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安徽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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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君子梦(精)/赵德发传统文化小说三种
ISBN: 9787539648187
赵德发,男,1955年生,山东省菖南县人。曾当过教师、机关干部,1988—1990年在山东大学中文系作家班学习,现任山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兼日照市文联主席、作家协会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一级作家。 自1980年开始创作,至今已发表、出版各类文学作品五百多万字,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农民三部曲”《缱绻与决绝》《祖祖辈辈》《青烟或白雾》以及《双手合十》。先后获第三届人民文学奖,《小说月报》第四、第八届百花奖,首届齐鲁文学奖,首届泰山文艺奖,第四、五、七届山东省精品工程奖等。另有《中国作家》等刊物奖十余次。
第一章蚂蚱世 民国二十四年,春天、夏天都熬过去了,律条村 的雹子树仍旧没有发芽。 望着满坡长势良好、丰收在望的庄稼,农人们松 一口气:好了,雹子老爷今年不来了。雹子老爷忘了 他这个小老婆了。 人们就笑着去瞅村东北角倒流河边的那棵雹子树 。这么笑着去瞅,便发现那树因为没等来雹子老爷的 宠幸显得多么憔悴多么难看。她三丈高的身躯上没有 一片绿叶,粗粗细细的枝条全都干枯着,不知情的人 会笃定无疑地将其当作一株死树。只有亲眼目睹过她 另一种活法的人才会相信,她并没死,她的心与骨一 直暗暗地活着,当某一天有一场雷雨挟着雹子袭来, 她就会在一夜之间发出芽来,三五天便枝青叶绿。那 叶子呈卵状,每遇风雨便“哈哈”作响,恰似年轻女 子的笑声。至秋深,那叶子渐渐变黄,继而转红,霜 降后红到极致,在万木凋零的初冬里那叶也不轻易落 去,矫矫不群惹人注目。落叶的时候是在下雪天,雪 下得缓叶子也落得缓,雪下得急叶子也落得急,红白 交错,在天地间写出令人费解的文章。当然,如果某 一年一直不下雹子,她就会一直干枯着,两年三年不 下雹子她也还是这样,直到某一天一场雹子从天而降 。 这棵奇异的雹子树出现于何时,律条村的人们谁 也说不清楚。老族长许瀚义说,他十八岁成年时这树 的胸围就是四柞零四指,现在还是四柞零四指。懂阴 阳八卦的许正雩说,三十年前他亲手量过,夏至的中 午这树影长三丈三尺三,现在到夏至再量还是三丈三 尺三。这树为何有此秉性,村里一代代人都相信一个 说法:她是雹子老爷的小老婆,她喜欢雹子老爷糟蹋 。雹子老爷一来所向披靡,万种草木一败涂地,唯有 这树承老爷之恩泽,纳老爷之精血,生机勃发,显一 番丽姿媚态。因了二者之间的关系,沐河一带来雹子 是经常的,而且都是自西北而来向东南而去,路线固 定。树之福却为人之祸,律条村人曾对此树生出过刻 骨怨恨。且访查外乡,闻听有些地方曾生过此树,均 因恨其勾引雹子老爷前来作孽而将其砍倒。过去的漫 长岁月里,律条村人也多次动过此念,但都被族中老 人以伤天理为由阻止。有年轻毛嫩者不服,问:引来 雹子老爷毁百禾,害百姓,才是伤天理哩!族老拈须 摇头:不不不,天理玄妙无穷,是难论成毁的。成也 是天理,毁也是天理。你没见外乡砍了雹子树,雹子 老爷依旧去?人们想想也是,继而猜想那是雹子老爷 前去凭吊他的爱妾,遂念那雹子老爷也可怜:人们为 何容忍人间的老爷妻妾成群,偏偏容忍不了天上的老 爷呢?人间老爷妻妾成群的另一面是百姓受苦,那么 天上老爷让你受点苦你就受不了啦?你公然把他的一 个个小老婆给杀了,可见人心是何等嚣张。这么一想 ,就泯了杀心,让村头这棵树继续活着。民国十七年 春夏之交,雹子老爷又一次光顾律条村时,与这树缱 绻得过久过狂,地上的冰疙瘩积了一尺多厚,冰疙瘩 以上青苗无存。一些年轻汉子持刀锯聚集于雹子树下 ,非要杀了她不可。老族长许瀚义听说后,踩着冰疙 瘩一溜趔趄飞跑而来,扇起一只老掌狠揍那帮意欲行 凶者,众人却不服也不退。正僵持中,随族长而来的 十一岁少年许景行说了一句话:别杀她,总不能叫雹 子老爷打光棍吧?革命党还兴一夫一妻哩!人们听了 这话想想也是,让雹子老爷打了光棍,他的脾气说不 定会变得更坏。他要一年来这里哭上几场,咱们就甭 想活啦!这么一想,人们将杀心收起,旋即四散回家 ,急忙套牛翻地补种庄稼。 然而民国二十四年的初秋,雹子树年内不再发芽 长叶的结论给人们带来的喜悦心情并没能保持多久。 因为有一天傍晚,在这树下发生了一件令全村正人君 子都羞于启齿的事情。 那事是许景行的嫂子小椹发现的。 那天傍晚,小椹把晚饭做好,端到院中的桌子上 让公婆、丈夫和小叔子吃着,她便依照惯例到院角鸡 栏鹅圈那儿清点一遍,看是否还有没回来的扁毛畜生 。鸡栏里,八只老鸡和十四只小鸡一只不少,都趴在 那里目瞑瞑欲睡;而鹅圈里却是六根长脖子一齐伸向 她且“嘎嘎”地叫着,似在报告同类的减少。小椹瞅 了瞅,是缺了那只最能下蛋的白母鹅。小椹想这就怪 了,这些鹅白天到村后的河边吃草,每到傍晚是知道 回家的,从来一只不少,今天是怎么啦?她向婆婆说 了一声,便扭着一双小脚出门寻鹅。 院里的一家人继续吃饭,过了不大一会儿,院门 一响,小椹就抱着那只大白鹅回来了。让人不解的是 ,她进院的脚步慌慌张张,脸色气急败坏,而且将鹅 往鹅圈里一扔就跑到里院自己住的房里,接着发出哭 泣声来。许正琮与老婆许明氏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什么 事情,忙叫大儿子许景言去问。儿子去了很快又回来 ,摸起刚才没吃完的煎饼继续往嘴里送。许明氏叫着 大儿子的小名问:“木桶,你媳妇遇上了啥事?”许 景言咧咧嘴摆摆头:“没事没事。” 然而东厢房里哭声依旧。许正琮便示意老婆过去 。许明氏过去低声问询一会儿,出来后,一张变黄了 多年的老脸奇怪地泛上了一层酽红。她将丈夫叫到堂 屋,将巴掌一拍悄声道:“唉呀,木桶媳妇遇上肮脏 事啦!”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