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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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风尘三侠(长篇历史小说)/高阳作品
ISBN: 9787508045535
高阳(1922—1992),台湾已故著名作家。本名许晏骈,字雁冰,笔名望君、吏鱼,生于钱塘望族。 大学未毕业,入空军军官学校,当了空军军官。 1948年随军赴台湾。曾任国民党军队参谋总长王叔铭的秘书。退伍后任台湾《中华日报》主编,还一度出任《中央日报》特约主笔。 高阳擅长史实考据,曾以“野翰林”自道。他的成就不仅在于评史述史,更重要的是将其史学知识用于创作历史小说。 1962年,高阳应邀于联合报副刊连载《李娃》,此部作品不但一鸣惊人,也成了高阳协史小说的滥觞。尔后发表的《慈禧全传》及胡雪岩三部曲《胡雪岩》、《红顶商人》、《灯火楼台》,更确立了他当代首席历史小说家的地位。 高阳一生著作一共有两百余部,约105册。 高阳历史小说不仅注重历史氛围的营造,情节跌宕,旨在传神,写人物时抓住特征,寥寥数语,境界全出。
七月的关洛道中,一片荒凉。在李靖看,有生气的只是他所骑的那匹白 马,马蹄敲打着坚硬的黄土地面,单调的声响,更增添了几分凄凉寂寞的意 味。举目望去,大地如死,人,人都到哪里去了呢? “人!”李靖在心中感叹地自答:“这年头随时随地可死!”死于开运 河、营 宫室的沉重的劳力压榨,死于师出无名的征高丽,死于饥馑,死于瘟疫…… 自一早离开东都洛阳,整天水米未曾沾牙——年岁荒得连打祭的地方都 不容易找到;天色不早,今夜的宿头不知在哪里?一身衣服,被汗湿透了又 干、 干了又湿,已不知几次!喉头尖辣辣的,干涩得连唾沫都没有了。马,不住 地扬 一扬头,发出短促的嘶鸣;李靖知道它在向他抗议;它亦早该有它的一份清 水 与饲料了! “可怜,”他拍拍马的脖子,叹口气说,“唉,你也是生不逢辰!” 忽然,隐隐传来一阵锣声,李靖抬头看去,发现远处有一片房屋,顿觉 精 神一振。“快走吧!”他对马说,“有了人家,总可以弄点吃的、喝的!” 于是他微叩马腹,放辔头跑了下去。一进镇甸,大路北面就是一家小店 , 他下马喊道:“店家、店家。” “客人干啥?”跑出来一个面黄肌瘦的伙计,有气无力地问。 “这会干啥?住店。”他说,“先把马鞍卸下来,好好给它上料……” “对不起,你老!”伙计打断他的话说,“我们这儿没有什么吃的,你 再赶一 阵吧,十五里外,有个大镇,那儿好得多。” 李靖大为失望。“那么,”他问,“井水总有吧?” “嗯,嗯,”伙计迟疑了一会,慨然答应,“好吧!你请等一等。” 过了好半天,伙计拎来半桶混浊的井水,一只破碗。李靖先舀了一碗, 摆 在那里等它沉淀,又解下皮袋灌满,然后饮了马。等那碗水稍稍澄清,他一 口 气喝了下去,味如甘露,美极了。 “多谢,多谢!”他取一小块银子酬谢了伙计,牵着马慢慢往西遛了过 去。 不远,一处广场,一群人围着两个胥吏,一胖一瘦,却都是满脸凶相。 另外 有一名地保,抱着面锣,愁眉苦脸地站在旁边。 李靖倒要听听官府又有什么花样,路上也好注意。于是,在一棵歪脖子 树 下系好了马,站在人群后面细听。 “大家听清楚了没有?”瘦的那个胥吏,嗓门很大,“我再说一遍,皇 帝行幸 江都,龙舟要人拉纤,每家出妇女一名,老的不要,丑的不要,要十六岁以 上、 二十五岁以下,平头正脸的。限三天以内,到县城报到。这是皇命差遣,准 要耽 误了,可当心自己的脑袋!” 人群中响起了一片嗡嗡的声音,每个人都在小声埋怨,但眼中都流露了 深沉的怨毒。 “我家没有年轻妇女呢?”忽然有人大声发问。 “你没有长耳朵?刚才说过了,出钱也行。” “钱也没有呢?” “哼!你命总有吧!” “对了!”发问的人,立即接口,大声答说,“命我有。就剩下一条命 了!”说 完,狠狠地往地下吐了口唾沫。 那胖子胥吏,立刻一抖手中铁链,瞪着眼骂道:“他妈的!你这是干什 么?” “我吐我自己的唾沫不行吗?”理直而气不壮,已大有怯意了! “你还强嘴。”胖子粗暴地叱斥,然后拿眼去看他的同伴。 瘦的那个大概是头儿。“这家伙不要命,还不好办吗?”他阴恻恻地说 了这 一句,向胖子微微使了个眼色。 那两人是狼狈为奸惯了的:胖子狞笑着一甩铁链,往那人当头就砸;瘦 的 更坏,伸一条腿在那人身后,等他惊呼着踉跄后退时,正好绊倒在地上。胖 子 起右脚踏在他当胸,一链子下砸,立刻打晕了过去。 旁观的都是敢怒不敢言。有那年长的,陪笑讨情,让胖子一掌推个跟斗 。 血脉偾张的李靖,再也忍不住了,决心宰了这两个虎狼恶吏,悄然拔剑 , 剑起数寸,发觉有一双手按在他手上。 李靖转脸去看,有个中年道士以极轻但极清晰的声音说:“匹夫之勇, 不 可!” 这一下提醒了李靖,惹出麻烦来,耽误行程。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按剑 归 鞘,投以服善受教的深深一瞥。 他亦不再看下去了,退身出来,解马赶路。这些惨剧,十二年来,他看 得太 多,太多;最叫他忘不了的是,大业七年,为征高丽,在山东东莱海口,建 造三 百艘战船,自督造的官吏至工匠、民夫,昼夜站在水中,自腰以下,溃烂生 蛆, 那才真叫是伤心惨目! “匹夫之勇,不可!”他默念着那道士的话,再一次激励自己,匹夫之 勇,妇 人之仁,都无用处——动心忍性,从根本上去点他一把火,才是正办。 忽然,一阵清脆的銮铃从身后响起,回头望去,一匹枣红小川马,驮着 那 中年道士,正得得地赶了下来。 “前面那位仁兄,请等一等!”道士在马上大喊。 李靖不知他是什么路道。但料想他不致有何恶意,于是,勒住了马等他 行 近,问道:“道长有话跟我说?” “四海之内,皆是弟兄。”道士指着前面一片树林说,“咱们到那儿, 下马 叙叙。” 李靖点点头,一领缰绳,往树林里跑去。等他下马,道士也到了;解下 马后 一个朱红酒葫芦,拔开盖子,自己先喝了一大口,跟手递给李靖。 这表示酒中无毒,李靖尝了下,是上好的河东汾酒,只是这么热的天, 而 且又饥又渴,喝这烈酒,不甚相宜,所以浅尝即止,把酒葫芦交还了道士, 眼光 却落在系在枣红马后的干粮袋上。 道士很机灵,立刻又取下干粮袋,递了过去,同时问道:“贵姓?” “李!”李靖从袋中取出两个馍,双手一搓,弄成碎块,先喂了马,然 后自己 取了块往嘴里咬。 那道士的神情很奇怪,眯着眼,不断地打量李靖,仿佛在骡马市挑选牲 口 似的。 李靖被他看得有些恼了。“道长!”他冷冷地说,“你在我身上打主意 ?” “李兄一表人才,今年二十几?” “二十八。”他照实回答。 “二十八正走眼运。”道士伸两指指一指自己的眼睛,“就在今年、明 年,李 兄要轰轰烈烈做一番大事业,一举成名,出人头地。” 原来道士在看相!李靖心想,这人的一双眼太活,行迹诡秘,说不定有 什 么花样搞出来,不可不防,便笑道:“噢,但愿如道长所说的那样。不过, 我自己 都不知道我自己能做一番什么样子的大事业?”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