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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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北斗京华--北京生活五十年漫忆(综合普及类)/中国文库
ISBN: 9787101058055
我耳目俱损,客气的友人或读者,口谈或信札文章,说我“视力不太 好”,“听力欠佳”。眼是后来坏了的,今且不表,单说耳朵的事。 关在“牛棚”时,有幸与《李慧娘》作者孟超分住东西屋,后来他的 老同事楼适夷在批他时(受“管制”的,都须彼此互“揭”互“批”),说 他在谈话涉及我时总是“聋子长,聋子短”——意思是他从来对人不严肃 ,口角轻薄。这是人家“背后”对我的美称了,尽管美称不够委婉,却很 “实事求是”。 另有一种例,就是名作家写我,如行公(张中行先生)有一文,就直言 “打雷听不见”,略有夸张。到了他门人靳飞君,则写我是“耳边悄语, 六楼也都可以听见”云。可证人家对我的印象,“重点”就在此一生理缺 陷。 也难怪,与我谈话,必须会“喊话”,北京人叫做“嚷嚷”。 喊话,不会是很舒服的“社会活动方式”。 可说来又怪,还颇有人很愿意找到我,向我喊个不休。 你如对我“聋之原因”感兴趣,则我不吝为君一述来由。 敝聋症也非简单之事态,至少有那么四层主因: 其一,有遗传性。 寒门虽然草莽不文,却是个音乐世家,祖辈出人才,擅长吹拉弹唱。 最奇的是一位“西院里”堂伯,人皆称之为“聋三爷”,聋得可以,却精 于音乐,专能自制小型“文雅笙”,选佳竹良匏,制作精美,音韵悠长。 他早不在了,我少时却访得他手制小竹笙两把,爱不释手——我会吹笙也 即由此而引起兴致。而这两把笙(口语叫一“攒”笙,两“攒”笙)是父亲 从地摊上偶然寻得的。 我爷爷也聋过,七十岁后,见了亲友女眷,心知彼时礼数定要先问好 ,本未听见,就先迎着说:“好!好!……” 其二,记不清是几岁时了,生了一场大病,幸未“夭殇”,在炕上足 躺二个半月,初次下地时脚都不会走了。高烧人事不知,记忆全失。耳朵 受了高烧的害。 其三,中耳炎忽然来袭,流黄水,十分厉害。耳膜因而受伤。 其四,一九五四年奉调回京后,住东城北面门楼胡同。住正房,南面 大窗,北墙却在上方开了一个小窗,空气流通。一日,忽然乌云骤涌,雷 电大作。我立在西间屋正当中,看那窗外天上的空中变化——猛不防,一 个重似千钧的巨大霹雳,从北墙小窗穿入,活似一条火龙,从南墙大窗穿 出。而这条火雷活霆,是在我左耳边“走”过的,相距耳朵不过一寸! 那一巨震,我虽未昏倒,只觉脑袋像要裂,而“心”像是要“出窍” 。浑身晃悠了一下,支持站住了。 我的成为“聋子”,大约就是这么来的。 聋了,又当奈何?助听器就买过好几个。 P3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