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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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父亲的战争
ISBN: 9787506348416
自称土家野夫(以别于其他野夫)人称老野,野哥的这个人。1962年出生于湖北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利川县最边远的小村。前后毕业于湖北民族学院和武汉大学中文系,曾经当过教师、吏员、工人、警察、囚徒、书商等,现则近乎盲流。身份很杂,食性很杂。作品也很杂。80年代初开始创作。发出过各种文学体裁的作品。曾获“第三代诗人回顾展”之“杰出贡献奖”,“2009当代汉语贡献奖”等奖项。 据群众反映,其人很江湖,其文字也很霸道。阅读这部讲述草莽英雄的小说,也许可以窥见其人其文的阅历和经验。
1929年的何云卿,又混得只剩一把驳壳枪了。 组织上本来要派他出国去学军事,可他汉字都才学会签名,看见书就攒 着当手纸,哪有心思去上洋学堂。他几乎没加考虑就决定,还是回老家扯旗 放炮拉杆子过瘾。 这个世界,业分仕农工商,人分三教九流,原本就有一种人天生便是吃 江湖饭的。这碗饭,讲的就是平地抠饼对面拿贼,也算是老祖宗留下的一路 活法。处在治世,他们就穿州过府,干艺乞食。放在乱世,便不免揭竿啸聚 ,作浪兴风。何云卿大抵还在十岁时,就已经自命为江湖中人了。这一路趟 下来,二十几年过去,他已经杀人八千,自损一万,朝廷里封过军长,江湖 中则早就继承父亲的衣钵,成了湘鄂西一带袍哥组织的龙头大爷。 他和那些在湘赣起义中被打垮的其他将领不一样,他乃草根出身,早在 被程潜招安之前,就已经在湘鄂川黔四省道上扬名立万打下地盘了。别说袍 子下还揣着火器,就算还是几面白刃,他只要回到故地来,依旧一脚可以跺 出一口井来。 人一回老家旧路,先自多了几分底气。且莫说这回他来鄂西要拜访的主 儿,原是这里威镇八方的豪强,星斗山的舵把子一跛豪。 跛豪和他,都曾是清末民初这四省边区的马贩,在袍哥帮中,也同字辈 。那年他们同去云阳贩私盐,偏碰上大雨不绝长江发水,盐都化成了咸汤, 竟是蚀了血本。何爷胆大,撮合着跛豪一起去偷一大户的马匹,结果却与洪 帮结下梁子。人家在地面上丢不起这个份儿,一路追杀,全靠跛豪射得一手 好药箭,两位爷才得全身而退。 后来何爷举事,先结拜了八位兄弟,号称“八义团”,跛豪就占着其中 七爷的位子。冲盐局杀税警,夺那几十条毛瑟枪,跛豪也都躬逢其盛。何爷 是草莽中的龙凤人物,并不甘于称雄山泽,一听说湘人蔡锷在云南誓师,他 那会儿还真不清晰帝国和共和的区别,也在湘西小城,打出了护国讨袁的军 旗。其实帐下总共不过百十条枪,其中还有一半是从枪口上装药的。跛豪对 国家事向来无甚鸟兴趣,他还是带着鄂西兄弟打道回府,继续做他的山大王 去了。 江湖上虽然讲究有难同当,但何爷为人大气,并不勉强兄弟。再说此次 举义虽然是挑战洪宪朝廷,然而各省纷自独立,南北对峙,鹿死谁手犹未可 定。成败荣辱一念间,他如混得个出将封疆,何愁这些故旧不风随景从。万 一时运不济,地面上一脉未绝,他还可以亡命江湖,再图东山。 人世间的荣枯穷达仿佛真有天命。何爷扯旗未久,就被程潜将军看中, 收编了他这支杂牌民军。以后又一路北伐,屡战皆胜,打到武汉时,他已然 官居国民革命军的主将。他的战功和江湖地位,都使得国共两党皆想跟他结 交。偏偏他向来不懂政治和主义,只认朋友义气,共方派来和他喝酒论交的 又是极会为人处世的邹公;两位抡碗大干,几番醉过,自然成了割头换颈的 兄弟。到了宁汉合流国共分裂时,邹公一声召唤,他便带着一军人马开到赣 中,打响了暴动的第一枪。 但这次宣战毕竟只是仓促行事,并无长远计划,很快义军便被反应过来 的国军打散。何爷率部一路突围打到潮汕,终于不敌,只好只身跑到香港, 辗转来到上海才重新和组织接上头。一番审时度势,他觉得乱世英雄起四方 ,出国不如还乡。以他的声名旧威,不愁打不出一片天地,他就是这么个敢 赌不服输的爷。就这样,他又大摇大摆地打马来到了鄂西地界。 梨川县乃鄂西边陲的要塞,东连湘西,南下酉水,西通万州。相传上古 蛮王巴蔓子为抵抗蜀军,曾向楚国借兵并许以土地相谢。后战胜,楚使索城 ,巴蔓子谓:国土不可私割,然个人食言,当以头颅谢罪。遂自刎。楚王感 动退兵,并命厚葬巴蔓子头颅于此都亭山。 迄今这个古镇还是巴人后裔居多,民风骁勇,不失先祖烈性。自古这里 又是人川平乱的要道,历朝历代的君主,都只能在此设土司自治。雍正以后 ,强行改土归流,这里才有了外来的流官,但基本还是采取轻徭薄赋的办法 以免激起民变。 但毕竟山深林密,天高皇帝远,一旦灾年频仍民不聊生,往往便有揭竿 而起占山为王的强人出世。有清以来,这里从天地会,白莲教,一贯道,神 兵到复兴会,哥老会,党社运动就没断过。任何政府都把这里视为匪患的重 灾区,时剿时抚,终归是鞭长莫及。同样,所有江湖行帮和政治社团,也必 然将此地当做藏身播火的窝点。进则北望中原窥视神器,退则转战山林龙潜 大野。因而,这里的古老官道上,熙熙攘攘的往来客中,你还真不知道奔忙 着多少胸怀利器的异日英雄。 湘西一别,何爷只听说跛豪带着一彪人马回到鄂西,端过一个县城,后 来又被吴佩孚的直系军打进山里,就再无消息。他知道这位七爷野性难驯, 肯定还在江湖行走刀头舔血,要找到他并非难事。 这一带地面都是他当年卖马贩盐踩熟了的老路,虽然十几年久违,想必 还有些故旧袍泽,能牵出往日情面。天下袍哥是一家,凭他的湘西龙头辈分 ,以及对帮内规矩和海底切口的熟稔,他走到哪里也能找到供饭的主儿。 他先在街上一晃,从那些坊肆楼栈中,立马看出一家唤做“哥来客栈” 的旅舍,是江湖人物的行脚处。他车身进店,先拣了个当窗的座子占下,不 紧不慢地掏出烟斗,开始燃起一团氤氲火气。店堂里散坐着一些茶客,似乎 皆是寻常往来的熟人,吃茶聊天,打尖小酌,角落的竹躺椅上还有吞云吐雾 的大烟客。 他看得出来,虽然大家佯装自说白话,但还是注意到了他的烟斗——在 这个年代的这个小镇,玩这种洋玩意儿的毕竟还少。他一生好的就是这一口 ,更喜欢占风气之先玩个时髦,此刻,他还真的感谢伯仁兄送他的这件法国 货。 店主是个年轻人,表面的热情卑微中自有一种不卑不亢的分寸。打 小就习惯了的迎来送往,已经把他磨成了一个江湖老客。他打眼一望,就知 道新来的这位客官,隐然自带一种贵气。他拎壶执杯过来,热情地招呼:这 位大爷稀客,先喝杯热茶。 喔,再加四个茶杯。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