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我们去南方/山东青年文学名家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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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我们去南方 这个夏天，鱼震洋觉得自己一直处在一种暧昧的情绪 之中。窗子外面是剪草机轰轰隆隆的震动声。跟随轰隆声 飘进房间里的，是割倒后的麦子才会分泌出来的那种植物 清香。半个夏天过去了，季节意义上丰沛的雨季即将结 束，可期望中的雨水却没有降落多少。不过，靠着人工灌 溉，楼下草地里的青草倒是生机蓬勃，一片葳蕤。鱼震洋 踱到窗子前，拉开窗子，探出脑袋往下瞅着。在麦田的上 空，是会飞着许多鸟的，有麻雀，有燕子，偶尔也会有几 只飞不高的鹌鹑。它们在麦田的上空盘旋着，时高时低， 翅膀一会儿是飞速剪动的，一会儿又紧紧地收拢。它们收 拢翅膀，是为了速度更快地从高空俯冲进麦田里去。只是 到现在，鱼震洋也没有弄得十分清楚，那些鸟俯冲进麦田 里，它们是为了吃麦子，还是为了去捕捉隐藏在麦地里的 虫子，或者，仅仅就是为了俯冲。 鱼震洋微闭着眼睛，观望着那些俯冲的鸟，它们的翅 膀，正在慢慢地收拢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彭博说，“轰轰隆隆的什么声 音？” “是麦田上空的鸟。” “麦田？又在看什么片子？” 鱼震洋望向草地上被剪草机剪碎的草叶。它们被机器 里吹出的热风鼓荡起来，飘飘欲仙着离开了地面，翻飞舞 动了一圈后，又纷纷扬扬地落回了自己或是同伴的身体 上。 “是草地里，剪草机正在剪草。” “在草地里放养上一群牛和羊，就不用剪草机了。” 彭博说。 鱼震洋用力捏住脸颊，离开窗子，几步迈进洗手间 里，盯住镜子里变了形的那张脸看着，惊讶自己怎么又模 仿着彭博，在和自己说话了。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这么做了。 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是在彭博和甘美龄举行婚礼那 天。宴席结束，宾客散尽，一群同学簇拥着彭博和甘美 龄，从酒店里回到他们在马鞍山路上的新房。他喝多了， 进门就钻进卫生间里，趴在马桶上呕吐起来。吐完后，他 站在摆满甘美龄化妆品的镜子前，看见彭博站在他的身 后。彭博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笑着说：“没事了 兄弟，回家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他也笑起来，对彭博晃 了下左拳，说：“世界上可就一个甘美龄。”彭博也对着 他晃了晃拳头，说：“要不要把甘美龄克隆上一批。” “克隆你个王八蛋。”他冲着彭博的胸部伸出了拳 头，彭博也冲着他伸出了拳头。 次日中午，他醒过来，发现自己不是睡在家里，仔细 环顾了一圈墙壁和家具，才弄明白是在彭博家的小房间 里。彭博刚从外面取了报纸进来，看见他从卧室里出来， 笑着说昨天下午甘美龄让他们到卫生间里去，看看他怎么 样了。结果，他们走进去，瞅到的画面差点儿没把大家笑 趴下。他们看见他半跨在马桶上，紧紧地按着水箱，正在 和水箱较着劲儿，让它再打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