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文化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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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野草物语(精)/当代著名作家美文典藏
ISBN: 9787514224641
刘丽丽,山东人,黄河滩植物的观察者和记录者。现为山东省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人民文学》《散文》《散文选刊》《山东文学》《时代文学》《散文百家》《青年作家》《岁月》《文苑?经典美文》《鹿鸣》等刊,有多篇文章入选《中华活页文选》《特别关注》《情感读本》和中学语文阅读题,其中《世界还很年轻》入选2018年山东省滨州市初中中考语文试题。
萌芽季节来临 草木的萌发绝对是春天带来的最神奇的魔术。在鲁北平原,三月初 的树丛和二月底的树丛相比,已经有了一些不易觉察的变化。对于经常 深入林地的人来说,这样的变化是不难发现的。脚下的土壤逐渐变得松 软,向阳的坡地上野菜开始冒出头来,风吹到脸上也不再尖利了。整个 树丛虽然依旧延续着冬季的深灰色调,但是从远处看,树梢处已经可以 见到一片朦胧的红色,仿佛温柔有加的眼眸,殷切地关注着这一季的 新生。 空旷的林间偶尔传来几声山雀的鸣叫。河流解冻,天也渐渐暖了, 它不必再瑟缩着窝在枝头聆听北风的教训。在春天小声的呼唤里,它是 那个从一场大梦中逐渐醒来的歌手,它听懂了春天的言语。于是,伸了 一个懒腰,转动一下灵活的颈项,然后它挺起自己的胸脯,像一个乐队 领唱那样轻声吐口。在成群的候鸟尚未抵达的时刻,在无数新叶还孕育 在襁褓中的时刻,它率先开始了自己的吟唱。音符顽皮地在枝丫间弹跳 着,轻快、悦耳、通透,带着美妙的尾音。这样的歌声对于那些从冬日 苦苦坚守到现在的生灵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和鼓舞。 林地附近的河流旁边,我看见一对青年夫妇从车上下来,妻子牵着 一个几岁的孩子,丈夫的手里提着一只鱼缸。他们在河边找了个可以落 脚的地方,将缸中的几尾小鱼倾倒进了水中。他们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放 生仪式。小男孩看起来也就是两三岁,还不会对着一汪碧水表达兴奋之 情,对自由,对恩情的领悟需要等到他再长大一些。但在一个早春的日 子里,他曾跟随父母来到河边,做一件于人于己都愉悦的事情,相信这 件事会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像,如同一个梦,在将来漫长的人生旅途中逐 渐清晰。 我在树林间漫步,心情舒畅。说到“梦”,我的脑海里不禁盘旋起美 国诗人艾米莉·狄金森的句子: 要造就一片草原 只需要一株苜蓿,一只蜂 一株苜蓿,一只蜂 再加上白日梦 要是蜜蜂少 光靠梦也行 文字与想象力足以创造一首诗,正如苜蓿、蜂与梦可以创造一片草 原一样。狄金森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拒绝一切社交活动,在家务劳动之 余埋头写诗。她化繁为简,内心的领地却开始无限延展。如同一只山雀, 在属于自己的林间为人们唱出优美的曲子,她写爱的萌动,爱的燃烧, 爱的丧失,她写自然,写家园,她爱生活和生命,她也写死亡和失去。 埋头写诗三十年,留下1800 多首诗,公开发表的却只有七首。她深锁在 盒子里的大量创作诗篇是她留给世人的最大礼物。在狄金森的笔下,大 自然真切,细微,深沉。尤其这一首《草原》,每当想起它,灰蒙蒙的天 空就仿佛出现了彩虹,让人看到人生的无限可能。 月初的几天温度比较高,温度最高的一天,达到摄氏二十几度。这 样的温暖持续了一周左右。在林地边缘,在向阳的坡地上,一种野菜悄 悄冒出绿色的茎叶。它的叶子青绿色,呈现披针型,在顶端攒聚起小米 粒般的骨朵,开白色小花。细微的白色小花,成为照耀林地最初的星星。 我曾经连续几年观察过它,发现在早春的植物中,它属于较早开花的类 型;到四月份,抽出薹子,种子迅速老去,因此初步判断这是一种蒿类 植物。这种野菜的样子类似砂引草,但不像砂引草那般有香气。关于它 的名字,我曾经专门请教过附近的农夫,但他们都没有准确的答案。在 他们眼里,这种野菜不能吃,也不祸害庄稼,算是比较低调的一类。至 于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有一个农夫说“不认识”,有一个说叫“苦菜 子”。再追问他,这种“苦菜”和开黄色小花的苦菜有什么区别时,他就 说不上来了。在河流附近的聊天,不能因为一种不认识的植物而打断, 所以后来我们就转换了话题。 一年又一年过去,我们依然叫不出许多植物的名字,但并不妨碍我 们和它们随遇而安地共同生活了很多年。 林地之外,所见最多的就是荷锄的农夫。平畴沃野,麦苗逐渐返青, 农夫们忙着浇地,忙着给麦苗松土。他们负责照顾整块田地,而肩膀上 的锄头只给某一棵庄稼松土。它照顾的是它近旁的一棵庄稼或者一棵苗 木。清晨,一个农夫扛着锄头走向田野,锄头与他同在,起到辅佐和监 察的作用;庄稼只需要茁壮成长就可以。一把锋利的锄头,既温柔又严 厉,这是金属的两副面孔,与贫瘠、怠惰的双重黑暗相对。通过锄头, 人的力量传递给了大地。一种存在是为了自我更新而释放自己。 不要以为进了三月一切就万事大吉,从惊蛰到春分的这段时间内, 寒潮经常来袭,就是俗称的“倒春寒”。暖气停了,寒冷的风吹进已经张 开的毛孔,人会觉得特别冷。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春天的脚步犹豫徘 徊,处于一种半停滞状态。 我在3 月17 日的日记中写下了连翘丛的观察片段:从远处看,连翘 丛的的黄绿色多半是枝条的颜色,而花芽呈现的是嫩绿色。三个两个一 簇,多半是谦逊地低垂着头,朝向土地。最外面一层深褐色,新生的嫩 绿,于是每一个叶芽上粗看就像鸟的眼睛,细长的丹凤目。张开好奇的 眼睛观察世界,阴晴风雨。最顶端的芽朝向蓝天,格外锋利,似乎是从 一开始就奠定基础,明确了它和其他同类使命的不同,它们,负责整根 枝条向着高处远处进发,使命重大。这些芽最终长成叶子,那些垂下的 最终鼓成花苞,大自然的秘密藏在眼皮底下,期待着细心的读者去揭开。 是的,我坚信细心的读者会揭开许多自然的奥秘。在我写下这些句 子的时候,榆叶梅的花骨朵一直呈现由青转红的颜色,这半个月它们就 这样一直坚守不动;海棠树上,最高的花枝依然裹在叶芽里,一切只等 月底的太阳再泼辣辣地晒几天,世界才会翻出新的图景。 当一个孩子从田野走来,走过树林,他的脸上会有了一种沉静的光泽,我相信那是草野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