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黄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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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夜晚 1979年12月，我在黄河梁山建筑安装队参加工作，从 此走上治黄岗位。那是一个寒冷的下午，到梁山县城安装 队机关大院报到后，行李被装上一辆解放牌卡车，随后我 和十几个年轻人一起上车，汽车顶着呼号的北风，把我们 拉到县城北30多公里远的黄河岸边——石洼。 石洼是黄河下游东平湖蓄滞洪区一座大型分洪闸的名 字，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它其实是一个村庄的名字。当年 ，东平湖石洼、林辛、十里堡三座分洪闸改建工程正接近 尾声，参加施工的梁山建筑安装队大部人马都驻扎在这里 。傍晚，我们被安置在黄河大堤外的一排工棚里。 天黑了下来，一弯新月早早地挂在天际，不远处的黄 河大堤变得模糊，风沙在寒夜里呼啸，沙地上被吹起一道 道整洁的沙坎，工棚四周像有无数兵马在狂叫、嘶鸣。工 棚里灯光明亮，我和同伴们并没有在乎外面的黑暗和寒冷 ，此刻却都有点兴奋，为黄河边这奇特的夜晚和眼前陌生 的相聚而激动，相互攀谈起来。 “我叫张东风。” “我叫黄庆。” “我叫苗翠峰，就叫我小苗吧。” 工棚是用柳树干做棚架、高粱秸做围墙搭建成的，棚 顶用席子和油毡纸做的屋脊，虽然外墙用泥封了，但很不 严实，风沙穿过秫秸围墙的缝隙吹进来，嗤嗤作响，与外 面吼叫的狂风交相呼应。我们住的工棚是三间，靠西边一 问有道秫秸隔墙，有门与外面两间连通。外间对门处有个 砖头垒砌的炉子，烧的煤球饼，炉口上蹲着水壶，炉子旁 有个空水桶。床铺是砖垛上架了木板，还算平稳。我和张 东风、小苗等4人住了西面一间，其他人住在外面两间。我 们各自整理床铺，并没有注意门口那炉子，因为它除了烧 水，并不能给我们增加一点温暖。 这时有人开始关心那炉子了，大概是要喝水或是洗刷 ，才发现水壶里并没有多少水。“外面有水管。”于是有 人拎起水壶出去，但很快回来： “水管冻住了，怎么烧 水呀?” 在我们住的工棚北边，还有几排工棚，透过棚墙缝隙 ，可以看到那边工棚里亮着灯，隐约还听见有人说话。于 是我和小苗提着水桶走出工棚，想去那边打水。走近了， 正好遇见一位刚从堤上走下来的中年师傅，便主动上前询 问，方知这里是安装队钢筋班的驻地。得知我们是新来的 工人，师傅热情地帮我们接水。我发现他们的水管也在工 棚外面，但用麦秸油纸和绳子捆绑着，保护得很好。接满 了水，我和小苗齐声感谢师傅。“不用谢，我们是一家人 了。工地就是这样，水管经常冻住，要用开水烫才行，烫 不开就得去黄河里取水，遇上封河还要破冰呢。工地的生 活，你们慢慢会习惯的。”师傅说。 我和小苗提着水回到自己住的工棚。这时我感觉到， 工棚外刚才肆虐的风沙不再那么凶猛，钢筋师傅的话给了 我些许暖意。突然间我想起了黄河，黄河，我今天奔你而 来，我就在你的身边!在这样的夜晚，大堤那边的黄河，此 刻是一种怎样的景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