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长江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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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岛屿独白(精)
ISBN: 9787535492821
蒋勋,福建长乐人。1947年生于古都西安,成长于宝岛台湾。台北中国文化大学史学系、艺术研究所毕业。1972年负笈法国巴黎大学艺术研究所,1976年返台后,曾任《雄狮美术》月刊主编,并先后执教于文化、辅仁大学及东海大学美术系系主任。现任《联合文学》社社长。 蒋勋先生文笔清丽流畅,说理明白无碍,兼具感性与理性之美,有小说、散文、艺术史、美学论述作品数十种,并多次举办画展,深获各界好评。近年专注两岸美学教育推广,他认为:“美之于自己,就像是一种信仰一样,而我用布道的心情传播对美的感动。”
莲花 人们相信一种肉体上的仪式可以转化为精神。如同古老的宗教修行都从剃去头发开始。头发应该是人的肉体上最可以割舍的部分吧。 他感觉到锐利坚硬的刀锋一一断去了发根,从前额移向两鬓,他感觉到发根断去时那种拉扯的力量,好像很多的眷恋、很多的依赖、很多的牵挂、很多割舍不去的千丝万缕的纠缠,在冰冷坚硬的钢铁刀刃的锋利下,一一断去了。 他也可以感觉到那些割断的头发,好像失去了重量,轻轻落下,好像黑暗的冬夜静静飘落的雪片,落在他的前胸、两肩,落在他盘坐的膝上,落在他交握的手中。 这是最轻微的肉体的离去吧。他静坐冥想。 眼前有许多幻影,那些如星辰般美丽的烛光,一寸一寸燃烧着,它们也是在舍弃一部分的身体中冥想光亮的意义吗? 然而雪这样无边无际的落着,在阒暗的冬季夜晚,有诵念的声音,有轻微到不容易察觉的呼吸和人的体温,有割舍和告别时的叮咛和嘤嘤的哭声。 当果实在冥想作为花的时刻,那种种的微风摇荡和日光移转的午后,有千万种华丽灿烂,如同蛹眠中的蝉,忽然想起了一个夏季的悠长的叫声。 种种,前世和来生的诸多困扰,在此刻,借着一种割断的力量,交错重逢了。 因此他想这断去发根的仪式,终究也只是一种幻相,以为借此便了结了前生和来世的种种因缘吧。 其实有很多重重扑倒在寺庙大殿中的身体,断去了筋骨,断去了手足,糜烂了眼耳鼻舌,糜烂了躯体和脏腑,如同那古老经文中所说的各种舍离肉体的方法,如同在火中煎熬的油膏,如同肉体混杂着污秽粪土,不再期冀美与洁净,只任凭肉体如土中的腐叶,不再有形状的坚持。 在冥想中他觉得发根的断裂,仿佛大地震动,那只是躯体瓦解的开始吗? 躯体的欲望与躯体的瓦解,他的冥想回到许多肉体欲望的记忆;那些热烈潮湿的唇的吮吸,那些温热的摇荡起来的乳房,那些交媾着不自制的肉体,剧烈的心跳和喘息,那些纠缠着无以自拔的肉体与肉体的宿命,如何割断、舍离,如何捐弃,像这些纷纷坠落的头发。 独白 我坐在窗前,等待天光暗下来。我想,随着光的 逐渐降暗,我的视觉也便要逐渐丧失辨认的能力了。 但是,似乎这样的想法并不正确。视觉中有更多的部 分与心事有关。可能是记忆、期待、渴望、恐瞑这些 东西吧。 如果能够去体验天生盲人的视觉,或许可以真正 分辨“视觉”与“视觉记忆”之间的差别。但是,我 已无能为力了。我闭起眼睛之后,我的“视觉”被众 多的心事充满。仿佛如潮汐的泪水,逐渐沁渗在每一 片极度黑暗的球体的边缘。这是一种视觉吗?或者, 仅仅是我视觉的沮丧。 我的眼前,花不可辨认了,路不可辨认了,山, 也不可辨认了。然而,我知道,那不只是因为光线降 暗的缘故。是我坐在窗前,等待每一样事物逐一消逝 的心境;花的萎败,路被风沙掩埋,山的倾颓崩解。 在近于海洋的啸叫中,我们凝视着那一一崩塌毁灭的 城市、帝国、伟人的纪念像…… 在一个可敬的朋友出走之后,我刻意训练自己降 暗视觉的光度。我想用晦暗的光看我居住的城市,仿 佛在冥修中看见诸多幻影。(一般人都以为那如同魑 魅魍魉,其实不然,幻影也可以是非常华美的)幻影 之于现实,并没有很清楚的差异。我们大都必然陷入 幻影之中。是因为它几乎就是一种现实。嗜食毒品者 在幻影中感觉着一种真实;嗜杀者在杀戮中感觉着一 种真实;啃夺权力者在胜利中感觉着一种真实;嗜欲 爱者在欲爱的幻影中感觉着一种真实。 为什么我要说那是“幻影”?毒瘾中沁入骨髓的 快感,嗜杀中屠灭生命的快感,权力的争夺,财富的 占有,爱欲的生死纠缠,在我居住的城市,即使我调 暗了视觉的光度,我依然看到这诸多的现实,如此真 实,历历在目,对我的“幻影”说嗤之以鼻。 报刊上今天以小小的一个角落登载了你出走的消 息。我因此独自坐在窗前,静听着黄昏潮汐在每一片 沙地中的沁渗。有一种嗦嗦的声音,很轻很轻地渗透 在沙与沙的空隙,好像要使每一个空虚的沙隙缝都涌 进充满入夜前暗黑的流水。 沙隙间暗黑的水流,可能是一种独自,一种失去 了对话功能的独自。(但不要误会,绝不是丧失了思 维的喃喃呓语)独自,也许是真正更纯粹的思维。在 一整个城市要求着“对话”的同时,我猜测,你的出 走,竟是为了保有最后独白的权力吗? 在某一个意义上,一个真正的作家(诗人、写小 说者)是没有读者的。一个绘画者、一个演员、一个 舞者,可以没有观众。一个歌手、一个奏演乐器者. 可以没有听众。 我看到一个老年的舞者,在舞台上 拿起椅子,旋转、移动、凝视。他在和观众对话吗? 不,他只是在舞蹈中独白。 在修行的冥想中,诸多 的幻影来来去去,盘膝端坐着,在闭目凝神中一一断 绝了与人对话的杂念。 每一柱水中倒映的灯光,都是一种独自。它们如 此真实,水中之花,镜中之月,指证它们是“幻影” ,也许只是我们对现实的心虚吧。 如果你是水中之花,你大约会从水中抬头仰视那 岸上的真相;如果你是镜中之月,你也会从明镜煌煌 的亮光中抬头仰望那天空中一样煌煌的明月,发出啧 啧的赞叹吧。 那么,你的出走,究竟是一种真相,还是一种幻 影?或者说,你代替我出走了。 我留在现实之中,你替代我出走到幻影的世界。 当你笑吟吟从水面向上仰视的时刻,我必须微笑着告 诉你岸上的一切,包括阳光的灿烂,风声,以及我在 风声中的轻轻摇曳。 据说,记忆中所有前世的种种,都只是今生的独 自,因此,宿命中我必然坐在此时的窗前,等待天光 降暗、降暗。(P016-018)
蒋勋文学与美学的起点,书写他心中私藏的岛屿故事。
50篇飞阅岛屿的记忆,50段心房萦回的温度。全书融合散文、小说、诗歌、甚至寓言的元素,解读在孤独中生发的土地、城市与人的力量。让这些记忆中的温度,随着他的文字,逐渐释放开来。
聆听蒋勋和一整座岛屿的梦想,感受美学大师真挚的自我剖析。我们在那些充斥着肤浅的八卦和对话的生活中,是否保留那么一点儿间隙,回到*初的心性,留给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