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文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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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人世苍莽
ISBN: 9787549642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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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董宇,不是铁生 雨水连绵,草地尤为泥泞,轮胎几乎无法动弹。董宇穿着雨衣,雨水打在他脸上,睁不开眼。人群密集,他坐在矮小的电动轮椅上,一心想挤到第一排去。 那是2023年9月29日。前一天,董宇一个人从老家河北廊坊乘动车到北京,再转K字头火车到河南南阳。坐了16个小时火车,第二天凌晨四点多,他赶到参加迷笛音乐节。他23岁,患有小儿脑瘫。 人群随着歌声舞动。这是他第一次将轮椅扎进人群中,以前都待在外围。7月在银川的音乐节,他从最外围准备往前一点,两个保安“护驾”拦下了他。 这次,董宇挤到了第10排左右。他回忆,当时有四个男孩注意到他看不到舞台,询问是否需要帮他举起轮椅。 很快,他被托举而起。 人群轰动了,他振臂高呼,身旁许多乐迷的手摆出金属礼。这一瞬间被拍下来传到了网上,由于身体情况与作家史铁生相仿,网友热情地称其为“铁生”。 被托举而起的那一刻,董宇和主唱四目相对,他对那一刻的体验记忆很深——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兴奋,自己仿佛连接了舞台,忘记了身体的障碍。 “我还想再飞一次。”董宇有些不好意思地主动提出了这个要求。 然而,音乐节现场像是一个乌托邦,回归现实,身边人异样的眼光、磕磕绊绊的马路都在提醒着他的特殊,他被认为是极端的、疯狂的。按照董宇自己的总结,“身体和精神错位了”。 轮椅上的“摇滚明星” 轮椅驶往音乐节现场的路上,三三两两的乐迷认出董宇来。有人嘀咕“这不是迷笛的吗?”“这不是董宇吗?”一些人兴冲冲上前询问他是否能合影,还有乐迷与他碰拳。 那是2023年10月14日下午,董宇正赶去参加石家庄滹沱音乐节。他发颤着伸出了手,两只拳头碰在一起,他眼睛笑着,眯成一条线。 由于出生时一场医疗事故,董宇脑部发生缺氧性病变,患上小儿脑瘫,导致中枢性运动障碍和姿势异常。他的手脚每尝试完成一个动作,都要经历连续的颤抖。 自从逃离了家,来到了现场,他总是兴奋,在平地上把轮椅开得飞快,有时故意炫技一般转上好几个圈。 他竭力把轮椅开到人群里,但前排的人注意力多在舞台上。有几次他伸手去够前面乐迷的衣服,想请对方让个路,然而他手的力量太小了,对方毫无反应。 他心里清楚,要是站在外围,还能从大屏幕上看到完整的舞台。实际上,过去七年,他都远远地观望舞台,但从迷笛音乐节开始,他不愿意这么做了。扎到人群一起玩,这样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挤进去了。周围的人随着强劲的旋律蹦跳、摇摆,彩灯光芒四射,现场的气氛燃炸了。但董宇坐在轮椅上,将弯折的手臂伸向空中,视线只能到旁人的腰部。摄像机的巨臂多次掠过他的头顶,却照不到他。 当晚8点多,距离演出开始过去5个小时,他难得挤到了第二排。 台上,声音碎片乐队正在唱《陌生城市的早晨》,董宇很喜欢这首歌。副歌部分,他情不自禁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身子佝偻着,颤颤而立。 他看起来随时会摔倒,四周的人立刻扶住了他。本来他就只有1.65米的个头,疾病所限,还无法站直。仍看不到舞台,他们又将他扶上了轮椅,一个高大男孩从身后托住了他的肩背。 董宇终于看到了舞台上的乐队。他旁若无人,举起蜷曲的手掌,奋力摆动身体;尽管在外人看来,那只是“轻晃”而已。 发生了和迷笛音乐节同样的一幕:董宇连带着轮椅被托举而起——他和人群一起发出了呼声。地面环绕音响震感强烈,年轻人蹦跳着,手握拳或者金属礼,一拳一拳砸向空气——董宇成了全场最高的那个人。有人流泪了。 现场两个舞台的演出交替进行,转场时,有乐迷走在前面为他开道。轮椅磕磕绊绊向前驶去。黑压压的人群中,有人看着董宇的背影说:“这就是摇滚。” 出名之后,董宇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第一天演出结束,董宇在路边等待开往市区的摆渡车,几分钟内,路过的人流中有二十多位乐迷与他碰拳。“小宇,中国摇滚有你太好了!”一位乐迷大喊。 待在家里的二十多年来,他常常自言自语,分享给朋友的歌,回应寥寥。现在,他在网上分享一首歌,试听量就有一万多。他感觉没有那么孤独了。 但苦恼也随之而来。第二天下午,董宇刚进场就被一家国外媒体拉到小吃街做采访,记者称他为“摇滚乐的标志”。此时他喜欢的乐队蛙池已经开唱了。好不容易从采访中脱身,轮椅开到半路,又有乐迷问他是否可以合影。他艰难吐音,“我还得去看演出”。对方似乎没有听见,冲着董宇说,“小宇牛逼!” “我不喜欢大家把我当成摇滚明星的感觉。”转场时,董宇对我说。 很多乐迷加他微信,发小作文赞赏他激励自己未来的人生,“我自己听着都有点不好意思。”还有人第一次见他哭了,“我*的不知道为啥那么多人第一次见我都要哭。”董宇无奈一笑。 董宇形容,“我就是一个普通乐迷啊。” 董宇对出名的事很矛盾,刚开始有“爽感”,那么多人认识、尊重他,看到他开心。但他感觉像一个标志性的东西被架着,“想下还下不来。” 10月7日,我联系他时,他本想以上面的原因拒绝采访,“其实你们拿不到什么正经素材的……接近一个亿的残障人,体体面面走上街头的能有几个?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他说愿意接受采访,是因为他想利用发声的机会唤醒一点社会对特殊群体内心和生理需求的关注,“不要一声声牛逼之后什么都留不下。” 迷笛音乐节之后,他每一次接受采访,都会提议在音乐节建设无障碍卫生间,以此为起点让更多残障人士能出行。 音乐节第一晚返程的摆渡车上,一位志愿者直截向董宇表达了自己的敬意与喜爱。董宇只说:“等越来越多我这样的人走出来,你们不就习以为常了吗?这个社会不就更好了吗?” 时间辽阔,澎湃如昨。我们精心推出了一本澎湃新闻十年人物特稿集——《人世苍莽》。致敬这个时代的普通人。 在生命的真相面前,屏住呼吸。 精选澎湃新闻10年人物特稿,集结300页普通人的故事,为时代存档 卑微与勇敢、残酷与热暖....人的韧性缓缓释放 粗砺、复杂、多样,与无数真实具体的人们相遇 我们皆是在这浪潮中翻滚来去的人,愿我们能找到那枚浮标 也获得更多的支撑与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