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江苏文艺出版社
原售价: 42.80
折扣价: 21.40
折扣购买: 下完这场雨.完结篇
ISBN: 9787559481122
碎厌: 一个庸俗的童话主义者,热衷风烛灯火的破碎,也渴望人间圆满。有幸以文相逢,但愿聚散有时,浪漫不死。
第一章 好久不见 裴枝在期末考试前赶回了学校。 时隔近两个月没见面,许挽乔一边说想死她了,一边拉着裴枝的手说瘦了。 裴枝淡笑着不置可否,又和温宁欣、辛娟都打了个招呼,然后把从港城带回来的礼物分给她们。她当时花了点心思,买的都是对三人胃口的东西。 一时间宿舍里被惊喜充满,三人忙着拆礼物。裴枝就一言不发地转身,把自己的行李一样样拿出来放好。 还是去港城的那些,一切仿佛还是最初的模样。 可只有裴枝一个人知道,过去的这些天意味着什么。 时隔三年,她再一次地经历了,把自己打碎又重组的过程。比起高一那年的无悲无喜,十九岁的裴枝痛到麻木。 没人告诉她,失恋会这么难受啊。 她这里还留着沈听择没抽完的一包烟,途径南城的大街小巷她会想起沈听择,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她满脑子都是当初沈听择隔着人海朝她笑,问她是自己走过来,还是要他过去牵。 一幕幕倒退,直到停在那天在医院楼下,沈听择红着眼求她不要分手。 那一刻,裴枝清楚地知道,她彻底把那个最爱她的人弄丢了。 是她亲手葬送了这段年少轻狂。 窗外太阳正盛,蝉鸣不止,树影斑驳地映在裴枝的桌面上,明暗分隔,像要致敬他们这场短暂的交错。 十九岁的夏天最热烈,也最遗憾。 旁边许挽乔爱不释手地翻着裴枝给她买的那张港星CD,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椅子一蹬,面朝着裴枝问:“我听说,沈听择上个月去港城找你啦?” 裴枝动作一顿,又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疼起来。她垂下眼睫,很低地嗯了声。 “啧,真受不了热恋期的小情侣,才分开一个月就这样,我们到大二可能大半个学期都在校外实践考察,你们怎么办哦?对了,你们有没有去中环摩天轮,据说情侣到那里……” 裴枝沉默地听着,终于忍不住打断她,“挽乔。” 许挽乔在对上裴枝的眼睛时一愣,有种上课被老师点到名的无措,“你……怎么了?” 裴枝别过眼,深吸一口气后笑道:“我和他分手了。” “谁?!”那一瞬,宿舍里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裴枝还是垂着眼,连名带姓地重复一遍:“我和沈听择分手了。” 宿舍里气氛就这样静下来,许挽乔和温宁欣面面相觑,辛娟皱着眉。 “不是……”许挽乔迟疑地问:“怎么就分手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裴枝缓了缓神,抬起头,笑得很平静:“发现不合适呗,就分了。” 如果不是看见裴枝微红的眼尾,许挽乔差点要被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骗过去了。犹豫再三,她上前抱住裴枝,“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要往前看。” 裴枝没吭声。 一周之后,裴枝从许辙的朋友圈得知了沈听择出国的消息。一张雾蒙蒙的游客照,定位在英国伦敦,喷泉白鸽,人潮汹涌,她却盯着右下角那个一身黑的背影看了很久。 用不着回头,她知道那是沈听择。 他的头发剪短了一点,身段依旧挺拔,漫不经心地站在街头,单手插着兜,浑身透出一股生人勿进的痞气。 又过了很久,裴枝伸手点掉那张照片,关闭微信。 再后来的日子,许挽乔发现裴枝有时候上着课,就会看向窗外发呆,路过操场的时候也是。她知道,学校里有太多两人的回忆了。 沈听择走得干脆,留裴枝一个人困在这里。 可裴枝对此只是一笑而过,收拾好情绪继续卷她的专业成绩。 大二一整年,春秋更迭,许挽乔觉得裴枝像是憋着一股劲,忙到不让自己喘气。刺青店的工作做得风生水起,客源不断,彼时已经是刺青圈备受关注的存在了。又因为足够的天赋和努力被导师引荐着见了雕塑界的泰斗罗世钊,升到大三,更是直接凭借专业第一的绩点拿到了去RISD的深造机会。 裴枝看着学院公示名单上自己的名字,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造化弄人,她竟然也踏上了出国这条路。 只可惜,她去美国。 和沈听择,算是各奔东西了。 分别总是在夏季。 宿舍里其他人知道裴枝要离开,都很舍不得她。短短两年相处,她们也算交心,就一块吃了顿散伙饭。没去太远的地方,还是校外那条步行街。烤肉店依然爆满,她们等了会位才轮到。 除了温宁欣第二天有平面拍摄的工作不能喝酒,许挽乔喝了不少,辛娟也破天荒地喝到脸色绯红。 热闹的气氛在饭局快要结束的时候沉默下来,直到许挽乔抱着裴枝的手臂,声音有点哽地说:“你走了,就没有人陪我等黄焖排骨了。” 裴枝笑着看她,“那你下次要记得早点去啊。” “以后也没有人帮我占座了。” 温宁欣适时在旁边凉凉开口:“姐姐我还在呢。” 许挽乔觑她一眼,“你一个礼拜上几天课?指望你母猪都能上树了。” 温宁欣气急,“你……” 烤肉的炭火明亮,映着每一张脸,裴枝握着玻璃杯的指骨收紧。 我们究其一生都是跋涉在人性荒野里的使徒,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但绝大部分都只会以过客身份陪一程,时间推着我们不停往前,至于什么时候走散,留住谁又错过谁,都是一场命运的安排。 所以成长的必修课就是学会接受,接受离别,接受分道扬镳,接受世事无常,接受孤独才是常态。 再贪恋别人家能避雨的屋檐,还不如自己手里有把伞。 那晚后来,三人都说了祝福她的话,裴枝一一应下,然后也笑着举杯:“我想祝你们今后无论是否达到世俗意义上的优秀都能够不被轻视,鲜花与掌声都会有,也祝你们能够变成理想中的自己,一步都不退让。” 玻璃杯碰撞,热泪盈眶只为彼此的青春。 和北江这座城市告别后,裴枝回南城陪了邱忆柳一个暑假,等九月开学才飞去美国。 刚到的那一阵,裴枝吃不惯高热量的食物,也倒不过来时差,整个人情绪很糟。可她咬牙全部打碎了往肚子里咽,在学校里没露半点怯,就连教授都夸她excellent。 好在她年轻,自愈能力强,大半个月后变得完全适应,就更显游刃有余,加上她这样一张充满风情的东方面孔,裴枝受到的关注越来越多,很多追求者蠢蠢欲动。 可是只要一点苗头被裴枝察觉到,她就会不动声色地把人推远,留了体面,断了念想。 在不知道掐了多少朵桃花之后,室友瑟琳娜打量着裴枝问:“我说,你是不是心里有人啊?” 裴枝抽烟的动作顿住。 其实那时候裴枝已经很少想起沈听择了,学业和社交占据了她全部的精力,她没有机会空想。可一旦出现了裂痕,所有平衡就会被轻而易举地打破。 关于沈听择的回忆在那一瞬间前仆后继地涌上来。她可怕地发现,不仅没忘掉,反而被时间打磨得更清晰了。 仿佛刻进了她的骨血里。 那会儿窗外是下过雨的乌夜,而海岸线那边,即将旭日东升。裴枝掸了下烟灰,没有否认,“嗯。” 短暂的想念之后,裴枝又忙了起来,没有空伤春悲秋。她开始往更广阔的世界走,一步一步让自己的能力足够配得上野心。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毕业那年,她被罗世钊收了做关门弟子。 像雕塑这种搞艺术的圈子,水深,烧人脉,门道也多。罗世钊的影响力摆在那,连带着裴枝也一下声名鹊起。 毕业典礼是在学校草坪上举办的。 那天太阳和煦,气温刚好。放眼过去是不同肤色的面孔,学士帽被向上抛,在空中划一道弧,又在相机“咔嚓”一声里落下。 随之落幕的还有她们无法再重来的学生时代,今天过后,他们都将卷入社会的洪流,独当一面,真正为自己负责,为自己而活。 结束的时候刚过下午四点,裴枝推了晚上聚餐,一个人租了辆车往海滨开去。那时夕阳在下落,海面橙黄与青白交接,夜色朦胧,远处灯塔闪着流光,穿过黑缎似的海岸线。 裴枝把车停在路边,去旁边餐吧买了一杯低浓度的Gin Fizz,喝完又找了块近岸的礁石坐下。海风拂面,吹得人很舒服,她摸出口袋里的烟,风有些大,她点了两次才勉强燃上。透过那片烟雾,裴枝静默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六月末了,又一年盛夏到来。 辛娟如愿被学校保研,留在了北江大学继续读书。 温宁欣早就把模特兼职干成了后半辈子的事业,天天在朋友圈打卡减肥,痛并快乐着。 许挽乔叛逆地没考研,没考公,也没找工作,而是按照她大一进校做的职业生涯规划那样,准备在学校附近开个酒吧。 陆嘉言成功直博,宋砚辞也考上研究生,两人还是师兄弟。 陈复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大四就被他老子叫回南城,手把手地教管理公司。唯一值得祝贺的是,他终于和夏晚棠修成正果了。 那么多人里,她唯一不得近况的只有沈听择,也不知道在大洋彼岸的他过得好不好。 有人在海边释怀,可是裴枝没有。 她换左手夹烟,翻出通讯录最底下的一串号码,凝望着海岸线,边想边打字: 【沈听择,毕业快乐。 前程似锦的祝福你应该听腻了,那我就祝你揭盖是再来一瓶,祝你节假日不堵车,祝你喜欢的水果糖永不停产,祝你每晚都能有美梦,祝你今后掉眼泪是因为太幸福,祝你永远永远的自由。 很可惜我们没能一起迎来夏天,连一张合照也没有,不过没关系,我都还记得。 但,沈听择,我好想你,你听见了吗?】 发完这一大段话,夕阳彻底沉到了海平面之下,天黑了。 裴枝深呼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积落的烟灰,收了手机站起身。可刚走到车边,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低头去看,然后整个人就实实在在地呆在了原地。 心跳比海啸还要震耳欲聋,血液开始横冲直撞,连鸡皮疙瘩都起来。因为她看见不算亮的屏幕上是那个她以为早就已经注销了的号码,回复过来的消息。 【我听见了。】 【裴枝,我也是。】 裴枝怔愣地看着那两行很短的字,眼眶慢慢发红。 海水拍礁,涨潮了。记忆跟着席卷而来,她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沈听择,以后你如果想我了,要让我知道。” “意思是,我一定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七月初,伦敦平均气温二十度,空气泛潮,天不算晴,有轨电车穿行在城市当中。 电视机里正在直播世界杯半决赛,浴室的门被人推开。沈听择擦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睨了眼正看得起劲的许辙,没什么情绪地推他一把:“起来,压我衣服了。” 许辙闻言动了一下,视线没从屏幕移开,但余光里能看见那个刚洗完澡的,上半身裸着的人。 他无声地弯腰拿起沙发边的一件黑色短袖,抻开套上,手臂线条流畅又紧实,肩胛骨那儿刺眼的纹身随之一点点没入衣服。 许辙觉得男人是该经历风浪的。 在伦敦这三年,除了学业,沈鸿振还扔了部分国外业务给沈听择,一半试炼,还有一半要的就是沈听择知难而退,回去服个软。可许辙亲眼看着沈听择将年少轻狂彻底打磨成了站在名利场里的波澜不惊,他拿得住也接得稳,人脉越积越广,根基越扎越深。 二十出头已是如此,不敢想日后成王又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终场点球结束,许辙赌的球队输了。他不爽地啧了声,关掉电视,扭头就看见沈听择懒洋洋地靠着沙发,左手夹烟,没抽,低头开了把游戏在玩。额前湿发只随意捋了几下,时不时往下掉几滴水,浪得没边。 是许辙忘了,这几年这人身上的那股坏劲倒是一丝一毫都没收敛,如今游刃有余的不止名利场,更是声色场。 借他一追求者的话说,要是能搞上现在的沈听择,比任何极限运动还要爽。 颜狗的天菜,慕强者的狂欢。 许辙抬胳膊碰他,“晚上凯莉过生日的局去么?” 沈听择头也没抬地问谁。 “凯莉,”许辙思考一会,说:“我们班那个中德混血的妞,E杯。” 沈听择皱了下眉,似乎对许辙最后两个字不太满。适时游戏结束,他无趣地掐了烟,收起手机,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乌龙茶灌了几口,“干嘛不去?” 许辙稀奇地啧他,“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 沈听择给他一个有屁就放的眼神。 可是直到晚上九点进场,许辙也没给句准话。沈听择懒得再问,穿过厚重灯光往里走,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看见有人在朝他招手:“择,here!” 确实是一张混血脸,卷着白金色的大波浪,五官深邃,饱满的唇涂着烈焰色,在夜店昏暗的光下倒不显违和。她作为寿星,旁边三三两两地围满了人,偏偏还能出空位子。 许辙笑着推沈听择过去,说等着你呢。 沈听择面无表情地拂开他的手,倒是没拂了女人的面,他走近坐下,把礼物递过去,说了句Happy Birthday。 凯莉受宠若惊地接住,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酒过三巡,临近零点,众人闹哄哄地拿出一个双层的大蛋糕,搬到桌台上。沈听择就这么借着帮凯莉点蜡烛的火,顺手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然后靠回沙发,慢条斯理地抽着。 面前是酒精躁动,奶油四溢,隔着一片烟雾,显得他兴致冷淡。直到凯莉弃了一群友人,朝他走过来,手里还端了块蛋糕,笑着抬手示意:“不给点面子吃一口么?” 沈听择倦着一张脸没动,意味明显。 凯莉见状也不强求,耸肩说fine,紧接着在沈听择身边坐下,把蛋糕往桌上一推,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女士细烟,问沈听择能不能借个火。 她整个人身体前倾,发丝几乎贴着沈听择的手臂。 沈听择这才缓缓掀起眼皮,一双狭长的眸扫向她,看她几秒后唇角勾着玩味,把打火机扔过去。 他们坐的这个角落频闪灯照不到,很暗,火苗蹿出来的光微弱,却也将氛围搅得更暧昧。凯莉眯眼吸一口烟,偏头看着同样在吞云吐雾的沈听择。 他时不时深吸一口,再仰头微微吐出,喉结上下滚动着。指节修长,掸烟灰时扯着手背的青筋起伏。 目光变得有些痴迷,她红唇动了动,“择。” 沈听择瞥她一眼,然后就感觉到有个方盒被推进他的掌心,香水味一下靠得近了。他垂眼看着,“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忘不了你那个前女友,”凯莉不以为意地撩了下自己的大波浪,露出大半雪白的肩膀,用着不算流利的中文笑道:“可是,择,她都已经把你甩了,人生苦短,吊死在一棵树上多没意思啊……跟我约,你不会亏。” 短暂的沉默后,沈听择挑起眼尾发出一声低笑,不置可否地端起酒杯抿了口,“知道的还挺多啊。” 凯莉得意地哼笑,整个人作势要去勾沈听择的脖颈,媚眼如丝,“我保证让你爽。” 可就在她要攀上的前一秒,男人抬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问:“那你知不知道我最爱和她用什么姿势吗?” 最后尾音还微微上扬,低哑的,勾得人心痒难耐。 凯莉听清了,所有动作顿时僵住,手悬半空,脸色有点难看,在夜场迷离的灯光下又有点精彩。饶是奔放大胆如她,也没想到沈听择会问出这种话。眉头紧皱着, 指间那根烟被沈听择捻灭在酒里,呲的一声,他把那盒套还给凯莉,抓着手机站起身,“时间不早了,先走了。” 留下久久都没能回过神的凯莉。 - 第二天伦敦难得出了太阳,灰白的日光从窗帘透进房间。 沈听择昨晚没被凯莉拱出半点火,反而是睡一半梦到了那张脸,折腾到四点多才睡。这会儿醒了也没爽到哪儿去,他低骂一句操,起身往浴室走。 洗完澡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冰箱里比他脸还干净,什么都没有。沈听择就捞过车钥匙乘电梯到楼底,城市喧嚣灌耳。 他先到公寓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吃完,又倚在车旁抽了一根烟,才不紧不慢地坐进车,往导航里输进一个地址,发动车子踩油上路。 四十分钟后,车停稳在Hayward Gallery前面。 那是毗邻泰晤士河的一家画廊,扑面是极简的工业风,玻璃房,灰粝的水泥墙,却又以明度极高的黄色为主色调,碰撞出该有的艺术气息。 沈听择刚走近,接待处的工作人员就迎上来,公事公办地笑问:“Here for the Future Sculpture Exhibition?(您是来参加‘未来’雕塑展的吗?)” “Yes.(是的。)” 工作人员指了一个方向:“Go through the door and turn right.(那请穿过门,右转。)” “Thanks.(谢谢。)” 绕过一层休息区,特色的六十六角顶灯将整个展厅映得通明,十几件色彩鲜明的雕塑艺术品被分列陈放,冲淡了白色射灯的冷调。 展厅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年纪明显都是被沉淀过的,相比之下,沈听择站在那儿显得年轻气盛,不想是有心思来看展的。 有好事者过来搭话,笑问他看得出名堂么。 沈听择也不恼,实话实说:“Not really.(确实看不出。)” 那人就指着其中一件名为《Savior》的雕塑作品朝沈听择介绍道:“This is said to have been carved by Luo ShiZhao’s last student……(这件听说是罗世钊关门弟子的……)” 顿了下,那人做思考状,但没等他想起名儿,沈听择就淡笑着接话:“裴枝。” 音译过去差不多,那人听懂了,有点惊讶地看着沈听择,发出一句you know的疑惑。 沈听择目光还停在那件雕塑品上,看了会儿不知道像想起什么,朝那人笑了笑,“She is my girlfriend.(她是我女朋友。)” 换来的是那人直呼Unbelievable,仔细打量几眼沈听择,然后拍着他的肩膀也笑:“Good luck.(你真幸运。)” 沈听择垂下睫毛,“Indeed my pleasure.(确实。)”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然后就此分别。 那时展厅里只剩沈听择一个人,有点冷清,他就静静地看着展厅里属于裴枝的那几件作品。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他收回视线,像做过无声的告别之后,抬脚准备往外走。 可当他单手插着兜刚转身,整个人就愣住。 展厅的白炽灯明亮又刺眼,被设计感的棱角分割出一明一暗,玻璃墙面映出站在不远处的女人,一件黑色挂脖吊带裙,露背,侧身能看见她紧致的腰线,清晰的脊柱沟,长发微卷,随意又散乱地垂在肩头,遮了大半春光。裸露在外的两条腿笔直纤细,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 三年时间,她的风情如破茧之蝶,再也束缚不住。 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灼灼对视,直到裴枝弯起红唇,朝他笑道:“沈听择,好久不见。” 裴枝跌宕半生,从来不信有缘人自会重逢的鬼话,也觉得电影总是太仁慈,才会让错过的人一次又一次地相遇。现实是,世界这么大,街头每秒都有无数人擦肩而过,谁又会停在原地等。 她永远只相信事在人为。 反正这辈子放不下的,那她就再赌一次。 赌沈听择在这儿。 但她不知道的是,沈听择也在赌。 赌她会不会来找他。 沈听择没动,就那么站在原地,目光寸寸凝视着她,“好久不见。” 车平稳地行驶在泰晤士河畔,街景飞速倒退,模糊成影。 窗户开了一半,裴枝靠在椅背上,脑袋微侧,看着窗外沿途慢慢亮起的路灯。橘黄的光亮洒在河面上,泛起粼光,晚风吹着她的头发。 裴枝原以为十九岁的感情像泡沫,破了就破了,哪怕再刻骨铭心,三年再三年的时间总能够愈合一道伤口。可是当那天瑟琳娜问起她心里是不是有人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根本放不下。 她大多数时候也足够冷静,却在那个一眼望不到头的海边,在收到沈听择发来的那句“我也是”之后,溃不成军,订了一张连夜飞伦敦的机票。 她想见沈听择,发了疯的想。 只可惜后来出了点意外,这事就一直拖到今天。 拂面的风随着窗户被升起,戛然而止。 裴枝收回神,转过脸,不解地看向沈听择。 “这边晚上风大,容易着凉。”他目视着前方的路况解释一句,但没看裴枝一眼,声音也平静,让人听不出情绪。 裴枝眉心微动,低下头嗯了声。 然后就这样静默一瞬,裴枝问他现在去哪。 “带你去吃晚饭。” “哦。” 那会儿已经华灯初上,城区有点堵,汽车走走停停,连带着挂在内视镜上的一条链子晃个不停,反着前车尾灯的红光。 裴枝认得,那是沈听择以前的那条锁骨链。 沾过血,也浸过她情动时的汗。 像是察觉到裴枝的视线,沈听择跟着扫一眼,问她:“碍眼?” 说完他作势要拽下来。 裴枝下意识地伸手要止他的动作,“不是……” 说话间两人的手已经碰到了一块儿。 她掌心微凉,有种天生的绵软,覆在男人骨感的手背上,曾经无数次十指相扣的触感在那一瞬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气氛微凝到沈听择踩下急刹收回手,偏头提醒她一句坐好。 夜色依旧匆匆,裴枝反应过来,靠回椅背。 直到车在伦敦眼附近的一家餐吧前停稳,霓虹招牌充满了朋克风。两人下车,穿过一道卷帘,进店。 老板是个华裔,脏辫花臂,看模样比沈听择没大多少。站吧台里瞧见来人后,面露熟稔,热情地迎上来:“呦,稀客啊。” 沈听择勾着淡笑和他碰了下肩膀,问他后院还有没有位子。 老板这才注意到沈听择身后的裴枝,打量两眼,意味深长地啧了声,凑他耳边问一句:“Your girl?(你的妞?)” 裴枝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能看见沈听择不置可否地在笑,然后整个人被带着往里走。 后院是一片露天区,晚风作陪,视野尽头能看见这座繁华都市的流光。周围三三两两地坐着几桌,气氛正浓。 裴枝对这儿不熟,就由着沈听择点。她捧着一杯水在喝,目光赤/裸地落到面前的男人身上,和沈听择重逢的实感终于在这一刻攀顶。 两人的口味变化都不大,沈听择点完几个菜后给裴枝过目,确定OK了就把菜单给老板。 过了会儿和菜一起上来的,还有一扎黑啤。 是裴枝要的,但其实这三年她已经很少碰酒了,异国他乡,没有陈复和陆嘉言在身边兜底,平时出去玩也只是象征性地喝,确保自己在那条线上,不能醉。 可是今晚,她坐在沈听择对面,沉默地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到沈听择皱眉按住她的手,没说一个字,却意思明显。 裴枝垂眼看着两人再一次交叠的手,突然觉得横跨在他们中间的那一千多个日夜太清晰了,清晰到再次见面,除去最初的问候,两人的交流比生人还生。 下一秒她感受着沈听择的手克制地抽离,心头那点不舒服找不到宣泄口,但裴枝没再把酒杯往唇边送,而是从包里摸出一盒烟,咬一根在齿间,发丝微垂,拢火点燃。 青白的烟雾随风飘散开,沈听择就这么盯着她看了会儿,“长能耐了啊。” 裴枝知道他是指她现在烟不离手的事儿。 可他不知道,刚到美国的那两年,她抽得更凶。后来又碰上创作没灵感,整夜整夜地熬,时间久了,烟瘾也沾个彻底。 周围有人在往裴枝这儿看,但她扫了一圈也没见到No Smoking的指示牌。干脆没当回事,她往后坐,靠上椅背,不置可否地挑起笑,开口问:“你今天去Hayward做什么?” “看展。”这话沈听择回得很快。 裴枝就摇着头,更进一步地问:“看展还是看我?” 气氛顿时被撕开一道小口子,沈听择缓缓抬起头。四目相对,不远处餐吧聘请的驻唱歌手还在卖力地唱着。 一秒、两秒……可没等到沈听择给答案,裴枝的手机就先响起来。 是室友瑟琳娜。 她没接,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可那头却锲而不舍地打,像催命铃。 沈听择给她一个你先接我又不会跑的眼神。 裴枝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接通后瑟琳娜激动的声音立马传过来:“My god,你终于接电话了。” 那根烟燃一半,裴枝突然没了再抽的心思,她捻灭在烟灰缸里,不笑的时候整个人又冷淡起来,“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我还想问你什么情况?怎么我一觉醒来你人已经在伦敦了?” 瑟琳娜昨晚在外面玩了一个通宵,到这个点睡醒才发现裴枝给她留的字条——【醒了别找,在伦敦,有事。】 很简短,却足够让她的酒全醒了。 “你一个人跑去伦敦干嘛?” 裴枝对瑟琳娜的震惊照单全收,她也觉得自己挺疯的。默了一瞬,她抬眸看向这会儿正坐着低头玩手机的男人,轻笑道:“来纠正一个以前犯的错。” 瑟琳娜听得莫名其妙,但见裴枝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就识趣地没再多问。 挂完电话,沈听择也适时抬头,气氛再度被拉扯回来。 “聊完了?”他问。 “嗯。”又觉得有点渴,裴枝端起酒杯喝两口,似乎也不在意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她的唇被酒浸得湿润,轻轻张合:“沈听择,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沈听择看她一眼,“挺好的。” 可就这三个字出口。 裴枝的心脏却突然好似被一根细绳扯住,理智也伴着骤然的痛觉死灰复燃。 她不管不顾地跑过来,却从来没想过沈听择会不会有新人作陪。 只要他想,多的是女孩排着队为他燃烧青春。他也许,根本就不需要她了。 那句我想你,也不过是滥情的玩笑话。 那瞬间,所有认知天翻地覆。 她又凭什么以为沈听择要在原地等她。 是她亲手把他推开的。 但沈听择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好一会没说话问她怎么了。 裴枝回过神,握着玻璃杯的手收紧,“那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这回他答得更干脆。 裴枝有点怔,“是么……” 可她的话没说完,被沈听择一眼扫过来。 他当她不信,眼皮微掀,还是那副懒散的姿态,轻嗤一声说道:“我看得上什么样儿的,你不清楚?” 这顿饭最后潦草收场。 上车后沈听择问裴枝订的哪个酒店,裴枝就倚着椅背轻声报了一个酒店名字。那会儿窗外夜色开始下沉,酒劲上涌,裴枝觉得脑袋发胀,她干脆闭上眼,也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 等醒来的时候车早就停在酒店楼下。 透过挡风玻璃,她看见沈听择站在车外抽烟。和城市灯火交融的暗夜里,他的身段比从前更挺拔,指间的那簇猩红映着他的眉眼,也更深邃。 一手插着兜,低垂着头,不声不响,影子被拉得很长。 直到一根烟抽完,沈听择回头,两人对视几秒,他走过来拉开车门,问她还难受么,裴枝摇头。 最后沈听择还是把她送到了房间里。 房卡插进去,灯光乍亮,裴枝不适地回避了眼,沈听择就先一步走进房间。他检查了一下门把锁,又径自开着手电筒在房间里晃一圈,裴枝知道他是在看有没有微孔摄像头。 最后他走进浴室,指尖抵着那面镜子前看了会,神情有明显的松动。 看样子都没问题。 做完这一切,沈听择帮她把窗帘拉好,才往门口走去,撂下一句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可就在他和裴枝擦肩而过的那一秒,裴枝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沈听择被迫顿住脚步,转身,对上裴枝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红的眼睛,他忍不住皱眉:“怎么……” 房间灯光暖黄,无声地笼着两人。裴枝一颗心跳得猛烈,她舔了下唇问:“沈听择,你还要不要我?” 沈听择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裴枝做好了摊牌的打算,也不急于这几秒,她缓过那阵横冲直撞的情绪,盯着沈听择一字一句地说:“那条消息你收到了,我现在的心思你应该也一清二楚。我承认,我根本忘不了你,你一句想我了,我就立马从罗德岛飞过来找你了。那你呢……” “还要不要我?” 不是还喜不喜欢我,而是还要不要我。 裴枝甘愿以这种卑微的姿态向他求一次爱,就当祭奠少年曾经为她流过的血,为她红过的眼,为她受过的伤。 房间里最后一点声音都静下来,窗外蝉鸣好像也止了。 长久的对视,裴枝红着眼眶,手没松,身体轻微发抖。就这样僵持了不知道有多久,她听见沈听择认命般地低叹了一声,就着她的那股力,几步上前伸手搂过她的腰,将她一把扯进了怀里。 她的下巴又一次不小心地磕到了他的肩膀,却感觉不到痛。熟悉的体温时隔三年贴紧她,那滴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滑落,砸在地板,又迅速被蒸发。 温热拍打在耳畔,裴枝不自觉颤得更厉害,然后听见沈听择说:“裴枝,你别没良心。” 裴枝抓紧了他的衣角。 “你当初要分手的时候,我有说过一句答应的话没?” 裴枝愣住,在脑子里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那年在医院楼下的对话,好像从始至终决绝的人,只有她。 下一秒她伸手用力地回抱住沈听择的腰。 阔别三年,两人重新拥抱在一起,都憋着一股劲,密不可分,像要错过的时间都揉进彼此的身体里。 沈听择抚着她的后脑勺,继续说:“在我这儿,你一直都是我的女朋友,听见没?” 泪再也止不住地流,裴枝把额头死死地靠在沈听择肩膀上,闷到透不过来气,“可是我说了那些话……你不怪我吗?” 沈听择反应过来后,低低地笑了,“怪个屁啊,老子疼你还来不及。” 吻落下来,沈听择让裴枝把脸抬起来,她闷哼着说不要。 哭得丑死了。 他就笑着自己动手,捏着裴枝的下巴抬起来,俯首轻含住她的唇。很慢地碾磨,身体记忆被激活,裴枝本能地迎合上去。 当晚,沈听择取消了三天后飞往美国罗德岛的机票。 夜了,沈听择没打算留。 顾忌着裴枝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他舍不得折腾她。亲出一身的火,结果某个没良心的还抱着手臂倚在门框边朝他笑。吊带裙的肩带细,这会儿松垮地挂在锁骨上,要掉不掉的。 沈听择看着,克制不住地低声骂了句脏话,刚开一半的门又被“砰”的关上。他伸手拽过裴枝,垫着她的后脑勺把人按在门板上狠狠地吻。 唇紧贴着,没留一丝喘息的余地。 一下深过一下的力道像要把这三年没亲到的全都一次性补回来。 下楼已经十一点,沈听择又靠着车抽了根烟,抬头似乎还能看见裴枝那间房。白色纱窗飘着,夜色旖旎得要人命。 他无奈地笑了笑。 自制力还是这么差,一碰她就不行。 回到公寓沈听择就看见门缝里透着光,他不悦地皱了下眉,也懒得掏钥匙,门把一往下压就开了。 许辙听着动静朝玄关看过来,老神在在地躺沙发上问候他:“哟,择哥这是去哪玩了?” 又看一眼时间,他怪叫起来:“都快十二点啦,你不对劲。” 沈听择简直要被气笑了,不客气地踹他一眼:“滚回你自个儿家去。” 许辙也像是得了多大的趣,笑着给沈听择挪了个位子。 沈听择瞥一眼桌上被许辙开了半打的啤酒,突然想到今晚裴枝喝的那些。 那时候的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在后来问出那句“还要不要我”。 又是哪来的勇气,凭他一句话就找到这儿来的,要是他没去雕塑展,他们会在哪里相遇。 这些问题比股市还难,想不明白干脆不想,反正不管怎样被吃定的人都是他。沈听择拎起一罐啤酒,勾开拉环灌了几口,在许辙旁边坐下,“心情不好?” 电视开着,垃圾桶里已经有好几个空掉的易拉罐。 许辙和他碰酒的动作一顿,“这么明显?” 沈听择嗤他:“就差把老子不爽四个字写脸上了。” “啧,”许辙不满自己这么容易被看透,一点神秘感也没,但顿了顿还是说道:“我今天碰见她了。” 沈听择反应过来,知道他说的是谁。 像许辙这种自诩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谈不上有什么白月光,顶多算个打炮擦出了火的蚊子血。 “所以?”沈听择好整以暇地看他。 “她找了个男朋友,巨像我。” “你怎么确定是他像你,而不是你像他。” 许辙愣住。 沈听择慢悠悠地又喝一口,拍了拍许辙的肩膀。 他算是看明白了,感情这事从来都是一物降一物。 谁都逃不过。 就这样安静好一会,许辙也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牛角尖钻破了,这事算翻篇了。他俯身又拿一罐,刚开半口,突然侧眸看向沈听择,“说真的,你刚去哪了?” “身上一股女人味。”从沈听择坐下他就闻着了。 比国足进世界杯还要让人惊奇。 沈听择捏着啤酒罐的指节收紧,勾着唇角,“裴枝回来了。” 电视里刚好进一球,欢呼震耳,许辙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沈听择给他一个你没听错的眼神。 许辙消化不过来这事儿,“不是,她以前都那样对你了……” 许辙再清楚不过三年前那些事,知道沈听择出的那场车祸,知道沈听择怎么会突然松口愿意出国,知道一夜之间他开始闭口不谈裴枝这个名字。 两人分手不算体面,也没好聚好散,留给彼此的只有伤痕和鲜血。 他看不得沈听择再像一个傻逼那样去撞南墙,语气有点冲,“是不是她招招手你就上赶着要跟她复合啊?” “不然你以为我这几年在忙什么?”沈听择仰头把手里那罐啤酒喝完,垂眼笑起来,“我和她只是分手了,又不是不爱了。” 许辙闻言狠狠一怔,脑子里突然闪过那年他们在学校门口,沈听择说的话—— “至于不是一路人的话,那我就重新给她铺一条路。” 操。 真够疯的。 - 裴枝隔天醒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了,一夜无梦。眯着眼拉开窗帘,外面又是一个晴天。 比起美国的烈阳,这里更温和一点。 只可惜夏季这天儿,就算没出多少汗,过夜的衣服裴枝也不乐意穿。她洗漱完刚想下单几件同城送,就看见微信里沈听择九点多给她发的消息。 Pluto:【醒了跟我说,衣服给你买了,在前台。】 裴枝垂眼看着,有那一瞬的错觉,好像两人从来没分开过三年。可指尖稍微往上一划,入眼的聊天记录戛然而止在了三年前。 还是夏至那天,她手机没电,沈听择给她发了很多消息找她。 然后他们就在完全没有联系的三年里,各自走了一段路。 裴枝按着键盘回完,没多久沈听择的电话就进来。 他的声音混在风声里,问她睡醒了没。 裴枝靠着床头,语调有点懒地嗯一声,又补充道:“还在床上。” 沈听择哪能不知道她那点心思,气音卷着哼笑传过来:“别跟我娇啊。” 裴枝仗着他看不见,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尾巴都快要翘上天,笑着问:“沈听择,你不会三年没碰过人吧?” 那头却沉默了,等到再有声音的时候却是和敲门声一块儿响起的,“你说呢?” 裴枝手机一下没拿住,无声地滑到床单上,她连拖鞋都没穿,就这么跑到门口。 门被打开,沈听择拎着打包盒和一袋衣服站在外面,眉眼压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汹涌,他垂眸看到裴枝赤着脚踩地,带上门,把手里的东西往桌角一搁,直接俯身把她拦腰抱起。 裴枝下意识地伸手搂紧沈听择的脖颈,然后整个人又被扔回床上,黑发散开,铺满了整个枕面。 男人高大的身躯跟着覆上来,手肘撑在她身侧,呼吸瞬间交缠,他抓着她的手往下,在她耳边低笑:“要验验货么?” 痞帅少年沈听择VS清冷少女裴枝 我这一生荆棘缠身,在深渊里不见天光, 在人间的一草一木里倒数生命,却贪恋一份有幸的俗情,至死渴望和你有个家。 好在故事结尾,我得偿所愿。