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链

作者简介

内容简介

简约 江水淌过山脚，在南方秀丽的幽林里；日暮霞云 ，余晖隐没天际峰峦的翠绿，柔淡近前鹅黄的屋顶； 忽地星空闪现，陨星溅上长江大桥恢弘的铁索，燃起 盏盏烛火，风捎来渡轮的夜歌，穿过排排依山楼宇的 间隙，如妆后仕女裙带袅娜——我被这画框里的画吸 引。我爱画里的小城，小而不拥挤，凡事有余缺，也 爱她追逐繁华的梦。 可我想死。 猝不及防一只胳膊从后环住我脖子一拽，我远离 了画框——窗——僵在一个背影和木板之间，看见头 顶亮堂的日光灯，听见拥塞的喧嚷，感到沸腾的热气 。 “哎呀！可惜哒，可恨呐！那道题老师讲过我还 是做错哒！”燕于远粗鲁的声音响起，我被钳住动弹 不得。 眼前的背影斜转了半圈，展露主人微胖的侧脸， 张梦圆吼道：“老娘看书，莫烦！” 燕于远大脸上的浓眉像狮子一般弓起，眼睛瞪圆 ，叫着：“我又不是来找你的，凶么子凶！” 张梦圆霍地立起，气势汹汹，比画着说：“看好 哒，这张桌子和领空都是老娘的地界，教室这边都是 女生的地盘，现在给我滚回去！” “就不滚，啷个？” “不要脸！” “就不要脸！” 喧嚷低了，大家往这儿瞧热闹，几个好事的人聚 拢来喊着雄起。 我这个零余人越发尴尬，急忙从他们中摆脱。我 正想掉头欣赏，教室却蓦地安静，围观者灰溜溜散了 ，燕于远蹑脚走回座位，清风乱翻书的声音响过。只 有张梦圆还满脸不忿，重重一坐，凳子砰地撞响地板 ，她咒道：“祝你出门被车撞死，撞不死还来回碾压 三道。” 老艾双手抱胸，站在教室门口。他穿着深色衬衣 ，外面披着一件灰不溜秋的褂子，戴眼镜的方脸粗糙 ，红里透黑。 我用胳膊肘碰了碰梦圆，示意她风声紧乎，她却 扭头冲我狠狠地说：“做么子？！”吓得我连忙将头 埋进桌上比脑袋还高的书堆里。 脚步声进了教室，经过身边，至教室后那一面贴 满梦想的叶子墙。我隐秘地后瞥。老艾的一双小眼睛 像沉在黑色的池塘里，他迈着八字步，前前后后绕着 教室转悠，有时驻足，长时盯着一处。过道由他经过 的同学纷纷扬起手，扇浓浓的酒气。越过一排排蜿蜒 的书长城，我和一两个同学目光相遇，相对而笑。 他转身了，我立即别回脸盯着书本。脚步近了， 在身前，半截身躯矗在书堆上挤入我的视界，一只手 伸来，扒起书堆。糟糕！那手从书堆夹缝拾走一个精 致的小本子。沙，沙，沙——头顶响起翻动书页的声 音，如青蚕不倦地拱动啃食桑叶，桑叶一点点减少， 青蚕肥大绵软的身子已有一半悬空。我怕它啪地摔进 我的后背。 “嗬！”没有青蚕，却是平静的嘲讽的锯齿。“ 来办公室。”老艾说完，离开视界，悠悠地走出教室 。 “周考成绩出来哒。”张梦圆说。 我站起身，按住书堆，跃过桌子。我走过讲台， 走出教室，走过昏暗的走廊上了层楼。我向办公室里 窥视：试卷扑地，挤在凌乱的办公桌之间；众多老师 和同学或在批改，或在整理；老艾坐在角落的办公桌 前，一手平放，一手支桌撑住脑袋，闭目打盹儿。 我猫进办公室，站在他面前。 他照例在我们考试之后喝得一塌糊涂，如我们每 周考完后在教室必不可少的狂欢。好多次他喝高了在 教室讲台打瞌睡，也如这般坐着，头和脖颈似乎只剩 下一张薄皮相连，不住地往下掉。但这张皮显示了无 与伦比的韧性，把眼看要掉落的头又拉扯回去，一颠 一颠神似小鸡啄米。我不想叫醒他，任凭时间流逝， 等他睁眼时，铃便响了，我该颔首一笑，向他说再见 。 然后去死。 哄笑声从一角传来。我朝右边望去，几个学生围 着一个饼脸老师。 “世界上最深的海沟，”饼脸老师望着手上的卷 子带着冷笑念道，“玛利亚海沟。” “哈哈哈！”学生放声大笑。 “北大西洋寒流。” “哈哈哈！”这下连周围的老师都笑了起来，不 管是教语文的还是教数学的。 “凌炜，晓得我啷个叫你来不？”锯齿作响。我 扭过头，老艾两只手搭起撑住下巴，黑色的池塘里泛 起泡泡。他已经醒了。 我摇摇头。 “还想好好学不？” “想。”P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