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光明日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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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我爱天下一切狗
ISBN: 9787519457549
赋得永久的悔 题目是韩小蕙女士出的,所以名之曰“赋得”。但 文章是我心甘情愿做的,所以不是八股。 我为什么心甘情愿作这样一篇文章呢?一言以蔽之 ,题目出得好,不但实获我心,而且先获我心:我早就 想写这样一篇东西了。 我已经到了望九之年。在过去的七八十年中,从乡 下到城里;从国内到国外;从小学、中学、大学到洋研 究院;从“志于学”到超过“从心所欲不逾距”,曲曲 折折,坎坎坷坷,既走过阳关大道,也走过 独木小桥 ;既经过“山重水复疑无路”,又看到“柳暗花明又一 村”, 喜悦与忧伤并驾,失望与希望齐飞,我的经历 可谓多矣。要讲后悔之事,那是俯拾即是。要选其中最 深切、最真实、最难忘的悔,也就是永久的悔,那也是 唾手可得,因为它片刻也没有离开过我的心。 我这永久的悔就是:不该离开故乡,离开母亲。 我出生在鲁西北一个极端贫困的村庄里。我们家是 贫中之贫,真可以说是贫无立锥之地。十年浩劫中,我 自己跳出来反对北大那一位倒行逆施但又炙手可热的“ 老佛爷”,被她视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她手下 的小喽罗们曾两次窜到我的故乡,处心积虑把我“打” 成地主,他们那种狗仗人势穷凶极恶的教师爷架子,并 没有能吓倒我的乡亲。我小时候的一位伙伴指着他们的 鼻子,大声说:“如果让整个官庄来诉苦的话,季羡林 家里是第一家!” 这一句话并没有夸大,它说的是实情。我祖父母早 亡,留下了我父亲等三个兄弟,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最小的一叔送了人。我父亲和九叔饿得没有办法,只好 到别人家的枣林里去捡落到地上的干枣充饥。这当然不 是长久之计。最后兄弟俩被逼背乡离井,盲流到济南去 谋生。此时他俩也不过十几二十岁。在举目无亲的大城 市里,必然是经过千辛万苦,九叔在济南落住了脚。于 是我父亲就回到了故乡,说是农民,但又无田可耕。又 必然是经过千辛万苦。九叔从济南有时寄点钱回家,父 亲赖以生活。不知怎么一来,竟然寻(读若xin)上了 媳妇,她就是我的母亲。母亲的娘家姓赵,门当户对, 她家穷得同我们家差不多,否则也决不会结亲。她家里 饭都吃不上,哪里有钱,有闲上学。所以我母亲一个字 也不识,活了一辈子,连个名字都没有。她家是在另一 个庄上,离我们庄五里路。这个五里路就是我母亲毕生 所走的最长的距离。 北京大学那一位“老佛爷”要“打”成的“地主” 的人,也就是我,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就有这样 一位母亲。 后来我听说,我们家确实也“阔”过一阵。大概在 清末民初,九叔在东三省用口袋里剩下的最后的五角钱 ,买了十分之一的湖北 水灾奖券,中了奖。兄弟俩商 量,要“富贵而归故乡”,回家扬一下眉,吐一下气。 于是把钱运回家,九叔仍然留在城里,乡里的事由父亲 一手张罗。他用荒唐离奇的价钱,买了砖瓦,盖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