。 乔灵均泪眼模糊,一时间竟分不出林槐夏到底是在气自己还是在真心提意见。 她的哭声引来不远处的几人。 程栖泽虽在应酬,但时不时会关注下林槐夏的方向。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再注意到她时就看见一群女生围着她。 程栖泽身旁的齐家坤最先走过去,一把搂住乔灵均的肩膀,笑嘻嘻地安慰她:“乔妹儿,怎么哭了?来,别哭了,哥哥心疼你。” 乔灵均扭了扭,甩开他的束缚,委屈巴巴地跑到程栖泽面前告状:“泽哥,槐夏姐姐欺负我。” 程栖泽抬头,林槐夏也在望着他,神色淡淡的,似乎并不打算说些什么。 乔灵均他们几个和程栖泽是发小,相较之下,她更像个外人,她不想过多解释。 程栖泽蹙了下眉,不着痕迹地拉开与乔灵均之间的距离,走到林槐夏身边,沉声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灵均说我……” 话音未落,乔灵均急忙打断:“槐夏姐姐竟然叫我去整容!太过分了!” 听她说完,程栖泽身后几个男人不约而同笑出声。 乔灵均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齐家坤不嫌事大,接着裹乱:“嫂子说得也没错,乔妹儿你整个容肯定是个小美女。” “你——!”乔灵均气得牙痒痒。 她现在就是美女ok?! 林槐夏弯了弯唇,没多说什么。 没人会傻到林槐夏在场的情况下和程栖泽提宋荷。 乔灵均再讨厌她,也不会把刚刚和她说的那番话说给程栖泽听。 “行了。”程栖泽沉声打断几人,目光落在乔灵均身上,“多大人了,别没事哭哭啼啼的。” 乔灵均本来在和齐家坤拌嘴,听到程栖泽说自己,立马止住声,委屈巴巴地嘤咛一声。 “你也是。”程栖泽将林槐夏揽进怀里,沉声道,“她从小就不禁逗,别再逗她了。” 乔灵均见程栖泽没有偏心向着林槐夏,朝林槐夏抬了抬下巴。 骄傲的模样仿佛刚刚打了一场胜仗似的。 看样子程栖泽也没多喜欢她嘛。 要不是她那张脸和宋荷长得像,程栖泽才不会多看她一眼,得意什么劲儿。 乔灵均心情平复过来,装模作样地挽住林槐夏的胳膊,故意说道:“槐夏姐姐,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我不生你的气啦。周末国美有个青年艺术家画展,泽哥应该和你说了吧?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你穿漂亮点儿,我给你拍照呀。” 林槐夏微怔,转头看向程栖泽。 那个画展,不是她刚刚在车上提的么?听乔灵均的意思,他早就知道这个画展,并且没有叫她一起去? 程栖泽很少去看画展,除非需要应酬。 每次去,他也会带上林槐夏。 可这回,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带上她? 他明明知道她很喜欢去这种地方。 林槐夏眨眨眼,发现程栖泽的脸色很难看,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乔灵均不动声色地看着林槐夏的反应。 看样子,程栖泽并没有打算带她去。 程栖泽怎么可能带她去嘛。 这回可是…… 乔灵均暗自抿起一抹笑意。 她佯装讪讪道:“哎呀……槐夏姐姐,你不会不知道这事吧?” 四周的空气陷入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向林槐夏,神色中带着隐隐的八卦。 林槐夏不知道程栖泽为什么没有叫她一起去。 但说实话,她不是很在乎。就算他不陪自己,她也会自己去的。 还没等她回答,程栖泽冷声道:“我和夏夏周末一起去。她今天身体不舒服,我们先走了。” 两人到家已是深夜。 林槐夏洗漱完,下楼倒水。 陈姨还在厨房,林槐夏开灯的时候被她吓了一跳。 “啊,陈姨你怎么不开灯呀?”林槐夏呼出一口气,抚了抚胸口的位置。 “我看得见,省点电。”陈姨回头朝她笑了笑,“正好你来了。我给你煮了红糖姜水,喝完再回去睡觉。” 林槐夏心里一暖,不由露出笑意:“又不是你交电钱,那么节省做什么。” “先生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该省还是得省。”陈姨笑道。她用汤勺搅开锅里的红糖,“我给你多加了点糖,姜味不会那么重。痛经好点了吗?” “吃了两次药,没那么疼了。” 陈姨不免唠叨:“是药三分毒,尽量少吃。你平时别熬夜贪凉,注意保暖,来例假的时候也少受点儿罪。” 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熏的,林槐夏鼻尖酸酸的。她揉了揉鼻子,轻声感慨:“陈姨你真好。就你最疼我了。” “别瞎说。”陈姨嗔怪地乜她,“先生最疼你的。知道你身子不舒服,特意叫我多给你备件衣服的。他只是不愿意跟你说这些罢了。” “他才没你疼我。”林槐夏弯了弯眼睛,语气中带了点少有的撒娇,“他都没有给我煮红糖水,还是你最疼我。” “是么?” 门口传来凉凉的一声。 林槐夏和陈姨不约而同地背脊一凉。 两人凑在灶台前说话,根本没注意到程栖泽进了厨房。 林槐夏递给陈姨一个眼神,陈姨苦恼地摇摇头,一副她也没办法的模样。 程栖泽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环胸倚在厨房门口,静静等着林槐夏解释。 林槐夏见他脸色沉沉,以为他生气了,讪笑道:“我和陈姨开玩笑的……你怎么偷听呀。” 程栖泽歪头望着她,唇底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林槐夏像是做了坏事般,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快速思考着怎么让他消气。 还没等她思考出来,程栖泽朝两人走过来:“陈姨,我来吧。你早点休息,一会儿我收拾。” 陈姨立马反应过来,给他腾出地方:“好,再煮两分钟就能喝了,小心烫。”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林槐夏眨眨眼睛。 林槐夏完全没有接收到她的信号,小心翼翼地看着程栖泽的动作,想不明白他要做些什么。 程栖泽接过陈姨递来的汤匙,慢条斯理地搅动着锅里的红糖水。 煮好后,他撇掉里面的生姜,给林槐夏盛了一碗。 林槐夏僵在旁边,一直没敢动。 程栖泽舀起一勺红糖水,在唇边轻轻吹了几下,用碗就着递到林槐夏面前:“生气了?” 林槐夏终于回过神来,机械地低下头,喝了一口:“生什么气?” “没有提前叫你去那个画展。” 原来是因为这个? 林槐夏接过他手里的碗,碗身是热的,可以暖手:“不会呀。你要自己去?不方便一起的话,我自己去也可以的。” 程栖泽沉默。他垂下眸,细细地打量着林槐夏的神色,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端倪。 可她只是神色淡淡地喝着红糖水,并没有任何异样。 她一直是这样,不会多问一句,乖巧听话得过分。 程栖泽轻叹一声,心想是自己想多了:“不用,周末我们一起去。” 第二章 替代品 周六。 市中心的国家美术馆。 馆内近期有场新展,展品来自全球优秀青年艺术家。展览还未正式对公众开放,今天到场的都是主办方发放邀请函的重要宾客。 林槐夏一身素色长裙,安静地跟在程栖泽身后,陪他应酬。 她其实不喜欢也不擅长这类应酬。 但有些私人展品不对公众开放,依靠这种方式能见到不少平日里见不到的真品,她也没有那么排斥。 陪程栖泽应酬完,林槐夏展开手里那份被她捏得皱皱巴巴的宣传册:“我想去看这个作品。” 程栖泽睨了一眼,视线停留在展厅序号上:“走吧,我陪你去。” 两人走到展厅,程栖泽那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也在那里,正围着一幅画评头论足。 林槐夏简单打量几眼他们围着的画作,是一个名为Irene Moreau的女画家作品。印象派风格,色彩鲜艳,不是她的菜。 看到两人,齐家坤朝他们招招手。 程栖泽微蹙眉头,松开林槐夏:“我先去打个招呼。你想看的画在里面,一会儿我去找你。” 林槐夏歪头想了想:“不着急,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程栖泽沉默片刻,淡声道:“好。” 林槐夏看出他那一瞬的犹豫,疑惑地眨眨眼:“你今天有些怪?” “没有,”程栖泽避开她的视线,掩唇轻咳一声,“走吧。” 林槐夏没多想,跟他一起去打招呼。 不止是程栖泽,其他人见到她时,目光也变得怪异起来。 尤其齐家坤,明明一副憋了一肚子话要和程栖泽讲的模样,可看到她后,硬是忍住不敢吱一声。 林槐夏虽然经常陪程栖泽出席宴会,但从没参加过他的私人聚会。林槐夏清楚,程栖泽愿意带她去宴会是因为她“有用”。不愿意带她参加私人聚会,是因为还没完全承认她的女友身份。 她不是他圈子里的人。 林槐夏正思考着要不要回避,乔灵均走过来,亲昵地挽住林槐夏:“槐夏姐姐,我们几个都看不懂画,你是专业的,能不能给我们讲讲这幅画呀?” 乔灵均指了指面前的画,嘻嘻笑了下。 林槐夏微微皱住眉。 她不傻,乔灵均每次表现出亲昵的模样时,都不会有好事情。 林槐夏婉拒道:“我不是很了解印象派的作品,不随意发表评论了。” 她抬起头,打量了眼面前的画。 画展总共有两幅这个画家的作品,面前这副名为《新婚》,画家技术娴熟,画面色彩丰富,笔触肆意灵巧,将色彩与光感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只不过作品虽名为《新婚》,色彩也极尽明艳,可林槐夏不知道为什么,难以从中捕捉到一丝新婚的愉悦感。画面反而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哀伤,令人感到窒息。 林槐夏忍不住皱住眉头。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相较之下,倒是旁边那副同画家的画作更肆意潇洒,令人愉悦舒适。 “这样嘛?”乔灵均捕捉到林槐夏神色中的变化,故作遗憾地叹口气,“我看你好像不太喜欢的样子,还以为是画家画得不好呢。” 林槐夏自然不会和她分享自己的真实感受,淡声回:“不是,不了解而已。” 气氛愈发压抑。 “行了。”程栖泽沉声打断两人,“夏夏还想看其他作品,我们先过去了。” 乔灵均指了指画:“泽哥,这幅画你还没好好看呢。” 程栖泽没了耐心,揽着林槐夏示意她离开。 他的语气硬邦邦的:“不看了。反正我也看不懂。” “那画展结束后的拍卖会你还去嘛?”乔灵均又问。 程栖泽微顿,淡声回道:“知道了。会去的。” 乔灵均听他这么说,弯了弯唇,朝林槐夏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林槐夏并未理会。 她一时间没想明白,程栖泽去不去画展的拍卖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乔灵均至于这么得意? 程栖泽陪林槐夏去看那幅她想看的作品。 与方才囫囵的欣赏不同,这次林槐夏看得很仔细。 反倒是程栖泽皱起眉。 他想不清楚面前这幅线条混乱,看不出到底要表达什么的画到底哪里好,要他看,比刚才那副《新婚》要差太多。 “这有什么好看的?”程栖泽单手抄兜,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兜里的打火机。 每次他耐心耗尽的时候都会用这种方式打发时间。 林槐夏耐心解释:“Riccardo Bruno这幅作品致敬了二十世纪初期的达达主义,是对现有艺术审美标准的一种抗议。有时没有必要给作品赋予太多意义,随心而行,离经叛道,不是也很有趣嘛?” “看不明白。”程栖泽收回目光,“想不到你喜欢这种。” 林槐夏歪头笑了笑,随口道:“可能因为你不了解我吧。” “……”程栖泽眸光一沉。 林槐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抿着嘴,将目光重新放在画上,假装方才无事发生。 她并不奢求程栖泽了解自己,只是刚刚心情比较好,说话没顾忌。 隔了半晌,程栖泽又问:“那刚刚那幅画,你不喜欢?” 林槐夏疑惑:“哪幅?” 程栖泽抄着兜,朝不远处扬了扬下巴。 是他们刚刚和齐家坤他们打招呼的方向。 林槐夏明白过来,程栖泽提的是那幅《新婚》。 她一时间拿不准程栖泽的意思,不知道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如果说眼前这副画给人一种反抗与自由感,那《新婚》就是压抑、哀伤的。 她并不讨厌那幅画,只是画中流露的感情让她不舒服。 程栖泽望着她,琥珀色的瞳仁蕴着冷彻的光,像是能将她穿透。 林槐夏知道自己骗不了他,只得实话实话:“没有不喜欢,只是看着很难受。色调亮得让人不舒服。” 程栖泽早就看出她不喜欢,但她说出这些话时,还是不由自主地心里一窒,一股怒意在心头肆意蔓延。 “咔啦”一声,他抵上金属打火机的盖子,轻嗤:“都说你懂这些,我看也就那样儿。”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林槐夏微怔,没反应过来他这股没由来的火气到底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地追了过去,程栖泽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快步走出美术馆。 坐上车,空气中蔓延开死一般的沉寂。 林槐夏小心翼翼地坐在后座的一侧,两人一人占据一边,中间隔着老远。 “张叔,先送她回家。之后送我去‘竹林公馆’。”程栖泽沉声道。 空气中依旧低气压,林槐夏攥了攥衣角。 两人本来说好逛完美术馆,一起去吃晚饭的。他临时改变主意,去平时和朋友聚会的私人会所,说明自己刚刚那番话确实触怒了他。 林槐夏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趁着程栖泽不注意,她用手机偷偷查了那副《新婚》的资料。 点开网页,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顿住—— Irene Moreau,中文名宋荷,优秀青年女艺术家,丈夫为法国畅销书作者Andre Moreau。 寥寥几字,并无过多介绍。 但林槐夏看到名字和照片,就明白程栖泽为什么会生气了。 是宋荷的作品。 林槐夏闭了闭眼睛,关掉手机页面。 程栖泽坐在她旁边,唇线紧绷,神色淡漠地望着窗外。 程栖泽没有和她聊起过宋荷的事。 林槐夏所知道的,都来自于乔灵均他们。 他们几人从小一起长大。宋荷比程栖泽大半岁,程栖泽一直喜欢她。 但宋荷心里只有画画和对法国浪漫的热忱,在程栖泽表白的时候就明确拒绝了他。 程栖泽总是自嘲是个俗人,对艺术一窍不通。对于他来说,宋荷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永远藏在心底,谁也不能触碰。 程栖泽能够接受她,也不过是因为她和宋荷有几分相似罢了。 林槐夏和程栖泽在一起的时候研究生还没毕业。 她不是本地人,从小地方一路考到帝都,在这里无依无靠。程栖泽和她不一样,帝都名门出身,年纪轻轻便掌管了家族企业。 两人身份悬殊,就连程栖泽的朋友刚见到她时,都觉得她不过是程栖泽用来解相思之苦的小情人。 林槐夏没想过会和他谈恋爱。 两人在一起是个意外,程栖泽对她没有什么感情,她以为程栖泽厌了就会把她丢开。 但两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在一起三年。她会以女朋友的身份陪他出席各类宴会,也不用做那些情人该做的事,程栖泽完全尊重她的意愿,未有半分逾越之举。 两人看上去像是对儿情侣,但林槐夏心里清楚,两人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情侣。 她觉得自己更像是替代宋荷站在程栖泽身边的慰藉。 自己怎么那么蠢,没有在看到画的第一时间想到宋荷。 林槐夏轻声叹气。 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总是刻意规避提及宋荷。 如果她早些知道那是宋荷的作品,断不会把刚刚那些想法说出来。 这一声叹气引来程栖泽的目光。 林槐夏和他对上视线,尴尬地想要转移视线,却发现他一直在看自己。 林槐夏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往他的方向贴了贴,挽起他的胳膊,软声道:“对不起,阿泽。我不知道你喜欢那幅画。不要生气了。” 每每遇到程栖泽生气,不管是谁的错,她都会做那个主动示好认错的人。 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懒得深究到底是谁的错。程栖泽不是个会轻易低头的人,但她清楚该怎样让他消气。 程栖泽垂下眼帘,神色淡漠,令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林槐夏仰头望着他,唇边缀着笑意。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会弯成两道月牙,任谁看了都不忍责怪。 她出食指点了点他的眉心:“不要总皱着眉啊,会变丑的。” 程栖泽没说什么,松了松颈间的领带。他抬手捉住她落在自己眉心的指尖轻轻挪开,反手握住。 林槐夏知道他没再生气了。 每次他生气的时候林槐夏都会这样做。 程栖泽虽然性格阴晴不定,但懂得控制情绪。更何况,他喜欢看林槐夏笑起来的模样。 程栖泽其实早就消气了。 冷静过后,他清楚自己气得没缘由。她不过是客观地评价了一幅画而已,他没有理由生气。 只是那个瞬间,遥远又略显陌生的情绪被突然牵动,他下意识做出了曾经的自己会做出的举动。 他有些分不清那个瞬间自己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只是习惯性地不愿别人说宋荷的不好。 程栖泽想要和林槐夏道歉,但骨子里的高傲使他不愿低头示弱。到最后,干脆什么也没说。 车子一路开回城东的别墅区。 张叔将车子停到门口,林槐夏小心翼翼地问程栖泽:“一起回去吗?我给你煲汤,好不好?” 程栖泽还是那张冷脸,沉默片刻,他淡声道:“和楚辰他们约好了。” “啊这样……”林槐夏敛了敛眸,神色中划过一丝失落。 程栖泽唇线紧绷,默默地看着她。 最终,他还是没说什么,让张叔把他送到竹林公馆。 目送他离开,林槐夏轻叹一声,转身回到别墅。 陈姨见她回来,十分惊讶。 “吃过饭了?”她问林槐夏。 林槐夏摇摇头。 程栖泽先前打过电话,说两人在外面吃,不用做晚饭。陈姨什么也没准备,此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等我一会儿,给你炒两个菜。”陈姨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走。 “不用那么麻烦。”林槐夏没什么胃口,“煮个粥就好。” “行,那你稍等会儿。” 林槐夏应了声,没在一楼多逗留。 她回到房间,心里烦闷,不清楚程栖泽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 按理说他应该不生气了。可他没像往常那样顺着自己给的台阶下,她一时间也拿不准程栖泽到底怎么想的。 每次都要猜他在想什么。真麻烦。 林槐夏叹了口气,翻出手机,给程栖泽发了条消息。 【你胃不好,晚上少喝点酒。】 等了半晌,程栖泽没有回复。 林槐夏抿了抿唇,又发了一条:【别生气了,早点回来。】 她将手机调高音量,放到桌上充电。 林槐夏在桌子前面站了一会儿,顿了顿,从上锁的抽屉里翻出一沓发旧的信纸,摊开。 信纸的质量并不好,很薄,上面只有普通的黑色横线排版。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字体端正苍劲。纸张边缘已然泛黄,有几张还能看到水渍晾干后皱皱巴巴的痕迹。 信纸最中间夹了一张照片。 林槐夏取出照片,小心翼翼地将信纸重新折好,收进抽屉。 她轻轻摩挲着泛黄的相纸,目光停在照片上那个少年的身影上。 照片上,立在她身边的少年清瘦挺拔,笑容含蓄温柔,与第一次照相兴奋又紧张的她完全不同。那时的她还会傻乎乎地将嘴角翘得老高,比一个俗气的“v”字。 照片是十几年前在老家的照相馆照的。 当时她省吃俭用,攒下一个月的生活费,硬是拽着邻居家的哥哥陪自己去照相。方渡不喜欢拍照,但耐不住她磨,还是好脾气地陪她去照了相。 这是两人唯一的一张合影。 少女的喜悦从薄薄的纸张中洋溢出来,只肖看到照片,林槐夏都能回想起当时的快乐与兴奋。 她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 那个时候的自己,每天傻开心,活得张扬肆意。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因为方渡会陪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吧? 方渡总是那样,对人温温和和,客客气气的,但只要和她有关,他断不会让人欺负她分毫,自己更是不舍得欺负她。 不像现在。随便一个人都能欺负她。 眼角泛湿,林槐夏抬手揉了揉眼睛,目光不舍得从少年的脸上移开半分。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照片上,柔和了少年的眉眼。如果细看,少年的脸型和眉眼,与程栖泽竟有几分相似。 林槐夏从没想过,能以这样的方式与他再次相见。 她不在乎程栖泽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她唯一在乎的,就是不要再因为自己的原因失去他一次。 她收敛自己所有的锋芒和脾气,忍耐程栖泽所有的轻视与冷漠,只希望能陪在他身边,多看一看他。 毕竟,心里那个人已经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了。 夜晚的帝都流光溢彩,街市如昼。 与窗外的喧嚣繁华不同,隐于市中心的竹林公馆难得一片清雅幽静。 二层的小楼装修雅致,推开窗子,能看到古时的旧城墙,红砖绿瓦,在幽幽灯光的照映下流转着岁月的沉重感。 清风拂过,垂柳掀起护城河畔几点涟漪。 程栖泽坐在靠窗的位置,神色淡淡地望着窗外景色。 他瞥了眼身侧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林槐夏发来的那两条消息上,没有回复。 【你胃不好,晚上少喝点酒。】 【别生气了,早点回来。】 明明是她该生气才对。 林槐夏总是这样,脾气好得过分,不论什么事情,都是先道歉的那个。 程栖泽心里堵着一团郁火,莫名的,她不让自己喝酒,他偏要喝;她让他早点回去,他偏要晚回。 程栖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很少如此意气用事。 “脸色这么差?有心事?” 楚辰在牌桌上就见程栖泽一人坐在角落,趁着有新人加入,他把位置让给对方,朝程栖泽走过去。 程栖泽没说什么,给他倒了杯酒。 楚辰坐在他边上,慢条斯理地摇晃着酒杯中的液体,问:“因为宋荷?” “不是。”程栖泽想也没想。 楚辰颇为意外地望他一眼,将酒杯放回桌上。 “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也差不多该放下了吧?宋荷都在国外结婚了,心里压根没有你。人家之前把你拒得那么狠,你还念念不忘?” 程栖泽烦躁地摆摆手:“都说了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楚辰目光犀利地望着他。 程栖泽自己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最开始生气是因为林槐夏不喜欢宋荷的画,但之后就不是了。可他到底在气什么,他又说不清楚。 更像是在和自己赌气。 “还能是因为什么。”齐家坤凑过来,大剌剌地坐到楚辰边上,“今儿在国美可精彩了。小程总就站在宋荷姐的画前和嫂子发脾气。” “我什么时候发脾气了?”程栖泽冷喝。 “没发脾气也差不多了。”齐家坤匝巴匝巴嘴,把楚辰放在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你是没看到,”他杵了杵楚辰的胳膊,“嫂子不喜欢宋荷姐的画,我们小程总那脸臭的啊。” 程栖泽:“……” 见他没反驳,齐家坤嘻嘻一笑:“我说,你俩处得也够久了。该分了吧?” “别瞎说。”楚辰沉声止住他的话头。 齐家坤无所谓地耸耸肩,仰靠到沙发上:“泽哥不就图她的脸吗?玩够了,也该换一个了吧?” 楚辰无语地乜他一眼,对程栖泽道:“林小姐跟你够久了,什么样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你当她一点都不知道你心里有其他人?她忍着耐着,图什么?” “图钱?”齐家坤插话。 楚辰懒得理他:“是不是图钱阿泽心里清楚。” 程栖泽沉默。 林槐夏跟了他三年,除了日常和他住在一起外,从未要过一分一毫。就连他送的那些名牌包包和珠宝,都是被她扔在衣帽间里,陪他应酬时才会拿出来用用。 若真是图钱,未免隐藏得太好了。毕竟,他不吝于给她花钱。 齐家坤摸摸下巴,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那就是图色?说实话,咱们小程总确实有几分姿色。” “……”楚辰无语,一时间竟也分不清齐家坤是真的在思考,还是来搞笑的。 他干脆屏蔽掉齐家坤,转向程栖泽,耐心劝道,“你这脾气说不上多好,平时林小姐什么都听你的,你当她图什么?无非是真心喜欢你。脾气好又真心对你的傻姑娘,这世道上可不多了啊。” 程栖泽抿了抿唇,漫不经心地玩着手里的酒杯。 “你俩在一起也挺久了,你是不是该认真考虑考虑了?那么好的姑娘,可不缺男人追。到时有你后悔的。” 程栖泽默了片刻,沉声道:“知道了。” “哎,老楚,你这话我觉得只说对一半。”齐家坤丝毫没感受到两人对他的嫌弃,硬是插到两人中间,“你知道嫂子不哭不闹是为什么吗?” 齐家坤朝两人眨眨眼,故作高深:“因为啊——她压根不喜欢泽哥。” 楚辰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齐家坤见他一副不信的模样,“啧”了一声:“你有我了解女人?我那些小女友动不动就跟我耍小脾气,我都惯着。你知道为什么吗?她们跟我哭跟我闹,就是喜欢我,博我关注呢。” “你确定你那些小女友喜欢你?” “那当然——”齐家坤声音越来越虚,没了底气。 楚辰翻了个白眼。 “不过你刚刚最后那句我特赞同。”齐家坤咧嘴一笑,给俩人倒上酒,“那么好的姑娘,确实不缺男人追。泽哥你什么时候分?到时候记得把嫂子微信推给我,我去慰问慰问。” 程栖泽:“……” 楚辰:“……” 现在把他抛尸护城河,还来得及吗? 程栖泽回到家已是凌晨。 其他人都已经睡了,他脱下西装外套扔到玄关处的衣架上。 楼下的灯是智能的,只要有人经过,就会亮起。 借着亮光,他瞟到客厅的沙发上蜷着的身影。 程栖泽顿了下,伸手松了松颈间的领带,朝客厅走去。 似是感应到亮光,林槐夏蹙起眉尖,“唔”了一声。 她揉了揉眼睛,半坐起身,便恍恍惚惚看到一双眸子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四周的背景被模糊的光晕晕开,只剩那双眼和梦里少年的眉眼重叠。 梦里方渡说去给她买糖,结果走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回来。她就坐在家门口的石阶上,等啊等,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 “你回来啦?”她轻声问。 “嗯。”男人淡淡应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她的眉头一皱,嗓音里裹着还未睡醒的倦意,甚至带了点温软的家乡话,有种撒娇的意味,“不要留我一个人,好不好?” 林槐夏很少用这种语气撒娇,大抵是还没睡醒。 程栖泽微怔,心里某个角落逐渐融化。 “回屋睡吧。”程栖泽嗓音清淡,将她打横抱起。 低沉冷淡的声线与记忆中的声音不符,林槐夏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突如其来的凌空感彻底激醒。 她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帝都,不是苏镇,也不是十几岁的时候。 她下意识搂住程栖泽的脖子,脸上燃起羞窘的烫意。 “几点了?”她问。 “快三点了。”程栖泽淡声答道。 他说话时胸腔微微震动,林槐夏只穿了一件真丝睡裙,隔着薄薄的布料,她能感受到男人的呼吸起伏和皮肤滚烫的温度。 鼻尖蕴着浓烈的醉人酒香,林槐夏脸上的温度更甚,搂着他的脖子,一动不敢动。 “……我可以自己走。” “没事。” 程栖泽把她抱回卧室时,林槐夏小声问:“是不是不生气了?” 借着月光,程栖泽能看到林槐夏漂亮的眸中蕴着水雾,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她像只担惊受怕的小鹿,努力讨好着眼前人。 程栖泽忽地想到楚辰和他说的那些话。 ——她什么都听你的,你当她图什么?无非是真心喜欢你。 ——你俩在一起也挺久了,你是不是该认真考虑考虑了? 隔了半晌,他弯了弯唇:“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容易生气?” “没有。”林槐夏想也不想。 程栖泽抬手刮了下她的鼻梁,转移话题:“过两天你是不是要回老家?” 程栖泽极少做这种亲昵又略显轻挑的动作,大多数都是在喝多的状态下。 果真是喝醉了。林槐夏默默腹诽。 林槐夏坐起身,点点头:“嗯,回去看看奶奶,当天就回来。” 林槐夏指的“看看”是回苏镇祭拜。下周四是阿婆的忌日,林槐夏每年都会在她的忌日回去看望她。 但往常程栖泽都不关心这些。一方面他没有那么关心自己,另一方面,程栖泽莫名对苏镇有很强的敌意。 初得知她从苏镇来的时候,程栖泽就表现出了明显的厌恶。林槐夏不清楚原因,也不敢问。她知道程栖泽讨厌苏镇,就尽力避免在他面前提及那里。 程栖泽沉吟片刻,淡声道:“到时我陪你一起去。” 林槐夏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到时我陪你一起去。”程栖泽耐着性子又重复一遍。 他起身,将窗帘拉好,“快睡吧,晚安。” 林槐夏怔愣地看着他的动作。 往常的程栖泽可没这么多耐心。 果然是……喝多了? 林槐夏完全没把程栖泽那晚说的话往心里去。 她不至于傻到信一个醉鬼的话。 周一外出参加学术交流会,林槐夏的演讲十分成功,几位参与交流会的学术泰斗,对她赞赏有加。 其中关于参数化古官式建筑大木作构建的探讨尤其受几位前辈的关注。 要不是当初方教授给她发的邮件里着重提到那个点,她不会后续补充那么多资料,对几位前辈的问题对答如流。 交流会结束后,林槐夏想给方教授发个感谢的邮件,结果手机登不上公司邮箱,只能回公司再发。 搞不明白外国人为什么那么爱用邮件沟通,怪麻烦的。不像国内,一个社交软件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林槐夏胡思乱想着,开车回了公司。 到公司以后林槐夏还有其他工作要忙,就把这事忘了。 还是第二天早上收到方教授的邮件,询问她交流会情况怎么样,她才想起这茬。她连忙写了封言辞诚恳的感谢邮件,发了过去。 跨过十二个时区的大洋彼端,夜色浓稠如墨。 办公室内只有点击鼠标时的“咔哒”声,方渡检查完最后一封邮件,摘下鼻梁上的眼镜。 他轻轻仰靠在办公椅上,捏着眉心,月色透过窗子洒了进来,勾勒出男人深邃的五官轮廓。 尤其那双眸,光影的照映下,像是透明的琥珀,好看得足以攫取人心。 邮件里对方讲述了交流会上的情形,和他预想相差无几。 方渡轻轻弯起唇。他清楚她能做得很好。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惊呼:“Jesus!” 灯被来人打开,方渡收起笑意,神色淡然地瞟向门口的李睿宸。 “大半夜的为什么不开灯!”李睿宸走了进来,不满地抱怨。 “马上回去了。”方渡站起身,从衣架上取下外套。 等他的时间里,李睿宸闲庭信步地走进来,四处打量打量,最终将目光放到办公室正中间摆放的一个偌大的手工搭建的木质模型上。是个佛殿模型,他仔细看了会儿,伸手去碰佛殿上方的垂脊。 还没碰到,手被人打掉。 他“啧”了一声:“就这么宝贝?连碰都不给碰。” “碰坏了你赔?” 李睿宸连连撇嘴:“我可没那么多功夫给你做个一模一样的。” 两人一同走出教学楼,去停车场取车。 校园里 原名《尘埃》 双替身火葬场失败·久别重逢·竹马上位 林槐夏×方渡 18岁许下的愿望青涩而炽烈, 梦里的少年,一如从前。 新增独家番外 1. 冷感美人建筑师&学院派大佬,双替身火葬场失败,竹马重逢,处处修罗场,精彩! 2. 晋江积分2亿+,收藏近2万的优质言情,无数博主、读者争相推荐! 3. 精美套装书,图书封面绝绝子,一经公布广受好评,外加超值随书赠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