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马牛天赐传/老舍作品精选

二马牛天赐传/老舍作品精选
作者: 老舍
出版社: 人民文学
原售价: 38.00
折扣价: 23.20
折扣购买: 二马牛天赐传/老舍作品精选
ISBN: 9787020122233

作者简介

老舍(1899-1966),中国作家。原名舒庆春,字舍予,北京人,满族。1918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学校。1924年赴英国。1930年回国,历任齐鲁大学、山东大学等校教授。1936年发表的《骆驼祥子》,表现被侮辱、被损害者的奋斗与挣扎,为现代文学史上杰出作品之一。1950年创作话剧《龙须沟》,获北京市人民政府授予的“人民艺术家”称号。1957年写作《茶馆》,为新中国成立后杰出话剧作品之一。著述丰富,善于刻画市民阶层的生活和心理,同时也努力表现时代前进的步伐;文笔生动、幽默,富有浓郁的地方色彩。

内容简介

马威低着头儿往玉石牌楼走。走几步儿,不知不 觉的就楞磕磕的站住一会儿。抬起头来,有时候向左 ,有时候向右,看一眼。他看什么呢?他不想看什么 ,也真的没看见什么。他想着的那点事,像块化透了 的鳔胶,把他的心整个儿糊满了;不但没有给外面的 东西留个钻得进去的小缝儿,连他身上筋肉的一切动 作也满没受他的心的指挥。他的眼光只是直着出去, 又直着回来了,并没有带回什么东西来。他早把世界 忘了,他恨不得世界和他自己一齐消灭了,立刻消灭 了,何苦再看呢! 猛孤丁的他站定不走啦。站了总有两三分钟,才 慢慢的把面前的东西看清楚了。 “啊,今天是礼拜。”他自己低声儿说。 礼拜下半天,玉石牌楼向来是很热闹的。绿草地 上和细沙垫的便道上,都一圈儿一圈儿的站满了人。 打着红旗的工人,伸着脖子,张着黑粗的大毛手,扯 着小闷雷似的嗓子喊“打倒资本阶级”。把天下所有 的坏事全加在资本家的身上,连昨儿晚上没睡好觉, 也是资本家闹的。紧靠着这面红旗,便是打着国旗的 守旧党,脖子伸得更长,(因为戴着二寸高的硬领儿 ,脖子是没法缩短的。)张着细白的大毛手,拼着命 喊:“打倒社会党,”“打倒不爱国的奸细。”把天 下所有的罪恶都撂在工人的肩膀上,连今天早晨下雨 ,和早饭的时候煮了一个臭鸡蛋,全是工人捣乱的结 果。紧靠着这一圈儿是打蓝旗的救世军,敲着八角鼓 ,吹着小笛儿,没结没完的唱圣诗。他们赞美上帝越 欢,红旗下的工人嚷得越加劲。有时候圣灵充满,他 们唱得惊天动地,叫那边红旗下的朋友不得不用字典 上找不出来的字骂街。紧靠着救世军便是天主教讲道 的,再过去还有多少圈儿:讲印度独立的,讲赶快灭 中国的,讲自由党复兴的;也有什么也不讲,大伙儿 光围着个红胡子小干老头儿,彼此对看着笑。 红旗下站着的人们,差不多是小泥烟袋嘴里一叼 ,双手插在裤兜儿里。台上说什么,他们点头赞成什 么。站在国旗下面听讲的,多半是戴着小硬壳儿黑呢 帽,点头咂嘴的嘟嚷着:“对了!”“可不是!”有 时候两个人说对了劲,同时说出来:“对了。”还彼 此挤着眼,一咧嘴,从嘴犄角儿挤出个十分之一的笑 。至于那些小圈儿就不像这些大圈儿这么整齐一致了 。他们多半是以讨论辩驳为主体,把脑瓜儿挤热羊似 的凑在一块儿,低着声儿彼此嚼争理儿。此外单有一 群歪戴帽,横眉立目的年青小伙子,绕着这些小圈儿 ,说俏皮话,打哈哈,不为别的,只为招大家一笑, 露露自己的精细。圈儿外边围着三五成群的巡警,都 是一边儿高,一样的大手大脚,好像伦敦的巡警都是 一母所生的哥儿们。 这群人里最出锋头,叫好儿的,是穿红军衣的禁 卫军。他们的腰板儿挺得比图画板还平还直,裤子的 中缝像里面撑着一条铁棍儿似的那么直溜溜的立着。 个个干净抹腻,脸上永远是笑着,露着雪白的门牙, 头发剪得正好露出青青的头皮儿。他们是什么也不听 ,光在圈儿外边最惹人注目的地方站着,眼睛往四下 里溜。站个三五分钟,不知道怎么一股子劲儿,就把 胳臂插在姑娘的白手腕上,然后干跺着脚后跟,一同 在草地上谈心去了。 青草地上的男男女女,也有脸对脸坐着的,也有 搂着脖子躺着的,也有单人孤坐拿着张晚报,不看报 ,光看姑娘的腿的。一群群的肥狗都撒着欢儿乱跳, 莫明其妙的汪汪的咬着。小孩儿们,有的穿着满身的 白羊绒,有的从头到脚一身红绒的连脚裤,都拐着胖 腿东倒西歪的在草地上跑来跑去,奶妈子们戴着小白 风帽,唠里唠叨的跟着这些小神仙们跑。 马威站了好大半天,没心去听讲,也想不起上那 儿去好。 他大概有二十二三岁的样子。身量不矮,可是很 瘦。黄白的脸色儿,瘦,可是不显着枯弱。两条长眉 往上稍微的竖着一些,眼角儿也往上吊着一点;要是 没有那双永远含笑的大眼睛,他的面目便有些可怕了 。他的眼珠儿是非常的黑,非常的亮;黑与亮的调和 ,叫他的黑眼珠的边儿上浅了一些,恰好不让黑白眼 珠像冥衣铺糊的纸人儿那样死呆呆的黑白分明。一条 不很高的鼻子,因为脸上不很胖,看着高矮正合适。 嘴唇儿往上兜着一点,和他笑迷迷的眼睛正好联成一 团和气。 从他的面貌和年纪看起来,他似乎不应当这样愁 苦。可是,他的眉毛拧着,头儿低着,脊梁也略弯着 一点,青年活泼的气象确是丢了好些。 他穿着一身灰呢的衣裳,罩着一件黑呢大氅。衣 裳作得是很讲究,可是老没有撢刷,看着正像他的脸 ,因为颓丧把原来的光彩减少了一大些。拿他和那些 穿红军衣,夹着姑娘胳臂的青年比起来,他真算是有 点不幸了。 无心中的他掏出手巾擦了擦脸;擦完了,照旧的 在那里楞磕磕的站着。 已经快落太阳了,一片一片的红云彩把绿绒似的 草地照成紫不溜儿的。工人的红旗慢慢的变成一块定 住了的紫血似的。听讲的人也一会儿比一会儿稀少了 。 马威把手揣在大氅兜儿里,往前只走了几步,在 草地边儿上的铁栏杆上靠住了。 西边的红云彩慢慢的把太阳的余光散尽了。先是 一层一层的蒙上浅葡萄灰色,借着太阳最后的那点反 照,好像野鸽脖子上的那层灰里透蓝的霜儿。这个灰 色越来越深,无形的和地上的雾圈儿联成一片,把地 上一切的颜色,全吞进黑暗里去了。工人的红旗也跟 着变成一个黑点儿。远处的大树悄悄的把这层黑影儿 抱住,一同往夜里走了去。 人们一来二去的差不多散净了。四面的煤气灯全 点着了。围着玉石牌楼红的绿的大汽车,一闪一闪的 绕着圈儿跑,远远的从雾中看过去,好像一条活动的 长虹。 草地上没有人了,只是铁栏杆的旁边还有个黑影 儿。 P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