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长江文艺
原售价: 42.00
折扣价: 26.90
折扣购买: 故乡天下黄花(典藏版)(精)
ISBN: 9787535469403
刘震云,1958年5月生于河南省延律县。1973年至1978年服兵役。1978年考人北京大学中文系,1982年毕业到《农民日报》工作。1988年至1991年在北京师范大学、鲁迅文学院读研究生。1982年开始发表作品,现有长篇小说《故乡天下黄花》、《故乡相处流传》、《故乡面和花朵》(四卷)。作品集《刘震云文集》(四卷)、《塔铺》、《一地鸡毛》、《官场》、《官人》等,并四百多万字。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北京市青联委员、一级作家、《农民日报》文化部主任。
一 腊月初四夜里,村长孙殿元被人勒死在村西一座 土窑里。令人感到可气的是,凶手在勒死孙村长以后 ,还不慌不忙蹲在土窑里吃了一阵烤红薯。因为在孙 村长尸首旁边,留有一堆红薯皮。副村长路黑小说: “勒死人还吃红薯,不是土匪是什么!” 村丁冯尾巴说: “不会是少东家想不开,自己上吊的吧?” 路黑小瞪了他一眼: “土窑里能上吊?你上一个我看一看!现在土匪 恁多,可是不敢大意!” 孙村长的父亲孙老元拄着拐棍来到土窑里,路黑 小指着红薯皮: “老叔,看这红薯皮!” 孙老元一见儿子的尸首,泪顿时就下来了,顿着 拐棍说: “我家人老几辈,没干过亏心事!” 孙村长有两个老婆。大老婆三十五岁,小老婆十 八岁。大老婆一见尸首,扑上去就哭;小老婆一见尸 首,扭身就往家跑,去收拾自己的包袱细软。平日大 老婆表现不好,在家里摔盆打碗,小老婆见人先笑。 现在一到关键时候,就把人考验出来了。孙老元又顿 着拐棍说 “还是老大好,还是老大好!” 孙村长享年三十二岁。 孙村长的尸首被抬回村以后,停放在他家西厢院 里。这里是孙村长生前办公的地方,门口挂着“马村 村公所”的牌子。村里办公一直没个正经地方,孙村 长就在家挂牌办公。村里发生纠纷,原告、被告就到 这所房子来说理。双方各出五斤白面,由村丁冯尾巴 烙成热饼,村长、副村长、各姓族长吃了热饼再说理 。烙饼的大锅,还在院子里支着。夏秋两季收田赋、 过兵派夫派牲口、县上募丁、招待上头来的公差,也 都在这所房子里。现在这里成了孙村长的灵堂。门上 蒙着烧纸,院子里有两个木匠在“劈里啪啦”做棺材 。 棺材做好以后,孙村长入了殓。他唯一的儿子孙 屎根(八岁),头上勒条白布,身上穿著孝衣,跪在 棺材前,族内后辈分跪在棺材两边,开始接受人们的 吊唁。副村长路黑小头上也拴条白布,站在门口喊丧 。吊丧的人一来,路黑小就扯着嗓子喊: “有客奠了!” “奏乐!” “烧张纸!” “送孝布一块!” 路黑小一喊,院外一桌响器就奏乐,棺材两旁的 后辈就伏下身子哭,吊丧的人开始在棺材前跪拜,村 丁冯尾巴马上跑到棺材前烧张纸。吊丧完毕,孙村长 八岁的儿子孙屎根爬起来,走到门口,双腿跪下,头 上举一个托盘,向奠客送上一块孝布。 村长死了,村里人都来吊唁。纸不断地烧,院子 里烟气滚滚,像着了大火。 老掌柜孙老元也来吊唁儿子。他顿着拐棍来到院 子里说: “先死为大,殿元,我也给你磕个头吧!” 说着,趴到地上磕了一个头。 路黑小见老掌柜磕头,也撅着屁股磕了一个头。 村中另一个大户李老喜也来吊唁。李老喜一来, 村中其它来吊唁的闲杂人等、娘儿们小孩子纷纷后撤 。李老喜头戴瓜皮帽,身穿黑布马褂,手里攥着一条 毛巾;他家伙计抬着一个黑食盒子。食盒子打开,里 边是八个祭菜,一篮子蒸馍。食盒子孙家伙计接过, 将菜和蒸馍摆在灵前。纸烧上,孝子伏下身哭,响器 奏乐,李老喜开始对着棺材行礼。他先举冠,撤右腿 ,跪下,左腿再跪下,一起一伏,规规矩矩磕了四个 头;站起来,用手巾擦眼睛。退出屋,接过孙屎根献 上的一块宽面孝布,转过身,对孙老元拱拱手: “老元,没想到侄子……事情过去以后,到我家 里去散散心!” 孙老元拱拱手,说了一句“老喜……”便哽咽着 说不出话来。孙老元今年五十五岁,李老喜大他两岁 。两人拱过手,李老喜由孙老元的本家侄子孙毛旦送 到门外,又拱了一回手,带着自家伙计,骑上驴走了 。 奠了两天,村里村外的奠客,都奠得差不多了。 令人感到愤怒的是,孙村长两个老婆的娘家,都没有 来奠。大老婆的娘家没来可以原谅,孙村长生前曾与 她家闹过矛盾,有一年春节到她家串亲,因为一盅酒 的喝法,打过老丈人一巴掌,两家断绝了来往;小老 婆娘家是佃户,孙村长生前对她家多有照应,曾让人 赶着大车到她家帮助拉过盐,后来又帮助他们开了个 饭馆,现在人死了,连面都不照。孙村长的本家兄弟 孙毛旦负责丧事的外围事情,就对孙老元说: “小老婆她爹不通人性,老叔,你发一句话,我 带两个村丁去开导开导他!” 孙老元说: “毛旦,现在殿元停尸在地,发送没有发送,凶 手没有下落,还开导他干什么!” 腊八这天,县上司法科来了三个人,调查孙村长 被杀事件。为首一个姓马的股长,下边两个股员。老 马过去在县竹业社破竹篾,去年他姐夫调到这个县当 司法科科长,他便到司法科当股长。下边一个股员年 龄大些,五十多岁;一个年纪轻些,二十多岁。三个 人在孙村长家里吃过腊八粥,吸了几袋烟,便由孙毛 旦陪同,察看了一下已经入殓的孙村长,又到村西察 看了一下土窑,便又回到孙村长家吃酒。老马对坐在 上首的孙老元说: “老叔,已经查过了,孙村长真是被麻绳勒死的 !” 孙毛旦性子急些,接上去说: “勒死谁不知道是勒死的?问题是谁把我哥勒死 的,老马,你得捉住他!” 老马看孙毛旦这么说话,心里有些不高兴,吸着 水烟说: “捉住是要捉住,但捉一个人是说话的?你兄弟 本事大,我老马没来,不是你也没捉住他?” 这时陪客的副村长路黑小说: “老马,要考虑就往土匪窝里考虑,看那窑里的 红薯皮!” 老马又瞪了路黑小一眼: “有红薯皮也不一定是土匪,有土匪也不一定非 有红薯皮!” 然后将脸转向孙老元: “老叔,我知道我本事不大,吃这碗饭有些勉强 。但我劝老叔还是想一想,孙村长有哪些仇人。想出 来,让人到县里告诉我,我就不信抓不住他!”说完 ,不理别人,独自吸了两袋烟,就带着两个股员回去 了。来时孙老元派马车接他们,走时又用马车把他们 送了回去。一人还送给他们几个夹肉蒸馍。老马这时 倒有些不好意思,说: “还拿蒸馍干什么,尽麻烦你们了!” 马车一开,孙毛旦骂道: “这个鸡巴老马,接他来干什么!他就会拿蒸馍 !” P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