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文化史.古代卷

作者简介

埃夫林·莱特尔（Ephraim Lytle） 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古典学副教授，主要研究希腊社会与经济史。

内容简介

本卷引用的古代作者和作品，均首选《牛津古典学词典》（The Oxford Classical Dictionary）第四版给出的缩写，如遇该词典未有收录则改用利德尔（Liddell）、斯科特（Scott）与琼斯（Jones）的《希英词典》（A Greek-English Lexicon）或《牛津拉丁词典》（The Oxford Latin Dictionary）给出的缩写。对于写在莎草纸上的古文稿，其标记方式遵循《希腊语、拉丁语、埃及语通俗体与科普特语莎草纸文献、陶片与各类材质书写板文本清单》（Checklist of Greek, Latin, Demotic and Coptic Papyri, Ostraca andTablets），对于希腊语和拉丁语铭文，遵循《古希腊拉丁铭文集》（SupplementumEpigraphicum Graecum）。上述内容均可在线查询。古希腊语按美国图书馆协会（AmericanLibrary Association）和国会图书馆（Library of Congress）标准音译。其中希腊字母 eta 和 omega 根据抑扬符而非长音符与另外两个字母 epsilon 和 omicron进行区分，另有许多专有名称保留常用的拉丁语形式，包括柏拉图（Plato）、雅典（Athens）、赫菲斯托斯（Hephaestus）、以弗所（Ephesus）等。 本卷受益于 2016 年 4 月在加拿大多伦多大学（University of Toronto）举办的一次工作坊，由加拿大社会科学与人文研究委员会一项研究基金（Connection Grant）及多伦多大学古典学系资助。特别感谢德鲁·戴维斯（DrewDavis）对采编工作提供了勤恳协助。 在古代西方的思想里，“工作”只在很少有的情况下会被视为人类活动的一个独特领域，可以单独进行分析。古代作者若有机会涉足这一话题，他们的讨论方式看上去可能是如此不靠谱，以至于今天如果有人评论说古代希腊人和罗马人根本就没有跟现代“工作”或“劳动”这两个概念哪怕稍微靠近的词汇，恐怕会被视为老生常谈、毫无新意。【1】 不过，尽管这个评论没有明显错处，其是否继续富有意义，现在已经变得不那么明显。一些思想流派很在意这一点，因为在他们看来，查证现代资本主义经济秩序与古代希腊和罗马的社会之间存在根本差异是一大要务。这包括马克思（Karl Marx）及其追随者的思想体系，其中又以马克斯·韦伯（Max Weber）和摩西·芬利（Moses Finley）的社会学思想更为突出，他们对古代史的研究产生了远超他人的重大影响。以劳动力需求为例，按照芬利的看法，我们如今倾向认为必不可少的条件在古代世界几乎不存在，因为那时的社会根本就是按社会地位构建，尤以自由民与奴隶的二分法为主。无论何种形式的劳动力，只要不是独立的，包括自由民身份的挣工资劳动者，就会被等同为奴隶，跟社会地位相关的意识形态不仅阻碍任何理性的劳动力组织，实际上甚至阻挠各种明确的经济行为发展。【2】 对这些和其他一些理论家来说，古代工作是一个很有用的课题，主要原因在于它能证明在古代与“理性化发展（rational development）”之间存在一道毫不含糊的分界，后者包括技术创新或一种新教伦理，并且由此迎来了产业化。不过，同样是围绕古代经济，较近期的一些研究思路，尤以新制度经济学表现最为突出，已经放弃意识形态决定论，试图超越十八世纪在欧洲出现的社会进化论方案，该理论假设前现代各社会在不同程度上都是非理性的，与理性的、资本主义性质的社会相去甚远。这些近期研究都强调，在所有的社会里经济行为均由几乎涵盖文化每一个方面的多种制度塑造并受其制约。【3】从这个角度看，与“工作”相关的古代的概念毫无疑问不是现代的，这一点就其本身而言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当时无论希腊人还是罗马人其实都有丰富的工作相关词汇，只要将这一证据置于古代思想框架来考察，就有助于我们分析古代希腊与罗马制度的内在逻辑，以及与之相关、但几乎谈不上具决定性作用的意识形态。 更普遍而言，这些研究思路与工作史新近出现的趋势是兼容的，后者强调了将分析重点放在自由的受薪劳动者就会淡化其他形式的工作截至相对较近期仍在欧洲流行的程度。从这样一番重新评估得出的重要结果之一，就是产业革命（Industrial Revolution）前的西方世界工作文化史可以通过同样适用于古代的术语来认识。【4】如此一来古代就有可能成为一套重要的可援引案例，不仅可以用于撰写西方世界工作比较史，而且对全球范围的前现代社会研究也有借鉴意义。 回看古代希腊和罗马社会，工作的证据分布在浩如烟海的数据里。在异常丰富的文学文本之外，我们还有大量的其他类型的证据，包括成千上万的金石学铭文、范围广泛的考古数据、艺术史证据，以及古代希腊—罗马埃及时期（Greco-Roman Egypt）留下的莎草纸文档。长期以来这些数据一直是深入研究的主题。此外，关于古代的研究早在成为整个研究界一项当务之急以前很长一段时期就一直具有跨学科的性质，艺术史学家、考古学家、语言学家、政治理论家以及古代社会与经济史学家在这里有共同感兴趣的主题。可以说，哪怕一部古代工作文化史尚未出现而继续属于迫切需要开展的紧要题目，但在几乎所有最受欢迎的研究主题，比如家庭户（household）、家庭、性别、儿童时代、奴隶制、城市化、阶级、战争等等，暂且试举几例，“工作”本身已然得到认可，属于一个必不可少的重要方面。 考虑到过往研究的性质以及“工作”在古代思想中的嵌合程度，若要为古代工作文化史做导论，很可能先要就古代希腊与罗马社会做一番更具普遍性的调查梳理。但我也希望避免在这里对后续各专题章节将要详细探讨的问题做蜻蜓点水式的“剧透”。因此我决定改为先提供一些背景，希望有助于各位理解古代工作研究过程可能面临的最基本的结构性问题，没有之一：这就是文学史料存在明显的不足，往往不仅带有深刻的偏见，而且古代作者从各自关切点观点都存在极大的局限。后世学者尝试“自下而上”讨论古代工作，这固然没错。但文学史料仍然属于不可或缺的证据，这些文本自身就是一种文化形式，在很大程度上促成后人对古代持续抱有浓厚的兴趣。因此，接下来，我将勾勒古代文学史上出现的“工作”的一些关键特征，特别关注其中一些文体类型和文本，这些内容通过精英阶层的“教育、教化”，直至古代后期仍在塑造当时作者们对待工作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